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原名: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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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途(原名:鬼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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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后小院里的牌位,隔几天就会有烧鸡美酒或是一沓一沓的纸钱烧来。
  
  沈文苍便摆了一桌小菜,出去买了些酒,兀自喝到天亮,又沉沉睡去。
  
  他的腿好了,就像秦森之前所说,身体与魂魄无关。
  
  他会想:秦森,小柏,刚认识的陆舜可会找他?想了想,便笑着作罢。
  
  有时会路过那座沉寂的府邸,顿足,接着离开。
  
  难得平静的日子在一个傍晚被打破。
  
  他难得小酌了几杯,没有喝醉,悠哉地在街上散步,走着走着,到了那贩卖遗物的巷子。
  
  晕晕乎乎地蹲下来挨着看,却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物。
  
  戒子。
  
  金的戒子,素戒,有些脏,边缘灰了一圈,还有些变形。
  
  但沈文苍依然认得,那是他送给夫人的戒子。
  
  他凝视着那枚戒子很久,然后拿走了它,丢给小贩一张票子。
  
  朝着街道尽头的府邸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秦森骗了他。
  
  熟门熟路地到了秦森的屋子外,他微眯起眼:
  
  一大一小的影子,站在树下。
  
  黑影抬手,干脆利落地扇了白影一巴掌。
  
  少年踉跄一下,勉强站稳,低着头倔强沉默。
  
  秦森负手,长发被吹起,紧抿的薄唇显示着怒气。
  
  虽是这样,沈文苍依然淡定地开口道:“秦森。”
  
  秦森不耐烦地侧头看他,嘲道:“舍得回来了?”
  
  沈文苍问:“为什么骗我?”
  
  秦森看了他一会,无可奈何似的笑了笑,有些悲凉,转身离开。
  
  沈文苍走到秦小柏身边。
  
  他的腿好了,不用再坐轮椅,所以比少年高了,他抬手想摸少年的头,被他一把挥开。
  
  沈文苍有些惊愕,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再一次感到莫名其妙。
  
  被骗的是他,这两人生气个什么劲儿!




☆、第十五章,帝王

  沈文苍独自在院中站了很久,感到莫名其妙。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自己的屋子,屋子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唯独角落里的花瓶碎片不见了踪影。
  书桌上未完成的画铺开着,狼毫上的墨干了。
  他想了很多,想到底要不要去轮回,还是永远待在这个地方?
  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答案。
  沈文苍起身,又走到陆舜的屋外。
  木门大敞,屋内和屋外几乎没有差别,一样的冷,一样带着尘土的味道。
  陆舜不在,本来想和他谈谈,说不定能纾解心中的困惑,这下却没了法子,只得又独自出了院子,顺着长街,走回自己的小屋。
  时值隆冬,冷得要命,他裹紧身上的薄被,望着窗外,彻夜不眠。
  
  翌日下午,正躺在后院小憩的沈文苍听到敲门的声音,带着疑惑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老者,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一身深蓝剑袍,腰板笔直。
  老人笑笑,道:“沈公子,不请老夫进去坐坐?”
  沈文苍连忙让开。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木椅可以坐人,沈文苍尴尬道:“不如我们去后院说。”
  于是两人去了后院。
  后院看起来安静祥和得多,些许阳光透光乌云洒下。
  老者开门见山道:“沈公子,老夫,想让你帮个忙。”
  沈文苍有些不解,但还是道:“请说。”
  老者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近来鬼城很不太平,时常有厉鬼侵入,论其缘由,要说到鬼城建成之时。
  这世间有六界,分别是人,鬼,妖,魔,仙,神。
  人死轮回,本是天道,而一千多年前,这个天道却遭到了破坏。
  老者颇为沧桑道:“这就要说到我还未成仙之时。”
  沈文苍一愣,才拱手道:“原来是仙家到访,小生失敬。”
  老者笑了笑,继续道:“那是我即将修炼成仙之时,我有一位朋友,是人界的皇帝,他在临终前将他儿子交给我,希望我教他仙术,我便应了下来。
  太子继承王位时年纪尚幼,这孩子虽然起步晚,却小有所成。
  弱冠之时,他正式接掌皇权,朝中大臣多追随先帝多年,自然有些居功自傲,看不上这毛头小子,小皇帝又决心要做一番事业,纷争便由此而起。
  是时南蛮来犯,皇帝派他十五岁的幼弟挂帅出征,不料遭了埋伏,二十万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小元帅狼狈逃了回来。
  朝中大臣本就对皇帝不满,这下更是借机发挥,要求严惩秦帅。
  暗地里,各路诸侯和内奸勾结,也纷纷起兵。
  一时间内忧外患接踵而来∠∠∠∠∠
  听到这里,沈文苍不禁蹙眉,老者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所谓天道,也正是如此,皇帝最为信任的丞相在朝堂上发难,逼得皇帝拔剑自刎。
  秦氏王朝就此覆灭。”
  气氛不免有些沉重,老者闭上眼,叹气道:“而那皇帝因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终究变成厉鬼,用上我教过他的仙术,将阴间搅了个天翻地覆,盗走镇万鬼的鬼玺,建立了鬼城。”
  话说到这,沈文苍明白了,秦森,就是那皇帝了。
  老者沉重道:“世间本只有六界,鬼城是违背天道的存在,这几年根基已是不稳,但鬼玺力量强大,连神也无法撼动,若依此发展下去,天地必然大乱。”
  沈文苍对他说的话没太大感觉,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秦森酒醉后曾说,自己杀他胞弟,篡他皇权,难不成,那夺位的丞相就是自己?
  果然,老者道:“当年,我那朋友为了巩固江山,屠戮了许多功臣,你沈家便是其中之一,父母,兄弟,家中仆人皆为之所杀,你蛰伏数年,博得了那小皇帝的信任,最终得了天下。
  四下一片寂静,沈文苍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仇恨?愧疚?而或平静?
  最终,他选择的了平静。
  他道:“先生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
  老者道:“秦森身为帝王,身上自带着强大的力量,又持有鬼玺,天地之间,恐怕只有同样身为帝王的沈公子,才能与之抗衡。”
  静了许久,沈文苍退了几步,让开通向大门的路,平静地道:“先生请回。”
  老者看着他,皱了皱眉,离开了。
  
  




☆、第十六章,遗书

  沈文苍留下了一封信,暂且称之为遗书。
  秦森和秦小柏看着桌上的信,上书四个大字:秦兄亲启
  秦小柏伸手去拿,被秦森按住。
  秦小柏嚷嚷道:“这信是给我的。”
  秦森斜眼睨他:“你怎知是给你的。”
  这信无疑是给了兄弟俩莫大的难题,秦兄二字,到底指的是谁?
  秦小柏不甘心道:“这秦字肯定说的是我。”
  秦森淡淡道:“秦字指的是你,那我是你兄长,秦兄亲启,这信,自然是留给我的了。”
  秦小柏无语凝噎。
  于是秦森慢条斯理地取过信,打开来看,不过看了片刻,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扔了信,扬长而去。
  秦小柏捡起来看,短短的几行:
  
  秦兄:
  见信如唔,很抱歉之前的离开没有与你们告别,所以这次,我想还是留信一封,以作纪念。
  前世的事我已经大概知晓,其中恩怨,最后也算了了,我已去往轮回,望如有来生再见之时,能摒弃前尘,重新来过。
  
  看完信,秦小柏匆匆把信折起来,原地眨了眨眼,眼眶便红了。
  
  转生台上。
  白玉砌的台阶,一缕魂魄飘飘散散凝聚成影,是沈文苍。
  他一身儒衫,笑意浅浅。
  深沉的嗓音从地底传来:“沈文苍,你一生好运,兄友弟恭,家人和睦,却为了儿女私情而死,可有后悔?”
  沈文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恍惚,却低笑道:“不曾。”
  那声音又道:“前生已逝,今世又将会是恩怨纠葛,爱恨缠绵,你可曾害怕?”
  沈文苍道:“不曾。”
  那声音道:“那好,转生之前便允你再看这至亲至爱之人一眼。”
  语罢,沈文苍面前浮现出一组画面。
  他微仰着头,画面中,妻子姣好的脸庞上犹带泪痕,她将书稿,信件一一焚毁,对着什么伏倒在地,痛哭不已。
  地底的声音解释道:“这是你头七那天,你妻子在坟前的祭奠。”
  鼻头有些酸意,眼眶干涩,沈文苍仰头眨了眨眼,哭了。
  那声音又道:“罢,罢,念想已了,你这就去吧。”
  沈文苍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是谁?”
  那声音依旧深沉沧桑:“掌管转生之神。”
  沈文苍道 :“每日于人世间来去的鬼魂那么多,你觉得厌倦么?”
  那声音笑了笑,带了些慈祥的味道:“为何要厌倦?”
  沈文苍道:“大多鬼魂为情爱所纠缠,你不感到麻木?”
  那声音道:“不论是恩怨还是爱恨,都是真情,既是真情,又怎会厌倦。”
  沈文苍想了想,点头道:“的确如此。”
  转生台上一片苍茫,沈文苍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边缘。
  白玉的台面与云海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一步才是终点,一脚落下,终是踩空了,刹那间所有感情涌上心间,有种放声痛哭的错觉,踉跄着跌落。
  “沈文苍!”
  手腕被抓住,堪堪从转生台上把他拽了下来。
  沈文苍定了定神,跌坐在地上,仰头看去。
  一片黑影笼罩下来,却是陆舜。
  陆舜一身猩红长袍,左腰挎着把长刀,刀没有刀鞘,乌黑的刀刃却无故闪着金光。
  沈文苍站起来道:“你去了哪里?”
  陆舜看向别处:“做了些事。”
  沈文苍笑道:“舍不得我么?”
  陆舜倚在一旁的玉柱上,问道:“沈文苍,如若,如若我能恢复你千年前那一世的记忆,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沈文苍愣了愣,继而笑了:“前世便是前世,我已无甚留恋。”
  陆舜看着他,道:“你确定?”
  沈文苍微笑。
  陆舜的眼神变了变,左手放在长刀上,稍一用力,带出一抹血迹,他抬手将血抹在沈文苍双眼之上。
  接着,沈文苍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拉开,一名身着白袍的少年纵马疾驰而出,疾行三十里,到了城外一座府邸,老远就听到女人哭喊的声音,几个莽汉扛着几个箱子放在门外的马车上。
  少年跳下马,飞奔进府,侍女家丁被五花大绑捆成一团。贵妇们不顾形象的哭喊着拥着一个中年男人,断断续续地哭道:“老爷!”
  他怔住,抄家的官员正在清点财务。
  待府里一百三十几口人都聚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时,那抄家的官员才合起账本,慢悠悠地抽出圣旨道:“沈大人,您可千万别记恨我,下官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谁叫您贪了那么些个东西呢。”说着拍了拍手,侩子手持着大刀走过来。
  被押着跪下的中年男人有些颤抖,浑浊的双目动了动,闭上,没有言语:朝中的大臣哪有不拿点小恩小惠的,说到底,这贪污的罪名不过是个屠戮的名目罢了。
  少年凄凄惨惨地大喊一声:“爹!”重重跪了下来,痛哭失声。
  鲜血飞溅,极度恐惧的哭声响成一片,少年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每每一个人头落地,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颤一下。
  等到院中的桂花香气被血腥气盖过的时候,少年才醒过来般,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满地鲜血横流。
  抄家的那人也被吓得够惨,嫌恶地捂着鼻子走了出去。
  拉着沈家财物的马车在咕噜声中渐行渐远,院中死寂,唯一的活物,那少年已经伏倒在地,昏了过去。
  
  陆舜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着鬼魂。
  明明那段记忆已经回笼,他却还是痴痴傻傻地站着,双目失神,没有动作。
  许久,眼泪倏地滑落,
  沈文苍转身离开,临走之前道:“该做的事,我会做。”
  本来温润的背影已变得凄凉肃杀。
  




☆、第十七章,戳破

  空旷的木屋里,老者握着少年持着木棍的手教他招式,少年演示了几个来回,老者满意的点点头,看等在屋外的那人一眼,笑道:“今日就到这儿,回去吧。”
  陆舜和秦小柏一同走在旷野上。
  陆舜忽然问道:“这几日练得如何了?”
  秦小柏抬头看着他笑:“先生说我进步很大。”
  陆舜却不看他,道:“那便好。”语罢,他停住脚步,朝少年道:“来比一场。”
  旷野的风凛冽不已,刮得人脸上生疼。
  秦小柏有些诧异道:“为什么?”
  陆舜径自走到他对面,退开几步,淡淡道:“来吧。”
  秦小柏眨了眨眼,抽出负在背后的木棍,一边嘟哝道:“那先说好,我使的是棍,自然比不上你的刀,你且让我三分。”
  陆舜不言,大红的武袍,一头乌黑的发垂散在绣金的立领上。
  秦小柏严阵以待,大喊一声,举起长棍冲了过去。
  火光电石之间,陆舜微眯起眼,拔刀,以刀背迎敌。
  秦小柏清喝一声,横劈,侧挡,姿势潇洒利落,自有一派少年郎的风范。
  陆舜则要从容得多,一把长刀只做抵挡之用,袍袂飘扬,轻微侧身,闪开带着劲风的一棍。
  秦小柏多击不中,咬牙发狠,暴起横劈,一棍正中陆舜肋下。
  陆舜微微一个趔趄,后退一步,反手将长刀翻个,刀刃泛着寒光。
  秦小柏愣了一瞬,刚要道歉,被利刃逼了上来,狼狈躲开。
  不消十招,长刀已架在白皙的脖颈前。
  秦小柏微微仰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咽喉处的利刃让人喘不过气。
  陆舜一手持刀,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许久,眸中闪过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终究化作一声“罢”,他闭了闭眼,将刀放下。
  秦小柏有些害怕的闭住眼,隐隐察觉了什么,却不愿说出口。
  许久没有动静,待他睁开眼睛,冷风扑面,陆舜与他擦肩而过,长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耳边残留着陆舜平静的声音:“喻柏,你输了。”
  秦小柏呆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前方。
  脑海中只有一行大字挥之不去: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知道了秦小柏不是秦森收养的少年,而是他的亲弟弟。
  知道了那个在鬼城里吊儿郎当的小屁孩不是单纯的小屁孩,而是害得陆家军惨死在沙场上的不靠谱的主帅。
  那个可笑的谎言终究被戳破,真相被挑破得如此突然,让他狼狈不堪。
  
  隆冬时节,连着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终于下起了雪。
  先是小雪密集地飘落,接着是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将青灰的城池变得灰白。
  一袭黑色身影玉立在城楼之上,秦森着黑色披风,看着这茫茫大雪。
  
  秦府里,婢女见有人进来,笑着欠身道:“沈公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沈文苍落了满身的雪,眉毛上的白粒簌簌掉落:“鬼帝在何处?我有事找他。”
  婢女答道:“陛下今日去了城中巡视,还请沈公子到书房里等。”
  沈文苍道了谢,绕过走廊,朝着秦森的屋子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呼呼的风声便小了许多,走进来反手关上,四周便静了。
  屋里陈设简单大方,沈文苍环视一圈,朝里屋走去。
  里间是藏书阁。
  三面墙上均是高高的书架,摆了满满的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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