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薰一也曾听闻过霰仙人的事迹,但是传言他向来不理睬武林纠纷,乃是化外高人,於是也不甘示弱反将了天鄞真人一下,径自上前拱手,〃不知道霰仙人是否愿意为我两派之战作个评判!〃
聂徵狐微皱眉头,事实上他并不愿意师傅参与这些江湖琐事,正待替他回绝,雪堕尘却轻轻的按了他的手一下,然後不紧不慢的开口,〃天山龙莲既然相邀,在下也不客套推却了呐!〃他言下之意,竟是答应下来-
叶薰一虽说有苦自知,可是他此刻也已经觉察到,虽说惠净真人出现在大殿之上,但是气息紊乱,底蕴不足,根本没有动手余力,惠净真人武功如此高深尚且如此,他就不相信,那所谓净莲七侠可以赢得过他带来的七位高手,他也想到会有人在比武期间暗中施手以助,但是他和随他而来的三人,都非易於之辈,更何况,此时祈苒一已经知道寻魔医在此处隐匿,应该率领众位武林高手在赶路途中,事实上,比武的结果已经无足轻重了,勾结邪魔歪道的罪名,已经足以让净莲和昆仑一起万劫不复了!他阴恻侧的笑著,此刻已是胸有成竹-
〃好!有劳霰仙人了!〃天鄞真人顺遂而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渐正,於是起身,〃午时即到,老夫宣布,净莲天山元夕一战,正式开始!〃
他内息充沛,此刻运气长呼,殿外层峦叠嶂,都回荡著此般仿佛浩然正气般的长啸,若有群魔,必将诛伏!
而此刻樊城城外,山麓之上,一众参与寻魔计划的所谓武林正义之师,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岭南郡家的郡二爷自恃是祈苒一的嫡亲舅父,此刻对著天山派同行之人颐指气使的,〃喂!我外甥到底去哪里了!什麽寻魔计划!要我说,杀上什麽息魂总部,直接砍了那个姓聂的混蛋就好了!〃
〃郡二爷说的有道理,我等这麽多人,难道就怕了那区区一个寻魔医不成!〃崆峒派的光长老乃是行事鲁莽之人,此刻跟著叫嚣起来-
远行之师,最忌讳人心浮动,这些仓卒而就的武林大众,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人心万相可见一般,而留守的红笺粉泪二女相视,不掩焦虑,她们是接到掌门密令把这群江湖人带到此处的,可是祈苒一迟迟没有出现,她们也开始有些惊惶,毕竟牵情-
远远的,又有几人匆匆赶来,正是先到樊城打探消息的瞿蝶宿一行数人,他们也是接到祈苒一的密令来此会合,事出突然,他们不敢怠慢,生怕有什麽意外发生-
〃瞿公子!〃红粉二女迎上前-
〃两位!祈掌门还没有到吗?〃瞿蝶宿有些担心的问,毕竟寻魔医曾经救他性命,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此次前来也纯粹是虚与委蛇,并且想要从中暗地襄助-
〃各位久等了,苒一来迟!〃翩翩白衣,佳佳公子,祈苒一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卓尔不群,气宇轩昂,几位年轻女子都是脸红心跳,为之倾倒-
祈苒一站定,看众人一脸惑色,不待他们发问,径自说道,〃苒一约众位来此,是因为刚刚得到密报,寻魔医身在昆仑,意图破坏我天山与净莲元夕一战,苒一不才,恳请武林各位前辈同仁再辛苦一点,和苒一同去昆仑,为武林除魔诛邪!〃
祈苒一说得正义凛然,众人也被他蛊惑得齐声应喝,纷纷施展轻功继续赶路,却没有人看见,他唇侧一抹淡淡得嘲讽的微笑,还有他掌心一颗仿佛眼泪的珍珠-
那珍珠,原本是属於上官瀛心的-
红尘孽债,必有所还!
(86)
此刻真武殿上,天鄞真人手中拿著两份比武名单,左右对照,然後朗声宣布,〃第一局,天山派垂莲对净莲派黄君泉!此次比武,点到为止,输赢判夺,以七位见证意见为主,双方不得异议,每场比武时间最长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惠净真人和叶薰一分坐左右席末,彼此点头示意,其间各自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见一道身影,率先掠上,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得壮年男子,朗眉星目,器宇轩昂,身穿一袭黑袍,手中一把看不清岁月的长剑,古拙森冷,似乎也不怎麽锐利-
〃阁下可是天山派垂莲?〃天鄞真人发问,事实上,新天山十三莲并不如他们的前辈上代十三莲名声显赫,江湖中人知晓的,也不过红莲粉泪、粉莲红笺、笑莲隋黯子、龙莲叶薰一四人而已,其余七莲不过空有称号,连姓甚名谁武功容貌都是鲜有人知,此刻垂莲上场,精芒内敛,显然功力非同一般,但是像他这样的年龄和实力,在江湖上从不露名,若非祈苒一预谋多年,便是也临时找人顶替,他不动声色,毕竟己方同样有亏,代替黄君泉出场的乃是檀微雨-
垂莲点头,并不言语,但是此番出战,已经等同於告诉江湖,所谓垂莲,究竟是何人了-
又是一道身影,赭黄衣衫,手中双剑如练,正是黄君泉的显著标志,檀微雨却漫不经心的,毕竟这样一场比武,他根本就是十拿九稳,要注意的,不过是怎样将刚才匆匆学到的黄君泉的剑式,以自己的内力贯穿其间了-
可是当他看到垂莲的背影的时候,却是怔了一下,他摇摇头,几乎想要说出口,不可能是他-
垂莲亦缓缓转身,面对著自己临战的对手,无动於衷-
两个人就是这般相持而立,仿佛斟酌著对方的实力,然後突然爆发,垂莲横剑而上,檀微雨双剑舞成团雪袭来,只一招,剑影森寒,然後两个人刹那分离,已经易位而立-
再见他们二人,檀微雨的眼底闪烁著某种难言的悸动,而垂莲不再是刚才的淡漠,已经动容-
他们就这样举剑相视,仿佛此刻便是天荒地老一般,却纵有千言,亦然无语-
〃为什麽。。。。。。是你!〃檀微雨怎样都不敢相信,身为灵犀公子,他竟然被身边最亲密的人隐瞒了这麽多年-
垂莲有些气弱的侧脸躲避著那尖锐的眼神,那样的责备失望,仿佛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心窝,可是其间这麽多的恩怨难以言语,又怎能用简单四个字情非得以带过?於是他只能咬牙,一招〃隋候拜月〃从上自下劈过,力道千钧-
檀微雨却一动不动,任凭剑气凌虐了自己的发髻,连眼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此刻生死已经置之度外,抑或说,他宁愿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杀死,死得其所,也不愿意对他有丝毫的反抗-
剑堪堪停在他的头顶,悬而不落,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垂莲的手,抖动了一下-
叶薰一诧异,原本约定好的,垂莲是要输掉这一局,此刻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他竟是占尽上风-
聂徵狐凛然,若有一人,会让微雨如此失控,那个人,也是世间唯一的那样一个人,可是,怎麽可能!
天鄞真人和惠净真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有何变故,但是都不希望为己出战的七个人,有任何损伤,那样他们都会於心不忍愧疚此生的-E564909249得琴破我:)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
而檀微雨和垂莲就是这样僵持著,许久,垂莲嘶哑著声音说了第一句话,〃为什麽不还手!〃他亦认出了面前的〃黄君泉〃,到底是谁-
〃为什麽要瞒著我!〃檀微雨并不在乎,他是垂莲也好什麽也罢,他真正在意的,是他竟然为了隐瞒,连蓄留了多年的髯须也丝毫不留的剃掉,只为了参加这个莫明其妙的元夕大战,他到底是算什麽,难道这些事情都不能够告诉他吗?还是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他信赖!
可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相依为命的呵-
垂莲不语,抑或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他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一直以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是他依旧是天山派的这一代垂莲,由惠无真人生前亲自指定的垂莲,他隐迹江湖这麽久,等待的,就是有一天掌门人拿著信物重新约定自己归派,他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很多事情无法宣之於口罢了,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在武林以真实身份露面,需要面对的,竟然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且身处恶战漩涡,难以挣扎-
〃说不出理由吗?〃檀微雨冷冷的笑著,双剑隐隐陪他啸著,他蓦的出手,一剑朝著对方头顶削去,一剑直冲他的心脉位置,虽然只是两剑,但是已经堵住了对方可能还击的所有部位-
垂莲竟也同样不躲避,缓缓的闭上眼睛,反正也是要输,他宁愿这样干脆的死在他最在乎的人手中,义无反顾-
而旁观的人,已经心惊胆战,以为胜负,就在这一线之间-
檀微雨同样在生死一线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住了剑势,一道血痕,在他银练一般的双剑上缓缓流淌,却仿佛他心间割碎的眼泪,〃宁愿死,也不愿意给我任何解释吗?〃
垂莲缓缓的比上眼睛,神态却是交织著温柔的哀伤,〃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吧!〃
檀微雨强迫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忽然反手握剑,顺势揪紧了垂莲的衣衫,阴恻侧的,传音如密,〃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爹爹!〃
他哪里会不认得,垂莲正是他的爹亲,也是他最爱的男人,檀昭德-
世事无偿,不由所虑-
垂莲檀昭德哀伤的睁开眼睛,看著自己的独生子,即使易容,也无法改变他身上的气息和味道,可是命运让他们在这样的境地相逢,怎样,都已经无法救药了,於是他深沈的说著,〃对不起-〃
只一句,胜过千言万语的感伤了-
(87)
殿上的气氛有些诡谲起来,所有人看著垂莲在〃黄君泉〃的双剑压制之下,无力动弹,所有看著〃黄君泉〃直直的瞪著垂莲,却终究没有下重手,不过在他的剑上,流淌著一泓鲜血,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他们之间的时间仿佛停滞一般,而其他观战之人,则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叶薰一朝著鬼狼一个眼神送过,鬼狼冷冷的嗤著,蓦的起身,〃既然输赢已定,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毕竟,天山早就计划好,要输掉前三局,随後翻盘,重头戏还在後面,一切,都要抓紧时间呢!
天鄞真人见鬼狼发话,更是求之不得,虽说心中有几分疑虑,但是没有多想,朝著其他几位见证问道,〃诸位的意思呢?〃
殷连城最先答话,温和不失恭敬的说,〃这一局,是天山垂莲败了-〃
凌霸冷哼,〃废物一个!〃算是默认这个结果-
至於天鄞真人邀请的空禅大师和楼如稷,也向他点头示意,虽说双方战况并不激烈,但是〃黄君泉〃确实赢了,因为垂莲已经没有任何再战之气了-
〃胜之不武!〃此刻聂徵狐也终於认出了垂莲是谁,不禁阴骘的盯著叶薰一,揣测他到底有什麽阴谋-
天鄞真人没有细思聂徵狐的话,当务之急,是不要拖延时间,他亦害怕时间长了,有人分辨出〃黄君泉〃的身份真伪,那时便真的不妥了-
於是他起身宣布,〃两位点到辄止,胜负已见高下,这一局,净莲派黄君泉胜!〃
叶薰一没有丝毫愠怒气馁之色-
净莲真人也没有丝毫欣喜慰然之情-
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而正在绞缠的〃黄君泉〃和垂莲,却许久没有分开,仿佛害怕这样的转身走远,终究一语成谶作为诀别一般,末了,还是檀微雨最先认输,缓缓放下双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著,〃不知阁下可否告诉在下,你的高姓大名!〃
殿上也有人非常好奇,初出江湖的垂莲,姓甚名谁-
垂莲低头思索须臾,终於无法抵抗檀微雨声音的魅惑,颓丧的说著,〃在下-〃
他尚来不及开口,一道紫光掠过,一阵娇嫩的女声厉声呵斥,〃他叫檀昭德,他是我相公,怎样!〃
檀微雨如遭雷击,呆滞当场-
天鄞真人见殿上被人闯入,不禁拂然,〃这位女侠,不知为何事来到殿上!〃
叶薰一起身打著圆场,〃天鄞掌门见怪,这位乃是我天山的晚莲郑宜榆郑师姐!她是上来参加第二场比试的!〃
天鄞真人点头,〃那麽净莲派出战的第二人,也可以上场了!〃
殿外等候的〃白绶谦〃纵身跃来,轻功在这斗室之内宛若腾云驾雾般缥缈梦幻,扮作〃白绶谦〃的澹台蕤祺不禁哀怨起自己的命苦,为什麽他代替的此人,偏偏要亦轻功冠绝於江湖,让他整场比武,到底要怎麽演-
然而上一场的〃黄君泉〃和垂莲,却迟迟没有退下-
檀微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他的娘亲在生下他之後已经亡故了,这麽多年他们父子相依为命,难道短短几日,他竟然另娶新妇,连说都不和他说一下!
〃她。。。。。。是你娘子?!〃檀微雨指著那个相貌仅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清秀的陌生女人,声音染透了怒气-
〃。。。。。。〃檀昭德看了一下身边骄横如郑宜榆,却终究不敢看已经处在颠狂边缘的儿子,只得黯然的点了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我最恨旁人欺骗我!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檀微雨贯注内力於左手剑上,灵犀公子原本就是左撇子,若然想要他大开杀戒,只要尽管欺瞒於他好了-
一旁的郑宜榆看不下去了,蓦的拔出身侧长剑,摆了起手式,娇叱道,〃不要以为你赢了我相公,就可以得意忘形任意辱骂,这一回,就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眼见她双颊通红,显然动怒,竟要出手,可是忽然间身体僵住,无力动弹,显然,是被人点了穴道-
座上的聂徵狐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最厌恶骄横无礼的女人-
檀昭德见郑宜榆被封了穴道,轻轻叹息,对著檀微雨拱手一躬,竟是卑微之极,〃黄大侠,你我比武结果已定,何必再牵连无关之人!〃
檀微雨再也不愿多做辩白,转身离去,他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爹爹,无论对方到底有什麽借口什麽理由,那眼底的冰冷,却暴露无疑-
檀昭德想要去追,脚步又硬生生的停驻,他黯然转身,从另一侧门而出,不如不见,不如就此忘怀-
他甚至没有帮自己所谓的娘子解开身上的穴道-
眼下虽说小有插曲,但是尚无大的事端,天鄞真人见第一局的两人终於退下,而第二局的两人早就候在场上,於是清了清嗓子,〃第二场比武,天山派晚莲对净莲派白绶谦,比武开始!〃
郑宜榆身体伴随一阵指风,晃了几下,穴道已经解开,她用一种阴惨的眼神逡巡著围坐的人,〃哼!这两道指风,晚莲记住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定有相报之时!〃听她言语,竟是睚眦必报之人-
聂徵狐忽然有些後悔,刚才为什麽要顾忌这个乱七八糟的比武,没有给那个女人毒死,他不留痕迹的看了〃白绶谦〃一眼,扮作白绶谦的澹台蕤祺给他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他定会教训一下这个女人的!
郑宜榆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个对手身上,看他身材矮小,貌不惊人,不由升起轻蔑之心,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自己竟要故意输给这样一个男人?她向来自负无比,怎样都不愿意,於是打定主意,即使要输,也要将此人折磨得遍体鳞伤再说!
澹台蕤祺故意假装一派胆怯的样子看著她,把白绶谦平素的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有些试探的把长剑伸向前,虚空一撩,旁人看来,不过是随意一招,但是偏偏伴随著他的剑落,郑宜榆的一只发簪随即滑落,簪尖深入地面一寸余长,簪上细致镂空雕花却没有丝毫损伤,她心中一惊,已经呵斥起来,〃究竟是谁!在暗下装神弄鬼!
聂徵狐这一回,却是真的无辜起来,而澹台蕤祺在装怯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