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国玺虎符之类,本来徐子陵还想摆一碟鲜果两碟点心的,可是魏征那个老家伙朝他直瞪眼,只好作罢。他与魏征、大儒王通等人作一个很默契的相互让步,龙案不摆东西,但是徐子陵自己变出来的东西那魏征他们也只眼开只眼睁,尽管他们心中认为在朝堂上吃早点有失王仪,可是倒也不愿意让这个最不像君王的徐公子饿着。
这个早朝,并不像以前那种正规的君主早议。
那种天未拂晓即闻鸡而起,在东边第一缕阳光照过来已经百官鱼贯而入山呼万岁的早朝,徐子陵是不可能参加的,准确来说,他根本起不来。
现在的早朝,已经是改新再改良,延后了两个时辰,在辰时这个整个洛阳人都想来了的时间,徐子陵才开始早朝。徐子陵虽然能够写出‘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的名言赠给魏征,但是让他自己去做,肯定是做不到的。
整个洛阳人都有一样事特别自豪,那就是自己肯定比华夏之主起来得早。
除了下午才起来的青楼女子,其他任何人都比徐公子起来得早,当然,谁也没有徐公子睡得晚就是。
本来徐子陵还想把早朝改在辰时末的,但是魏征觉得辰时末那不叫早朝,得叫午朝,而且午朝之名也不好听,有误朝的偏音。但是他同意了辰时正式早朝,因为洛阳官员大多带点肥胖,如果提前两个时辰,寅时或者卯时,估计不要说徐子陵,就是百官也没有什么精神上早朝,所以对于徐子陵决定的辰时早朝,觉得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臣有事启奏。”李福成出列,恭敬地启奏道。
“说。”徐子陵挥挥手,发现下面七王、刀剑狂人跋锋寒、蝴蝶公子阴显鹤一大帮家伙没来,不由暗骂这些没义气的家伙,只是前三天来了,后来新鲜劲儿一过,发现又很无聊,于是个个都不来了。
“关于印刷和新闻纸的事。”李福成奏道:“铅字印刷速度很快,但是王所说的标点符号却让人无法准确排列,而且常有人以为标点符号是新字体,所以新闻纸依然要儒生朗读,没有办法人手一份,大量普及。至于新闻纸的鉴造方面,工艺倒是不大,但新闻纸反复回报和再造之后,质量明显下降,普遍带有墨色。还有内容方面,魏公……”
“不能印花边新闻?”徐子陵轰轰大笑,因为曼清院捐银一千两,打出了第一个广告。
上面介绍十大金花,其实已经写得非常的含蓄和委转,大多介绍她们的琴棋书画德艺之类,按照徐子陵的意思,这个广告实在不怎么样,可是百官、名士和儒生们却觉得这样做似乎有点亵渎圣贤。
他们觉得新闻纸在上面登录战事军情、人物战功事迹或者地方特色也就罢了,还在论语的边间,印上有花边的曼清院十大金花的介绍,实在把一份圣贤贴般的好东西给糟蹋了。如果不是徐子陵同意的,估计大儒王通和魏征会找李福成拼命。
“吾王在上。”魏征出列,恭敬地道:“新闻纸试举,本是佳话,以银两之鄙,侵圣贤之侧,实在让臣等不安。”
“明白了。”徐子陵点点头,道:“新闻纸现在试验,但是日后肯定是要普及整个华夏之境的。整个华夏之内,百姓不一定都饱读诗书,他们的趣味未必高雅。百姓为水,百官为舟,舟不得无水。所以新闻纸的大方向,还是要迎合百姓,文章不仅要通俗易懂,字句简明,还要有俗有雅,以俗带雅。否则百姓一看整篇新闻纸都是论语,那阅读的兴头肯定不高。有点花点的新闻,能勾起他们的阅读欲望,慢慢一来,也会熟知论语等圣人之言,如何不是好事?”
“臣恐百官士子儒生在观新闻纸之时,也会随波逐流。”魏征的意思是百姓不一定能够教好,但是也许真正有文化的读书人就先教坏了。
“圣贤有言‘食色性也’,男女之事为人间伦常,传祖接代是礼孝大事……”徐子陵准备扯点大道理。
“吾王在上,现说新闻纸内容,与圣贤之言无关。臣不反对百官士子风流,也不反对谈论风月,对于银两登稿出印也不过问,但提议,醒目最高之上,刊载圣贤之言,可好?”魏征与徐子陵相处得久了,他知道徐子陵辩才无双,跟他说大道理肯定不行,而且对于徐子陵的态度是这样,全听了不行,一点儿不听光反对也不行,就算自己再刚直不阿,他毕竟还是个君王,何况做事倒也是真心为民,没有半点私心。
“这样一来,估计吸引力就会大大的下降,也有失新闻之意。”徐子陵呵呵笑道:“新闻,就是最新的消息,圣贤之语在上,只作教化万民。但是重要的,还是要将最新的国家大事与民分享,这才是办新闻纸的首要目的。”
“吾王,臣请凤后参议。”在徐子陵之下,除了大儒王通,天刀宋缺大雷神他们统统不在,只有大儒王通这个王师在。王通天天早朝,又熟知徐子陵为人,他一看凤后卫贞贞似乎有办法的样子,而且让她出言,那么肯定是折中办法,于是站起来进言道。
“你有办法?”徐子陵转头望向卫贞贞,奇问道。
“臣妾试言。”卫贞贞微微一笑,道:“不如将新闻纸增幅半张,两纸对折,两面各有醒目首版。”
“增加一倍不是不好,但恐怕没有那么多事记录上去,而且印刷也会有些难度。”徐子陵微微一顿,点点头,道:“右页首版是圣贤书;下方增添历史人物传记,比如苏武牧羊、霍去病马踏匈奴之类;或前人大作,比如陶渊明诗文、司马迁史记之类;再设一小栏,刊登当今天下士子诗文,让当今儒生开动脑筋,本王给他们一个挥才的机会,每次择三人之诗句简文刊登上面。最后是国家政事,空余小块,把每次某些国事政议节选,通过新闻纸传遍天下。”
“吾王之议,深得臣心,臣不复言。”魏征和大儒王通一听,得到这一步已经不错,适时退让。
最重要的是,天下儒生为了能够登上新闻纸,恐怕会绞尽脑汁,对于助学不失为一件好事。大儒王通与魏征对视一眼,小小放过这个新闻纸上的花边新闻,再转向即将到来的大考政议。自隋文帝开科以来,自古的举荐为官和买卖为官之后,就多了一种,科考。
举荐为官容易形成‘上品无寒士,下品无高门’的弊端,买卖为官容易残暴役民,儒生们自然愿意靠自体的才学本事来获求功名。
华夏现在疆界一下子扩大数十倍,个别地方治安政事都差极,缺官少差,于是人手变得更加维艰起来。
大儒王通和魏征多次上谏请求开科设考,但是徐子陵知道官员其实不能过多,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弊端是社会最大的负担之一。在历史上北宋时期的‘冗官、冗兵、冗费’三大害让整个富足的北宋迅速沉沦成为空壳,最后让少数民族轻易击溃便可得知,官员有于精而不在于多。
所以徐子陵虽然同意每年一考,但是择人条件之严,实在是魏征他们这些儒士百官难以想像。
徐子陵决定并不因为名次选取人才,而且名额也不会太多,比如录十个名额,如果实在看不上眼,那干脆只录一人两人,宁愿空缺。
而且考生也不能只读圣贤书,每年大考,题目不比以前,总数计有十道之多。
徐子陵自己出五道,而百官商议后再选五道,包括有为官、理政、治地、处人、贤学五种,在这五种之中,每一种都要求拿出朝中的实例事件改头换面去考,看看考生是否具有真正为官的能力。
五道考题就算完成,还有徐子陵自己的殿试,据说包括有命题、算学、商易、立愿和对话。
面对徐子陵的古怪考题,不要说别人,就是魏征自己,都不一定有信心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华夏之中为官,有三种途径。一种是魏征这样,由徐子陵亲自钦点,他选中谁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应该为官职能变化不大,按照某种特长而定。一种是百姓选举,这种办法让儒士们非常的反对,但是深受商人和富户的欢迎,幸好这种官职最小,而且大多有一定限期,非是终身为官。
在初期,几乎任何人都可以试验,只要有人提名支持做某种较小的职位,都可以立下限期。
最少一月最多三月的限期一到,如果有百姓反对或者无法胜任,那么乖乖下台,轮流换人上任。商人们很喜欢这种办法,这跟他们自己举选行业会长之类相近,而且这样更能拉拢人心,又能提高身份。职位有大有小,只要做得好或者胆气壮,在胜任之余,再选更高的职位,这是商人富户工农的从政之路。
得人心,有能力,那么就能在华夏之内任职,而不论是否读过圣贤书,是否食肉者鄙。
第三种就是深受儒生欢迎的大考,自惰文帝开科以来,儒生们第一次感到有希望,那怕寒窗苦读,也有了回报。当然,他们对于华夏之主订立的十条题目之多却是没有恶感的。他们恨不得题目更多,让自己的本事尽显,让世人和徐公子都知道自己的能力。
所有参加大考达到合格标准的考生,都能够获得华夏援助金,尽心为学,虽然不能为官,但是也有希望。
至于不及格者,也有半工半读的机会,一边在洛阳或者别的大城内做些零活,一边再苦读。
考生一旦被录取为官者,无不委以重任,即使官阶极小,也深受徐公子的期待,由他亲自任何何职委派何事。华夏军为官与别处不同,官员官阶不是最重,而是能力、名望与人气最重。官阶再大,不得人心,没有政绩,早晚让人取而代之。
“吾王,若考生每年考取,今年过去大半,应早出题,否则有延。”大儒王通奏道:“请吾王下令准考。”
第904章 积福保险
“老师勿忧。”徐子陵自然给点面子王通,微笑道:“本王先考命题,聚千儒子于广场,绕场而跑,三圈而歇者不必再考。”
“吓?”百官一听,这就是考试,这也太简单了吧?
“……”大儒王通和魏征却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不太简单。儒生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为了赴考而日夜苦读,身体多数羸弱的他们不要说三圈,就是一圈估计也够呛。洛阳中心的大广场,因为扩充为十数万人欢庆,地形有如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巨型,能绕场跑三圈而不歇的儒生,估计多不到哪里去。
“还有何事?”徐子陵最不愿坐在朝堂上呆着,随口问道,准备无事退朝。
“吾王,还有税入问题。”李福成与任恩等几人相互点点头,又出列道:“王恩盛隆,但是实施百一税收入实在轻微,近来洛阳生意红火,钱财私积,而天朝内国库颇出支出,单是公益、育教、抚恤、军备等几项已经分流八九,国库虽不盈亏却不富足,无法贮备丰厚。”
“国库,国库有钱是好事,不过没钱我也不在乎。”徐子陵呵呵笑道:“只要百姓有钱,那就行。最好天下百姓个个都比本王有钱,这才是好事。百一税先前所订,日后也照此实行就好。”
“其实洛阳富商感激王恩,自愿提高税率,回报天朝。”任恩出列奏道。
“本王又不是看不得别人富裕,何况洛阳富商常有捐助,也颇有仁德善举。”徐子陵暗暗好笑,道:“回去告诉百业大会诸商,只要方正有德,为富仁义,不贪利忘义,那么就是成为亿万富翁,那又有何惧?本王准备每三年五年评一次富人榜,入列者嘉勉,连续入列者,视其对天朝百姓贡献影响封爵。”
“百业大会诸人推举臣下等人请愿,洛阳及大城诸商富足,但世间更多地方百姓贫乏,故愿自动增加税入,吾王不必普遍天下,百业诸商提高税率即可。”李福成自己就家财万贯,当然也担心别人指点背脊,因为他交税与农民百姓交税一样的话,那么未免有失公道,尽管百一税对于农民而言几乎等于不收。
“吾王体恤百姓,是万民之福,但商人献金,无须拒绝。”魏征对于自愿贡献自然不会放过,这可是好事。
“微臣亦有此议。”郑淑明与任媚媚等女,都是华夏内官员,她们治理之下的襄阳、彭城、梁都富户也不在少数,特别襄阳,种种优惠政策让无数的商人涌入,又与洛阳贸易畅通,自然大为不同。郑淑明出列,微微一笑,启朱唇而奏道:“如果吾王不愿破例,不由收聚资金,另作它用,或者投资生利?”
“这么说来,本王都有个好办法。”徐子陵点点头,道:“因为此种投资安全无忧,但回报缓慢,故有名为‘保险’。”
“请王为百官示下。”李福成知道,徐子陵每出一种新玩意儿,都会让百姓受益。
“假如商人多金,不愿私积,也不愿入庄生利,那么可以投资公益或者其它,因为与国相边,故几无风险可言,只是投入长期而收入也缓慢。”徐子陵淡淡道:“比如一个小娃娃降世,那么其生将受各种磨难,以富户之力,也许减轻,但若此子出生在农民家中,那么磨难更多。”
“吾王之意,是众人出资保其一生?”郑淑明问道。
“郑城主意思相近,但非全保一生,而是护其成长。”徐子陵呵呵笑道:“此子养有米,穿有衣,居有家而教有师,那么长大就算无法成为国之栋梁,也能顺利成人。富人子弟无忧,何不出金,由本王收聚,不但可保学子,如有余金,还能保天下老弱妇孺?此举富人可得天下美名!”
“此计大妙。”大儒王通最喜这种利民又利于政事之举,还有天下美名,何乐而不为,于是大赞道。
“再说说回报!”徐子陵点点头,示意欢喜的百官静听,道:“天下平民百姓多而富户少,仅凭富户之力难以久持,本王决定,前五年自愿,以后皆人人一份,那怕收一月收聚一个枚铜钱,也能积少成多。富人每月投资保险,不但自己后半生得保平安,而且福荫子孙。假如十年之后,因为经商所需,或者急事,那么该份资金一文不少归还于他,而且附上利息。另,如果此份资金因为投资获利,也一并分红。又,若果天有不测之风云,人财有损,则可得双倍或者数倍赔偿,以保全家。”
“此乃积福之举,大善。不如详细如何?”魏征一听,也高兴起来了。
“详细本王慢慢推敲成稿,百官商议。”徐子陵试举例,道:“暂说一例,众位讨论。商人投资金额多寡不限,仅限最底每月一两银子,农户最底每月一枚铜钱,官员可择其中一种。在个人投资之余,也可以为他人代为捐资,例甲商为乙农全家捐资保险,乙家得此援金一半而生计,日后乙家子孙受益成长,那么立下功勋或者成就,那么将有少许归于当然捐资乙农全家的甲商,回报当年。此等乃是以富援贫,积福成荫。”
“积福成荫,光泽后世啊……”李福成感激得简直要泪流满面,他跪下连连叩头,大喜过望。
百官一听,捐助穷人,还有这样的回报,那如果捐助的穷苦人家中,真有出人头者,那么对自己也百利而无一害。何况再不济,还在十几年后有本金收回来,如果积下利息,或得分红,那是名正言顺,是国家投资所赚,天下无人能嫉,徒增羡慕。
就算没钱捐助他人,花一两银子每月存贮起来,那也毫无负担,又得保险,何乐而不为?
大儒王通最喜欢的是,日后子孙的学业培育、攻读成材将有确保,如果有此保险,那么相信再不会没有人做不得读书人,也不会有人因贫弃学。
虽然徐子陵自己也不断花钱兴建学院,但是仅是国家所为,国库终有耗空一日。而且未来大战更烈,恐怕资金紧张,如果军备加急,那么自然义学方面就会削减。现在有此一个策略,那么集天下人之力,共同扶助老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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