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落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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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落成尘-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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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是一只老猴,猴子本就比人类要敏感得多,更何况还是只经验丰富的猴子?它正眺望远方,心中却微兆忽生。然而,它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心里却本能地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在向自己靠近。
它并没有叫醒猴群,因为它实在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危险。
心里的不安来何处?上面?没有!下面?没有!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那在哪里?——后……!
它猛然回头,却骇然发现一支利箭已至面门!几乎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它便仰面栽倒,跌下树梢。面上,还插诂一支毒箭,正穿颅骨而过——颅骨碎裂,却未曾发出一丝声响,陆尘的功力已让人望而生畏。
小毒蝉在树下正接住死猴。那时,鲜血恰好涌上丧皮,小毒蝉急忙地其轻放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响。手上,还险些沾染了血腥。
待陆尘从树上跃下,两人用两片巨大的树叶将猴子裹了,带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地上。
望着地上死猴鲜血欲滴的脸,死前惊骇的表情尚在,陆尘不由得有几分恶心。
小毒蝉本觉得没什么,但陆尘未曾真正杀过人,所杀的“僵尸”也不过是受人操控的行尸走肉而已;而此刻,虽杀的只是猴子,都并非原来那般不得已而为之,心里也怕他承受不地卢,便转移话题道:“也不知这土著人箭上涂的是什么毒,竟然真的见血封喉,顷刻毙命。”
前一天莫西曾说,毒药使猴顷刻毙命也是出现在两个月前,甚是怪异。因此,问题并不在毒,而在猴本身。陆尘也知道小毒蝉的用意,因而并不说破,只是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茧”。
“嗯?”陆尘望向小毒蝉,表情甚是怪异。
“这是虫茧,不会错的。”小毒蝉望着猴尸,那渗出皮毛的鲜血竟已渐渐开始变浓,似有要凝固之势,“昨天在木屋中看到的,那些已被血痂彻底包裹的猴尸,应该便是虫茧最终的形态了。”
“可……这是什么虫啊?居然寄生在猴子体内不说,还要以整个猴身为茧化蛹!”
“想知道的话,划开看看就好了啊。”明知陆尘不忍心,小毒蝉还是忍不住逗他,“呐,你不敢的话我来了啊。”
见陆尘不为所动,小毒蝉也不再逼他,抽出蝉翼刃上前的就劈。
刀光一闪,任那猴身再硬也不免被利刃划开一个大口。小毒蝉又用刀将猴皮挑开,内里一露出来,两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老猴腹腔内五脏六腑哪里还见得到一分一毫?只见偌大个猴身,硬是被一只硕大的青虫挤得满满当当。那青虫足有一米长一尺宽,身体分节节上生刺,此刻正蜷缩着身子,任那数十根尖刺刺入猴腹腔内壁,丝毫不见惊慌。
“天……天啊……”陆尘面色惨白,直觉得想吐。
小毒蝉见此情景,亦觉得惊异万分。他在心中略一思索,对这附近独生子的异常状况已了解了个大概。他走上前去,倒也并不怕那青虫——他炼毒无数,对虫子的习性更是了如指掌,这青虫虽大,却毕竟只是虫子而已,倒该不难对会主才是。
在陆尘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下,小毒蝉径自将青虫拖出猴体。他见那虫子虽大,行动却极其迟缓,这才放下心来,用随身携带的小瓶小心地收集从青虫体刺中挤出的毒液。
毒汗呈翠绿色,溢出体刺后竟隐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说不出的邪媚动人。
小毒蝉采了毒药,眉字间竟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兴奋,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久寻而不得的东西一般。
他让陆尘找个地方将猴尸埋好,别让那群土著人发现。自己则也不再管那青虫,而是将手中的另一支毒箭浸入收集的毒液之中。
两毒相融,颜色只瞬间便化为高贵的紫色,而香气也越发浓郁了。
“这便是了吗?”小毒蝉取出已变为紫色的毒箭,随手甩入一只在不远处觅食的野猫体内。那猫惨叫一声,立时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小毒蝉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走上前去,挥刀划开野猫的腹部。顿时,浓浓的血水流出,再翻开皮肤往里看,五脏六腑均已不见了。
“看来还需要再重新加工调制一番……”小毒蝉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抓回那条从刚才起就准备逃跑,无奈行动太慢这么久只爬了不到十米的青虫,从它体刺上又小心翼翼地挤了三四瓶毒汁。
陆尘埋好猴尸后,两人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又偷偷回到村内的屋中睡下。至于那条倒霉的青虫,他俩眼见着也带不走,索性把它放了,任其自生自灭。

第二天一早,莫西便来敲门,说是族里人又准备去猎猴,要他俩一起去。
小毒蝉正愁不知怎么跟他说明自己的发现,听说有这个“好事”,自然满口答应,心里也做好了打算。
众人来到林中,见到树上蹦跳的猴子,正欲吹箭,都被小毒蝉拦下。
“陆尘,你去吧,好吗?”
陆尘虽尚有些犹豫,却也明白事理——自己若不去,那猴子一样要死,死后还要变成虫子的茧,一点价值也没有,岂不又残忍又浪费?
于是,他以脚点地,跃上树去捕猴。
那群土著人,还有莫西,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架势?一个个呆若木鸡,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只见陆尘飞速追上一只猴子,手持长针径直插入猴颈,然后飞速一挑。那猴子被挑断了神经索,哪里还有活路?一下子瘫软下来,被陆尘抓起尾巴拎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惊呼。惟有小毒蝉让陆尘猎猴,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见陆尘递了猴子过来,他低头接过,对莫西缓缓解释:
“这段时间,猎猴时出现的异常状况,问题既不在毒箭,也不在神灵,而是因为在猴子体内寄生了一种怪异的青虫。”
莫西眼见着陆尘大展神威,虽对小毒蝉的话不太相信,也还是一字不差地翻译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但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是热带雨林,什么样的寄生虫他们没见过,却哪有这般吓人的了?
小毒蝉倒并不在乎众人的反应,他挥起蝉翼刃剖开猴腹,从猴子的胰脏上取出一只拇指般大小的青虫。那青虫与昨夜所见的无异,只是身体不知小了多少倍。
“这青虫背上生刺,刺中藏有毒液,原来对猴子无害,但与箭上的蛙毒相融之后便成为了强烈的毒药,可以使动物内脏瞬间化为一滩血水。”
莫西身躯一震,嘴唇也因惊异而微微颤抖。他将小毒蝉的话译给那些土著人听时,小毒蝉则亲手挤了虫毒,涂上毒箭之上。
碧绿的虫毒一经与箭毒相融,瞬间变为紫色。见此异景,众人不由得又对小毒蝉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陆尘站在身旁,小毒蝉也不愿多杀生灵,只是用箭在已然死去的猴尸上一戮。
眼见着猴的五脏六腑刹那间如遇火坚冰般骤然化为赤血,从被剖开的腹部流出,正如平日渗出猴皮的赤血一般,众人俱是脸色大变、惊恐万分。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小毒蝉对血早已见怪不怪,淡淡说,“只是那血从皮肤渗出,原因倒不免令人恶心。”他说着,将手中的青虫放在地上,往后退了半步,挥手将毒箭掷出,正插在青虫头前,离虫口不过半毫米。昆虫幼虫最大的特点便是好吃,眼见口前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当下也不管那是什么只管张口咀嚼些木悄。
那染了毒的木质一入虫腹,只见青虫如涨气的球般,瞬间长大了数十倍,正如昨夜小毒与陆尘见的一般大小。众人惊异更甚,对小毒蝉两人更是敬若神明。
小毒蝉接着解释道:“蛙毒的另一个作用,便是让猴腹内的毒虫瞬间长大,占满整个腹腔,那血便自然被挤出皮肤,染红皮毛。这也倒无形中帮了青虫的忙——它本身已要化蛹,猴血凝固在外成好正了它的虫茧。”
莫西这才明白,不禁皱眉道:“可这到底是什么虫呢?怎么每一只猴子都被寄生?而且,两个月前还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小毒也正为此事不解,因而也皱了皱眉:“这点我也不知,只好等那些虫蛹羽化为成虫后再加观察了。”
“嗯,也对。只好先这样了,”眼见着毫无头绪的事情有了如此之大的发展,莫西早已万分高兴,“这回破除了村民们的迷信,已经很好了,其它的不如先放放吧。如果你们不嫌弃,不妨在村里多住些日子,村里人对你们都很崇拜呢。”
两人本就欲在此处长期搜寻毒虫,此时听说有地暂住,哪有推辞之理?小毒蝉便轻轻一笑:“那就不客气了。只是我们俩在此地语言不通,还麻烦您再受累几天。”
莫西本是不喜说话拐弯抹角的人,见小毒蝉毫不推辞,心中更是舒服:“没问题。这事一解决,短期内也该闲着了,正好当两位的翻译!”他哪里知道小毒蝉的心机?——他正是看出莫西是个“直肠子”说起话来才直来直去不加掩饰的。
干完了正事,小毒蝉两人也不急着回去。他告诉莫西,说要与陆尘独自逛逛,便暂且离开了众人。众人才见了两人大展神威,哪还有不放心的?便任他俩轻自去了,也不加阻拦。
两人在茂密潮湿的丛林中并肩行走,久久不曾讲话。
“陆尘。”小毒蝉压抑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僵局。
“嗯?”
“对不起。”
“……怎么了?”
“因为我的缘故,你不得不去做些自己并不愿意的事情。”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我总是固执地选择哪些最方便的办法,却很少考虑你的感受。”
“可是,你所选择的,总是正确的,不是吗?若是昨晚我们去了木屋,这会儿怕他们早将我们赶出了村子,更解不开他们心中的疑惑;今天若不让我去捉猴,那猴子依然会被当成神灵的诏示,受到保护,我们也就无从告之了……你做的,都没错……。”
“但你不开心。”小毒蝉停下脚步,双目直视陆尘,“陪在我身边,替我做我想做的事,你不会自在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往日做的坏事大多都瞒着你,你才不觉得我坏。现在,我行动不便,要做什么都要你来帮忙,瞒也瞒不住。可你却偏是个好人,我做的那些……你看尚且不忍,又怎么做得来呢?知道吗,让你抓猴的时候……我很心疼。”
陆尘低头避开小毒蝉的目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其实我知道,因为我,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前些日子在灵山,明知每日有人寻衅,他却不闻不问,只是装作想要独处,任自己随意处理。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愿杀人,纵然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因为自己的仁慈,他却一改往日的凌厉,任自己放了他们。
刚才试毒之时,他明明只要一挥手,便可解决十米内任一活物,可为了自己,他却一改平日随心所欲的不羁性格,选择了那只死猴。
何止如此?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笑对那个胆敢怠慢他的出租司机,不会在苏睛母亲及那么多记者面前下跪,不会冷汗涔涔地忍受市民及警察们的猜疑,一心为吴梦灵解毒;更何苦于吃那奇毒“十度烟雨”?!
心里突然间泛起一阵冷冷的酸涩。
小毒蝉说的不错,他确产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一眼窥透他的残忍和乖戾,自己定然无法接受——也许除了自己,他谁都不曾爱过,若是没有自己在一帝桎梏,以他聪明、怎么的性格,定然不会受半点委屈。纵然做个坏人,若只是为了他自己,也当无妨吧?
可终究,他还是有了我……
今生,他欠我的,只有苏晴那一回,我欠他的却已是一生的幸福。
“小毒蝉……谢谢你。”
“嗯?”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这样真好……”
“哦。”小毒蝉也不知陆尘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看他那个样子,多少也明白他心里复杂,便想着要转移话题。刚巧,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只刚离了巢的金刚鹦鹉正叫了一声,被小毒蝉一眼瞧见:“陆尘,你去把它抓来吧……我想玩玩。放心,是只刚离巢的半大鸟,无牵无挂的。”
陆尘略一点头,心里暗赞小毒蝉体贴。他飞身跃起,在枝间灵巧移动,再落下地时,那只鹦鹉便已乖乖地捧在手里了。
小毒蝉接过鹦鹉,轻轻指弄两下它才安静下来。
“这鹦鹉命长得很,少说能活个二三十年,我们养着它,好吗?”虽是这样问,小毒蝉根本不等陆尘的回答,仿佛知道他绝不会违逆自己的意思一般,自顾自地找了根线拴在它腿上,又将另一头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结。
小毒蝉虽不是善类,气质上却尽是动人之处。那鹦鹉只略略尝试了几次失败后便不再做逃跑的打算,停在小说毒蝉肩上,认真地梳理起羽毛来。
两人又继续前进。小毒蝉转移话题后,陆尘果然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默,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段路,途中又收集了几只当地特有的毒虫,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正往回走,只见莫西远远向自己奔来,高声喊道:“不好了,两位快跟我回村去!”
莫西也算是个明理之人,此刻都如此惊慌,两人自然明白村里出了大变故,当下要莫西自己回去,陆尘则背上小毒蝉,脚不点地地飞速回村。
还没到村口,已瞧见前方站了几十个土著人,个个手握吹箭筒朝向村里,一脸的戒备。
两人走得急,并未问莫西出了什么事,加上与这群人语言不通,问也问不出头绪,便直接从众人头顶跃入村中,向里走去。
众人一见小毒蝉二人回了,俱是精神一振。老祭司迈进村子,走到两人面前,大概是说了句“小心”之类的话,又指了指原先陈放猴尸的那间房子,面色担忧地退了回去。
小毒蝉与陆尘都猜出了原因,却不知那茧化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竟把整整一个村的人都吓成这样。
“还是小心点吧,幼虫都有奇毒,也不知成虫会怎么样呢。”小毒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二十只毒蝉尽数放出,以防不测。
两人正小心翼翼地向那小屋移动,小毒蝉肩上的鹦鹉却突然烦躁起来,不住地拍打翅膀,想要飞走。
“想必是越来越近了,小毒蝉,你往后退一点。”陆尘一边谨慎地前行,一边将手中的长针握得更紧,“恐怕就在那屋中。”
正说着,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那小屋被活生生撞开大块,原先潜入屋中的几只毒蝉均似被风吹得筋疲力尽一般,飞回小毒蝉手中,再无力动弹。
“陆尘小心,蝉儿说屋内是蝴蝶,而且腹部生有毒针。”小毒蝉话音刚落,便见得一只奇大的彩蝶从屋子墙上的大洞中爬出。
那蝴蝶展开双翼足有两米宽,翅上华丽的紫色闪闪发光,还了隐隐坠着些金色的花纹,那美丽的程度竟和小毒蝉所养的蝉儿不相上下。史见它身上,翼上均插着深深浅浅数十支毒箭,显然是刚才与村民们有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见着陆尘,那蝴蝶也许是被村民惹恼了,瞬间便露出敌意,振翅攻来。
巨翼一振之下,狂风顿生,陆尘望着这与自己一般高大的昆虫,竟比当日被僵尸包围时更加惶恐。他在风中狂舞双臂,两枚银针迎风而发,正中巨蝶双眼。
“陆尘,快退!”小毒蝉深知,蝴蝶两只复眼均由无数小眼组成,此时所伤的不过是针尖处那两点而已,于它根本无碍。此时哪还有时间解释,当即一边叫陆尘后退,一边挥手掷出毒针掩护他脱身。
陆尘听到小毒蝉的提示,脚尖点地往后疾飘。恰好小毒蝉的毒针掷出,巨蝶挥翼阻挡,正刮起风来助陆尘退得更快。小毒蝉身体虚弱,原也不指望那针能伤到巨蝶,却不料狂风之下,毒针竟未改变方向,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巨蝶侧腹。
针上淬的,正是他平日最常用的蝉毒,一旦中了,人心脏骤停,全身酥麻之时便即刻死去。这虫却并没什么异常,看准了毒针发来的方向便立时振翅飞来,一瞬间尘土飞扬,风声阵阵,连小毒蝉肩上的鹦鹉都一时站不稳,显些跌下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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