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絮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沧沅也好,赤璃也好,一个两个都说他花言巧语,可他每次都只是调侃几句罢了,难道上古时期的妖修们对于花言巧语的判断都比较特殊,开不得玩笑?
自认为自己的反应太过小家子气,赤璃重新撑起架子,转身面向穆华絮,傲慢地扬起头,伸手勾起对方的下巴,不紧不慢地道:“妾身似乎稍稍有些明白你究竟是为何得北溟眼缘了,若是对着那张死人脸厌倦了,随时欢迎前来梧桐岛。”
“凤皇陛下好兴致。”这动作也很熟悉,穆华絮就着这像是被调戏的状态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不由感叹这位凤皇陛下和沧沅要是能好好相处一定很投缘,毕竟这两位在某些方面简直如出一辙。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另一只手忽然从一旁伸出,毫不留情地打掉了赤璃托着穆华絮下巴的柔荑,那一声脆响听听都觉得痛。
一句怒吼应声而起:“北溟!!”
这次沅沅找来得也未免太快了,自己还想顺便问问北溟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说法呢。穆华絮不无可惜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赤璃:这两个狗男男什么时候能消失在老娘眼前!
侍卫:陛下冷静!
赤璃:睡觉腻歪,走路腻歪,连擅闯宫殿也腻歪!
侍卫:陛下,桌子着火了=口=
赤璃:该死的混蛋!
☆、七绝谷
“下不为例,本尊府中恰还少间新房,本尊不介意再折一枝。”
“别再出现在老娘眼前!”
目送赤璃怒气冲冲地离去,穆华絮转而拍拍沧沅的肩,神色自如,完全不像是刚刚把人蒙在被子里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到处走走吧,整日闷在屋里不觉得无趣?”
沧沅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以表示自己被扔下非常不高兴。
而罪魁祸首故意装作不解:“怎么,这幅样子是欲/求/不/满?至少在凤族的地方就先忍耐下吧。”
却没想到这句话提醒了沧沅,只见他将视线投向不远处走过的凤族男子,想着或许该烤只凤凰给穆华絮补一补,对修为应该也有增进作用。
“咳咳,对了,带我去看看你当年折梧桐枝的地方吧,我还是颇为好奇的。”
“待我……”“我尚且没什么胃口,况且你我二人独处的时间,怎能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占用?”
然而对于穆华絮真正的花言巧语,沧沅从来都听不出来,否则也不会被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转移话题的话拉走注意力。对此某人表示招数不在质量或数量,只要奏效即可。
暂时被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穆华絮被剥夺了自己御剑的权利,不过相比之下这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真正令他有些接受不能的是沧沅所谓的“折过一根树枝”。
望着前方极不自然地缺了一大片的“地面”,穆华絮沿着这将近半座宫殿占地的缺口寻找一圈,果然看到在右前方处的树枝有一处明显的断裂。恰恰这一根树枝算得上是主干,夸张点说如果再稍微大一点的话都要望不到头了,穆华絮此时真是极为佩服赤璃的心胸。好在沧沅还不至于任性到没事找事的地步,这一处枝干虽茂盛,但离凤族居住的中心较远,并无房屋,这才没有在人家居住的地方中央留出一个空洞。
凤族本就数量稀少,这附近除了他们外更是没有他人,只时不时有一缕清风拂过,倒也清静。
张开手掌在沧沅面前挥挥,穆华絮挑眉看着完全蔫了的鲛人:“脸色比初次见面时还吓人,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才是小命不保的那一个。”
“再说一遍,我就把你锁起来。”
“总拿这个吓唬我,莫非沅沅还有这种兴趣?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幻术师锁住,是想要做点什么?”视线暧昧地在沧沅身上转了一圈,穆华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副这就是真相的样子。
“提议不错。”沧沅依然情绪不高地点点头,靠近几步后稍低下头,自语似的道:“我会考虑。”语毕,双唇交叠。
片刻后,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短暂的亲吻,沧沅再次揽住穆华絮的腰——似乎他最近对于这个动作已经完全熟练了:“去七绝谷。”现下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好,不过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御剑,或者沅沅要不要体验一下被拎走的感觉?”很有诚意地反手揽住对方的腰身,穆华絮一本正经地提议,反正他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移动方式,太折损形象,“或者把你那只蛟龙叫出来。”
结果不需多说,威风凛凛的银蛟再次沦为代步用具,而沧沅焦虑的心情一直都没有成功平息,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告知赤璃一声,径自带着穆华絮离去。
穆华絮拍拍沧沅的肩,意料之内的完全僵硬,像是挺尸一样:“你紧张过头了,就不怕走错方向?”手臂上的红痕已经消退,看着稍微舒服了些,但看上去沧沅并不这么认为。
对于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态,沧沅沉默着表示拒绝回话。
“别这么看我,我倒是想贴心地安慰一下,不过沅沅你种族这么特殊,就算变回原身我也没法把你抱在怀里抚摸。”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穆华絮真诚地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七绝谷是什么地方了?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踩上陷阱。”
涉及这个话题,的确是需要仔细说明一番。
严格地说七绝谷应当是和灵空仙境同类,皆为需通过特定方式才可进入的秘境,只不过其中十分凶险,据传也并不是到处天材地宝的灵气浓郁之境,故甚少有人前往。其进入方法到了如今也早就无人知晓,所以穆华絮才会连听都不曾听说。七绝谷必须要两人的神识灵力才可开启,这一点颇为匪夷所思,而这两人必须互相信任在上古时期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常识了。至于七绝谷这个名字,则是因为据说其中。共有七种形态变化,每次进入时会遇到哪一种杀招都不一定。
因为从不会有谁对这种地方感兴趣,所以就没什么再进一步的信息,沧沅对此处也并无更多了解,只道曾听说这处秘境的某一形态中,蕴藏着天地大道的一丝影子,至于真假无从验证。
因为并不知将会面对何种风险,何况在他印象中与祲川有关联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故尽管某个才恋爱不久的鲛人万分不愿分开,此时仍是尽职尽责地板着脸,并将那地方说得凶险无比,试图借此打消穆华絮一定要跟去的热情。
这点小九九若是看不出来穆华絮可是要去撞墙了,他也不直言揭穿,只凉凉地提醒:“这么说来,若是沅沅选择跟其他人一起去,岂不是说明我还不算是沅沅最信任的人?唉,若真是如此我还是继续去和凤皇陛下聊聊天吧……”
“可以。”如果这样能让穆华絮放弃同去的念头也不是不能容忍,大不了回来后再折根树枝去建新房。
“……?”穆华絮还有点愣神,沧沅居然没有如他预料中那样偃旗息鼓,这可是新鲜事,当下兴味地打量起沧沅看似毫无波澜的面容,“此话当真?毕竟你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孤男寡女同处,难免有些意外发生。”
身下的银蛟忽然一个颤抖,差点把人甩下去:主人,角真的好痛,求不要再捏了QAQ
有那么一瞬间银蛟觉得心很累,有一个闷骚的醋桶主人真是龙生之大不幸。把它这么有灵性又威风的蛟龙当坐骑也就罢了,却还每次吃醋都拿它来撒气。
难得立场坚定的鲛人依然不肯改口,然而可怜的银蛟颤抖得愈发厉害了。穆华絮强忍笑意,满脸伤心地摸摸蛟龙坚硬的鳞片:“大白,沅沅打算始乱终弃了,不然你跟了我吧?”
它的名字什么时候被定为大白的(⊙_⊙)
装作没看到身边人发黑的脸色,穆华絮继续道:“其实仔细看看,大白真的是相当帅气漂亮。”
角!它的角!真的要断了!!
之前穆华絮失去意识约有半日,而待他们到达七绝谷的入口处已经是夜半,幸而秘境之内的昼夜与外界不同,倒是不必顾虑什么。
若不是沧沅带路,穆华絮大概打死也想不到这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荒郊野外会存在着通向秘境的入口,触目所及仅是树丛,枯草,泥土,简直想找点特征以便记忆都很困难。
从大白的背上下来,穆华絮拍拍仍旧紧握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瞄了眼依然脸色不虞的某个鲛人:“沅沅,我认真地再说一次,撒娇不适合你。”虽然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进去后靠近我。”如今沧沅很是懊恼自己当初不曾留心用于防御的法宝,至于其他的法宝丹药,且不说修为上的限制,即使能用他也不能轻易给穆华絮,毕竟万一出了差错又会刺激缚魂蛊的生长。
“定当严格执行,别磨蹭了,趁早进去吧。”
言尽于此,沧沅凝神念出几句法决,只见前方平坦荒凉的地面乍然如湖面一般泛起波澜,当波纹延伸到一丈左右时,穆华絮依照沧沅所说,将自身的灵力灌入波纹的中央处。刹那间只见那“湖面”明光乍现,形成一个圆形的光圈,紧随其后沧沅便拉住穆华絮的手臂进入了光圈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白一直认为自己是一条风流倜傥、英武不凡的龙,跟着同样威风凛凛的主人还是很好的
可是自从主人看上了一个人类之后就不对劲了,它的生活也变得水深火热
每次主人吃醋时对着那人类什么都不做,然后就会来欺负它QAQ
还有啊,它可是一条龙啊,当坐骑什么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负责变成小蛇给这个人类玩,它的尊严何在!
☆、货真价实
在短暂的下坠感之后响起的是踩上石板的轻响,周围过于明亮的光芒迅速消退,让他们得以看清周遭的情形。
幽深得不见光亮的海水,微微扭曲的视野,周遭不见任何灵兽游鱼,仅有面前雄伟宽阔得不可思议的宫殿以及不远处静静浮动的水草。
这情形有点熟悉,这刻有端庄古朴纹路的紧闭殿门,以及这寂静得像是死海似的地界,这根本就是沧沅在万渊海域之下的府邸!唯一有所不同的大概也就是这里没有那些妄想夺宝的人,反而是沧沅站在了他的身侧。
“是幻阵。”沧沅的面色不太好看,遇上这一阵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倒霉,毕竟相较攻击性极强的那几种形态,幻阵也许穆华絮反而会更为适应。但是同时的,他所能给予的保护也极为有限,毕竟幻术变幻诡谲,难以预料。
“不要松懈防备。”
无声地点点头,穆华絮转眼看向这扇门,摆明了打开门之后应会另有乾坤,此时不得不谨慎。
拉着穆华絮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沧沅抬手轻易地将门推开,内里所展露的是熟悉的构造,看起来没有一丝威胁性。不需要任何言语,两人同时向其中走去,然而步入庭中,并未有任何变化,周遭只能听见海水涌动的声音。
穿过外庭来到通向正殿的长廊,一路无言地前进着,气氛因此愈发显得压抑。穆华絮想要说点什么稍稍调解一些,然还未待张口,便愕然发现原本一直与他并肩的沧沅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这深邃幽寂的海底宫殿之中除却他自身,似乎再没有任何生灵。
这秘境之中的幻术果然厉害,即使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限,却仍然没有察觉到有一丝幻术的痕迹。
要破解幻术,在原地驻足不前是毫无用处的。所以穆华絮毫不犹豫地继续迈开步伐走向长廊的另一头,苦中作乐地想着也不知他们二人会是谁先破开幻阵?
不久便走完了这条长廊,穆华絮随手推开面前虚掩的门扉,而门对面的景象却令他忍不住怔愣。
没有印象中那宽广宏伟的大殿,甚至没有那些以珍奇灵物筑成的墙壁屋檐,而是一片蔚蓝广阔的海。他踏出几步,回过头再看一眼,果然那扇门已然消失不见,他的身后仍然是海洋,只不过这一片海却是生机盎然,随处可看到惬意游动的鱼虾,形状古怪的珊瑚,并且要比万渊海底要明亮太多。
而在前方几步之遥的地方,正有一位年幼的鲛人坐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之上,闭目凝神,似乎是在修炼。穆华絮上前几步,笑盈盈地问询:“这位小兄弟,敢问这是何处?”
然而那少年模样的鲛人并未理睬,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再试几次,仍是无果,于是他猜测这幻阵应是以动摇心神为主。这就如同一场戏剧,他只是一个台下的看客,而这出戏唯一的目的便是让他动摇迷惑。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穆华絮本以为这的幻术应当更具危险性,没想到是这类只要看破其目的便不难脱离的幻阵,似乎显得有些太和善了。
心中明确了破解之法,穆华絮稍稍安定下来,反而对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样的剧情起了兴趣,希望不要太平淡才好。尝试着走动一下,他发现自身并不能离开这个少年三丈之外,那么这场戏的主角应该就是这孩子了。
仔细看看这孩子长得还挺精致的,长到腰际的碧蓝发丝十分柔顺,就是只顾着修行板着张脸不太可爱,鱼尾上银蓝的鳞片闪烁,还挺像沧沅的……等等(⊙_⊙)
这好像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沅沅啊=口=
或许……就同那次画卷中的幻术一般,这只是将进入者的记忆重现,也正因此他才无法参与其中,毕竟过去是无法改变的。至于目的何在?这就值得推敲了,横竖是来者不善罢了。大概沧沅此时也正在看着他的过往吧。
不等他进一步思量,便听一道清脆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沧沅哥哥,你怎么又在这里修炼呀,我们一起去玩找贝壳玩吧!”
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位与沧沅年纪相仿的鲛人女孩快速地游了过来,身上穿着鲛绡所制成的裙子,柔软雪白的裙摆在水波中轻轻摆动,相貌也是娇俏可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古鲛人女孩,活泼善良,与沧沅这种鹤立鸡群的存在完全不一样,穆华絮内心忍不住偷偷地激动了一下。
而看见女孩眼中少许的羞涩之意后,穆华絮不是滋味地撇撇嘴:怎么沅沅这么冷淡都能吸引来姑娘爱慕,自己这么风趣英俊,结果却是跟一个性别为男的鲛人凑成了对。
可惜身为一个不解风情的古怪鲛人,沧沅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更不要提回话,摆明了将那女孩当成随处可见的小鱼小虾一般无视。
委屈地瘪瘪嘴,但兴许是已经习惯如此待遇,女孩依然没有放弃:“沧沅哥哥,我们和沧南哥哥他们一起去玩吧,听说他们找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鱼!”
“走开。”
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女孩不死心地继续撒娇:“不要修炼了嘛,要那么多灵力做什么,可以化成人身就足够了呀……”
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惹恼,沧沅这才停下修炼,睁开眼睛,冷漠的视线直扎在女孩身上。女孩一下子就噤了声,像是被这双金瞳之中的不耐所吓到,连声音也一下子小了许多:“我只是想找你去玩啊。”
“走开。”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年岁尚小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受到这种对待,女孩忍不住红了眼圈。这个年龄的鲛人尚未成熟,还做不到泣泪成珠,所以女孩很容易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缩在石头旁哭得抽抽搭搭,流出来的眼泪和蔚蓝的海水融为一体,看不出什么痕迹。
在场铁石心肠的另一位鲛人对此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