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复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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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复仇记-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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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写的是一句话——更确切地说是两句——像是专制暴君或集困头目对下属
的专横命令。字迹傲慢、滞重、臃肿、十分用力。拉乌尔一眼就认出是他从前称为
地狱的那个女人的字迹。她下达残忍命令时那种傲慢粗暴的方式,他怎么认不出呢?

    他三次重读那可怕的字句:

    “如果可能,把孩子培养成盗贼,罪犯。日后与其父作对。”高傲的花押画的
是两把剑。

    拉乌尔苍白的脸色引起少妇的注意,这种脸色是由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复苏的
恐惧,过去的不安加上现在最可怕的威胁所引起的。这时候,她十分好奇地、几乎
带着同情心看着他那痛苦的脸和他为控制情绪所作的努力。

    “仇恨……报复……”他强调地说,“你理解么?福斯蒂娜……这个女人,除
了仇恨和报复,没有别的……她需要的,渴求的是作恶……这是怎样一个傲慢而邪
恶的怪物!……你到今天还看到了她的恶行……为了反对我,竟要把这孩子拐走,
培养成一个罪人……我一生无所畏惧,但我一想到她就感到害怕。想到又得开始那
可怕的斗争……”福斯蒂娜走近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

    “过去不会重新开始……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已经死了。”拉乌尔向她跳
过去,急切地问:

    “你说什么……? 她死了……你怎么知道的?”“她是死了。”“光肯定是不
够的。你看见她了么?你认识她么?”“是的。”他大声说:

    “你认识她!这可能么?多么奇怪!有两三次我怀疑你是不是她的密使……你
是否继续她毁灭性的工作来对付我。”她摇摇头。

    “不是的。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话。”“说下去吧。”“十五年前,当我还是小
孩时……有人把她带到我的科西嘉村庄,安顿在一个小屋子里。她那时已经半疯了,
不过还温和平静……她亲热地引我到她家里。她从不说话……老是哭,也不擦眼泪。
那时她还漂亮……但很快就被一种疾病毁了身体……六年前,有一天……死了,我
还守了灵。”“这话可靠么?”拉乌尔感情激动地说,“她的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村里人都知道,……还有……”“还有什么?”“我从老巴泰勒米和西门·洛里
安那里晓得的。他们到处找她,在她死前不久在村庄里找到她。就是在那几个星期
中,西门和我相爱了。后来他把我带到巴黎……”“为什么他们要找她?”她犹豫
了一会儿,解释道:

    “我已告诉您,我不知道西门和他父亲的秘密生活……今天我才知道他们干了
坏事。他们一直瞒着我。但是,慢慢地,一点一点,我猜出了费利西安的历史……
不是全部,连西门和他的父亲也不知道全部。”拉乌尔问道:

    “巴泰勒米真的是在普瓦图一个农庄里找到他的么?”“是的。”“是卡格利
奥斯特罗安置的么?”“不能十分肯定……西门认为,那封汽车修理工找到的信,
也许是他父亲捏造的。”“但是,你手上这道命令……肯定是卡格利奥斯特罗夫人
写的,它从何而来?”“西门也不知道。”“但这命令关系到农妇养大的那个小孩,
就是费利西安·夏尔。”“这还有可疑之处。巴泰勒米对此事没有说清楚。西门和
他曾找到卡格利奥斯特罗夫人的踪迹,乘船到了科西嘉,不过毫无效果。”“他们
目的何在?”“我现在了解到,巴泰勒米的目的是向您出示一份文件,证明费利西
安是您的儿子。”“然后从我身上榨取钱财。在这项计划中,费利西安是同谋么?
他是否像托马斯所说的,和他们串通一气,同意到我家里来?他是否如卡格利奥斯
特罗夫人所希望的那样,变成了一个骗子,一个罪犯?”“我不知道。”她诚恳地
说,“我从来没有和费利西安·夏尔讲过话。”“只有他能向我提供情况。”拉乌
尔说,“我只有问他才能了解全部细节。”停了一下,他继续说:

    “是我让人逮捕托马斯的,不过得到他的同意。”拉乌尔说。“让他搞乱预审,
推翻对费利西安的指控。要是费利西安自由了,像我所希望的那样,福斯蒂娜,他
不会有被你报复的危险吧?”“不会有,”她明确地说,“不会有,如果他没有害
死西门的话。我只认这一点。我活在世上,不可能放弃复仇的念头。我认为罪行得
到惩罚,西门才能安息。”谈话结束,拉乌尔把手伸给福斯蒂娜,但她拒绝握手。

    “好吧,”他说,“我知道您不会给我信任或友谊,但是,福斯蒂娜,我们不
要作仇人。至于我,我感谢你说出了……”拉乌尔回到明净居以后,除了到维齐纳
作短途散步或到附近走走外,再也不出门。好几次他看见热罗姆·埃勒玛走向铁线
莲别墅或从那里出来,似乎已经放弃到山上去疗养的计划了。他甚至看见罗朗·加
维雷陪伴着他。两个年轻人并排在一条大道上沉默无言地走着。

    拉乌尔从远处向他们打招呼。他觉得罗朗不想和他谈话。

    有一天,拉乌尔被预审法官召去。这位法官觉得困惑。因为托马斯不越出拉乌
尔指定的十分狭小的辩护范围。他一点儿也不犯错误,他一口咬定所干的事,再不
改口。鲁塞兰再精明,也抓不到他的空子。他只是说:“这件事是我干的……那件
事是我干的……其余的不知道。”“他们一申述就把什么都说了,托马斯和费利西
安都是如此。”鲁塞兰说,承认自己的尴尬,“要不翻来覆去总是那么一套,一成
不变,就像背课文。要不就是打定主意,决不开口,没有半点儿空子可钻。达韦尔
尼先生,您知道我的印象么?我觉得这一切就像有一种超人的力量试图用托马斯来
替换费利西安·夏尔。”鲁塞兰望着正在想事的拉乌尔。拉乌尔心想:

    “这法官并不那么笨。”鲁塞兰继续说:

    “这很奇怪,嗯?我开始认为费利西安无罪了。不过托马斯说他那晚上在池塘
边转悠,这点我还接受不了。我曾把小艇的主人召来,让他与费利西安和托马斯对
质。他没有以前那么肯定了。怎么办?”他一直盯着拉乌尔。后者点点头,表示同
意。最后,预审法官突然转换话题说:

    “达韦尔尼先生,您知道么,上层对您的评价很高。”“唔!”拉乌尔说,
“我曾有机会为上层人士效劳过。”“对,我听说过这些事……不过不知详情。”
“法官先生,等您哪天有空,我会详细告诉您的。我的一生并不缺少有趣的事。”
总之,事情似乎在朝好的方面转化。某些问题弄清楚了。福斯蒂娜所扮演的角色也
明朗化了。过去她与卡格利奥斯特罗夫人有一些不算密切的联系,她与西门·洛里
安偶然发生的爱情使她来到法国,不知不觉地稍稍卷入了者巴泰勒米和他儿子的阴
谋。她只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为爱人报仇。

    此外,卡格利奥斯特罗夫人肯定死了,这使拉乌尔高兴。她从前签发的恶毒命
令看来也不可能加害于费利西安了。对付拉乌尔的行动,本来只有在卡格利奥斯特
罗夫人的领导下才可能成功,现在由巴泰勒米和他的儿子那种次要人物来施行,得
到的当然只能是否定的荒唐的结果。确实,拉乌尔突然面对着一个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儿子的年轻人,却没有任何办法得知真相。因为在命运除掉了巴泰勒米和西门·
洛里安后,看来没有人知道事实真相了。

    这样过了三个星期。一天早上,拉乌尔得知费利西安得到法庭不予起诉的判决。

    十一点钟时,费利西安打电话来,要求允许他当天来取东西。

    中饭以后,拉乌尔在大湖周围散步时,看到罗朗和热罗姆坐在岛上一张长凳上。
时值八月,天气晴朗,刮起微微的北风,风很小,甚至连树枝也不摆动。

    拉乌尔第一次看到两个年轻人在谈话。热罗姆兴奋地讲着,罗朗认真听着,简
短地回答,然后又认真听,眼睛看着她手里拿着的花。

    他们俩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热罗姆转身对着少女,又再说了几句话。

    她点点头,望着他微笑。

    拉乌尔从容不迫地回到明净居,但想到再见这个突然在他的生活中占有如此重
要位置的陌生人,仍然有点激动。虽然对这个人他并不感到冲动,心并不觉得十分
同情。相反,因为这年轻人可能会要求得到父爱的权利,他反而少了一些好感。

    总之,费利西安如果只是来取东西,并和他握握手,拉乌尔是不答应的。

    他首先要跟他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一起生活,这样他可以从容研究这年轻人。

    问题还不在于知道费利西安是否他的儿子,而是在于他是否以他的儿子出现。
总而言之,到底费利西安是不是巴泰勒米和西门·洛里安的同谋?是否参加了阴谋?
全部证据作的都是肯定的回答。至于确凿的证据,只有这年轻人的言行才能提供。

    “费利西安先生来了么?”他问园丁。

    “先生,他来了一刻钟。”“身体好么?”“费利西安先生似乎相当不安。一
来就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奇怪……”达韦尔尼低声说。

    他跑到小房子门口。

    门已闩上。

    他不安地围着房子转,摇着房间的窗户,却无法打开。他侧耳细听。

    房子里面发出呻吟声。

    他打破一扇窗玻璃,扭开插销,跳过去,把窗帘一下子拉开。

    费利西安靠着一把椅子跪着,耷拉着脑袋,一条浸透鲜血的手帕紧贴在颈上,
身边的地上有一把小手枪。

    “受伤了!”拉乌尔大声说。

    年轻人想回答,但昏了过去。

    拉乌尔急忙跪下,听听他的心脏,检查他的伤口,摸摸小手枪,心想:

    “他想自杀。他的手臂还在抖动,伤势不是十分严重。”拉乌尔一边照料他,
一边看着他那灰白的脸。一连串的问题涌到嘴边:

    “你是我和克拉里斯·德蒂格的儿子么?你是盗贼和罪犯,是两个已死的大盗
的同谋么?你这不幸的人,为什么想自杀?”五分钟后,仆人们都来到受伤者周围。

    “不要透露风声,懂么?”拉乌尔命令道。

    他在一页信纸上写了几行字:

    福斯蒂娜:

    费利西安企图自杀。不要让人家知道。快来照料他。我不想请医生。您告诉医
院有人需要一个护理人员。

    他封好信封,打发司机送到医院。

    当汽车带回福斯蒂娜时,拉乌尔正在小房子门前等候。“你们两人过去从来没
有见过面,对么?”“没有见过。”“西门·洛里安没有向他谈过您么?”“没有。”
“在西门与死神作斗争的那几天里,他不是到医院里去过么?”“是的。

    但他没有注意到我,正像对其他护士一样。”“好。不要向他透露您是谁,也
不要让他知道我是谁。”她走进小房子。



 

 

                                一、订婚

    就这样,在六星期中,形势逐渐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正如拉乌尔·达韦
尔尼一开始就本能地感觉到的那样,两部截然不同的惨剧混在一起,两条道路偶然
地交汇在一起。一方面,是拉乌尔·达韦尔尼有一天跟踪一个携带成摞钞票的人,
到了维齐纳,并用偷来的钞票购买房子和支付搬迁费用。这一连串行动把巴泰勒米
和他儿子也引到同一地方,两人在准备对拉乌尔敲诈勒索时,下手偷了藏在桔园别
墅中的钞票。

    另一方面,同一天——这是两条道路的交汇处——一场与此毫无联系的惨剧,
在巴泰勒米行动得手时,把伊丽莎白·加维雷引到桔园别墅前面。于是两场惨剧混
在一起,错综复杂,神秘难测,司法机关像陷入黑暗的森林一样,根本摸不清方向。

    “今天,”拉乌尔心想,“至少对我来说,这一切是简单明了的。

    两场惨剧彼此分清了。第二场惨剧(巴泰勒米敲诈的事)由于巴泰勒米和西门
死了,托马斯被逮捕了,福斯蒂娜又作了供认,现在已经了结。第一场惨剧(加维
雷姐妹的事只和我有间接关系)仍未了结,而且还看不到解决方案。剩下费利西安,
他难以确定的行为似乎与两场惨剧都有关。”他沉思般地重复说:

    “剩下费利西安;他是敲诈勒索的对象和主要条件,不过敲诈者已经死了……
这是个暧昧人物,令人不安,外表冷漠,巴泰勒米案子的神秘性都在他身上,对于
这个人,我只有弄清两姐妹的惨剧才有望揭开他的真面目。在这场惨剧中,他干了
什么?他是个什么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自杀,一定有什么事使他烦乱不安,使他滚
到死亡的边沿。这人是谁?他想要我干什么?”现在,每次拉乌尔到小房子来,都
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这年轻人。他多想和他谈话!年轻人高烧已经退了。福斯蒂娜不
再替他包扎了。可是费利西安仍然浑身无力,意气消沉,好像他企图自杀的原因仍
使他感到痛苦。

    一天早上,睡在工作室的福斯蒂娜把拉乌尔叫到一旁说:

    “昨夜有人来看他。”“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听见声音,想进去,但门
闩上了。两人低声谈了很久,有时沉默。后来那人走了。我没能当场发现什么。”
“那么您没了解什么情况?”“没有。”“可惜!”不管怎样,拉乌尔在以后几天
看到了这次晚间会见的结果:费利西安变了,脸上有了新生的表情,有了微笑。他
和福斯蒂娜聊天,甚至想为她画像,而且计划开始工作。

    拉乌尔不再犹豫。三天以后,在年轻人休息的小房子里,他坐到他身旁,开始
说:

    “费利西安,看见您康复了,我很高兴。希望我们的关系会恢复得像从前那样。
但为了使这关系更友好,我们得开诚布公。是这样:鲁塞兰先生作出的决定,表明
您与他办的案子无关。但并不说明您与我之间的事情就弄清楚了。”接着他友好地
问道:

    “费利西安,为什么您不告诉我,您曾经生活在普瓦图一个农庄里,由一个好
心的农妇养大?”年轻人脸一红,低声说:

    “一个人不容易承认自己是捡来的孩子……”“可是……在那之前呢……? ”
“对那之前的事,我记不起什么了。我的养母——她像亲生母亲一样——没有告诉
我什么就死了。她把一笔钱交给了我。这些钱是一位夫人留下的……这位夫人似乎
是我的生母。”“您可记得,后来几年中,有一个人在农庄里住了下来?”“对…
…一位朋友……一位亲戚,我想……”“他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至少,我
是记不起来。”“他叫巴泰勒米。”拉乌尔肯定说。

    费利西安不由自主地一跳。

    “巴泰勒米……? 那盗贼……? 那凶手……? ”“是的,就是西门·洛里安的
父亲。这个人一直在跟踪您。他知道您在巴黎和其他地方干些什么。最后是他通过
我一位朋友把您介绍给我的。”费利西安十分惊愕。拉乌尔一直盯着他,注意他的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窥视他诚实或伪装的表现。

    “为什么?”年轻人说,“他目的何在?”“我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巴泰
勒米把您安置在我身旁是怀有某种目的的。而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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