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起初那么憎恨讨厌大坏狼,了解过后,不也相处得不错?早就不喊打喊杀,时时刻刻惦记要和狼群拼命,同归于尽了。狼崽子陪他玩,狼后疼爱他时,他甚至很羞耻地把仇恨都忘了呢。
他知道忘掉家仇很不好,罪大恶极。可……总抱着仇恨会害人害己,不能因为一两个坏分子就否决掉一个族群。坏蛋哪里都有,不分种族,好人也是一样。比如,在家里有些老鼠兔子会欺负他,有时会毁掉他菜园子里全部的劳动成果,害他饿肚子饿好久。在狼王宫里,每条狼都把他当小宝贝宠。除了坏蛋狼王,以吓哭他为最大乐趣;除了面瘫狼冷冰冰,对他爱答不理。
那个白馒头这些天都没出现,金宝宝觉得,或许再也不会出现。那可倒好,说明白馒头再不用受罪,很快就可以离开地牢,继续和他一起玩。
“兔兔,你又来啦?”
果如狼后所言,虽然速度有限,白馒头确实在自愈。刚进来时还奄奄一息,没几天已经可以下地溜达,隔着铁栅栏和金宝宝手拉手亲亲热热聊天游戏。
“唔……什么味道?好香啊……”
粉红色的三角鼻子快速抽动,清香缭绕,陶醉得金宝宝眯起了眼。
“狐狸姨姨送来的熏香,说对养伤有好处。”
“是呀是呀。”
顺延白馒头所指望去,烟气正缓慢的从一只镂花的小香炉溢出,忽忽悠悠,将醉人的香味散布整间地牢。
幻狼界和平太久,极少有作奸犯科,一般的大牢都基本闲置,何况专用羁押重犯的地牢。几百年来不曾使用,现在则成了白馒头一个人的单间。
不过,地牢终归是地牢,见不到阳光,阴冷潮湿,很是伤人。大人们已经尽量给白馒头最好的待遇,对孩子来说还是太过艰苦。
尤其是漫漫长夜,孤单寂寞冷。
看守只顾睡觉,胡噜打得山响,没特别的事,根本不靠近关押白馒头的牢房。
望着四壁灰不溜丢的石头,白馒头几乎每一夜都是哭着入睡,懊丧地想:把拔不爱他了,小黑不爱他了,所有人都不爱他了,才会把他丢来这里。或许,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可是,他犯了什么错呢?他什么时候不乖、不听话了么?为什么都不要他了呢?因为受伤,嫌他麻烦?
“兔兔,你可不可以去和把拔,小黑,漂亮姨姨他们说?求他们赶快把小天天接出去。这里太没意思了,而且好可怕。小天天伤都好了,不想再待下去了。”拉着金宝宝的小兔爪,白馒头两眼两泡泪,委屈极了。
金宝宝又抽抽鼻子,这回是酸的,眼眶温热,湿了。
“嗯嗯!肉团你,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求,求到他们同意为止。假使他们都不管你,我金宝宝也绝不会不管你。绞尽脑汁儿,我也要让你早点出来。”
“呜呜呜……兔兔,他们不会不要小天天的,对不对?他们没有不爱小天天,对不对?”
说到伤心处,白馒头的泪水立即决堤,放肆汹涌。
金宝宝心里疼极了,鼻子酸极了,也想哭。但是,忍住了。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懦弱,不然,他的肉团子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才没有!狼后说你身体里有坏东西,等他想出办法把坏东西赶出去,就会放你出来。冯把拔为了你,每天唉声叹气,每天偷偷掉眼泪,还和狼崽子打架,把狼崽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满头包,特别解恨。”
“不要……不要……兔兔,你去求把拔,不要打小黑,小黑是好孩子,可疼小天天了。”
“嗯嗯。我知道,我有劝呢!面瘫狼才是大坏蛋,是他把你打伤,也一定是他在狼后面前陷害你,他最坏了,哼!”
“可是,狐狸姨姨好喜欢他哦,还嫁给他了呢!”
“唉……这就叫鲜花插在牛粪上。我觉得,一定是他给狐狸哥哥下了迷药,狐狸哥哥才会喜欢他。”
“什么是迷药?”
“唔……就、就是吃了会神志不清,脑袋不灵光的毒药。”
“呀!那狐狸姨姨会不会中毒死了啊?”
“一点点量好像死不了吧……狐狸哥哥不是活得挺好吗?好多好多,恐怕就毒死了。”
“那怎么办?兔兔,你赶快去求他们放小天天出去啦,小天天要救狐狸姨姨,不能让狐狸姨姨被面瘫哥哥毒死。哎呀,不知道狐狸姨姨能不能扛到小天天出去那一天呢!怎么办,兔兔?小天天不要狐狸姨姨死,呜呜呜……”
“你放心啦,我会警告狐狸哥哥提防面瘫狼的。”
“兔兔真好,兔兔最靠得住。”
金宝宝猛拍胸口,一副包在他身上的神气活现。白馒头双眼放光,一脸盲目崇拜。
悲戚的气氛很快在两个小家伙的东拉西扯中淡去。
弥漫的香,似乎也能安神。
“熊熊,你是不是我和肉团子的好朋友?”坐在熊熊肩膀上,金宝宝严肃问道。
熊熊当然拍胸脯保证忠心耿耿。
金宝宝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那你会永远站在我和肉团子一头咯?”
“毫无疑问,必须的!”
“好,够义气。你帮我一起救肉团子脱离苦海!”
作者有话要说:白馒头和金宝宝这俩专门跑偏的小崽子……= =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专杀悲情
正文 偷人劫牢
金宝宝没告诉白馒头,炸毛大叔和狼崽子打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炸毛大叔被软禁了。除去每日定时探望白馒头,最多只能在房间露台晃悠晃悠,狼崽子则是那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的贴身看守。
说是照顾炸毛大叔人身安全,其实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都明白,是防范炸毛大叔携白馒头潜逃。尽管实在不可能,劫狱的难度对炸毛大叔而言实在是不可企及的高。
心疼儿子,心里憋屈,辩不过狼后,打不过狼王,炸毛大叔满肚子邪火自然而然只能集中撒在狼崽子身上。
狼崽子表现特别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顶多囫囵着压倒炸毛大叔胡天胡地胡亲一通儿,落个嘴唇破了,舌头差点断了的后果。
晾着舌头咂着嘴,狼崽子暗暗着急,白馒头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他和炸毛大叔的关系八成就一天不能缓和。久而久之,保不齐老婆就得跑了,老婆那颗心,更是望尘莫及。
可是,狼崽子相信,他父王爹爹是有计量的,不会任他丢了儿子跑了老婆,他能做的,就是执行父王爹爹的吩咐。所以,即便炸毛大叔对他多有抱怨、拿他发泄不满,依旧坚定不移。
炸毛大叔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脑袋不算特别灵光,却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狼崽子是真心对他好,才会忍耐谦让,任他打骂,由他泄愤,弄得自己镇日挂彩。他会过意不去,会各种不是滋味,会悄悄的小小的感动。但是,他就是绕不过这个弯,一想到他儿子,就忍不住……
天晓得倒了什么血霉,天晓得哪庙的香没烧到,得罪了哪位神仙,天晓得上辈子欠下多少孽债,让他们爷俩遭这么一道坎儿。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开罪了谁,作揖下跪赔不是;报应,霉运统统落在他头上,他一准儿不躲不藏,老实承受,就是别伤他儿子。小孩子屁都不懂,纯真无辜,于心怎么忍?!
“冯天光!告诉你个好消息,爆炸中塌了一半的长老院议事堂已经修缮好啦!”
狼崽子一登场,立即亲密拥抱炸毛大叔,笑得金光灿烂。
“救人没着落,房子修得倒挺快。果然,狼窝里人命也是最贱的,比不过死物。”
冷言冷语冷水淋头,狼崽子丝毫不受影响,维持搂抱,热乎乎的身子磨蹭冷冰冰的炸毛大叔。
“人命重要才不能乱来,得找到方法对症下药。”
“那就得请你们这群伟大的狼速度快点了,我可比不上你们,人生苦短转瞬嗝儿屁,别我咽了气,还没找到能下的药。”
“你是我老婆,有我一天活就有你一天活。况且,我父王爹爹那么厉害,救个笨馒头不在话下。”
“是哟,厉害极了。房子都修好了,我儿子还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关着。才六七岁的孩子,也就是狼,换别的哪个动物都不能有这么狠的心。”
“狼再狠也没人狠。”
“嗯,比人狠的狼全叫我碰见了。”
“我们也不忍心,不是情势所逼么。”
“什么都是你们说的,你们说我就信呗,我还想留条命迎接我儿子出来呢。”
“我是没看到,可我父王爹爹绝对不会骗我,狐狸精不也能作证?”
“你也说你没看到,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凭什么他们说的就是真?说一千道一万,你们才是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没理由不互相袒护,反帮我这个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你是我内人,笨馒头是我儿子,咱都是一家,要袒护也有你们这一份。”
“高攀不起,只求你们尽快释放我儿子,我就知足。”
“唉……我知道你心疼笨馒头,我也疼他啊!我父王爹爹也是一样疼。事情闹这么大,有死有伤,房子炸倒一大堆,不管来自民众还是长老院,压力凶猛得跟山洪似的,父王爹爹都得扛,一点点平息,一点点调停。他们把笨馒头关地牢,也是为保护他,防止他被长老院拖出去惩治。父王爹爹不仅是家长,还是狼族领袖;不仅要顾咱们的小家,更要减负狼族这个大家。咱帮不上忙,好歹体谅一下。你就稍安勿躁,耐下心等一等,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对,一定不会让咱失望。”
狼崽子难得有条有理正经八百说一番有价值的人话,炸毛大叔有心听入耳,也有心落成实际。然而,问题也就在这个“心”,在他心里满满登登正在伤风感冒迎风流泪的父爱。害他力不从心,做不到心平气和去理解去体谅,只有满心疼苦,焦燎胜火。
“抱歉,我就是个普通人类,就是个普通的父亲,重视得只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儿子,爬不上你说的高境界。”
从地牢出来,炸毛大叔心情照旧沉重。金宝宝蹦到炸毛大叔身边,拽住炸毛大叔说道:
“冯把拔,熊熊邀请我去他家里玩,我答应他了,于是……”没说完,已经眼睫湿润,瓮声瓮气拖了哭腔。
“唉……这段时间你也急得够呛,去玩吧,好好散心,回来把好玩的事讲给天天听,让他也跟着开心开心。说不定,等你回来,天天已经出来了呢。”
抚摸金宝宝头顶,捏揉金宝宝脸蛋,炸毛大叔笑意温和,却也透出苦涩无奈。心想,金宝宝跟熊熊暂且离开散心也好,小孩子不适合长期生活在这样压力的氛围中,会妨碍身心成长。这些日子,金宝宝瘦了好几圈,本该无忧无虑,却蒙上满身愁云。他儿子已然遭了难,他不希望再看到可爱的小兔子一同受罪。
“嗯嗯,冯把拔放心,肉团子一定可以很快出来,到时,我们一起来接你,带你离开狼窝。”
“好,冯把拔等宝宝来接我和天天离开狼窝回家去。”
金宝宝话有端倪——我们是谁和谁?不过,炸毛大叔没心思细想,只觉得金宝宝贴心,总不忘安慰他。
“嗯嗯嗯!咱们一起回家去!冯把拔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然,肉团子伤心,我也伤心。”
“乖宝宝……”
炸毛大叔抱着金宝宝又亲又揉,疼得不行,仿佛要把关在地牢里白馒头暂且享受不到的亲昵一并交给金宝宝。
金宝宝窝在炸毛大叔怀里,抽抽鼻子,蹭掉泪花,一双兔拳攥死紧,表证决心。
狼王宫,乃至王都,现下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施工现场。
金宝宝一只小兔子,又是小孩子,除了每天进出地牢,伙同白馒头哭哭笑笑,央求狼后放人救人,切实帮不上忙。跟熊熊到熊界去玩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狼后身边耳畔能暂时清净,可以更专心地开动脑筋。
金宝宝坐在熊熊肩头离开时,离情别愁还是很凶恶地在狼王宫扩散了一下子,疼爱他的狼们都来送行。这个搂那个抱,泪水乌泱吴泱差点淹了狼王宫,整得好像金宝宝得死在外头,再也回不来似的。
特别是白馒头,哭闹折腾,本就阴暗潮湿的地牢给他的伤心失落,孤独不舍渲染得更加没法待,进去就要被浓郁的负面情绪压窒息。
狠狠的一场生离死别。
任何人的离开都不能影响修缮工程,除非……
“轰——”
“轰隆隆——”
一次连环爆炸已经炸慌了狼心,时隔没多久又轰鸣四响,辨不清哪里炸,顾不得确认到底是不是爆炸,干活的,监工的,全放下手里的活计抱头躲藏。
“轰——轰——轰——”
接连又是几声巨响,地动屋摇。
那一夜的画面仿佛重放,狼王宫再度被恐慌混乱笼罩。
“轰——轰——轰——”
晴空白日,电闪雷鸣,一道道撕扯蓝天,一团团炸裂浮云。
天与地一齐轰鸣震荡。
“你们说爆炸是天天搞的,天天现在在地牢,这爆炸也是他搞的?!滚开,别拦我,我要去救天天!”
“我去救!你跟狐狸精走!”
狼崽子不畏咆哮,阻拦住炸毛大叔的冲动,将炸毛大叔推给狐狸精,风火火赶去地牢。
天上炸得欢,地面摇得欢,狼崽子穿过一朵朵炸开的花火,进到地牢,已是人去牢空,就一个地洞,孤零零,格外显眼地摆在关押白馒头的牢房中央。
“肉团子,你好肥啊,我快要背不动你了。”
好像一只身背居所的小蜗牛,金宝宝几乎蠕动着前行……爬行。
沉重的负担不二想,必须是白馒头。
去熊界玩,当然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话。金宝宝和熊熊早就摸清地形,偷摸着在狼王宫外,距离地牢最近,且最不显眼最罕有人至的地方挖出一个地洞。
洞口仔细遮掩,日夜不停在里头挖掘,终于挖出一条地道,直通白馒头的牢房。
一切准备就绪,熊熊负责制造爆炸恐慌吸引注意力,金宝宝趁机偷人劫狱。
爬出地道的一刻,白馒头终于重见阳光。
逃啊,跑啊,两个小家伙进了密林。
白馒头没穿鞋,嫩嫩的脚丫子受不了屈,没一会儿就一脚板血,别说跑,沾地都疼。金宝宝飞行技非一般的不精通,只好背起白馒头继续跑。
金宝宝累瘦了,白馒头相对就变沉了,背在背上犹如压了一坐小山。
“熊熊呢?不等熊熊吗?还要跑多远啊!”
“不等。咱们有多远跑多远,熊熊说他那边完事会天涯海角找咱们,如果不幸被抓,也不用担心他会扛不住严刑逼供,供出咱们去处,因为……根本没定去处。”
“咦嘻嘻……没想到你们还很聪明嘛……咦嘻嘻……”
“当、当然,不然怎么想出这么好的方法救你?狼后的结界,只管地上,管不了地下呢!”
“小兔子很细心嘛,咦嘻嘻……”
“嘿嘿……跟我走不会让你个肉团子吃亏的!呃……”
金宝宝正在得意,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白馒头离开金宝宝,低低悬浮,阴测测的笑声在草木之间飘荡。
“咦嘻嘻……出来吧,没想到这小兔子这么够情谊,比你先动手,倒给你省了不少事。”
冷音滑落,某棵树后现出一道人形。
高大健壮,肤色黝黑,正是一直杳无音信的黑金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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