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摔屁股了?”徐岭下意识地掀了掀被子。
徐北一掌拍在被子上:“嗯,这个不用探望……”
屋里的两个人终于不再聊天了,听起来都睡着了。小狼趴在沙发上没有一丝睡意,肚子饿得咕咕响,徐北还说晚上会带东西回来给自己吃,估计也忘了。
忍到半夜,小狼实在扛不住了,它悄悄下了地,用鼻子把冰箱门拱开,细细地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东西。
但是很失望,冰箱简直比它的肚子都空。
它趴到窗台上看着夜空中被乌云遮掉了一大半的月亮发呆,鼻子顶在窗户缝上,它能味到窗外静谥的夜色中安静的气息,这样寒冷中带着枯叶的味道让它心里很怀念。
可是没过多久它就闻到了一种不同的味道,同时也听到了一丝异常的响动。
小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朦胧的月光下,它看到了楼下一棵树下有个黑影。尽管视野并不好,它却还是准确地判断出来那是一只狼,一只灰色带着杂斑的狼。
它的耳朵一下立了起来,这狼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同时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小狼感觉到了危险,突然有些不安,它扒拉了一下窗户,想跳出去,屋里还有徐北,它害怕这只狼会伤害到他。
可没等它再有下一步动作,那只狼突然转身窜开了去,消失在楼与楼之间的阴影里。
林睿坐在狗场的屋子里,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在空旷的山谷里听起来显得格外毛骨悚然,狗场里的狗瞬间叫成一片。
他轻轻地笑了笑,沈途真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对自己的习惯了如指掌,知道这个时间在这里可以找到他。
林睿拿起放在身边桌子上的一卷细细的银丝,沈途有多久没主动找过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沈途为什么会来,但总归不会是叙旧。
“连军是怎么死的。”沈途蹲跪在距离林睿十米远的雪地上。
“你不觉得是我杀的么,”林睿笑了起来,看向沈途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应该知道我也在找那东西。”
“不是你。”沈途来的时候还有过怀疑,因为手法实在太像,现在看到林睿,他就知道不是,林睿杀人之后不是这个样子。
林睿挑了挑眉,抬头看着月亮:“找我是为确认这个吗?”
“你派人去安河了?”沈途的身影始终没有动过,一直稳稳地用一只手撑着地。
林睿知道他在防着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这是自己教的,沈途做得很好,这也是他做为一个背叛者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他只要一动,沈途立刻会反击,或者逃掉。
“你见到谁了?”林睿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本来就白皙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
“一只狼,”沈途盯着林睿的手,“我没见过他。”
“在安河?”林睿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途,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厉害,眼里都闪出了泪光,“自求多福吧,沈途,你和那只雪狼……”
林睿的反应让沈途沉默了,林睿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这样的反应一下把他拉回了当初离开林睿的那一幕……脸上的伤疤像针刺一样的疼痛……
“走吧。”林睿的笑声停了下来,银丝从他指间垂了下来。
徐北醒得很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夜都睡得不踏实,徐岭睡在身边的感觉跟郎九睡在身边的感觉完全不同。郎九在旁边,他可以随意伸腿,翻身,推人,心情不好了打个呼噜什么的也无所谓。但徐岭不行,徐岭从小瞌睡就很浅,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徐岭现在看上去睡得挺沉,徐北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跟做贼似地开了卧室门,轻手轻脚地关上。刚一转身就看到小狼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跑到他身边转圈蹭腿,他胡乱在小狼头上拍了拍,小声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再抬眼,发现冰箱门开着一条缝,他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回头看了一眼小狼,小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叹了口气:“是不是昨天没吃饱啊?”
小狼低着头,徐北发现这两天小狼的毛没有以前那么光亮了,伸手摸摸,有些发涩,鼻头也有些发干,按他对狗的了解来看,这是身体不太好的表现。
“我去买吃的。”徐北拿过外套准备出门。
小狼一听这话,似乎有点着急,跟着徐北就要从开了一条缝的门里往外挤,它不能让徐北一个人出去,昨天晚上的那只狼,现在已经闻不到味道了,可它不知道那狼会不会躲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对徐北做出什么来。
“你干嘛?”徐北搂着它的脖子往回拉,“你在家呆着。”
小狼挣脱了徐北的胳膊,跑出了门外,站在外面一脸坚定地看着徐北。
徐北看了看时间,六点,这个时间应该人还很少,小狼非要跟着就让它跟着吧,估计在家里闷烦了,再斗争下去他怕吵醒徐岭。
出了门小狼就紧紧挨在徐北腿边,耳朵一直很警惕地转动着,时不时向四周张望,徐北看着有点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小狼变得这么紧张,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小狼昨天到底碰上什么了,这个一定要等它好点了问个明白,徐北总觉得沈途有事在瞒着他。
卖早餐的小摊也没几个,找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卖煎饼的,徐北一口气买了一堆,留了四个给自己和徐岭,然后往摊子旁边一蹲,开始拿着煎饼喂小狼。
他本来想买回去,想想又不知道这家伙倒底得吃多少才算够,于是决定就守着摊子,让小狼吃够为止。
“您家这是什么狗啊,食量这么大,”卖煎饼的在小狼吃掉第十五个煎饼的时候忍不住有点吃惊,“都赶上我家养的猪了……”
“您没看出来吧,”徐北乐了,“这就是只猪啊,长得像狗而已。”
吃掉了22个煎饼之后,小狼终于满意地哼哼一声,心满意足地舔着嘴表示吃饱了,徐北这才拎着煎饼在摊主惊讶的目光中离开。
“吃饱了?”徐北斜眼瞅着小狼。
小狼舔舔鼻子,在徐北的腿上轻轻撞了一下,很欢快地迈着小碎步。
徐北躲了躲,他不想让小狼觉得跟自己太亲密,他害怕继续这样下去会让它又有什么多余的想法,那天晚上的事他一回想起来就肝颤。
看得出他躲这一下,让小狼很失望,徐北有些发愁,这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了,大家要打起精神,嗯哼!
50
50、不是小屁狼 。。。
小狼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希望自己不是一只狼,不能说话,不能准确表达,还不能出门。
自从徐岭住了一夜走了之后,小狼就没有再睡过床,徐北到了睡觉时间就进卧室,虽说他并不关门,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叫它进去睡觉,似乎意思就是随便你睡哪里都行。
可是他不发话,小狼不敢上床,于是只好一直睡在沙发上,好在不变成人的沙发也够睡了。
每天徐北就像养猪一样,买回很多吃的,让它可以吃得很饱,别的时间要不是发呆,就是一个人出门,话也很少,不跟从前似的,可以搂着它说很多废话,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现在小狼每天无所事事地趴在沙发上,趴在地板上,趴在暖气片上,一趴就是一天,除了吃东西,它基本上都不动。
唯一的好处是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徐北看着它的毛色一天天亮了起来,摸上去也顺滑了,心里踏实了不少,给沈途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说是没问题了。
“行了,沈途说你没事了,”徐北摸了摸小狼的鼻头,湿漉漉的,“憋坏了吧,变过去吧,我带你出去转一圈放放风。”
这句话实在是比什么好吃的都更让小狼振奋,它扭头冲进了卧室。
这几天徐北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每次他看到小狼委屈的眼神都有点心软,但对那天的事又实在不能扭头就当没发生过了。
最后他总结出来的结果就是郎九接触的人太少了,自打把他捡回来,他的生活里就只有自己,除了江越和薜雅,他基本上没跟别的人有过什么交往了。
徐北一直担心郎九的社会经验是基本是零,总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现在想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他妈惹出了最大的麻烦。
“去哪里?”郎九一边提裤子一边光着脚就从卧室里跑出来了,脸上挂着笑容,酒窝很深。
“带你去游乐园,”徐北托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着他,郎九还光着上身,这让他忍不住又联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皱了皱眉,“快穿衣服。”
“嗯,”郎九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又闷在衣服里说了一句,“不生气好不好。”
徐北愣了一下,没说话,不生气?现在他的确是没生气,他只是想冷静地把这操蛋的关系处理妥当而已。
“你说,对不起没有用,”郎九穿上衣服,走到他身边蹲下,眼睛里写满郁闷,“可是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老子也不知道,老子要知道还用烦躁么,”徐北站起来穿衣服,他不能看郎九的眼睛,这小子眼睛里太干净,就好像那天晚上干出那种事的不是他,“快他妈穿好出门了。”
虽然郎九还有点郁闷,但出门是件大事,跟徐北一块出门就是更大的事,要再说跟徐北出门是去玩那直接就是天大的事了。
徐北想问他那天一个人跑出去碰上什么事了,可看他这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又忍下了没问。
一路上他都小声地在徐北耳边十万个为什么,游乐园是什么地方?游乐园里有什么?过山车是什么?海盗船是在水里吗?
徐北咬着牙一个一个给他解释,最后终于不耐烦了:“你给老子闭嘴,一会玩死你!”
游乐园里很热闹,虽说天气还冷,很多项目都没开,但扛不住过年在家憋了个把月的小朋友们热情似火,就连个旋转木马都挤满了人。
这场面对于郎九来说有点惊人,他离得大老远就站下了,人群和嘈杂的声音让他有点吃不消。
“好多人……”他拉着徐北的胳膊不肯往前走。
“我跟你说啊,”徐北把他带到一边,点了根烟,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点,“你要想像个人那样生活,不光是学会说话,知道写字就完了,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人的生活,你得习惯一下,你看……那边的小狗都比你镇定。”
郎九回头看了一眼徐北指着的那条小狗,是只小贵宾,正大模大样地站在人堆里,淡定的都懒得东张西望,他看了一会:“我又不是小狗……”
“就说啊,你他妈有人家十几个那么大……不止十几个,二十几个,”徐北拉着他往游乐园里走,“你还是只狼,狼不比狗牛逼么,你有点狼样子行不行。”
郎九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徐北进了游乐园,一开始还有点紧张,一有人靠近他,他就想躲开,徐北带着他转了几圈之后,他慢慢放松了下来,渐渐被游乐园里的东西吸引。
“那个是什么?”郎九指着一个大铁架子问徐北,眼里有点小兴奋。
徐北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大大的牌子写着——人肉电梯。
名字起得很惊悚,其实就是很多游乐园都有的,围着一个铁柱有几张椅子,把人用安全带固定好,升到十几米的空中,然后突然松开,人跟着椅子自由落体到离地面两三米的时候才刹住。
徐北以前跟朱小蕾玩过,当时坐在他们背后的一个姑娘下来的时候尿了裤子。
“你要玩?”徐北摸了摸下巴,到是真会挑,找了个这么刺激的玩意,“一会别尿裤子啊。”
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徐北扯着安全带小声交待郎九:“我跟你说,一会你害怕了也忍着,你可别他妈一受惊了就跳下去什么的……”
“不会怕,”郎九笑笑,又很担心地看着徐北,“你怕?”
“……老子怕个蛋。”徐北骂了一句,坐正了身子,仔细回忆上次坐的时候自己究竟有没有惨叫?
没等想明白,椅子突然动了,开始往上升,徐北心一下提了起来,猛地想起来上回自己叫得比朱小蕾还凶……
椅子升到顶的时候停住了,身边已经开始有妹子尖叫,徐北被她们叫得老是觉得自己悬在空中的腿一阵阵发软,操!
郎九突然伸出手够过来在他肩上捏了一下:“不怕。”
“滚蛋,谁他妈怕了!”徐北对于郎九一个小屁孩居然一脸严肃地来安慰自己感到非常不能接受,“你一会尿了别……”
话还没说完,椅子突然就落了下去。
“啊——”徐北一声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的惨叫脱口而出,夹在一群姑娘大爷们的惨叫中虽然并不突出,但也算是中气十足了,而且他没有绷住第二声,“啊——”
等着椅子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停下来时,徐北跳下来,腿打着飘跟练着凌波微步似的就往外冲。
太他妈丢人了,太丢人了!丢人就算了,偏偏还在郎九面前丢!
郎九在后面大步跟着,他知道徐北心跳得很厉害,徐北害怕了,但他想不明白徐北害怕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只得埋头在后边跟着。
徐北直接冲到小卖部买了杯加冰可乐,一口气灌到肚子里,然后冻得跳着脚蹦到人少的地方拿了烟出来,半天没点着。
郎九从他手上拿走火机,打着火凑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没怎么,”徐北抽了两口,定了定神,发现郎九一脸淡定,“你刚才什么感觉?”
“好玩,”郎九马上笑得牙都露了出来,“像飞。”
“……是么,”徐北慢慢吐出一口烟,靠到旁边的树上,想了想非常不爽,于是又一脚踹在了郎九腿上,“飞你个蛋,操!”
郎九也不躲,让他结结实实在自己身上踢了一下,然后继续笑着往徐北身后一指:“去玩那个吧。”
徐北回头看了一眼,过山车,他咬着牙看着了眼郎九一眼:“滚!蛋!”
徐北从来没见郎九这么开心,虽然他总很容易就会开心,但像今天这样笑得尖牙挡都来不及挡还是头一回。徐北觉得这算是他迈入社会的第一步,所以对于郎九想玩的项目他都硬着头皮陪着他上。
当过山车向下俯冲的时候,徐北都没劲叫了,一个劲后悔,不该来游乐园的,去哪也比在这强啊,这操蛋的主意自己怎么就能想出来了……
“就到这里了,少年,”从海盗船上下来的时候,徐北扶着郎九的胳膊,两眼冒金星,“酷刑就到这了,吃饭去……不,我吃不下……”
郎九很紧张地搂着徐北的肩,歪着头盯着他的脸:“你不舒服?”
“你这……动物,”徐北有些无奈地推开他,“估计你这辈子也不能了解老子此刻的感受,算了,先坐会。”
两人在游乐园转了半天才在一个远离游乐设施的结了冰的水池子边找到一张没人抢占的椅子。徐北把脸捂在羽绒服的帽子里,开始闭目养神。
“我不是动物。”郎九坐在长椅上,突然冒出一句。
徐北睁开眼,有点莫名其妙,半天才想起刚才自己是说了这么一句,他闭上眼继续养神:“你不是只小屁狼么。”
“不是小屁狼。”郎九皱着眉。
“哟,”徐北乐了,闭着眼笑,“那你是什么,早上还是大毛球呢,这会就不承认了?”
郎九突然伸手掀掉了徐北的帽子,手捏着徐北的下巴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