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见之眼之七 山雨欲来(出书版) by 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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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见之眼之七 山雨欲来(出书版) by 拾舞-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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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以洋睁大眼睛,他不知道莲做了什么……或者该说自己做了什么? 
圆睁的眼不断的滑下泪来,颤抖的唇没办法开口,手上不断涌出的温热血液似乎不会停止。
 杜槐愔的话此时在他耳边响起,而陆以洋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无法笑着、无愧的生活了。 
『那个是人!你不能指使他杀任何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实实在在的,杀了一个人。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和周围吵杂的人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陆以洋怔怔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手紧握在一起,手上的血渍已经干了,沾满血迹的T恤湿冷的黏在他身上,他却一直忘不掉方才血液的温热,只能紧紧的绞着双手。 
高怀天的同事似乎来了不少,有几个过来问他话的,问他是高怀天的什么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是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有人问他要不要送他回家,需不需要通知什么人,他只是摇头,他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高怀天。 
有个好心的大叔看不下去,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问他冷不冷,他也只能摇头,他只记得手上的温度,血原来是那么热的。 
他没有听进那些警察先生们讨论了什么,他满脑子只想着万一高怀天死了怎么办?自己杀了人怎么办…… 
直到魏千桦冲进急诊室,已经是高怀天被送进急诊室约二十分钟后。 
「到底发生什么事?」魏千桦的脸色有点苍白,他接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还来不及听其他人说明,一个护士小姐已经跑了出来。
 「对不起,高警官有家人吗?」 
陆以洋微微抬头看着那位护士小姐。 
「高警官必需立刻转手术室,需要签手术同意书跟病危通知书。」
 陆以洋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家人,父母都不在了。」魏千桦走过去,很冷静的回答。「我是他的遗嘱执行人,我来签。」
 陆以洋这时候才发现魏千桦在这里,看着他理所当然的从护上手中接过同意书签名的时候,一种难受的情绪卡在喉头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谁把情况告诉我一下。」魏千桦转向其他的警官们。 
「事情发生的时候,组长似乎和那个孩子在一起,不过他好像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千桦顺着说明的警官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看见坐在角落里,一身血红的陆以洋。 
他记得上回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虽然摔得乱七八糟,但是脸色红润很开朗也很有精神,自己说要送他的时候,一脸尴尬又不愿意的模样很可爱,但现在却是一脸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满是鲜血的衣服贴在身上肯定很难受,但他只是望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像是难过又像是不甘,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片茫然。
 魏千桦想这孩子大概是看到自己帮高怀天签了同意书,他怔了好半晌,最会说场面话的自己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没事吧?」魏千桦走近他,伸手握着他染满鲜血的手,冰冷得不可思议。「你没受伤吧?」 
陆以洋怔怔的,看着他覆在手上的那只漂亮而且骨节分明的手,温暖而有力。  
 陆以洋只是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慢慢摇摇头。
 魏千桦微叹口气,柔声开口,「等他醒来,知道我把你这样丢在这里会生气的。」  
陆以洋只是低着头,没有回应。 
「他不会有事的。」魏千桦抬起手,有些迟疑地改为按上他的肩。 
陆以洋知道魏千桦只是想安慰他,但是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反应,他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 
魏千桦站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置陆以洋,想送他回去,他铁定是不肯,他抱着双臂正在困扰的时候,高怀天被护士们从急诊室里推出来,在现场的警官们都连忙冲了过去。 
「现在要送手术室,请让一让。」护士小姐们推着轮床,把高怀天推离走道上。 
陆以洋站起身直觉想跟上,却被魏千桦一把拉住,他抬头看着魏千桦,只见他满脸无奈的苦笑,「这样说吧,你身上的衣服算是证物,不换下来的话我们没办法调查,我找件衣服给你换好吗?他一进手术室没有几个小时出不来的,你先换了衣服冲个热水,然后在休息室等他好吗?」
 陆以洋有些迟疑,魏千桦又接着开口,「他一定很担心你,等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你很好的样子他才会放心。」 
过了半晌,陆以洋才点点头,魏千桦似乎松了口气,吩咐人去跟护士小姐借个病房,还借了套病人穿的睡衣给他。
 被魏千桦推进浴室之后,陆以洋站在浴室里发呆,好一阵子才开始动作,脱下黏在身上的衣服、裤子,自己身上还留着大片已干的血迹,他转开热水让水从头淋到尾,低头看着滑进下水道孔的水变成红色,那是高怀天留在他身上的血。 
他没能救得了他,甚至没能挡在他身前保护他,自己做的居然只是杀了那个伤害高怀天的人。
 自己跟那些极恶之魂有什么两样?不也是……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吗? 
他想起那个极恶之魂说过的话。
 『人都是伪善的,如果必要你也会为了自己随意杀人,当你有能力的时候才不会管这么多。』 
陆以洋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明明大声的说了不可能,但实际上自己的确是伪善者。
 陆以洋闭上眼睛,抬起头让热水冲在脸上,他只希望高怀天平安无事。
 而自己……该接受惩罚的时候,他会勇敢接受。 
陆以洋在快要把自己溺死之前,低头抬起双手把脸上的水给抹掉,微喘着气地想自己不振作不行。 
关上水龙头,拿起魏千桦刚刚塞给自己的毛巾把身上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染血的衣服塞进塑胶袋里才走出浴室。 
魏千桦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听见陆以洋开门的声音,转身回头看着他。他觉得陆以洋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不似刚刚的苍白。 
陆以洋把装了衣服的袋子交给他,低头半晌才开口:「谢谢你。」
 「不客气。」魏千桦朝他笑笑,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魏千桦没想过会和陆以洋在这种状况下认识,他不知道陆以洋对自己的事知道多少,不过以高怀天的个性,他肯定提过自己。 
魏千桦有点困扰,他靠在窗台边,望着陆以洋思考了好一会儿,「我跟高怀天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同样都没有家人,所以我们约好当对方的遗嘱执行人,警察这行是很容易出意外的,很多人的遗嘱执行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同事,为了在自己有个万一的时候可以帮助家人处理后事。」
 陆以洋静静地听着,然后点点头,他知道魏千桦只是想对他解释自己跟高怀天的关系。 
但魏千桦不太确定陆以洋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他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叹了口气,魏千桦把手撑在下颚,神情有些无奈,「我问过他关于你的事。」
 陆以洋一怔,抬起头看着魏千桦。
 魏千桦微微一笑,「我本来以为他是玩玩而已,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不过他这次跟我说他是认真的,用着很认真的语气告诉我。」 
陆以洋觉得视线又开始模糊,他低下头深吸着气,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一直就是好朋友,这么多年来就跟家人一样,他帮助我,我也依靠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魏千桦停顿了一会儿,略低下头跟陆以洋平视着,「既然你是他重视的人,对我来说你就一样重要。」 
陆以洋眼眶泛红,微微抬起目光来看着魏千桦那张漂亮的脸孔。 
「所以,如果你对我有敌意我会很困扰。」魏千桦笑着开口,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
 陆以洋怔了怔的摇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吓了一跳。」
 「我知道。」魏千桦笑着伸手按上他的肩,觉得他的身体不似方才那样冰冷,才放心了些。「走吧,你不肯回去的话,就到休息室等他吧。」 
「嗯。」陆以洋站了起来,看着魏千桦先起身往门外走,「我可以……请问一下吗?」
 「嗯?」魏千桦回头望着他。 
「那个犯人……怎么样了呢?」陆以洋有此不安的,望着魏千桦。
 「死了,初步判定是急性心脏麻痹,等法医验尸才知道是什么状况。」魏千桦也觉得那个犯人死得有点诡异,不过死了也未尝不好,省了大家的麻烦。
 陆以洋低头沉默了许久,魏千桦只是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说实话,逃过审判跟牢狱之灾算他运气好。别多想了。」
 「不是这样的……」陆以洋像是喃喃自语般的开口,「是我杀了他……」 
魏千桦怔了怔,双手按住他的肩,「你说什么?」
 「我……好像杀了他……」陆以洋圆睁的眼清澈纯净,语气认真地回答他。 
「用什么?」魏千桦拧着眉,心想或许该替他预约个心理医生,或是让人检查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
 陆以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即使对魏千桦坦承,他也没办法把自己关起来,沉闷了半晌才摇摇头,不再答话。 
魏千桦吁了口气,认真的望着他,「别再乱想了,他是心脏麻痹致死的,你没有杀了他,也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嗯。」过了半晌,陆以洋才点点头。 
「走吧,我们去休息室。」魏千桦揽着他的肩,带他走向休息室,一边想还是替他预约个心理医生比较好。 
陆以洋跟魏千桦走进休息室之前,魏千桦就被其他人叫住了,陆以洋表示他自己一个人没关系,就独自走进家属休息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萤幕上显示着哪几房正在开刀,时间进行的状况,许多手术者的家属都盯着萤幕不放,就算知道盯着也无济于事,也还是茫然的看着。
 也有些家属在一边的走廊上走来走去停不下脚步,陆以洋只是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已经是一双干净的手,但那种无论多用力,温暖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的感觉仍然鲜明无比。 
他紧紧的握住双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消除那种感觉,陆以洋抬起头来看了萤幕一眼,然后发现身边不远处多了个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挺直的背脊,有张很方正的脸,温和地笑着。
 陆以洋却觉得心脏又重重地跳了起来,他知道那不是人不是鬼,所以……是执行人。
 「你……来……带他……走的吗……」陆以洋觉得空气似乎凝结了,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老先生望了手术室的门一眼,回头朝他笑笑,『我来看看状况而已,他的时间还没到,这个劫数可不在记录上。』 
陆以洋愣了半晌,觉得停止流动的空气似乎又开始流动,他大大地吸了口气,那句「时间还没到」让他心中大石落地。 
「不在……记录上的意思是?」陆以洋小心的发问。
 『就是本来不该发生的。』老先生笑玻Р'的望着他。
 本来不该发生的…… 
陆以洋觉得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他坐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都是他害的,是他害了高怀天……
 『不用太在意,你原本也不在记录上,这种阴错阳差我几千年也没见过一个,原本生死不同时,到现在能同日死也算是你们的缘分牢了,你该高兴才是。』老先生带笑的脸一直十分温和,说出来的话却高深莫测。
 『你运气比杜槐愔好,我可不像我那个小心眼的同事,整天只想着怎么拆散他们。』老先生玻ё叛劬ν质跏业拿趴慈ィ袷悄芸创┠巧让澎椋缓笏中ψ呕赝吠怕揭匝螅何铱刹皇窍旅婺切┪弈艿闹葱腥耍麓文阍倏吹轿业氖焙颍褪俏依创忝亲叩氖焙颍M憧梢匝≡窀易撸绻阌斜鸬难≡瘢比晃乙膊换嶙柚埂!
 陆以洋被他自顾自说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老先生笑笑的回答,『啊、我叫大吉,很吉利的名字吧?」
 「欸、啊、是。」陆以洋只能点点头。 
老先生再次玻鹧劬Γ勺攀质跏业拿虐肷危詈笫栈啬抗獾氖焙颍故切Σ'玻У摹!汉茫愣ǎ俏颐蔷拍旰笤偌恕!
 「再见……咦?」陆以洋迷迷糊糊的道了再见后,才意识到那位大吉先生刚刚说了什么,同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他看见医生走出来,向魏千桦解释着手术的情况。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脑子里只回荡着刚刚大吉说的那句话。
 |九年……也就是说……高怀天只能再活九年……
 陆以洋震惊的站在原地,大吉刚刚还说了什么?
 『原本生死不同时,现在能同日死也算是你们的缘分牢了。』
 所以……我也只能再活九年? 
陆以洋突然觉得全身无力,他再次跌坐回椅子上,「九年……只有九年……」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记得春秋说用了十三年换他的寿命,为什么他只剩下九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白白浪费掉春秋四年,不,是三年……火灾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陆以洋满满的疑惑不知道该问谁,不知道有谁能为他解答。
 「他没事了。」 
魏千桦的带笑的脸出现在面前,温暖的手覆在他紧握到几乎发白的手上。「别担心了,他没事了,手术成功了。」
 「嗯……我知道……」陆以洋想笑,却不知道该怎么笑,他觉得好像还在耳鸣,脑子里杂乱的声音响成一片杂乱而刺耳的噪音,但他突然清清楚楚的听见有人在叫他。
 「以洋?」 
魏千桦回头,有些讶异他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冬海?」 
「魏学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这孩子是我家的。」
 「咦?是吗?高怀天怎么没提过……早知道我就先找你来了。」魏千桦无奈的回答。 
他抬起头,看见叶冬海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摸摸他的头,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槐愔打电话给我,叫我在他到之前陪着你,春秋担心得要命吶,怎么不先连络我们呢?」 
陆以洋想他应该笑一下,告诉冬海他没事,他很好,但在能发得出声音,做得出表情之前,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叶冬海叹了口气,抱住陆以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
陆以洋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只能抱着叶冬海放声大哭,用尽力气想把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烦恼,所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绪全部都丢出去。
 第五章
 高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魏千桦。
 他记得自己断断续续醒过几次,不记得看到了什么,只记得他一直没看到陆以洋,以及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告诉他陆以洋没事,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魏千桦的声音。 
他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干哑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魏千桦拿起棉棒沾了点水帮高怀天沾湿干燥的嘴唇。距离高怀天手术后已经第三天,其间几次醒来意识都不太清醒,今天看起来意识终于清楚许多。
 「……小陆?」高怀天抿了抿唇才发得出声音来。
 魏千桦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跟你说过他没事了,那天冬海要带他走,结果一位杜先生来跟冬海争执了一会儿,把小陆带走了。」
 高怀天想那应该是杜槐愔,他闭了闭眼,在魏千桦以为他又要睡着前再度睁开眼,「……那个……对我开枪的人呢?」
 「死了,急性心脏麻痹。」魏千桦简短的回答,走过去把病房的窗帘打开,让室内明亮一点。 
死了?心脏麻痹?
 高怀天觉得有点混乱,「怎么会……突然心脏麻痹?」 
「不知道,法医解剖之后确定他很健康,也没有心脏病史,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心脏麻痹死亡。」魏千桦耸耸肩走回病床边。「总之死了。」
 「那……动机?」高怀天并不记得他见过那个犯人,如果是自己抓过的人一定会有印象。 
魏千桦叹了口气,「不知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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