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哪只手握着那糕点再如此好看,苍羽阳觉得自己的脖子撇的很艰难很艰难。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同样轻灵,像是风一刮就会没了。
可是这个午后没有风,所以他的声音清晰无比。
他说:“我不想吃。”
然后又多余的说了一句:“都没有家里的好吃。”
这句像是解释的话一度让苍羽阳懊悔。
苍翼翔轻笑一声,脸上拨云见日,倒茶的小姑娘看直了眼,茶水漫延了一桌。
苍羽阳正在怎么制止自己的父皇诱惑未成年少女,就听到一阵大笑声传来,那笑声真的很夸张,桌子上的茶水都自动长出了涟漪。
座在靠前桌子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苍羽阳隐隐约约听到一句:“丞相府的小公子来了……”
苍羽阳转头就发现了笑声的主人已经露了头,长得还是人模人样的,只不过就是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不好。
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穿着一身鲜艳桃红,在这大热天里实在有些影响人的食欲。
一个小厮早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殷勤还是害怕。“三少爷,三夫人,快过来坐,小的们早就给你们留了地儿。”
“唰”的一声,一把鲜艳的扇子展开,那女人笑着说道:“小二,你们老板呢?怎么没看见。”
小二急道:“三夫人,老板听说你们要来,正在厨房准备冰镇银耳羹呢,一会儿就送上。”
那三夫人轻声一笑,似乎满意至极,同时也笑出了苍羽阳的一身鸡皮疙瘩。
苍羽阳灌下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就已经呛了出来。
苍翼翔赶紧拍拍他的背,苍羽阳一把拉住他的手,紧紧盯着,半晌才蹦出一旬话。
“你是故意的。”
“那要看羽儿说的什么事?”
苍羽阳没有时间跟他打谜语:“香茹怎么会是三夫人?她不是云妃的奴婢吗?”
苍翼翔眯起眼:“谁跟你说的?”然后又递给他一杯茶水,语气轻柔舒缓人心:“她曾经确实是云妃的侍女,不过去年已经出宫嫁人,只是有的时候还会进宫看望她。”
“那她嫁给了谁?”
“云妃的二弟,右丞相的三儿子。”
苍羽阳终于镇定下来,“哦”了一声,意思不言而明。
不自然的身子侧向了外面,苍羽阳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吐出了一口浊气。
苍翼翔的声音近在咫尺:“羽儿,不用害怕,她认不出来你的。”
苍羽阳豁然转身,鼻子贴着一片柔软而过,顿时红了脸颊。
“谁害怕了?还有,父亲你别挨我这么近!”
苍翼翔端起茶杯,充耳不闻,一副享受的摸样。他坐的位置巧妙的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苍羽阳心头确实安定了不少。
摸摸鼻子,苍羽阳想到自己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样子,又觉得神奇起来:“冰总管的易容术真的很好,可是为什么不用魔法改变容貌呢?这样不是要容易的多?”
苍翼翔说:“羽儿,魔法只是一种障眼法,做出来的假象在精神力强的人面前不堪一击,只有一些特殊的器具辅助实施才可能万无一失。”
“这么说,魔法也不是万能的,这么多破绽。”
苍翼翔摸摸他的头:“羽儿,什么东西没有破绽呢?只要是这天地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没有完美无缺的存在。”
苍羽阳摆了摆手,脸上怕怕:“父亲,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是夫子了。”作势还摸了摸苍翼翔的下巴,那里有一层簿簿的胡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父亲老了,果然变得?嗦了。”
苍翼翔只是宠溺的笑,笑得苍羽阳的簿脸皮再也撑不住,乖乖闭了嘴。
不知不觉中那边的表演就到了末尾,苍羽阳看着几个师傅收拾了器具,似乎准备离开。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猪,要斗嘴在觜宿宫斗就好,跑这儿不是浪费天时地利人和吗?
香茹也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大方和当宫女时没两样,只不过看到自己的丈夫时还是会露出娇羞一笑
那三少爷对她也很好,两人眉来眼去,把肉麻当装饰戴了一身。
一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苍羽阳跃跃欲试,刚站起来就被拉下。
“羽儿不想坐了?”
“不是要跟踪他们吗?”
苍翼翔皱了皱眉,不置一词。
“你不是真的想在这儿听戏吧!”他绝对不会相信。
苍翼翔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问了一句:“羽儿还没见过你外公吧?”
外公?这是哪门子的事情,外公是母亲的父亲,那么这么说……
苍羽阳睁大了眼睛,点点头:“没去过,我们要去?”
苍翼翔回头一笑,灰尘飞舞中看上去遥远而飘渺。
“我们晚上去。”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苍羽阳苦恼了一个下午。
可是到了晚上苍羽阳才知道什么事庸人自扰!
看了一眼旁边悠闲自在的苍翼翔,抱着自己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地似的。
苍翼翔的长发凌风而扬,飘渺唯美,迷醉了人眼,却迷不住苍羽阳跳个不停的心脏。
为什么丞相府的房子建这么高!苍羽阳紧了紧手中攥着的料子,不无意外的听到男人的轻笑声。
“羽儿,害怕了?”
苍羽阳一梗脖子:“谁害怕,这夜景这么好看,我只是有点兴奋,倒是你,父皇,好好的帝皇不做,跑来偷窥,也不害臊!”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不是光明正大的访问,而是夜探丞相府。
苍翼翔脚踩屋角速度似豹身姿如燕,落下时悄寂无声。
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是惯犯,苍羽阳不由浮想联翩,当初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跑到自己窗外偷窥?
几队侍卫走过,苍羽阳被郁闷的压下脑袋。才突然发现这丞相府的守卫真的是固若金汤,跟觜宿宫前的严格坚守有得一比。
推了推身边的人,苍羽阳用眼神示意:“到底要做什么?”
苍翼翔摆了摆手,却是趴在屋檐上不动了。
满头问号之下,苍羽阳只能观察下面的情景,然后在看清楚之后,愕然转首指着苍翼翔的手都在发抖。
苍羽阳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父皇,你居然这么色。”
苍翼翔转首看他一眼,黑眸闪烁,看得人心底发凉。
可是……这下面是女人的屋子啊!
绿树环绕,鲜花盆景,最显眼的是几件衣裙正在院子中飘啊飘,飘得苍羽阳的眼睛都发了直。
是保命重要呢?还是维护正义重要呢?苍羽阳进行着十分艰难的选择,几声轻笑入耳却是让他打了个激灵。
低头一看,一群丫头簇拥着贵妇走了进来,款步摇摆,眉角带笑,不是香茹又是谁?
苍羽阳转过头,看着趴着房顶专心致志一动不动的男人,可怜道:“父皇,原来你喜欢上了有夫之妇,不过羽儿相信以父皇的魅力肯定能马到成功!”
苍翼翔摸了摸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的一抹弧度看上去特别刺眼。
下面,香茹吩咐道:“我进去洗澡,你们把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几个侍女相应答“是”。
门关上,又闭上,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苍羽阳为难的转过头,然后发现了更让他为难的事情。
虎翼天翔 第二卷 风云暗涌 第三十四章 夜探丞相府(下)
水滴滴落的声音一声声如在耳边,苍羽阳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不能任由自己父皇的这个变态癖好继续发展下去。
手刚碰上衣柚,就听得里面一声厉唱:“谁?”
苍羽阳的手跟触了电似的缩回来,跳楼的心都有了,虽然这高度掉死人还有些问题,但是摔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不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
若是被人发现耀金帝皇带着自己的儿子偷看自己臣子的媳妇儿洗澡的话,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苍翼翔颜面无存是小,杀人灭口是大。
苍羽阳的脑子一黑,身形隐隐不稳,被一只手紧紧扶住。
苍翼翔皱了皱眉,死死按住了苍羽阳大喘气的唇。那只大掌温热而干燥,指腹微微粗糙,唯独没有因紧张而汗湿。
苍羽阳真想竖起大拇指,被人发现了还这么镇定,真不愧是他的父皇。
几声敲门声传来,守门的那几个侍女问道:“三夫人,三夫人怎么了?”
三夫人回道:“没什么事儿,你们都到院子口等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呃?三夫人不是应该惊叫一声,然后花容失色的大叫一声,“有色狼吗?”
苍羽阳迟疑回头,却发现苍翼翔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哪个揭开了一个口的瓦片处,专心致志的神情好比在批奏析。
到底在看什么?苍羽阳承认自己的心也有些痒了,忍不住凑过了头。
还没看清楚,就听得女人恭敬而小心翼翼的声音。
“使者这次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一个粗噶的老者声音似轰雷炸响在耳边,苍羽阳赫然望向苍翼翔,果然看到了微微蹙起的眉峰。
这声音说熟悉其实也只听过一次,说陌生却久久不能让人忘怀,苍羽阳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那个嗜武成痴的奎大统领在此的话,肯定已经掀瓦入房,大战三百回合了。
为什么那个人在这里?那声音的主人赫然与四年前宴会上的恐怖事件的始作佣者如出一辙!
难道假冒赤焰使者的幕后主使竟跟香茹有关系?或者应该再换个说法,是跟左丞相万历有关?
而万历却是他的名义母妃云妃的父亲!
脑中隐隐有什么连成一条线,苍羽阳晃了晃脑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有种感觉,房内的谈话才是至关重要的。
明明是正夏的时节,抬头就可以看见月朗星稀的天空,苍羽阳却不自觉的感到身上见凉,擦了擦额头,一手黏腻。
“嗯,”那个粗噶的声音说道:“把这个交给他。”
香茹的声音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你不用管,只需要依照命令行事,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香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兴奋,语气却是有些担心:“云妃可能不会答应。”
“这就看你的了,我想不用我教,你也知道怎么做!”阴森森的声音比得上夜鸦啼叫。
他凑上去想看看底下的情景,却是被扣住腰部飞速后退。
有黑芒穿破了房顶向他们激射而出,直奔全身,转瞬已近在咫尺。
在那一瞬,苍羽阳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朗朗月色下,苍翼翔瞬间收缩的瞳孔恒久的就像是他眼眶里的那颗,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想大笑,笑这个人也会有慌张惊讶的时候。
有没有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也许不到一秒,自己居然超能力发挥了。
事后想起,他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在半空中做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水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由在苍翼翔身侧正面转到了他的正面背朝后。如果这是体操比赛,冠军对于他绝对是一个小case
可是这不是……
所以,这只是一个找死的姿势,而且还是死的很难看的那种苍羽阳闭上了眼睛,无奈的想到。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像是水滴岩石的声音,苍羽阳下意识缩了缩身休。
正在思考要不要嚎叫个几声来配合配合,就听到一个冷到极点的声音:“你做什么?快放开!”从名称上却可以听出少见的气急败坏。
苍羽阳睁开眼,就被飞到眼前的发丝遮住了视线,传入耳中凌厉的风声证明他们还在高速前进中。
“快下来!”又是一声低喝。
抬起头,是晶亮闪烁的星子,旁边的一轮半月慈样而安宁,低下头,是苍翼翔黑里透红的眼睛,此时,最深处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再往下看,是自己树袋熊般挂在男人身上的可笑摸样。
苍羽阳低低“哦”了一声,乖乖松开了自己的四肢。
脸颊发热,原来还觉得刺骨的风,现在却觉得格外舒服。
暗色的光华不断闪现,丞相府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之中,可是这些攻击就跟长了眼般的追着人不放,而且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黑华如毛毛雨,耳边不断是“噗嗤噗嗤”的细碎声响。
这要是被攻击到,绝对不是变成仙人掌那么简单!
这是苍羽阳第二次看到苍翼翔出手,第一次是四年前,为了自己,他却还是从容临危不惧,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却是自己因为他沉陷险境,可是现在苍翼翔却是有点捉襟见肘,不过仍能护得两人周全。
易容成的皱纹似乎都变成了真的,不过苍翼翔的能力还是让苍羽阳大开了眼界,明明凶狠如狼的利芒到了眼前却是来了个急刹车,转了个弯往后飞回与后到的攻击相撞,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如过年般喧嚣。
苍羽阳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因为他的父皇的脸上已经渐陷汗迹。
也许男人本可以不用狼狈,两个人的目标范围太大了,光是防御这些见缝插针的攻击就让人吃力,别说还要护着一个无能的自己撤退。
苍羽阳低头看了看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一种把它扯下来的冲动。哪知还没行动,一股生痛传来,腰间被大力攥住,那力道活生生是要把他腰握折了。
“啊”的叫了一声,苍羽阳龇牙裂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清,边灌风边吼:“你当我腰是衣袖啊,这么大劲做什么!”
苍翼翔回头,眸深的似一潭死水,完全没有逃命的紧张,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薄唇轻启,月光下蒙了一层白霜,吐出淡淡的三个字:“叫摩耶。”
呃?什么?
苍翼翔额头的汗渐多,一颗滑过脸颊顺着修长的脖颈落入衣襟。
苍羽阳抬头,如果说刚刚的还是毛毛雨,现在的就是暴雨,乌黑的光泽触目惊心,此时竟然奇怪的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进攻。
这是逃的好机会,可是苍翼翔却是带着苍羽阳停下了。
原来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好事,暂时的停止,只是为了更大的包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居然也都是这些乌芒,与前面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球体将他们团团包住。
苍翼翔的脸色比月色还冷然,面色不改,如果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绝对是一茕茕独立的傲然身姿。
苍羽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们现在这样简直是标准的瓮中鳖,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鳖王。
夏季的天黑得很晚,可是不知不觉间连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停下来才觉得风仍带着余温,可是吹过时会带走身上不多的温度。
他紧了紧苍翼翔的手,然后得到了相应更强强度的回握。
一切都很简单,只要这个男人没回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间不多,看这个架势,无非是等待最终boss的到来,然后看到耀翔帝在这里后,要杀要剐要笑还是要拘禁就看敌人的心情,苍羽阳很明白,这些结局中绝对不可能有“放”这个字眼。
不能让那个变态见到父皇,是心理最简单的想法。
成千上万的黑芒在眼前簌簌发响,似兴奋,似迫不及待,眼看就要落下。
苍羽阳誓死如归,面色苍白,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小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