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落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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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落成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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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翅鸣蝉,智绝天下。黯香魅影,蛊毒一刹……
他的智慧到底有多深?也许没有人知道。陆尘只明白,小毒蝉的目的确已经达到了。不光是自己将永生永世对这个美得令人心寒的人难以忘怀,而且在心里对他的怨恨竟也被他无形中洗去了大半,只剩下对他杀死苏晴的那一点点失望和难以释怀的心结。

人们已陆陆续续地聚集起来,站在离小毒蝉与陆尘不到三十米的山前空地上,观察打量着山脚下美丽的“恶魔”。
小毒蝉轻轻扫视了一下人群,仿佛见到了什么不想看到的东西,眉轻轻皱了一下。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见人已来得差不多,便拉了陆尘一同站起来,如同君临天下般送上一个优雅而不失其霸道的微笑。
“好了,我们已经谈好了条件——我从此深居此山,再不与外界为敌,条件是:此山从此归我所有,政府不得干预。”
人群一阵哗然——太简单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条件便能满足这位“魔王”?这山中毒虫致命,根本没人敢上山,这山……岂不本来就是他的?又何必多此一举?一股阴谋的味道开始弥漫……
“你们不信,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小毒蝉顺手掀开陆尘的风衣,露出腰间的炸药,惹得所有人纷纷变色疾退,“他威胁我说,若我不答应便和我同归于尽。我着了他的道,答应这亏本的买卖也是迫不得已啊……”他说完,装模作样地苦笑一声,趁机对陆尘低语道:“呐,现在你是这城市的大英雄啦!别忘了,这些……都是我给的,你欠我的更多了呢。”
“既然这是个亏本生意,你会不会自觉吃了亏,以后再找机会报复呢?”山下的人中,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句。
小毒蝉脸上不怒反喜,他笑道:“我可以骗尽天下所有人,只有我身边的这位……是绝对不会有所欺骗的。”顿了顿,他从衣中掏出三粒药丸,“我明白,这处话你们多半是不会信的,索性让你们放下心来。这,是我精心配制的奇毒‘十度烟寸’。它没有解药,吃下去……心空十年,功力尽失。”
“我们怎么知道它是真的啊!”
“对啊,我们怎么知道它真的没有解药呢?”
听见人群中冒出的声音,小毒蝉仍只是浅浅地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已包含了杀机——他凌空跃起,施展他无双的轻功,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手中的药丸各塞了一粒在那多嘴的两人口中。
那两人顿时面色苍白,无力地倒地地上,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哼,以为藏在人堆里,我就找不到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多嘴了吗?你们两人这是找死!怎么样啊?是不是真的毒啊?呵呵……我明明说了没有解药,还偏不信……有本事的话,自己配去吧!”小毒蝉跃回陆尘身边,冲他小声解释,“这群人太不识趣,真是给脸不要脸!不教训他们一下,我的面子往哪搁?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怎么样?还有人有异议吗?”听着这询问为名,威胁为实的话语,再看看地上痛苦呻吟的“炮灰”,谁还敢有疑议?“怎么?都相信我啦?!”小毒蝉也不管那群蠢驴已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好整以暇地询问着……
终于,他服下剩下那粒药丸,对陆尘满怀留恋地低语道:“一命还一命,我欠你的……还清了……从此,从此只有……你,欠我的……”
“什么?什么一命还一命?!这药不是死不了人吗?”陆尘急道,一把抱住已经虚弱不堪,摇摇欲坠的小毒憧。
“傻……傻瓜……天下想得到我的人有多少?此时……不来抓我,更待何时?我……却只是你的。一夜是你的,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逃不开他们……我,只能……自尽。”
正说着,山下已跃出三人,直奔小毒蝉而来。
小毒蝉从一开始便发现了他们,此刻都已闭上了双眼,听天由命……
“砰”地一声,三人已齐齐倒飞出去,倒在地上,重伤呕血。
身边的陆尘也是一脸惊愕,可他却分明伸直了右臂,手捍成拳……方才,他竟同时击伤了三位高手?!
“是我让你服下的那粒药丸……”怀中之人淡淡地微笑,“从我学会医术的那一天开始,无时不在炼着它迄今为止,所用的药材有多少,我……也记不得了。总之,服下它后,功力猛增数倍……也不足为奇。”
“那你……怎么不自己吃了它?”陆尘动容道,“吃了它,你不就有力量保护自己了吗?”
“我一个要死的人了……吃它做什么?”小毒蝉吃力地伸出手来,在陆尘鼻尖上轻轻一刮,“傻瓜,我若想保护自己,又何必吃那毒药?要我独自在灵山上终老,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不会死的。”陆尘咬牙,“我保护你。”
“他们时时都可能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我在灵山陪你。”
“?!”小毒蝉愣住了,明这贩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尘,“你……你说什么?”
“我在灵山陪你,十年,直到你好起来。”
“陆尘……值得吗?”
“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了亲人……你虽杀了苏晴,却毕竟……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啊。我们在山里,一起生活十年,我照顾你、保护你。”
小毒蝉笑了,纵然是在陆尘怀里,被衣袖遮住了面容,人们也同样可以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幸福。“你……还是在乎我的……从此以后,我不用再保护自己了,也不会……再为了生存下去,而这么累了,是吗?”
陆尘望望怀中人美丽而庸懒的幸福笑容,静静地点了点头。
“今天傍晚大约7点的时候,要那些中了毒的人在这里等我,”小毒蝉淡淡地对山下的人们说,“我会为他们解毒。另外……若有人从上海来这里寻找一个叫做‘苏晴’的人,麻烦告诉他,这人……已经中毒身亡了……”
拥着自己的手忽地抖了抖,小毒蝉明白,苏晴的死,已在陆尘心中系下了一个结,一个很难、很难解开的结。
若不是今日自己数计齐施,精心策划,并成功地将陆尘留在了自己身边的话,也许他真的会躲我一辈子、恨我一辈子。
对不起,这是平生第一次,将你算在计中。可我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才能不离开你……
他扬手一挥衣袖,漫天赤色的毒雾已为五彩的解毒香粉驱散。霎时间,空中只弥漫着一阵阵花香,似神迹一般令人为之动容。
傍晚,在秋日将尽时,夕阳将人们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前一天腐毒冲刷出的水渠中,汩汩的流淌着紫色的泉水。水渠边上是一块小版子:
此水乃良药,服之毒可解。
无数中了毒的人们用手捧了这水饮下,又健步离去,仿佛再无欲无求般洒脱、超然。这,便是苍生,是芸芸众生。他们要的,不过是一条性命。然,这已足够。除此之外,还需贪求些什么呢?

夜晚,皓月当空。
秋风萧瑟,已是秋冬之交,风中无端夹杂着些许的寒意。
吴景鸢靠着一棵树坐着,身边是既暖又软的几只羊羔。他睡着了,那么熟,连习武之人起码的警觉之心都没有,只是安然地在梦乡中游走。
微凉的晨露不经意沾湿了衣裳,他不觉;明亮的秋月隐去了光芒,他不知。也许,是累了吧?厌倦了厮杀与漂泊,他只在乎眼前小小的幸福。一群羊,两条狗,一间小屋,一片草场。要说缺什么……也只缺那一个人吧……
夜色渐渐淡去,等天色微亮,他蓦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竟在屋外睡了一夜。是童小未泯还是未老失衰呢?他自嘲般地笑笑,脸色却忽地变了——从不记得,昨天放羊时,有带这样一件大衣,可它却静静地盖在自己身上……
稍远处,两只牧羊犬正静静地趴在地上,睡得正熟,丝毫没有被惊动的迹象。
是我太多心了吗?他这样想着,悄然起身,向家走去。
十分别致的小屋中,零星透着一丝微弱的灯光,烟囱上还飘着袅袅炊烟……
微兆顿生,他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他又猛然停住了脚步,伸到门把上的手……又悄悄地缩回,停滞在半空中。
若,只是相邻牧场老奶奶起得早,想给我个惊喜……怎么办?若,只是我昨夜生的火尚微微跃动……怎么办?若,是我昨夜梦游,做了这一切……又怎么办?
但,他终究还是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壁炉中的火光在不安地明灭跳跃……炉内,都是新柴。
“吱呀——”厨房的门忽地被人推开,一人手中端着做好的早餐从中走出。他不经意地抬头,对上吴景鸢深不见底的眼眸,两人均愣住了。
“瞳儿?!真的是你?!”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吴景鸢一把夺去瞳儿手中的早餐扔到桌上,接着紧紧地将他抱住,再也不愿松开……“瞳儿,你回来我身边了?”
“嗯。只要你爱我一天,我就陪你一天。”
“真的?……呵呵……瞳儿,恐怕你要陪我一辈子了~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什么嘛……一见面就说情话,先吃早餐哈……还有,你养的狗狗笨死了……我从它们身边经过,都没有一点反应呢。”
“那是你脚步声大轻了嘛……”
“对了,我这儿有一粒稀有的花的种子,你拿去把它种在院子里……别被草吃了啊。”
“听你的……呵呵,它们谁敢吃你的东西,我就把它吃了!”吴景鸢笑着吞下一口煎得金黄的鸡蛋,“嗯,真好吃。瞳儿啊……吃惯了你做的菜,要有一天你离开我的话,我一定会饿死的。”
“我说了,只要你喜欢我,我……就绝不离开你。”一字一顿,像发下的誓言,无比认真。
吴景鸢亦是无比灿烂地笑着,只要你愿意,就能给我幸福……
鸣天羽也回到了家中,妻子与彩辉见了他均是万分的惊喜。
第一次,他回家后没有直接带儿子出门练剑,而是静静凝视着妻子刘烨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纵然说不上风华绝代,却无论如何也算个少见的美女,于情于理都绝不该受人冷落。可是,正是自己,一不小心毁了她的一生……
算来已近五年了,五年前某个夜晚,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自己甚至从来都未曾认真地看过她一眼。若她要求自己带走他们的儿子,以便她能重新开始生活,自己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有的只会是开心与解脱。
因为,自己并不爱她。因为,自己不愿毁她一生。因为,自己不愿在茫茫人间多她一个包袱。
可她,却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在这个家中等他回来,细心地抚养着他们的孩子。也许,她明白他心里有愧。是以,只要她不开口,他不会真正离开;是以,她静静等待,知道他会回来。但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她爱着他吗?只因为爱得深,才不计较自己是否被人爱着,只求自己的爱人能够留在身边。至少在这一点上,她与小毒蝉……是一样的……
“你……回来了?是小毒蝉救你出来的?”刘烨怯怯地,先开了口。
“哦,不。是抓走我的人,把我放了。”鸣天羽的声音很温柔,与原先冷淡的寥寥数字相比,已是大相径庭,不免令刘烨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喜悦。
“那……你弟弟他,还好吗?”
“唉……他可不太好。这会儿,估计心里还是疼的呢……嗯?刘烨……你的脸色怎么变的这么差?出了什么事吗?”鸣天羽走到妻子身边,颇有些不知所措地轻轻探探她的额头,嘴里嘀咕,“奇怪……没发烧啊……”
“天羽”,刘烨伸出手来,将丈夫的手紧紧握住,“我……犯了一个错误……你会不会怪我啊?”她偷偷抬眼,瞧见鸣天羽脸色无恙,甚至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声音也哽咽起来,“你被抓走后,曾有个叫吴景鸢的男人来找我……要我帮他对小毒蝉隐瞒些东西并提供一些有误的情报……说这样,就保你平安无事。……我就照做了……”
鸣天羽望着妻子承认错误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心竟是蓦地一软。刹那之间涌上心头的画面,竟是多年之前的弟弟,手中捧着死去的小鸟哭泣的场景。
那天……他毒术初成,却捧着一只死去的小鸟跑到自己身前,哭着说:“明明喂它吃了解药啊……怎么还是死了呢?哥,我是不是毒配错了?”
听了他的话,我才知道这小家伙是用那鸟儿练习毒术了。我接过死鸟,只一眼便不由得笑了起来——毒针没入小鸟胸口数寸,穿心而过。即使解了毒,它又哪里还有命在?只是弟弟还不懂这些,只道自己学艺不精,害死了这可怜的小东西,一味地握着我的手哭泣。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当年被弟弟握住的手,此刻却在另一双素掌之中。而此刻的妻子,也正如当年的蝉儿,嘤嘤啜泣。
鸣天羽将妻子搂在怀中,柔声道:“他受伤,跟你没有关系,你没错,我不会怪你。真的,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刘烨也就是鸣天羽温暖胸膛靠着,闭了双眼,什么话也不说,仿佛能依在丈夫怀中便已经足够。
这辈子,还从未如此幸福过……
早上,天已经大亮了。
吴梦灵坐在座位上读着书,心里却颇有些不在状态——学校已经开始上课好几天了,可自己身旁的位置却一直是空的。不光如此,陆尘与陆鸣暗的位置也空了下来……
虽然,煤体新闻中都没有录像和照片资料,但报纸上对前不久发生的毒烟事件都有记载。从中,吴梦灵也了解到陆尘似乎被释放毒烟的“坏人”抓去当人质,心中也为他担心,可瞳儿与陆鸣蝉两人更是杳无音信,让人费解的同时也让人忐忑不安。
终于,语文老师面色沉重地走上了讲台,他缓缓朝台下一扫,所有同学都被他的眼神慑得闭上了嘴。他开口道:“陆尘的事……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我要说的,是瞳儿和陆鸣蝉……瞳儿的母亲在前几天的毒烟中丧生,他现在转学去了外地,与他父亲一起生活。他的来信中说,他现在生活没有问题,请大家不要挂念。至于陆鸣蝉……他,在几天前……就中了毒,去世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陆鸣蝉,走了。这个英俊、冷漠、聪明、淡然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即便他一直只关心着他的弟弟,对其他人都略显圆滑,可他毕竟是这个班集体中一个真实的存在。失去的感觉,在此刻奕然显得如此真实与清晰;死亡,这一似乎遥不可及的东西,也一下子主为得如此之近……
“还有,隔壁班转走的姓苏睛,也被灵山中的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恶魔……杀掉了。不过,陆尘昨天给我发了短信,说他并没有危险,只是要在灵山中一直待着,要我们不要替他担心。”
同学们再一次沉默了,从吴梦灵那里,甚至传来了阵阵微弱的啜泣声。陆鸣暗,苏晴,这两个陆尘最重要的人……都去了。而他,却要被迫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共度十年,只为了这城市千百人的性命。“他,是英雄……”所有人都这样说着,可这“英雄”,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呢?她不敢去想象……
只有陆尘,他自己才明白……
天,已经亮了很久。要在往日,他们已经上了一节语文课了吧?可是现在,他才刚醒,小毒蝉却还在熟睡。
一个小时后,陆尘端着两只小碗推开了小毒蝉的房门。
他将碗放下,坐到小毒蝉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被中人睡得正香的面容。
“小毒蝉,该起床了。快点啦,再晚熬好的药都凉了。”
“唔,不……再让我睡一会儿……”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陆尘只得轻轻地叹一口气——前些天小毒蝉服下的毒,药性实在太烈,连他这等服食过上亿种奇毒的身子都免不了大伤元气。想到他会这样,自己也不无责任,一时间意有些心疼。他更加好脾气地柔声哄道:“小毒蝉,听话嘛……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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