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倒霉的家伙又会是谁。
“两个任务。”徐子陵一开口就让他们惊喜起来,道:“一是南阳城的巴蜀军,解晖解文龙两父子和猴王奉振,你们要请他们试试我们华夏军狱中的好茶。二,是洛阳城里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听着,这两个人是活宝贝,谁也不得无礼,得真的去请,谁敢冒犯了那得挨板子。房杜两人一时跑不了,他们也扔不下十万士兵自己逃回长安,所以,先得把解晖父子他们拿下了。”
“如果你要去拿解晖父子,根本不用我们出手,你小子又想偷懒是不是?”敢开徐子陵玩笑的,自然只有辈分高得离谱又为老不尊的酒王欧阳希夷。
“魏公和王师不准我出手,不然没你们的份儿。”徐子陵呵呵笑道。
“那是,以后做小皇帝时不好向世人交待。你小子本来名声就差,如果再来一个迫害名士恶名,估计是不怎么好听。”酒王欧阳希夷很是理解,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开出条件道:“十坛六果酿,这事我给你摆平了。”
“我听说王薄近来很闲……”徐子陵马上把酒王的情敌搬出来,治治老家伙的牙疼。
“让他继续在家数手指!”酒王欧阳希夷一听,马上大拍胸口道:“这事我包圆了,谁也别想抢!就是狂人那家伙来我也不放在眼里,不过十坛,五坛……三坛六果酿的跑腿费是少不了的!”
“只要拿下解晖,一切好说。”徐子陵微一沉吟,又道:“解文龙不足一提,奉振也稀松,但是解晖的确是一等一的宗师大家,有点棘手,大家小心他飞溜。我之前飞鸽传书问过天刀的意思,他给我回了一个字,那就是‘决’。所以,如果活捉不了这老乌龟,大家干掉他算了。”
“要不你也一起来吧!不用你动手,你只要看着就行。”银发旦梅酷酷的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如果你冲我笑一下,我就装成小兵跟在你后面,怎么样?”
“不。”银发旦梅一口拒绝了,众皆大笑。
夜,襄阳城外。
黑暗中有一影子,如鬼似魅,飞速滑来,来到一个小树林。林中,有一人负手背立,气如高山耸立,势如大江东流。
“如何?”负手背立之人缓缓开口,声音金质磁厚,堪可印石。
“回禀皇上,襄阳城主府守卫并不森严,卫贞贞与徐子陵诸多妻妾并无异常之举,有如平日。内应说徐子陵早已经离城而去,但臣恐此是诱敌之计。”回许的影子,正是天下第一刺客杨虚彦。
“尤老妖婆何在?”负手背立之人又问道。
“她与孙女独孤凤一起居住在城主府,但日间卫贞贞出街救治病人时,并不随身护驾。”影子刺客杨虚彦恭敬禀报道:“徐子陵的行踪不定,时现时没,极有可能于暗中觊觎皇上金身。时下正值风雨飘摇,皇上,不可不防。”
“他休想探知朕的行踪所在!谁胜谁败,此时尚还太早!”背负而立之人轻哼,气势暴起,威压天地。
“皇上何不忍耐一时,待金身重塑完美之后,再收拾姓徐小贼。”影子刺客杨虚彦恭声劝道。
“大雷神何在?”负手背立之人再问。
“襄阳城中,表面无事,但常与尤楚红暗通消息。”杨虚彦答道。
“谁?”负手背立之人忽然开口冷喝,声低却可叱石。于他一喝之后,有一位白衣文士自黑暗中缓缓步出,他举止优雅,如漫步花间,同示背手而立,但显得潇洒脱俗,有如飘飘仙人。
“跋拓焘,你不用那么大声,本王听得见。”来者正是邪王石之轩,他看也不看神色大变的影子刺客杨虚彦,仰首望天,久久,忽轻轻一叹,道:“今夜的景色真美啊!夜浓如墨,无璀星之斑斓闪耀凝眸,也无晚风之轻柔吹拂扬眉……这真是一个杀人的好时光!”
“邪王,你竟然也来扰朕好事?”负手背立之人威严地怒斥道:“可怒也!”
“皇帝的威风,你应该在几百年前朝你的部下发。”白衣邪王微微一笑,道:“正如徐小子所言,你们已经过气了,你不觉得你活得很可怜吗?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都可以吓得你屁滚尿流,真是可悲!”
“朕不想与你废话!虽然功力大进,但你绝对杀不了我,少在这里纠缠!”负手背立之人傲哼道。
“那就要试试了!”白衣邪王脸上的微笑很温和,带有一种莫名的优雅,缓缓伸出那曾杀千万人而不沾点滴鲜血的双手,手如白玉。
“……”杨虚彦满背都是冷汗,瞳孔在微微颤抖,一闪,比闪电还快,射入黑暗之中,又一次弃主而逃。
南阳。
火光冲天,两万巴蜀军一片混乱。
之前黯魔、力士、执法三部也常有扰袭,但杀伤不大,仅是杀人手法恐怖,又或者烧粮焚屋。今晚却远非之前的扰袭,自东门守军发出第一声惊叫之后,整个城头的人头残肢就接连不断地抛飞下来,可见敌人之凶悍。
猴王奉振率巴蜀高手前去支援,在可达志和李孝恭回师一起撤离南阳之前,此城绝对不容有失。
等他们赶到城东门,那里早成一片血海。
城门洞开,一众华夏军中的高手缓缓步入。为首者,是酒王欧阳希夷,后面是周老叹周老方兄弟,再后是曹应龙和三圣使,其中无一不是高手,无一不是华夏军中赫赫有名之人。城头上,艳尼常真和恶僧法难正在大开杀戒,而阴癸一门的女子尽是罗刹转生,个个杀人如麻……
猴王奉振看见如此境况,倒抽了一口凉气。
南阳城主府,解晖与解文龙父子听到亲兵报告,神色大变,对视一眼,马上命令几位大将率全军支援东门,又小声命令亲族卫队开西门,弃城而逃。
对于退路,解晖父子早有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想好。由南阳北上博望,经石桥向南河,再进南召,入珍珠坪,穿银山过老虎沟,由钻天岭通过绝地阴沟,将到达太坪镇,在那可以转向西坪,与撤退的玄甲虎贲和李唐雄狮他们会合。
当然,这条秘道,在不到迫不得已之时,解晖父子绝不想用上。
秘道尽是山路险径,一旦行走,必须抛下作为最后依持的两万巴蜀大军,仅能带去数百亲族忠卫。如此一来,那么失去军队在手的解家父子,恐怕永无翻身之日。
命与权,二选一之下,解家父子还是忍痛选择了保全生命。
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
解晖的心是这样想的,虽然他不舍得两万巴蜀军,但没有办法,军队如果有机会可以再征,但生命只有一条。
南阳东门,巴蜀军虽然人数过万,但个个神色惊惶,不少人颤栗如筛,刃不能握。
“你是猴王奉振?”银发旦梅带着易容成她亲兵的徐子陵,自天空中飞射而下。银色的爪轮翻飞,十数颗人头抛飞,颈血冲天。她冷冰冰地看着这位昔日巴蜀第三号人物,声若冰珠迸裂,道:“马上率军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全军尽诛,一个不留!”
第963章 洛阳血火
新野。
可达志刚率军抵达新野,忽闻南阳于已经于昨晚陷落。
近万伤兵,重新于洛阳编制整备过的长林、御林两军一万五千,两万多士兵,人人望着可达志,意皆惊惶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可达志还没有联系上李孝恭,忽斥侯又急报襄阳中梁、楚、宋、辅、吴等华夏军北上,直扑新野而来。
弃城西进!
狂风沙可达志一咬牙,狠心抛下重伤员,命令大军马上弃城而出,向西会合邓州的李唐大军。李唐士兵中登时人人哭喊连天,不少重伤员诅咒不绝,也有人自杀当场。能够挣扎起来的,统统尾随御林、长林两军而去。一些玄甲虎贲和李唐亲族精锐的伤员,则组军以死作最后一战,力拒到底,不逃不降。
一天半,最先的华夏骑军到达,攻入新野,非降即杀,一个俘虏也不要。
新野数千伤兵仅降五百不足,超过三千抵抗的伤兵被斩尽,血流成河。同日晚间,华夏前军到达,将尸首掩埋一空,拉应后军进城,收复新野。
萧铣、林士宏、还有翟娇各率一部追击向邓州,而吴王李子通则接手俘虏,又带兵向南阳挺进。
宋家子弟兵及竟陵军共三千,竟陵城主老将冯歌接手锄奸战队俘虏的巴蜀降兵八千,伤兵两千五百,收复南阳。两日后,留守邓州阻击追兵的四千李唐士兵全军覆没,萧铣林士宏收复邓州,同日,跋锋寒和阴显鹤率华夏精锐三千众,巴蜀少数民族战勇两千,分别于丹江口、纪洪登陆,尾追扰袭撤退的李唐大军后部,双方交战激烈,纠缠不休……
钻天岭。
刚刚在老虎沟里转得晕头转向的解家族兵亲卫,望着面前茫茫山岭,个个心如死灰。
此地无村无人,无路无径,唯一熟悉路途的向导在南阳突围战中,已经让华夏军高手暗箭射杀。现在怎么在茫茫山岭树海中摸出去,怎么到达那个有大路通向西坪的太坪镇,就连解晖心中也没有底。
据向导的话,通过钻天岭,找到阴沟,就能找到村落,然后顺着乡村小路,可直抵太坪镇。
因为有一丝生机,又恐有追兵在后,解家族兵亲卫们在此之前,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气力赶路,到达这个钻天岭,却发觉这里无村无店,荒无人烟,前去无路。在几天的疯狂透支,又无丝毫补给之下,解晖自己尚好,有肉脯充饥,但几百士兵却粒粮尽耗,如果几天之内找不到出路,估计众人就得活生生饿死在这一片茫茫大山里……
到底?那个该死的阴沟在哪里?
解文龙忍不住诅咒起来,派出去的五个斥候,竟然只有两个回来。一人失足摔死,一个失踪,另一个被蛇咬伤,正等人去救他,剩下的两个斥候,吓得小腿直抖。
徐子陵与一众华夏军高手,正在一个草坪上围坐,欢快地烤着野猪肉。
当斥候来报,说解晖还带着人在钻天岭里兜圈子时,众人笑得直打跌。
“这一路走来,那群少爷兵真是太不容易了。”陈老谋脸泛红光,得意洋洋地道:“如果等解晖带着他们千辛万苦地自钻天岭钻出来,我会告诉他,太坪镇的周边,有着两个阴沟,而这个阴沟,并不是他们所找的那个阴沟,而是一条绝路,一个死地,相信到时他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哈哈!”
“老谋你太损了,你简直比雷九指那个损人还要缺德!”酒王欧阳希夷亦开怀大笑道:“你是怎么让那个向导配合你,说出这条最难走的路的呢?”
“一百两银子。”陈老谋嘿一声道:“人为财死,鸟不食亡。如果不是曹应龙这家伙不小心射杀了他,我还想让他带解晖走遍这里的山山水水呢!可惜这条如此难行的路,解晖这小子还没有走上一半,就让他摸到这钻天岭来了。”
“瞧你那牛气冲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解晖他爹呢!”徐子陵哂道。
“嘿,我还不想有他那样一个儿子!”陈老谋一看众人全体极度鄙视自己,打个哈哈,往嘴里灌酒。
“公子去洛阳吧!”善母莎芳婉言劝道:“解晖来到了这里,绝对跑不了。我们十几人要拿不下他,那也不用做事了。洛阳方面久则生变,公子还是早去较好。”
“对,估计解晖找到这里,最少还要三天,公子放心去洛阳吧!他跑不了!”周老叹等人也拍胸口保证。
“公子再给我们十几颗霹雳弹,这深山野岭的,正好派上用场。”金环真自龟兹王宫试过这玩意儿的威力之后,一直心里痒痒的想找人炸炸。但因为影响极大,一旦炸响,大家都知道是徐子陵来了,所以苦无机会出手。
“你以为这是馒头啊?要想多少有多少?”徐子陵笑了,不过倒真的变了十颗霹雳弹出来。
“有天下第一妙手鲁前辈帮你忙,这东西估计就比馒头稀罕一点点。”善母莎芳轻笑道:“听说黯魔他们每人都有一颗,军中大小将校也有,怎么我们锄奸战队不分发少许?这是否有点不公?”
“你们用得着吗?何况这东西很不稳定,遇火、受热、重压、碰撞等等都会引发大爆炸,非常危险,你们与人打着打着,一股拳风掌劲过来,结果炸伤了自己,那才叫冤呢!”徐子陵摇头道:“他们用是需要或者迫不得已要有个自保的东西,你们就算了。看看老杜,他一向就对霹雳弹敬而远之的!”
“杜总管绝对是个怕死鬼!”金环真嘻嘻笑道:“还有莫明其妙的畏高病,说起来真是让人笑得肚疼!”
“估计畏高是洛阳坐吊篮升空的后遗症吧!”徐子陵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再想想听见宣永麻常他们说起在空中呆了两个时辰下不来的窘态,又联想一下几个高手在天空中乱作一团以劈空掌倒推的愚笨举动,禁不住为之绝倒。
洛阳。
李唐大军进驻四月不止,他们带来的种种,给予洛阳留守居民梦魇般的感觉。
烧杀抢掠,开始还在夜里偷偷进行,但到了最后,只要没人处,就会有流氓士兵于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财物,甚至强奸妇人。一月之前,当汉中被杜伏威攻下,长安告急,风陵渡口又让商秀珣率蛮族占领,陆地退路尽失之后,李唐士兵更是亡命地作出最后的疯狂。
在朝不保夕、命不久矣的绝望情绪下,李唐新征的士兵大量溃逃,但除了让城外的华夏联军追逐斩杀之外,城中的老兵、亲兵、狼骑等忠于李唐等部队也抓到就杀,镇慑其余心存叛乱之兵。
自潼关派来的船队,每次能运载的士兵不超过五千,但来回超过半月。
整整一月过去,撤离的人马不超过一万。
在洛阳之内的十数万新兵,个个变成了疯狂的野兽。他们放纵,在李唐老兵亲卫没有巡察到的地方烧杀抢掠,似乎为了不保的生命而作出最后的挣扎。李唐百官大多摇头叹息,对此无能为力。现在洛阳之内,士兵阵营泾渭分明,一方是自我放纵的野兽之兵;一方是严守纪律的老兵亲卫。
为了威胁城外退兵,李唐新军不止一次将数千百姓押上城头,斩首迫使华夏军撤围。
可是即使华夏军退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
风陵渡口被断,往北回太原是死地,向南下汝阳也是死路。李唐新军三次押着洛阳百姓出城,但很快让华夏军轻易歼灭,全军覆没,就连混在洛阳百姓之中的士兵也被一一认出,押到洛阳城前处决,人头以木桩吊挂成行,密密麻麻……
除了投降,别无它途。
然而在城中,老兵亲卫狼骑等战力远在新征士兵之上,他们杀死意图叛乱的士兵,不比城外的华夏军更少。一批批意图开城纳降的李唐新军,被斩首在洛阳城头,血染一片。
当徐子陵回到洛阳城时,整个洛阳,正处于血火战乱之中。
随地可见尸骸,到处都有人在冲突拼杀,血涂大街小巷,火烟滚滚,不论民房官祗。
围城一月,原来足可支撑一年的粮食,因为争夺抢掠焚毁,损失无数,不足两月之食,而且多在士兵手中,百姓许多存粮被抢,颗粒全无。城中人人自危,昔日繁荣昌盛的洛阳城,陷于一片血火之中。再没有能看见万人呼应人头涌涌的热闹,也没有听见朗朗读书或者吆喝生意的声音……
没有能听见昔日常有的欢声笑语,而处处闻及悲痛欲绝的饮泣号啕。
徐子陵走在街上,不止十次,有人向他挥刀。
其中,有李唐新军,有老兵亲卫,亦有洛阳饿民……
“拓跋焘,还我洛阳!”徐子陵虽然对于原来那些留下投敌的洛阳人颇是齿冷,想当初自己对他们尽心尽力,却换得他们自私自私,开始对他们的生死并不在意。但返回一看,昔日洛阳变得满目疮痍,目前的惨境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见洛阳陷入这片无尽的血火之内,徐子陵禁不住怒,由心生。
第964章 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