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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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冥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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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王八羔子没心没肺到一定境界了的。
  人情味……?唉唉,都是鬼么,狗屁的人情味。
  现今人世人情淡泊,还能奢望知透世事的鬼有什么“人情味”?
  “我来拿衣裳。”
  “公子可否帮老朽一个忙?”
  两个人却是同时开口的。
  老裁缝尴尬的咳了咳,慢腾腾地起身去取了衣裳来给他。
  苏愉看了下衣服,一脸疑惑的问:“怎么有两套?”末了又补上一句:“我可没多的钱付账。”
  “啊……”裁缝摸摸鼻子,“横竖这铺子是不能再开下去了,额外赠送的。”
  “诶?”
  见苏愉还是一脸不解,他又笑笑说:“没有时间了。”
  他的期限,五百年。到期了。
  “你刚要我帮什么来的?”苏愉抬抬眼皮:“这赠品也不能白要……我说,你给赠品不就是因为有求于我么?”商人不会做亏本买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样。
  “啊……这……”裁缝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写满欢喜,“那真是麻烦公子了。”
  苏愉笑笑:“有多麻烦?”
  “这……”裁缝尴尬的吱吱唔唔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得了,”苏愉在铺子里又转了一圈,“老爷子,你的事我要能帮上的自然会帮,虽然我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不过你这赠品要再有些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倒是坦白,老裁缝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铺子里成衣是没了……”恍惚间又记起什么似的,住了口,然后回身到身后那一排柜子里翻翻捡捡了好一阵儿,才翻出来一身月牙白绸子的卷云袖长衫:“倒是忘了,还有一身衣裳……先前也不知是哪个客人订做的,很久了,也不见人来取,都到这时候了怕是也不可能来取了,公子要不嫌弃就……呃,只是,这身衣裳公子你似乎……”
  那身衣服苏愉是穿不上的。
  不过他瞧了瞧,比对几下发现给小楼的话倒是正合适。
  虽然那死小鬼臭屁自以为是没人性又拽的跟二百五似的还总是阴惨惨地鬼笑……
  不过,也还算是个好搭档。
  看他那么可怜穷的成天就那么一两件难看到家的白衣服穿来穿去的……啧,想到这儿,苏愉眉头一挑:“这身衣服我要了!”
  那口气那神态搞得好像是他爽快的砸大款把那衣服标下来一般——跟个土大款暴发户一个德行。
  事实却是……喂,那根本就是变相索要吧靠?!
  也就苏愉这王八蛋才做的来这种事儿。
  老裁缝拜托他的事并不麻烦,反正苏愉近来也没什么事,闲的发慌,发挥一个雷锋精神打发打发时间倒也还不错。
  五百年啊,他要不干脆寻死算了?
  于是苏愉带着那三套衣服,还有老裁缝当成宝贝的那身红嫁衣回了那栋破落屋子,小楼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愉觉得有些不大舒坦,却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便没多加理会,到后院的水井那打了桶水,胡乱浇了一通就换上新衣服神清气爽的带着那身红嫁衣出了门。
  还别说,人靠衣妆,鬼也是一个道理,苏愉稍稍这么一收拾整个人看起来不知道精神了多少倍,光彩照人……啊呸!这丫是个衣冠禽兽才对吧?
  总之不是啥好东西。

  三斜巷·何复之

  苏愉这人吧,你说不清楚他怎么样,这王八蛋玩双面人玩的炉火纯青,死了之后更是玩的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丫简直可以升天了。
  冥府无常司常令史白司棋对这位王八羔子的印象:
  一、这人是个傻子,
  二、这人是个白痴,
  三、这人是个傻子加白痴的极品。
  当初冥主老大这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居然就把这傻子加白痴的综合牌王八羔子给留冥司里了——白司棋恍起觉得自己当初一定也是让门夹了脑袋抽筋了才会相信殷离是说的话……
  殷离是是冥府之主——其实说到底不也是个鬼?鬼话连篇啊,怎么能做数?
  其实吧,这事儿要真要追究下去——当时他自个儿八成是孟婆汤喝多喝迷糊了,那什么破事儿就找冥主?这事儿用的着冥主来管么?
  也不用到后来因为殷离是一句“想见我就直说不必费心思找借口”直接摔门暴走整整一个礼拜没再去冥司……
  总之是悔的肠子发青险些没扛把刀冲去把苏愉给砍成三四截。
  所以当他再次看到苏愉的时候心情是相当复杂兼抑郁的——以往交待工作事宜都是直接和小楼联系,苏愉这个王八蛋他是寻思着能不见就不见的好,省得他头疼。
  好么,他不去招他,眼下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呜呼哀哉!
  白司棋甚至在考虑可以利用冥府哪条律法能名正言顺的把苏愉给彻底解决了——斩草除根!
  不曾想苏愉并未如他意料中的又一番没头没脑的叨扰,只是问了他两句话。
  “老白啊,我是冥司职员有特权的吧?”
  白司棋愣愣的点头:“你要干嘛?”
  “那什么,我找个人,哪儿?我是说,生死册什么的……”
  没等他说完白司棋就不奈烦的摆摆手,然后伸手往左指了指:“隔壁,找人就滚去情报司。”
  找生死册关情报司什么事?
  唉,这里头联系大了,记载灵魂轮回转世的册子本统归生死局管理,不过生死局是不让外人进的,一般的冥司工作人员也不可以,况且里头的生死册何止千千万?找个人没个一年半载的是找不出来的,所以苏愉得去情报司。
  至于为什么……
  呃,情报司里的棺材脸小鬼何复之是个电脑高手——能在冥司里安电脑这种“凡世高科技产物”还能和凡世联网……苏愉感叹:“技术活儿啊!”——这种事儿也只有何复之这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折腾的变态才做的出来。
  情报司不单只负责情报,何复之的电脑里有冥府百分八十的资料,生死局的册子也都存了档——什么叫能人?供上!
  人不可貌相,更不能以貌取鬼,这位何复之小鬼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小鬼……虽然他的确是个小鬼但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小鬼,平日里总是板着张棺材脸一本正经不苟言笑拽的跟小楼一样像个二百五〔苏愉语〕,也只有跟他熟的人才知道这孩子的强悍之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总之这也是个不能惹的主儿。
  什么叫效率苏愉今儿个才算是见识到了,他说个人名加大约的年代地名,何复之五六秒就给他找出了结果。
  薛颦,今世名莲香。
  转生于七号局延顺三十七年明城三斜巷。
  是夜,苏愉抱着装了那身嫁衣的木匣子慢悠悠的走在三斜巷子里,身后跟着同样慢悠悠的何复之。
  深夜的巷子里听不到一丁点的脚步声。
  约摸过了半盏茶,远远的有狗吠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果然不多时浓重的夜色中多出了一团晕黄的光,打更人是个四五十模样的男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有规律的敲着梆子,也是那么慢悠悠地走了来。
  苏愉和何复之也是在这时停了脚步。
  待那打更人走近了,看见苏愉和何复之,朝他俩浅浅笑了笑:“这黑灯瞎火的,两位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呢,怎么也不打个灯笼?”
  苏愉“嘿嘿”干笑了两声:“寻个人,路上灯笼灭了。”总不梦回答他说他俩是鬼天再黑也看的见根本用不着点灯笼吧。
  打更人闻言热心地道:“那要不两位公子拿着我的灯笼吧,老汉这些年习惯了,没灯也是看的见路的。”说着便又把灯笼递给苏愉。
  倒是何复之开了口:“无妨,谢过老爹,我们已经到了。”
  打更人闻言应了声便又自顾自敲着梆子走了。
  走的时候瞥了瞥何复之身后的宅子,心里有些奇怪:“这不是莲姑的家么?”虽有疑惑,却是没问出口。
  这两位公子虽是面生的很,却都是一派齐整模样,看那面相也都端正,应该不会是什么淫邪之徒,再者看他俩的穿着打扮,也该不会是宵小鼠辈。
  况且吧,打更人有些好笑的摇摇头,那是莲姑的家,若是别人家他倒是还会多家注意些,可是么,就是那两位真是什么淫邪之徒也不会看上莲姑。
  只是隐约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苏愉和何复之无声的进了那宅子。
  苏愉望了望院墙,又忧郁的瞥了眼何小鬼,幽幽道:“咱俩这是擅闯民宅,犯法的吧。”
  何复之一脸漠然。
  “啧,”苏愉撇撇嘴:“真没意思。”要是小楼的话好歹还会瞪他一眼,偶尔还会骂两句跟他抬抬杠,说不准还会嘟个小嘴……诶?想到这苏愉蓦地僵了脸。
  得了吧——“小楼嘟着嘴”这种画面苏愉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除非天塌了地陷了天帝老大跟狐狸精结婚了——
  在苏愉想来,相比之下孙悟空跟猪八戒成亲还生了三五个娃娃还比较可能……
  当真?苏愉可以用自己的肉发誓。
  “唉呀呀——”苏愉又开始阴阳怪气的乍呼:“人家姑娘家家的,咱这么冒然闯入不好吧?”
  何复之仍板着棺材脸没反应。
  苏愉郁闷了,伸手就想去扯那死小鬼的脸——可怜这王八羔子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愉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疼的直抽冷气,拾了掉落在地的木匣子,苏愉冷冷瞪了眼何复之:“得得,我知道您大爷惹不起!”末了又愤愤补上一句:“我靠之!”

  三斜巷·有鬼

  何复之那张白瓷一样的小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波动。
  苏愉愤愤地抱着木匣子转身进了身后的一个房间——莲香的屋。
  如苏愉所言,擅自进入女人的房间是非常不妥的,即使他俩是鬼,但这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套想法儿,当然他不是色狼更不是淫棍,准确的说是一来二去三搅活四折腾搞得苏愉对女人彻底没了想法儿。
  所以他进莲香的屋心上却是没半点避讳,何况人鬼殊途,人鬼情未了这类子“破事儿”再过千年万年都不可能发生在苏愉身上——按他的想法就是真要有这状况的话也容易,把那人也给弄死了,两个鬼总能谈情说爱了吧。
  然而很快苏愉就发现,别说他现在对女人没多少想法了,就算他真是个淫棍采花大盗他也不会对莲香有想法。
  莲香尚在熟睡,苏愉把那装着嫁衣的木头匣子放在她枕边——那老裁缝就交待他让他把嫁衣交给薛颦。
  前世无缘,最终是含恨而终,如今把这嫁衣带给她——即使是她的转世,也算是了了裁缝一个愿,有始有终,做个了结。
  只是苏愉好奇莲香是否真如裁缝说的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一时忍不住就去看了下她到底什么模样,结果乍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天杀的那死老头骗人也不带这么骗的!”
  哪里有什么美人儿?
  若非要把莲香比作一朵花的话,那她就是朵尸花——不,就是尸花都比她有看头,这女人当真是难看到一定境界了的。
  莲香脸上一块接一块的黑斑,看起来整张脸就像个龟甲,而且那模样即使是把那些黑斑除去了也见得会好看多少,塌鼻梁,两片香肠似的大嘴唇突兀的贴在布满黑斑的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的祖宗哟~”苏愉抚额哀嚎,转头对倚在门板上的何复之道:“咱不是找错人了吧?你那破电脑准确度不高啊!”
  何复之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幽幽地道:“九世丑态如斯,换作一世倾国美人,向来公平的很。”
  “是么?”苏愉闻言冷笑:“公平?不见得吧,凡人却是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何复之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出了门。
  苏愉揉揉太阳穴,然后自嘲似的笑笑,也跟着出了门去。
  良久,走在前儿的何复之才突然开口道:“是她自己要求的。”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
  “啊?”苏愉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搞得有些莫明其妙。
  “莲香,或说是薛颦,曾是个不得宠的宫妃,后来怨而投井自溺而死,到了冥司之后岂求冥主许她做一世美人,拥有倾国之貌,要让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爱她,”何复之即使是在说故事的时候也像是个小学生念课本,听的人觉得怪异的很,总之是不舒服的,“她说,若能得偿所愿,不惜一切代价。此女命中是个平庸之人,却要做个倾世佳人,那美貌,是她命里受不起的福分,付出的代价自然惨重,冥主遂了她的愿,代价是要她九世为丑妇人,任人厌弃。”
  苏愉听的脊背发寒。
  何复之又继续说道:“冥冥自有天数,轮回命数不可妄自更改,莲香的下场,是她自找。”末了又补上一句:“与人无尤。”
  苏愉忍不住朝何复之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死小鬼!”
  打更的王叔自打从莲姑家门前遇上那两个年轻公子后越想越不对劲,倒不是觉得他们俩出现的奇怪,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王叔烦躁的回到自己家中,点上蜡烛看着烛火摇曳愣了许久。
  “咕噜噜……”事情没想明白,肚子倒是先叫起来了。
  妻儿还在里屋睡着,王叔叹了口气,伸手握了烛台打算去厨房给自己下碗面吃,蓦地看到烛火摇曳下投射在桌上地上的自己的影子,瞬时倒抽了口凉气,涔涔惊出一身冷汗。
  王叔全都明白了,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影子!
  在三斜巷莲姑家门口遇见的那两位公子都没有影子!
  难怪、难怪!王叔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没有影子的东西,不是鬼怪就是妖物!
  深夜穿戴齐整却四处徘徊游荡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是他疏忽了,也不知如今莲姑怎么样,还平安与否。虽说那是个容貌奇丑的女人,说到底除了长得难看以外莲姑并没什么罪过,合不该平白遭了害。
  妖物恶鬼不是采花贼,可不会挑姑娘好不好看。
  倘若莲姑真要出了什么事,王叔想,自己的良心,怕是这一辈子也再难安了。
  翌日明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同一件事:三斜巷的丑女人莲香死了。

  书生·胖子

  苏愉回去的时候小楼依然不在家,心里顿觉得郁闷,楼上楼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有次甚至有种冲动想跑去把小楼房间的门给踹开——很遗憾他不敢,小楼的房间之于苏愉是个相当神秘的存在,小楼从来不许他进他屋子,有事儿都是在书房说。
  想起书房,苏愉灵光一闪——所谓排解寂寞无聊之法啊。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那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的所谓书房去,没多久就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全是些晦涩难懂莫明其妙的东西,苏愉没翻几页就受不了了。
  于是又楼上楼下的跑了几趟,最后提拎着钱袋又去了十里弄。
  十里弄摆卦摊的书生模样的妖一见着苏愉就热情的唤住他道:“哟,公子今儿个似乎同往日不大一样啊!”
  苏愉照旧翻个白眼:切~至于么?不就换了套衣服?搭讪也不是这么搭的……啊呸!搭个鬼,他苏愉又不是女人!
  遂掏出个铜板扔到书生的小摊子上:“爷赏的!”然后扭头就走。
  书生盯着眼前自己摊上那枚铜板哭笑不得,捏起那铜板仔细瞧了几眼,然后拇指一弹,铜板准确无误的落回苏愉手里:“无功不受禄,这铜板我可不能收。”
  已经走出十来步远的苏愉听他这么说又倒退回来,郑而重之地把那铜板往他摊上一放,然后扯扯嘴角,邪邪一笑:“那你倒是给爷算算?”
  书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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