“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昭娖丢出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便是笑嘻嘻举起双手用袖子遮去面上笑容。
“听闻长公子扶苏乃贤良之人。”陈缺和那些士大夫打交道,知道的要比其他人要多些。
“与其父行事不同,必定见弃,何况太子之位未定,其中变数之多不足道。”昭娖撇撇嘴道。
这下子陈缺朗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他捶了捶膝头,似乎是乐不可支。
“孺子,果然乃孺子之言。”
昭娖也笑,心里却为扶苏这个她心目中想象成翩翩佳公子的帅哥抹了一把悲催泪。这位仁兄是贤良的过了头才造就的一世悲剧。
貌似……是这样没错吧?
历史盲很不确定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新建了个读者群276969813,一起来玩来糟糕吧~~~话说最近我一直脑补良美人的哗——哗——,我去!这两只还没见面啊啊啊!!!好心焦!!
☆、习马
昭娖到了十二岁,这会她该担心自己身上的女性特征是不是要显出来了。结果把自己吓了半天,除了胸口胀痛之外,大姨妈之类还真的没有来找她。这年月什么都是纯天然,激素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到了十五岁再考虑大姨妈的问题吧。
于是昭娖乐的继续在假小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年的时间让那两个近身服侍的吴丫和越夫比刚来的时候稍稍活泼了些。奴隶虽然每日辛劳,身不由己。但是却为了自己的安危在揣摩主人心思上却是特别上道的。两个孩子发觉这个新主并不是个苛待人的,相反还有宽容有加。因此提着的那颗心也放下来稍许。
守在几案边的越夫见到昭娖将手中的竹简卷起,赶紧拿出下一卷双手呈上去。虽然不识字,但是他好歹把这些竹简的大致顺序给记下来。
昭娖将看完的竹简放置一旁,一手接过。抬起头来冲把书简呈过来的小男孩一笑。然后又低下去。
越夫被那笑弄得一愣,他保持着卑微的姿态跪在那里。心里想着的是少主人竟然还会对奴隶笑。
这时候门从外面被拉开,吴丫跪在门外,有些气喘,“少主,项、项——”可能是一路奔跑过来的缘故,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项?阿籍?”昭娖从坐席上站起身就往外面走。结果刚一只脚迈出门,就看见项籍走到门边了。
不等相迎倒也是他急躁的性子。
项籍看见她眉头皱了皱,“你已十二,为何还做童子打扮。”十二岁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开始向成人靠拢。此时的昭娖还是梳着两只总角,一副孩童的打扮。
“我还未成人,不做此打扮,做何样。”昭娖两只脚站在门外,项籍走进了居高临下的模样看得昭娖免不得心里发憷。
记得初见项籍,他还不是一样的梳着两只包子头。
“今日有事,如此不妥。”项籍说着看向跪在一旁的吴丫,“帮汝主散发,盘髻。”
吴丫一听,战战兢兢的又有些为难的看向昭娖,结果不小心一瞟正好瞟见项籍正瞅着她,“怎还不从命?”
一字一字从他薄唇里说出来,带了千斤似的压力。
吴丫立刻吓得全身抖的和筛糠似的跪伏在地,不敢再起。
“一奴,吓她做甚,稍等,我立刻就来。”说罢轻轻踢了吴丫一脚,“还不进来服侍。”
“诺……”小丫头应了一声,站起身头都快垂到胸前,她不敢再乱看跟在昭娖身后。
“记得再换身短衣。”
昭娖在室内听见,一笑朗声回道,“知矣!”
换衣服不用吴丫和越夫来,毕竟这两个比她都小,换衣也用不上,自己穿就可以了。束发之时,因为她还未成人。只是将一半的头发盘了起来,另一半披在肩上。这时期除了小孩和巫师外,谁披头散发就逮到牢里头去。并不是以前电视里的全民披发。
换好装束一出门,项籍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如此甚好,少去几分娘气。随我来。”
昭娖嘴角扯动一下,难不成他还真希望自己成一壮士啊。话说要真等她成了一芭比女金刚不用等项籍扯大旗的那天,她自己先一头撞柱子去。
走到大门那里,昭娖听到一阵马嘶声。昭娖停下脚步疑惑的看了看项籍的背影。见他没停下脚步,又跟了上去。打开大门果然外面有一匹马,马被栓在一棵大树上。
“不怕马被偷么?”昭娖看着项籍走进栓马的那棵树问道。
“我项籍之物谁敢盗窃!”项籍解下绳子,回头道,眉眼间都是自信“走,带你去个地方。”
项籍面无蓄须,眼眉间还有着十几岁少年人的青涩,但是他身高却是把一群人都甩在后面。走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似的。
这个时代没有豆浆牛奶等物,再加上普遍营养不良,除非是贵族不然平民的身高普遍是不高的。不然秦法也不会规定身高满一米四八就成人。
人高马大的项籍给其他人足够的威慑,一路上相让之人不在少数。这一走直到个人少空旷的地方才停下。
项籍伸手在马鬃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转头看看身后的昭娖。
“上去。”他下巴冲着马背扬了扬。
“甚?”昭娖抬头手指指那比她人还要高出一个头不止的马。一脸不可置信。叫她上去?
“上马。”说罢,项籍也不耐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处的衣物,直接拎小鸡一样的把她拎起来朝马背上一丢。
“呀——!”昭娖口里发出一声惊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脸已经直接扎到马鬃里去了。
“又不是妇人,依依呀呀作甚。”项籍对昭娖的表现很是不满意,“你手使得动剑,拉得起弓,骑个马怎似妇人那般大呼小叫。”
“呼——”昭娖一下子从马鬃毛里抬起头来,狠狠得吸了口气。正好听见项籍的话,她猛的转过头来“突然拎我上来,作甚!”
“教你骑马。”项籍瞧着昭娖又怒又怕的样子,心里瞅着这昭成还真的有些娘们作风。长着一张女人似的脸,要是性格还和女人似的,那就真的叫他恶心透了。他手朝着马屁股一拍。
“趋——”
马屁股上挨了一下子,又听得长长的一声口令,蹄子敲击地面的声音立刻响起了。
昭娖从来没有在马背上的经历,哪怕是跟着昭座从郢逃难出来她不是在马车上就是在牛车里,总之没在马背上呆过。她这下被突然丢上马背,惊恐之间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马背上,腿也不自觉地夹紧马肚子,免得自己抓得不够牢靠掉下去。
项籍见她错误连连不由得高声道“不要用手抓马鬃,小心被摔下去!双腿不要夹马肚子!”
昭娖慌乱中听得项籍的话,差点没把项籍的几代老祖宗都给问候遍。也不管丢自己上马的项籍日后乃是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
她长长的逼迫自己深呼吸好几遍,结果马身上的味道没把她给熏晕过去。她慢慢的直起一直伏在马背上的上半身。一双手胡乱的去抓马缰。
鞋履里的脚趾紧缩在一处,手指牢牢的抓住马缰不放,她强迫自己挺直背不像刚才那般。一吐一纳,一吐一纳,胸腔里那猛跳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这样便可?”马驮着昭娖到处转圈,她渐渐平静下来,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项籍。
项籍见她如此,不由得咧嘴一笑。手突然朝着马屁股猛然一拍。
马吃痛一声嘶叫,四蹄朝着地上践踏的频率顿时就快了起来。
昭娖被这一快,弄得整个人止不住就要朝后面仰,她抓住手中的缰绳,咬紧牙关。结果还没等她平静下来,马又颠跑起来。屁股立刻被马颠跑的力度弄得一抛然后又重重的落下。
骨头感觉一下子就戳在那里了。
“嗷!”昭娖疼的两眼发黑。一双手抓住缰绳更是放不了了。就算是疼,她也不想被马摔下去弄个四脚朝天。
这年月,裤子是两只裤筒扎在腿上的。可没有裤裆这东西,外面再套衣,一层一层把光光的大腿给遮住。要是她一下子摔下去四脚朝天这走光的几率就更别说了。虽然里面也穿着牛鼻窦裤,但是本质上和小内也差不多了。
真要摔下来走光还不如给她一把剑宰了项羽来的痛快些。
“昭成,汝乃堂堂楚左司马之子,不是畏头畏脑见着一只鼠都要大呼的妇人!汝乃丈夫!若是一匹马都驾驭不了,以后如何做大事!”
谁TMD要和你做大事,你以后可是要抹脖子的啊兄弟!和你做大事,日后不是被秦军宰了就是要被刘邦秋后算账!
昭娖一边抓紧缰绳免得自己被颠出去,她稍稍俯下身,学着以前看御人驾马那般,用尽全力牵制住马匹。
“缓缓缓!”她高声道。
周身的景物向后的速度渐渐停了下来。手上的缰绳把手勒的通红,甚至有些已经陷进了肉里,渗出血来。
等到马匹停下来,昭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马背上过了多久,她头上发髻的发绳不知道被哪根树枝扯掉了一头长发都落在肩上。
马儿停下,而昭娖也渐渐松开缰绳。这时屁股都颠的麻木了。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汝倒是比我想的好。”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昭娖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她回过头去看。项籍走到马儿身边摸了摸。
“感觉如何?”
“如何?”昭娖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吾欲杀人!”
“杀人?”项籍唇边笑意深起来,他拉住昭娖松开的缰绳,靠近道“这才不愧是我楚国的丈夫!”
项籍这话把昭娖弄得当即一愣,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照着战国贵族的思维,杀人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相反是一件相当勇武之事。
越年少杀人就越显得此人勇猛。
好例子:秦舞阳。
此时昭娖黑发披肩,脸上因为运动后的红晕未褪。嘴唇也被她自己咬的鲜红。项籍看着她的容貌,阳光从树叶嫌隙间透下来,衬的她脸上肌肤愈发玉色。
项籍别过了眼。这样的容貌的确是比好女还要好上几分的。
怎么偏偏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
☆、成人
在马上几圈兜下来,简直没要了昭娖的命。因为人矮,再加上没有马镫没有项籍帮忙把她提下来她还真的下不来。
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不去看她也知道那个地方被磨破了。但是她还不能大呼小叫,勉强绷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在走路的时候不要两只脚向外拐。白白让项籍看笑话。
项籍见她眉头微皱,额头有细汗渗出,便知她腿有些伤损。他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昭成初次习马之后的状况。
“回去涂些药,过几日就可恢复了。”项籍牵着马走在身边,眼角瞧着昭娖走路有些瘸。也没有出手相扶。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没手没脚,何况若是真出手相助弄不好还会惹来一顿怒火。
“多谢。这马阿籍你弄来也不易吧。”这马也是财产,好些的马比奴隶价钱更高。项籍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牵着马出来,想必也要在项梁那里过关。
“只是教你骑,又不是送。”项籍无所谓笑笑,“今日与我比剑如何?”
此话一出口,昭娖脸绿了。
今日项梁比往日提早归家,向家中使役的奴隶问了一声项籍是否在家后,就独自一人向着后院走去。项梁比较清楚这个侄儿的喜好,若不是外出就应该是在后院舞剑习武。脱去鞋履脚走在冰凉的木廊上没有半点声响。
习武之人应当脚步沉稳有力。但是贵族又要求落地无声稳重。故他走在木廊上并无多少声响。
“我才不服你!”
刚走到拐角处,便听得院子里传出一声仍带稚嫩的少年嗓音。侄子还带人回来了?项梁走过房屋的拐角处,看见侄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那里,赤*裸着上身。还有一个比侄子小的小少年正趴在地上。
与直接脱了衣的项籍不同,那小少年倒是衣裳齐全,他似乎和项籍在比试,手里抓住木棍狠狠的摇了下脑袋。
昭娖是面朝大地砸下去的,虽然不至于鼻青脸肿,但是头发上土是少不了。项籍这个人从来不会手软,也不会防水相让。
只要比试,他就会认真对待。昭娖是再扛几年的水桶也拼不过这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因此被打趴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两手撑着爬起来,抬头一看,正好望见那边站在木廊上的中年人。中年人一袭深衣,一把长髯已经快到胸前。这位或许就是项籍的叔父项梁。
昭娖顾不得拍打掉身上的土,立刻背就挺直了,双手合在一起向那边的项梁行礼。
“晚辈成拜见长辈。”
“汝便是昭成吧?”项梁对和自家侄子走的很近的昭成也有所知晓。同为旧楚贵族,项梁不可能对楚公室出身的昭成心生恶意。昭成事事有礼,而且外表柔和如好女,虽然不至于很容易得到人好感,但也不易挑起厌恶之情。
“是。”昭成提着木剑,微微弯□去。
“和羽正在比试?”项梁回礼后道。
“是。”昭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任谁被看见自己趴在地上恐怕心里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年少人宜多多习武射箭,尚武乃是我楚人立身的根本,不能丢弃。”项氏也是芈姓的一支,虽然不及屈昭景三氏更贴近楚王室,但若算起来,项梁也是昭娖的长辈。
“诺。”昭娖一拜应下来。
项梁点点头,“羽,把弓箭拿来,我想看看你们二人箭法如何。”
“诺!”项籍叉手回道,言语中压抑不住的兴奋。
楚人善射,射还是这些楚地饶勇男儿的拿手好戏。项籍这回并不光着膀子,他上衣只穿了一只袖子,持弓的那只手脱去衣物。项籍一双眼死死的盯住十步之外的箭靶。他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将弓弦拉起。
大拇指猛地向外一扣,“嗖——!”箭笔直射出钉入靶子。
“彩。”昭娖上前一看,箭射中中心没有半点偏差而且箭刺透了靶子,可见项籍臂力之强。
“阿成。”项籍把弓箭往她身前一推。
“多谢。”昭娖接过项籍递来的弓箭,若是按照周礼昭娖还得学项籍那样把上衣脱了一半。要是真那样她宁愿抱头滚回家里去。
深吸一口气昭娖把右手中的羽箭搭在箭弦上,虽然大拇指上的扳指可以帮助拉开弓弦,但是相互力的作用还是让手指发疼,
“咔!”昭娖搭在弓弦上的手指一放,她只听得弓弦猛染弹动发出的振音。
放下弓定睛一看,箭射在中心的偏左位置。虽然不想项籍那般有力,但是也不是一射出就栽地上的孬种。
对于昭娖如此成绩,项梁算是满意。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项籍那般力大无穷。昭娖毕竟人还小。
“不错。”项梁手指拂过胸前长髯,赞叹道。
昭娖放下手中的弓,对项籍笑道“总算不至于丢了阿籍的名声。”项籍听了也是一笑。
“那也是你自己勉力。”项籍将使用过的弓稍稍弹拨一下,以测弓是否够精准。
昭娖一笑,也没有谦让一下。项籍说的也没错,项籍不可能也不会有那个耐心天天守着她锻炼。甚至昭娖也是每隔那么好几天才能见上他一面。
昭娖捏了捏胳膊,项籍看了看她抬手露出的一段胳膊。眉头皱了皱。太过纤细了。虽然知道那只看似纤细的手臂也能如丈夫那般提剑拉弓,但是多多少少看着不舒服就是了。
项梁打量一下昭娖,问道“过不久,孺子可是要裹头了。”秦法里男子一米五左右成人,女子一米四成人。昭娖营养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