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它沾在你衣服上,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随着汗液接触到你皮肤上的外分泌腺,你都会中毒。”
周荣面如死灰,他再也支撑不动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最好凭意志力保持清醒,中了这毒,一旦丧失神志,发作时间便会由三个小时缩短为十秒,那时,你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小毒蝉邪邪地笑着,又转头去看飞絮,“看见了吧?连你主人都胜不了我,你还妄想可以取胜吗?”
飞絮泪如泉涌,自卑、难过、震惊、害怕……种种情愫仿佛在一个瞬间击垮了这个孩子。他今生惟一的真理,惟一强大的依托,失败了!输了!是曾经用心相信着的信念支离破碎般的心如刀绞啊!
“哼,你以为哭便可以解决问题吗?你以为哭就能救你主人吗?”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飞絮抽噎着,强行制住了眼泪。
“小毒蝉!”“主人!”
这时,耳畔忽地传来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小毒蝉急忙转过身去:“瞳儿,陆尘?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又不说一声就乱跑,我们担心你就来找了啊。”
小毒蝉望望陆尘,又想着身后的飞絮,眉宇间平添了几分踌躇——飞絮对周荣的爱不正和我对陆尘的一样么?既然这样……我不敢说出口的爱意,便由他替我传达吧……陆尘,你一定要懂啊……
“陆尘,瞳儿,我现在还有点儿事要办,你们在旁边等我一下,不过,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许插手。知道了吗?”
“嗯,听你的。”陆尘拍拍小毒蝉的肩膀,“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小毒蝉回以一个慑人心魂的微笑,转身向飞絮道,“办法可不是没有,不仅可以救你主人,还可以替你主人抓到我……只不过,你会为此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我不在乎。”
“那死呢?”小毒蝉以银针替他解开被封的穴道,饶有兴致的问着。
“也可以。”
“值得吗?你只是他一个男宠,明明爱着他,却要帮他得到别人,你真的甘心、无怨、无悔?劝你一句,不要把成全别人当作对自己的慈悲。”
“我早就想好了,既然我选择了爱他……就要让他幸福,爱到深处之时,死也是无所畏惧的。”
“飞絮……”周荣吃力地念着,向飞絮深深地凝望,眼神中是难能一见的温柔。
“好,”小毒蝉勾起唇角,他展开手掌,掌心是一粒赤色的药丸,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是我的密制奇毒——百秒香。吃了它,虽会身中剧毒,但亦能激发自己体内潜在的一切力量,使之在百秒内得到释放,让自己燃尽生命之火,换取刹那的芳华。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便吃了它,靠自己的力量……来抓我吧。”
飞絮静静地从小毒蝉手中接过那颗赤色的药丸,深深向小毒蝉凝望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张口吞下那舍弃生命而换取所谓“绽放”的奇毒密药——百秒香。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周荣更是强忍着所中剧毒所带来的痛苦,喃喃地念了一声“飞絮”……
让他看不到我受的伤只能嗅到我吞下的香
让他看不到我走的方向不要为我悲伤
就算地老天荒天地苍茫我只能流浪
也愿瞬间绽放百秒飘香实现这愿望
告诉他我的答案
关于爱其实不难
只要是为他我就会心甘就算痛也不去管
告诉他要他习惯
没我地球一样转
无法说服自己要他孤单他快乐才能心安
早已经看透他的目光绝不会为谁伤感迷茫
可读那一瞬间的惆怅才知他已痴狂
就算地久天长人间苍凉只是梦一场
也愿陪他闯荡为他断肠替他挡风霜
告诉他我的牵绊
忘了我其实不难
一颗心怎能给一人一半不要让自己为难
告诉他放我别管
我可弃可以孤单
能像鲜花绽放一般绚烂纷繁也是给他看
孤独地吟唱痴痴凝望留恋太长
百秒香,香尽百秒,芳华刹那。
只是,刹那已足够!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这原本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竟依然令人感动得落泪!
飞絮飞身跃起,裙摆飞扬,无艳的光华只笼罩着他一人,穷其一生之力而绽放出的华美,在百秒内盖过了小毒蝉。
只这片刻便好,至少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主人的眼中是我而不是那只毒蝉!一直以来,都以为主人绝不会因爱一个人而痴狂,可那天,当紫鬟四艳说出“冰翅鸣蝉”这个名字时,我看见……他的手因兴奋而颤抖!那时我才明白,他心里一直只有这一个人……
我曾哭着嫉妒,曾恨这个叫“冰翅鸣蝉”的人入骨;可是现在却只是笑着羡慕,我要替主人得到他,让主人真正快乐!哪怕,他只用心看我这短短百秒,也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小毒蝉!”陆尘与瞳儿的惊叫声同时在耳边响起,小毒蝉面对着飞絮刺来的利剑,却仍只是优雅地一笑——你要得到我,就不能伤害我!
那个笑容……我的剑刺去时他从容而淡然的微笑,是因为心里明白我不会伤害他吗?这个人……好聪明!好厉害!飞絮在瞬间收剑,转而用一支钢针封住了小毒蝉几处大穴,使其无力动弹。
瞳儿见小毒蝉被擒,正欲上前施救,却被陆尘一把拉住:“别去,一切都在小毒蝉的控制之中,不会有事的。”
飞絮将手探入小毒蝉衣中,摸出解药,向周荣跑去。
可是,他却失足倒下,手里还紧紧地捏着解毒的药丸。百秒已过,奇毒侵身,全身的精力已在方才的绽放中消耗殆尽!然而,他还在动啊!在地上极尽拼命地匍匐着前进,周荣的所在……仿佛便是能安心逝去的墓地,到了那儿,才允许自己死去!
短短的六米,都都仿佛成了咫尺的天涯,当他终于可以伸出手臂,将解药喂入周荣口中时,自己已再无力睁开双眼了。
“飞絮!”周荣紧紧地搂着飞絮,撕心裂肺的狂吼声在林间回荡……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周荣,你太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了。”
“用不着你来罗嗦!你……真是太心如蛇蝎了!我……怎么会……”
“现在知道后悔了?也许我能帮你哦。条件是……放了我。”
“休想!你打的好算盘啊?‘冰翅鸣蝉’,你想尽情耍我们一顿然后全身而退?我绝不放你,否则,怎么对得起飞絮的一条命呢?!”
“他没死。”小毒蝉淡淡地一笑,“我早说过了,那只是毒药而已,没那么快死的。你若再不放我,他……就会死的。”
“你真有办法解毒?”
“以我的个性,是绝不会开发没有解药的毒的。你若不信我,大可以不放,我保证我那两个同伴不来插手,怎么样啊?是不信我……还是舍不得我啊?”
“小毒蝉他好聪明,”陆尘轻声赞叹着,对瞳儿解释说,“他看似在将两人耍得团团转,可耗费心力绕那么大一个弯子……终究是为了让这两人坦然面对彼此,从此相爱共渡一生啊。”
瞳儿这才恍然大悟,却禁不住补充道:“也许他自己也是和飞絮一样的,才会打心底里希望这个同他一样痴情的人能够得到幸福吧……”
周荣终不再犹豫,解开了小毒蝉被封住的筋脉。“快点拿解药救他,要是他死了,我绝不放过你!”
“你用不着威胁我,你既已解了我的束缚,就不会再有抓到我的机会——你中过的毒虽然解了,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这样的伤,是胜不了陆尘和瞳儿的。”小毒蝉从怀中掏出百秒香的解药,却并不忽着喂飞絮服下,而是对周荣说:“解药易得,药引却难求。要得到药引,还要麻烦你呢。”
“什么药引?”
“百秒香只有痴人才会去吃,因而药引也颇为怪异——痴人之血泪与痴人之所爱的血泪。”
“我的血、泪尚且不说,他此刻昏迷,血虽易得,泪却从何说起?”
“不用担心,你只管自己的血泪,你的有了,他的我自然能弄到。”说着,他取出一只小玉瓶,以银针刺破飞絮的手指,挤了几滴血出来。
周荣亦不含糊,接近小毒蝉递来的另一支银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啊!怎么……这么疼?!”
“我怕你流不出泪来,针上有稀释过的鸭嘴兽毒,毒性虽小,痛感却极为强烈而已。”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为区区疼痛流泪?!”
“不错,那你想想他吧。身为男宠,无依无靠不说,还无爱。夜夜的欢娱,他会不痛?他自然算不上什么男子汉,可他哭过吗?因为他爱你,所以愿意承受你的一切,伤害也好,刺痛也罢,他一直是如此甘心着的,不是吗?”
“不……不要再说了……”泪,已从周荣眼中流出。
“你可以听见外面的一切吧,飞絮?听见了吗?你的所爱,在为你而流泪啊……不开心吗?”缓缓而清晰地,两行纯净的泪水从飞絮的眼角滑落流入瓶中……
“好了,喂他喝药吧。”小毒蝉将药和药引交给周荣,由他喂飞絮服下。
“主人调制的毒药好奇怪啊,居然以相爱之人的血与泪做药引,怎么跟神话传说里的仙丹一样?”
陆尘默不作声,心里却暗自猜测——的确,这样的药也太不合常理了……难道起作用的根本只有那解药,而血与泪……都只是为了让他们彼此联系得更为紧密的纽带罢了?小毒蝉……你好聪明,又……好坏呢。
飞絮已幽幽醒来,倚在周荣的怀中,脸上满是幸福。追寻了许久的东西,便是自己值得拥有的,不要怀疑、不许放弃,你是我的,永远要陪着我!
“哟!周老弟可真会替哥哥我着想啊,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可爱的男宠,冰翅鸣蝉就留给我吧!”一个阴恻恻男音传至此处,众人都不由得一惊——在场的高手不少,却没有一个人事先发觉!此人的武功造诣,更在周荣之上!
“是袁松,一个很阴险很贪婪的人,但他武功奇高,再加上我们都受了伤……没有胜算的。”周荣紧搂着飞絮,对小毒蝉道,“他虽与我没什么交情,但他与我在市内都有自己的势力,两股势力间相处融洽,要是硬拼我手下的人还多出许多。因此,他绝不会动手伤我,今天先由我替你顶着,你快些逃走,等功力恢复再说。”
“老弟啊,干嘛这么说我呢?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哦……”袁松从一株竹子的尖上跃下,正站在众人面前,“你也说了,我武功奇高,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拦得住我?”
小毒蝉无奈地对周荣耸耸肩:“看来他一开始便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那么长的时间已足够他把手下的人安排妥当,我现在……恐怕是逃不掉的了。”
“‘冰翅鸣蝉,智绝天下。黯香魅影,蛊毒一刹。’这话果然不假,三种绝妙的存在我都已见识到了,深深为之震撼呢。”袁松摆出一副恶心的谄媚姿态,“不错,林间此刻的确遍布我的手下,小毒蝉……你飞不出去的。”
“哼,你不必高兴得太早。有没有忘了,四年前你是怎样的情景下逃出生天的?”
袁松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忘记!那漫天飞舞的美丽毒蝉,如同来自炼狱的天使,在林间缠绵萦绕,哪怕触碰到一丝一毫都是万劫不复的命运!
见袁松苍白的脸上浸出了丝丝冷汗,小毒蝉继续恐吓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此时我只要招来灵山上的毒蝉,不光是你林中的手下一个都逃不了,连你也不一定会有上次的幸运。”
袁松勉强定下心神,冷笑道:“哼,你不过是在吓我而已。别忘了,这里可是学校!如果你真的把来毒蝉,难免不会误伤。另外,即使被伤的只有我的人……学校后山平空多出百余尸体,这种事情……恐怕不会很精彩吧?”
“我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若不信大可一试。”小毒蝉的话说得冰冷刺骨,没有半点开玩笑或是恐吓的意味。可他心里却不愿这样做——一来收场太过麻烦;二来过于残忍,他小毒蝉敢做,却也怕陆尘与瞳儿看了心寒。
“那好,我便真来试一试!”也许是算准了小毒蝉不敢御婵大行杀戮,袁松终究还是一咬牙,挥剑刺来。
“当”“当”两声,陆尘的银针与瞳儿的妖芒同时架来,挡下了这一剑。
“瞳儿,我们一起来。”陆尘左右手各握三支长约五寸的长针,摆好了架势。
“嗯。”瞳儿妖芒紧握手中,明亮的瞳仁中绽放的……是守护最珍贵的人的果断,坚毅与顽强,“我绝不会让你碰主人一下!”除了陆尘,那个主人选定的存在,其他的人……绝不能从我身边抱走那只美丽到极致的毒蝉……
“就凭你们两个小鬼?”袁松眉毛一扬,不羁地一笑,“太嫩了!”说完,他再一次挥开了自己的剑。剑芒如烟如雾,笼罩的范围广得让人心寒,刹那间只听得金属撞击的声音如一记纷长的钟声。之所以说是一记,只因为剑碰得太快,前一声尚有余音,下一声又呼啸而至,让人辨不清究竟有几声罢了。
瞳儿剑法毕竟精湛,转瞬数十招拆下来,竟丝毫不见落败,不免令袁松略微不爽。他手腕翻转,剑招便顷刻变了。凌厉的攻势隐去不见,转而是幽远的、缓慢的剑路。可即便是这样,其防守仍无懈可击。瞳儿与之同善用剑,这先不提,倒是陆尘的银针异术,原本便是依人漏洞下手,无孔不入,可此时仍是束手无策。
这个人的剑法好厉害,我依着小毒蝉哥哥剑法竟也伤他不着?他剑招虽不比我精巧,可那气势和经验,却着实丰厚。看来,天下可凭一己之力而胜于他的,除了鸣天羽外怕是没有别人了。瞳儿想着,又以一式“晴天惊雷”化开了袁松的剑招。
“哼,是鸣天羽的徒弟吗?怎么不全用你师父的招啊?”袁松哪里猜得出其中蹊跷?他见瞳儿剑招多是与鸣天羽用的一模一样,便猜到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让其保护自己的弟弟,可又有时,他所用的是自创的招式,与鸣天羽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不由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但即便如此,他仍碍于鸣天羽的威名,不敢对瞳儿下杀手,而不经意地将剑尖渐渐对准了陆尘。
“哼,我哥哥从不收徒弟的,那些剑术是我教给他,而有些招式记得不清,他便自创了一些用以弥补不足罢了!”小毒蝉眼见着袁松无心伤害瞳儿,可两人联手又不易对付,而有意先杀陆尘而后制住瞳儿,心里不由得大急。他高声道:“袁松,你明知斗不过哥哥,为何不敢伤他徒弟,却敢来抓我?”
陆尘虽心里慧根深埋,此刻全神贯注与袁松过招,也没听出小毒蝉话中的机关。倒是周荣一直观看着场中之局,见袁松听了小毒蝉的话后果然不再一味纠缠陆尘,稍一揣摩便明白了小毒蝉话里的含义,不由得在心里叹道:小毒蝉智慧惊天,只可惜心计太重,任何与他相处的人,除了陆尘……恐怕都会被他利用的呢?唉……只是如此狡猾而不光明磊落的人……却又让人不忍指责。只怕有一天,他机关算尽之后,陆尘……这个他惟一真心待过的人仍不爱他,那样……他便也太可怜了……
袁松将注意平均分给两人后,原本左支右绌心中叫苦连天的陆尘终于得了喘口气的时间。三人缠斗时间已不能算短,陆尘与瞳儿这边已明显占了下风,恐怕不久便要落败。
小毒蝉所中的迷药药效尚存,被封穴后筋骨依然不畅,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着急。有好几次了,看见陆尘在刀光剑影中挣扎,他都挣扎着握紧蝉翼刃想要站起。但是,他此刻力不从心啊!看见自己深爱的人替自己拼命,他心中的感觉却既不是感激又不是温暖,而是怨恨!从没有想到过……要他身处险境来保护我。一直以来,都只想要他安然地活下去,平凡地活下去,由自己守护,不受任何伤害!如果……他因我而受到伤害,我便再无法原谅自己……一辈子,都只能恨着自己。为什么……我教他异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