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提过那女的姓什么,也没说过这事发生在哪儿。可是,说真格的!罗伯特。金凯讲她
的时候真是个诗人。她一定是个人物,一位了不起的女士。他开头先引了他为她写的一篇文章
我记得题目好像是叫个什么〃零度空间〃。 我记得我当时觉得这像奥奈特。柯尔曼的自由体即
兴曲。
好家伙,他一边说儿一边儿哭。 他大滴大滴眼泪往下落,老人才这么哭法儿,也就是萨克
斯管才这么吹法儿。 这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老是要求我吹。于是,说真格的,我开始喜
欢上这小子了。能对一个女人这么钟情的人自己也是值得让人爱的。
我老是想着这件事儿,想着他跟那个女人共同有的那东西力量有多强大,想着他叫作〃老
方式〃的东西。 于是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那力量,那段爱情演奏出来,让那〃老方式〃从我
的号里吹出来,这里头有一种他好的特别抒情的东西。〃
于是我就写了这个曲子——花了我三个月时间。我要保持它简单,优雅。复杂的玩意儿好
弄。简单才难。 我每天都在那上头花功夫,直到开始对头了。然后我又下点功夫把钢琴和低音
提琴的过门谱子写出来。最后有一天晚上我演奏了这个曲子。
那是星期二晚上, 他跟往常一样,在听众席里头。反正那是一个不太热闹的晚上,可能一
共有二十来个人,没人太注意我们乐队。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 像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听,我透过麦克风说:〃我现在要吹一支我为
一个朋友作的曲子,名叫。〃
我说这话时看着他。他正盯着他那瓶啤酒看,可是我一说出〃弗朗西丝卡〃,他就慢慢儿抬
起头看着我,用两只手把他的灰色长发往后拢一拢,点起一支骆驼牌香烟,两只蓝眼睛直勾勾
看着我。
我把那号吹出从来没有过的声音, 我让它为他们分离的那些年月,为他们相隔的那千万
里路而哭泣。在第一小节有一句立调,好象是在呼她的名字:〃弗朗……西丝……卡〃
我吹完之后,他笔直的站在桌边儿,笑着点点头,付了账,走了。以后每次他来我都奏这支
曲子。他为报答我写那曲子, 把一张古老的廊桥照片儿装好镜框送给我,现在就挂在那儿。他
从来没告诉我他在那儿照的,只是紧挨着他的签名底下写着〃罗斯曼桥〃。
可能是七。八年前, 有一个礼拜二晚上他没出现。下一个礼拜还没有。我想他可能病了还
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开始担心起来,就到港口去打听。谁也不知道他。最后打到了一条船到他
住的那个岛上去,那是在水边的一间旧屋子,说实在的就是个棚子。
我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时候有个邻居过来问我干什么, 我告诉了他,邻居说他十天以前就
死了。说真格的,我听了以后心里可难过了,现在还难过。我非常喜欢他,这家伙就是有点不寻
常,我觉得他知道好多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向邻居打听那条狗,他不知道,说他也不认识金凯。我就给动物收容所打电话,可不是,
〃大路〃就在那儿。我到那儿把它领出来给了我的侄子。我最后一次看见它,它正跟那孩子亲热
呢,我心里觉得挺舒坦。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打听到金凯的情况之后不久, 我的右胳膊出了问题,只要吹二十
分钟以上它就发麻,是一种脊椎病。所以我就不再工作了。
可是,说真格的,他跟那个女人的故事一直缠着我。所以每礼拜二晚上我都拿出我的号来
吹我为他写的那支曲子,我就在这么吹,完全自个儿吹。
不知怎么回事儿,我吹的时候总是瞅着他送给我的那张照片。有点儿什么特别的因缘,我
说不上来,反正我吹那曲子的时候眼睛总是离不开那照片。
我就站在那儿,在天擦黑的时候,把这老号弄得呜呜哭, 那是我在吹那曲调,为了一个叫
罗伯特。金凯的男人和他管她叫弗朗西丝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