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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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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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没想过张良要去朝堂上闯出一番多少事业。如今又还是刘邦整治那些个功臣的时候。张良在关中没有萧何那样的声名;手中也没任何的军权。如今还干脆躲进家里和妻子儿女过日子;不管怎么看刘邦都没有任何理由动张良。
    昭娖伸出手,握住张良广袖下的手。她低下头将覆盖在他手上的袖子抚开。两人手相牵,张良的手一如过去的修长,指腹和掌心间留下一层老茧,想来应该是少年时练习剑术留下来的。
    张良也低头嘴角浅浅勾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昭娖的手包容其中。
    两人从吴中初遇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风风雨雨,合合离离。最终在他自己的努力下;两人还是成了相濡以沫的夫妻;膝下育有三个子女。过去的不愉快已经不想要再去回顾;他也只是想和妻子儿女好好的生活下去。至于长乐宫之中再起什么风云,他也无心去参与。当年他辅佐刘邦,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向项羽复仇。如今项羽已死,天下归一,他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等到天下再安定一些,我就带阿娖一起去回楚国看看。”张良将昭娖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虽然没有比这更近一步的亲密的举动。却是比那些肌肤厮磨间更加暖人心扉。
    张良的眉眼柔和起来,“嗯,楚国的云梦泽,还有吴中的太湖,要不去齐国再故地重游?”
    昭娖听着就笑了,“子房你想着倒是好,辟疆呢?还有伯姬呢?”
    张良对小女儿很是喜爱,给她起名伯姬。只是这名却讨不了昭娖的欢心,照着春秋战国的叫法,女儿也应当被外人称作伯姬的。
    嫡长曰伯,庶长曰孟。再加上春秋战国对女子有姓无氏的规矩,昭娖本人能被人称一声伯芈,她的女儿也能被称为伯姬。
    不过张良所有的起名天赋基本上都被大儿子不疑给用完了,嫡次子的名字齐太子就用过,别说女儿那名了。
    “把他们都带去吧。”张良觉着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楚国水泽丰富,带着伯姬一起去也让她看看这大好风景。免得到了嫁人……”说到这里张良沉默了下来,脸上原本的笑意也有些淡薄下来。
    昭娖望见他眼里的笑意淡下来,话又是掐在那个地方,她也能明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昭娖就想笑,女儿才多大?一岁都还差点,还是满地爬着学步。他怎么一下就想到女儿十几年后出嫁的事情?还为此郁郁寡欢的样子。
    “伯姬还小,才多大?子房可要为她攒嫁资了?”昭娖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略带些戏谑说道。
    张良点了点头,很是有几分慎重“是该了。”
    昭娖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就笑歪在张良身上,“你还真当真了?伯姬还小不到那时候。”她整整脸上的表情,还是给张良留了那么一点面子。
    “自然是要当真的,伯姬自然不能委屈了。”张良倒是一脸认真。
    此时伯姬的乳母抱着刚刚睡醒,闹着要找父母的婴孩来求见。张良立刻让乳母进来,抱过女儿。
    伯姬的容貌或许要比哥哥辟疆更似张良一些,辟疆的容貌其实更加像昭娖。不过张良本身容貌就和美女差不了多少。昭娖也不怕自家女儿长大之后成了个女汉子。
    “不哭,不哭啊。”张良抱着女儿,哄逗了几下因为见不着双亲哭闹的伯姬。比起两个儿子他倒是对女儿更尽心一些。
    伯姬在父亲的怀中小猫似的哭了两声,然后安静下来。望着父亲直笑,快要一岁的女婴容貌已经长开了,雪肤乌发再有一双清澈溜圆的大眼睛,不管怎么看都是叫人喜欢。
    要不是张良在长安城中和那些列侯们没多大联系,昭娖也不必帮着去搞关系,和那些侯夫人们聚会什么的。女儿早就被她抱出去献宝炫耀了。
    昭娖看着女儿笑的可爱,手指搔了下她细滑的小脸蛋儿,“伯姬,伯姬,快快长大,阿父给你金屋子呢。”
    张良食万户,是名副其实的万户侯。攒个十几年看能不能给女儿攒个金屋出来。
    伯姬被母亲的手指搔的脸上痒,她咯咯的笑起来伸出手就要去抓。可惜眼□上被包了一层又一层,人小力气也不大,实在是扛不过只好扭动着小身子。
    那副娇憨的模样,让张良和昭娖不由得笑起来。
    **
    楚王韩信被降为淮阴侯,天子将将军刘贾封为荆王,又把弟弟刘交册封为楚王。这位前楚王,现在的淮阴侯到了长安后颇有些郁郁不得志,在长安的列侯里得罪了好几个。连带着淮阴侯夫人,以前的楚王后也在长安贵妇中颇受排挤。尤其是舞阳侯夫人吕嬃对这位淮阴侯夫人格外不客气,这可是皇后的亲妹妹,能在长信殿里当着皇后的面肆意大笑的人物。侯夫人们自然要以她为尊。
    淮阴侯在外头直接说看不起那些列侯,还对樊哙说‘生乃与哙等为伍’,要知道舞阳侯可是拿着对待诸侯王的礼节来招待韩信,甚至还是跪拜迎送。吕嬃心里透着一股火气:还真拿自己还是以前的楚王么!
    于是在吕嬃的示意下,众侯夫人们有意无意的便给那位淮阴侯夫人难堪,甚至问她一些楚国的风物,又说起现在的楚王交。
    虽然说没有直接说淮阴侯不好,但是众夫人谈论起来那位新上任的楚王如何仁德,话下也隐隐的透露出韩信是自己不仁不德,所以才会被天子所擒,降为列侯。
    自己都这幅样子,还有脸说其他的列侯不配和他同伍,什么东西!
    淮阴侯夫人被排挤挤兑的只能左右赔笑,最后身体也出了问题。淮阴侯官邸中时不时要为夫人的身体忙碌一番。
    这些事情昭娖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和那些侯夫人一起挤兑淮阴侯夫人,但是也知道淮阴侯韩信是个二货,在长安城里得罪了一票的人。就差她家的男人还有酂侯丞相萧何。她原本觉着韩信再怎么犯二,也不会到自家头上。
    张良在家无事,在逗弄女儿教导儿子之余也修起书来。
    韩信在长安到处得罪人,也和张良一样称病不上朝。听说留侯在修兵法方面的书籍,遣人送了拜帖就过来了。
    昭娖听到淮阴侯前来拜访的消息,真心不知道韩信又要怎么犯二。不过还是整理了一下和张良亲自前去迎接。
    按照礼仪男女主人是要在中堂给客人行礼迎接入室。
    而韩信一看到张良身边的昭娖,脚下不禁一怔,眼里的光彩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张良看着韩信眼里的神情并不是男人见着貌美女子的惊艳,而是一种见着什么不正常事物的惊讶。
    “请吧。”张良抖了抖宽大的袍袖把韩信请进室内。修书的房间并不在会客的堂厅,而是张良常呆的一处书房。这时昭娖也不亲自跟着送客人到书房,主要是她并不怎么想和这个在外头得罪人一片,还要连累妻子赔笑脸的男人多呆。
    昭娖退下回到正房里,这时房间里的乳母正在鼓励两个孩子站起来,原本辟疆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谁知道妹妹伯姬在他身后一拉,立刻就把他给拽的一屁股砸了下来。反而伯姬自己倒是扶着坐在榻上嚎啕大哭的兄长的肩上,仰着头一副常胜将军的样子。
    乳母们吓得赶紧把两个孩子分开,被女孩子欺负到那份上,留侯家的少君辟疆也真够可怜了。
    昭娖听着小儿子的哭声,赶紧走进来。而辟疆见着母亲来,哇哇哭着一头扎进昭娖的怀里,呜呜哇哇的哭诉着妹妹的不厚道。而伯姬坐在乳母怀里,见着二兄独占母亲的怀抱,呜呜哇哇的哭,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看着。
    昭娖看着自己这么一对儿女处成这样,不禁长叹。
    书房里,韩信很快将那张曾经在楚营中见到过的面容丢到一边去了。留侯虽然是给天子做谋臣起家,但是少时富贵读书颇广,而且也曾亲自在颍川一带亲自带兵,愣是用一千多的兵力和秦军周转了差不多有一年之久。
    韩信精通用兵布阵,和项羽的那一套又有不同。两人一说起兵法上的事情便格外投入,以至于竖仆奉上来的蜜水也被遗忘在一边,只顾着交谈去了。
    “今日信倒是带来魏公子所编的兵法。”韩信谈的起兴,才想起自己带过来的东西,赶紧伸手入袖中掏出一卷布帛。展开来看布帛已经有些陈旧,上面的字迹还是魏国自己的文字。
    魏公子也就是魏国公子无忌,当年五国联盟抗秦,公子无忌领五国之军大败秦军,甚至一路追击到函谷关外,声名大噪。之后五国皆献兵法,公子无忌便编成了那么一部兵法。
    张良看了看那上面已经褪色发毛的边角还有那与眼下孙叔通推行的隶书完全不一样的魏国文字,他是懂行的人。知道这并不是让人重新誊抄一边的副本,恐怕是韩信找来的真迹。
    张良自然非常高兴,看着上面所记述的兵法连连称好。而后又将自己当年在下邳所学得的黄石公兵法说出一些和韩信讨论。韩信听了张良那一套安内平外,不仅仅针对士兵排阵还用到计谋安抚谋士兵卒外斗敌人的说法非常有兴趣。
    两人这一聊,就算是饭食都是在书房里用的。用完膳食之后继续,一直要到宵禁快开始了,韩信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淮阴侯,良且有一语相告。”就在韩信起身告辞的时候,张良突然说道。
    韩信有些微怔,“留侯请说。”
    “淮阴侯,此间之时非楚汉相争之时了。面对天子也该有所不同。”
    韩信对张良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不懂。他朝着张良一礼后便朝门外走去。张良送他到中门口,这次韩信也没和对着樊哙似的说什么‘我竟然和你同列’的话。张良在那里看着韩信上牛车的身影,也知道自己的话恐怕韩信都没听到心里去。
    他虽然称病不朝有两年之久,但是朝里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心里清清楚楚。张良看着韩信的马车行出中门,最后消失在两扇逐渐关闭的门扇中。
    当年在荥阳大战中韩信那封求封齐王的信帛埋下的多疑种子,已经破土而出了。
                  
168伯姬
    在长安城中;能和韩信说上话的并不是留侯张良一个;还有对他有提携之恩的萧何。萧何时任丞相;又负责监督长乐宫西边宫殿的建设。就算是韩信派人送拜帖;得到的消息也多是丞相事务繁忙无法接待淮阴侯。
    在人情世故上迟钝的不得了的韩信,在萧何这里碰了几个钉子后也有些感知。渐渐的也不往萧何那里去了。
    韩信本来就是因为被人告发谋反而被天子在云梦泽所擒,虽然在洛阳天子说韩信无罪;但是真要心里觉得他没罪怎么还会把他的王爵给削成了列侯呢?分明心里对他还是有所顾忌。再加上韩信在长安里这么一闹腾,虽说不是人见人厌;但是也没几个喜欢和他打交道。
    萧何向来是非常会做人,也懂得何为明哲保身之道。当初他还在替刘邦坐镇关中的时候,为了消除刘邦对他的猜忌之心;不但把自己的家财给贡献给汉军做军费,还让自己萧氏一族的子弟参军。如今汉家天下初建;天子似乎又有和那些异姓诸侯王上干上的意思。萧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扯上什么嫌疑。
    于是一来二去,韩信放眼长安,竟然只有留侯还可以和他说上几句话了。于是时不时就去留侯官邸,和留侯讨论一下那些兵法。
    昭娖并不喜欢在人情世故方面缺根筋的韩信,但是不代表她大儿子会不喜欢。留侯太子不疑正在六岁的点上,是最喜欢拿着把木剑装大侠的时候。偶尔听到父亲和淮阴侯讨论的兵法,虽然他听不懂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喜欢那些高深的话语。
    于是在书房里时不时就能看见留侯太子的身影。
    在不疑前来第三次给父亲请安的时候,张良终于停下来看着儿子。不疑六岁,最是喜欢拿着一把剑来想象自己是大豪侠的时候。自然也对带兵打打杀杀感兴趣。
    上回张良还见着不疑把身边服侍的人分作两营,他自己做营中大将在那里“指挥”作战,当然后来被昭娖一番教训。后来迫于母亲管教他也不敢这么玩,不过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
    “留侯太子倒是一片孝心。”就连韩信也放下和张良谈论的魏公子兵法,对张良说道。
    不疑眼睛盯着他手里放下的绢帛上,黑眼睛眨了眨露出点滴渴望的神情。
    “犬子让淮阴侯见笑了。”张良笑道然后转头向儿子,“去读书吧,免得耽误了功课。”
    不疑这才勉勉强强不情愿的朝父亲和客人再次行礼退出室外。
    “看来太子对兵法很感兴趣。”这么一个好动孩子一天几次的出现在书房里就为给父亲请安,韩信自己都不相信。想想也只有男孩子天生的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的兴趣才可以说的清楚了。
    张良一笑,接着和韩信聊起放下的话题。
    贵族家里六岁的孩子,学书学六艺。可能放在普通人家看来,孩子的担子也太重了。但是不疑早就习惯了。学完还能剩下自己玩闹的时间。
    不疑的玩乐消遣,就是自己拿着一把木剑和身边的寺人对打。寺人哪里敢和侯太子真的动粗,不过就是拿着个盾牌苦哈哈的挡着,算计着等小主人累了就宣告投降。
    昭娖带着一众的侍女去看大儿子,看到的就是不疑拿着一把木剑一个劲的对随从手持的木遁牌打。然后侍从脸上苦哈哈的,还得装作小主人很勇猛的样子。昭娖看着都可怜他。
    “不疑。”最终她还是出口救那些侍从于水火之中。
    “阿母。”不疑一怔放下手中的木剑,转过头来看着昭娖。
    “不疑,这么可不好。”昭娖看着大儿子说道。
    不疑脸上有些失落,以为自己又要因为所谓的胡闹被罚的时候,却听见母亲说“你和寺人打有甚意思?阿母叫你技击便是。”
    唉唉唉???
    留侯太子满脸吃惊的望着母亲,母亲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温柔的,都是那个安坐在床上的优雅身影。如今母亲要说教他技击?
    “阿母,这是真的吗?”不疑把手里的木剑朝着身后寺人的怀里一塞,就跑到昭娖身前说道。
    “真的。”昭娖弯下腰来给大儿子擦擦发鬓上的汗水说道。身后的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教儿子习剑一般都是父亲的事。如今怎么到夫人亲自去教剑术了呢?
    在昭娖身后的鱼连忙说道“女君,这……怕是不妥吧?”
    昭娖很是不以为意“没甚不妥的,”她笑意盈盈的摸摸大儿子梳成总角发式的脑袋,“我幼时也学的剑术。”
    “拿木剑来。”昭娖直起身子对不疑身后的寺人说道。
    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了。
    鱼一时半会竟然被昭娖哽的说不出话来,她是见过昭娖小时候苦练剑术的样子。但是听见她竟然要亲自教儿子,还是忍不住的发愣。
    “这算甚啊,阿姆。”昭娖有些哭笑不得,“昔日楚国也不是有贵女精通骑射。”
    当年那些诸侯国的贵女,也是有好几个会骑马会射箭,甚至还跟着一起去田猎的好手。这会的女人哪怕佩剑出行都不是什么很怪的事情。
    鱼嘴唇动了动没做声,昭娖让侍女用缚膊将宽大的袖子绑在身后,单手取过寺人奉上的木剑。不疑这会有些紧张的绷紧了小脸,双手抓住木剑盯紧了母亲手中举起的木剑。他立刻就挥起手里的木剑朝着母亲挥去。
    鱼赶紧拉过一个竖仆在他耳畔小声的吩咐了几声。
    **
    今日韩信倒是没有和张良促膝长谈的打算,将两人讨论的讨论完,在竹简上写好之后他就告辞了。
    突然一名竖仆小步走到张良身后,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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