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经不久，身后的小城也越来越远，然而就在这时，两边原本还是稀稀疏疏的小树便早已变成了密林，更有沙沙的草木声，也渐渐的清晰，让在前方走着的苍墨都把脚步给停了下来带着一抹笑便道：“找茬的来了。”
“……嗯？”
对苍墨的话不解，傅胤祺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只见原本还宽敞的大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着了几个脸色不善的粗野汉子，不但脸上都长满了胡渣，那一身粗布麻衣更是沾满了尘灰，手上那一把大刀在光线下闪着堂亮的凶光，照得人都不由得胆怯了起来，不过可惜的是对于身为妖与鬼的傅胤祺他们却只是一脸的好奇外加看好戏而已。
“这是……”
“还看不出来，不就是山贼么？”苍墨露出了一付得意的神色，打算袖手旁观地在一旁看好戏，然就在这时，前方的那一帮山贼头子便已拉开了自己的大嗓门。
“前面的给老子站着，把银子都给老子留下，要不就别怪咱的对你们不客气。”
“……要钱？”闻言，傅胤祺苦恼地看了看山贼头目，又望了望一脸无所谓的苍墨，心里也不知是交还是不交好。
而对着傅胤祺的踌躇，山贼头子似是耐性不足，不一会又叫道：“别磨磨蹭蹭的，快把钱交出来，要不拿命来换。”
“命？我没命了……”没经过大脑所吐出的话，让山贼们以为傅胤祺是在嘲笑他们，而立在一旁的苍墨则早已捂着肚子，忍笑忍得腰都弯起来了。
看着苍墨那一个颤抖着的背影，傅胤祺便已知自己又说错话了，脸上更是添上了赫色，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去。
“妈的，竟朝不起老子是吧，兄弟们咱给他们好看。”举起手上那把阔口大刀，便打算对着傅胤祺迎面砍来，看到这一情景，傅胤祺却也不走不躲，直吓得身旁的苍墨连忙把这呆头呆脑的鬼差给拽了回来，险险避过了那一刀的攻击。
“笨蛋，怎么就站着让人砍了，你傻了啊……”
“呃……我……他……”傅胤祺心里本想说，就算山贼头子的那把刀砍下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损伤，然而脑子转了转，却又对苍墨的行为报以万分的感谢，因为他又忘记了，他……现在是半个人，如果那一把刀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山贼不就被傅胤祺他给吓得个半死了吗？
“好啦好啦，都让我来吧，咳咳……”清了清嗓子，苍墨这才把傅胤祺护在身后，带着一副得意的表情对上了那几个山贼头子。
“小子，怎么？你也想来尝尝老子手下这把大刀的厉害吗？”
“呵呵，你以为你这把刀能碰得了本少爷我一根毫毛吗？”面对山贼头子的嚣张，苍墨表现得却比他更加的猖狂。
“好，咱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话一落，那几个山贼头子便向着苍墨的方向砍来，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那几个粗野汉子便被打得四脚朝天，哭爹喊娘起来了。
“哼，怎么样，我都说了，你那大刀连碰都没碰到我一下呢！”昂了昂自己的下巴，苍墨的脸上甚为得意。
“大侠大侠，请原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岁孩童，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从那满是泥土的地里爬起来，粗野山贼们便已连声跪倒在苍墨的面前，一边响亮地扣着头一边求饶，然而他的这种态度却并没有打动苍墨那一颗自傲的心。
“省省吧，你那些话我可听多了，有没有别的新鲜点的台词，好让你老爷我过过隐。”
“这……”完全没意料到苍墨会说出这样的话，粗野汉子也不禁罢了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在一旁看着的傅胤祺则是再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苍墨的肩道。
“走吧，别为难他们。”
“哼，算大爷我今天心情好，要不玩死你们。”意会了傅胤祺的话，苍墨先是瞪了一眼还在地上不明所意的人，脚步却也早已迈开，跨过众人便往前走去，但可惜的是，事件这才刚平息，傅胤祺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身子也往身边的苍墨倒了过去。
“怎么了？”看到傅胤祺身形不稳地往自己身上靠，苍墨也注意了起来。
“没……只是被撞了一下。”
“被撞？”听到傅胤祺的话，苍墨皱起了眉，往后看去，然而这么一看，他脸上的皱褶便更深了，“该死。”
“怎么了？”不明白苍墨的话，傅胤祺疑惑了一张脸。
“先别说话，快追。”
“追……咦？”话还没说完，傅胤祺便又让苍墨给拉着往前跑了去。
15
15、章十四 。。。
“站住，你们这帮山贼小偷，把钱还来……”纵身一跃，苍墨便已经把前方那些闷头跑着的山贼头子给逮了个正着，脸上更是凶神恶杀的，吓得那一众山贼立刻又跪倒在地。
他们想不到的是，苍墨这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公子哥，竟然有这么快的脚程，就算刚才他把他们几个大汉子给打了个落花流水，这几个粗野汉子也只当他是天生的神力，绝没想到他却竟是武林高手，连他们这几个常常跑惯了山路的汉子都给比了下去，今天真是中邪了。
“大侠大侠，今儿个小的真的是瞎了才会冒犯大侠你，请你高高高……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咱们吧，咱们真的是迫不得已才会沦落为当山贼的。”
眼见今天是怎么也逃不过了，那些山贼头子们便也豁出去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求饶，看得在后面赶上来的傅胤祺甚是懊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哼……不行，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的话吗？为了钱不择手段我可见多了，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帮山贼给教训教训一下。”
“大侠饶了我们吧……”
“大侠饶了咱们啊……”
苍墨的话一落，众汉子们都纷纷对着苍墨又求又拜的，那场面真真看得一旁的傅胤祺直抽嘴角，然而在这些粗汉的求饶声中，傅胤祺却又清晰地听到了一把截然不同却细弱蚊触的小孩子音，低头扫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在那些粗野的汉子之中竟真的夹杂了一个不大的小孩，只见那小孩瘦弱的身子正颤颤地跪在一个汉子的身后，牙关咬得紧紧的，却也不能阻止那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咳嗽声，听在傅胤祺的耳中甚是难堪，而他手上拿着的显然就是傅胤祺别在腰间的那一个钱包，当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撞他的就是这么一个弱小的孩子，真是作孽了。
不忍那么小又瘦弱的孩子跪在那些碎石子上，傅胤祺本想匆忙上前，打算把他扶起，但是他的这一举动却引来了一旁护子心切的大汉又是一通的大喊大叫，害得傅胤祺真是左右为难。
“不……我不是……我只是……”
“大侠大侠，请你高抬贵手吧，放过我们放过这孩子吧……他……他还带着病，受不了大侠你的折磨啊……”
“不是……我只是想……”
“求求你……求求你了……他也是为了我们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咱……咱把钱包还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咱们吧……”眼见傅胤祺还不死心，大汉更是把孩子护在了自己怀中，还从孩子的手上夺过那一个钱袋，交还给傅胤祺，看着那一双掩埋在大汉怀中既澄澈又不舍的星子双眸，傅胤祺无奈，只得向苍墨投去了一个为难的神色，好让他能帮自己解解为。
接收到傅胤祺的眼神，苍墨先是不屑地抿了抿嘴，这才走到他身边，把属于他们的钱袋给收回来，高声斥喝道：“哼，放过你们也行，不过你们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给我，要不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好吧……”敌不过苍墨的坚持，众大汉们也只有把自己的辛酸给都吐了出来。
原来跪在地上的众大汉们都是一些小村落的逃难灾民，因为官府的一层层的压榨，痛失家园又无处落脚的他们这才成为了一方林中的山贼土匪，因为他们平常过的都是田里种地的农家活，力气是有的，但却缺乏功夫底子，所以就算抢，也只能抢那一些看似文文弱弱的公子哥，而近来，因为山寨里多了很多染上病症的小孩与妇人，所以他们就不得不频频下山去抢更多的银子，于是乎便也碰上了如苍墨这般的武林高手了。
“大侠，小的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请大侠你就放过我们吧……”
“是啊是啊……”
“放过我们吧……”
望着一众的粗野汉子也既悲伤又无奈的表情，苍墨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副进退两难的神色，然而他的这种表现却没有维持多久，便被脑中闪过的一丝光亮给抹去了。
“嗯……虽然你这么说是挺可怜的，但是……我还是不太相信，要不你让我到你们的山寨里看看情形，好让我再确定确定。”
“这……”对于苍墨的要求，大汉为难了。
“怎么？不让去？那不就表示你们又是在骗我们了？”
“不不不，我们又怎么可能骗大侠你，只是这山寨的路要是……”话才说到一半，大汉便已吞吞吐吐了起来，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最合理。
“行行行，我明白你有意思，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那山寨的地点，好让那些官兵给掀了窝，这样吧，你把我们的双眼给蒙上再带我们去不就行了。”
不知道苍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傅胤祺只得在旁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然而当听到苍墨所说的要求时，他也不禁在心里犯愁，不解的目光直射得苍墨混身的不自在。
抖了抖身上被傅胤祺看得已结了一层霜的肩膀，苍墨这才回过身，附耳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吗？你试想一下，他们说山寨里有很多人都染病了，那么说其中必有一两个是熬不过去的吧，既然会出现死人，那么不就是一个好机会了，既能守株待兔的看看是否有人真的在利用九阙索魂阵来作恶，还是那魅来寻食，都是一石二鸟好方法啊……”
“……”闻言，傅胤祺便也更加的沉默了，因为苍墨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些粗野汉子们来说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因为他们带着的竟是一双死神的脚镣啊……
眼见傅胤祺已没有了刚才那疑惑的视线，反倒带上了悲伤的神情，苍墨心里不禁抽了抽，当下话也柔和了些：“你也别那么悲观，你不是鬼差吗？既然是鬼差的话那就应该知道他们的生死，如果我们上了寨子，弄清了他们到底是不是命不该绝后，我们倒也可以给点银子让他们去看大夫，这样你也应该能安下心了吧。”
“嗯……也对。”听了苍墨的话，傅胤祺这才安了安心，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终于把傅胤祺给安稳好，苍墨心里也得意了，心情更是大好地喊道：“你们还跪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天都快要黑了。”
“呃……是是是，小的冒犯了。”
说着说着，领头的那个大汉子便从自己的衣衫里想找两块布好给苍墨他们蒙眼睛，可找了半天也罢是没有找一条，于是心下紧了紧，索性把自己的袖子给撕了，充当蒙眼布给两人给系上，一路小心翼翼地领着两人往山寨方向去了。
当一众人等回到了山寨后，那个大汉便立刻恭恭敬敬地把他俩的蒙眼布给取了下来，重新获得光明的两人都不其然地打量起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寨起来。
虽然口里说的是山寨，但是那一家紧挨着一家的草矛房屋真的能住人吗？单看那早已发了黄的矛草稀稀疏疏地彼散在房顶上时，苍墨口里便已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地啧啧声，更遑论那些早已歪歪扭扭的竹子支架，要不是两人都看到了从内里走出些老弱妇孺，苍墨一定会认为，这是这些汉子为了敷衍自己而把他们带到乞丐窝里呢。
“两……两位，我们这山寨简陋，小的知道是入不了你们的法眼的，但……但你们又……”
“行了行了，我们知道你们没说谎了，既然你们说你们有不少人染病了，那我可以去看看病情吗？要是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帮。”
“真的？”突然听到苍墨的态度竟转变得如此之快，那些个大汉子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本大爷的可信度，你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我们还图个啥，真是好心没好报。”
“不不不，大侠你误会了，能得大侠你们帮忙，我们……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来来来请进请进。”一听到苍墨话里的迁怒，众大汉便立刻奉迎了起来，连脸上原来的苦瓜脸也要勉强拉出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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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十五 。。。
经大汉们拉着环视了山寨一周后，苍墨与傅胤祺也终于体现到了他们的确是到了穷困潦倒、迫不得已的地步，不但房子简漏不说，单只是病倒在床上的众小孩与老人们就已经够他们吃苦的了，可能这都是因为逃难时所落下的病根，因为没有及时治好，一但暴发起来便像洪水似的一发不可收拾，更甚者也早已昏迷不醒了。
“怎么样？”看着这么些或躺或靠的病人，苍墨先是摇了摇头这才问道。
“……”
“……你倒说说话？”发觉自己又再对牛弹琴，苍墨心里不禁诽腹，这小子怎么那么喜欢藏着话不说啊，真是的。
“他们……都没事，不过……”话说了一半，傅胤祺顿时住了口，眼神更是带着悲伤地回望了一眼由始至终都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个静静的小孩身上。
巡着傅胤祺的视线望去，苍墨也意识到了那一个当初偷他们钱的孩子，瘦瘦的个子不高，但亮晶晶的大眼却散发出闪闪动人的生气，虽然不时会有几声咳，然而精神却很好，这么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这只鬼差反而会露出悲伤的表情？难道说……
“你来一下！”把傅胤祺给拉出屋，找了一个辟静的地方小声地说道，“你刚才说躺着的人都没事？那难道有事的……是那小孩？”
“呃……”对于苍墨敏锐的感觉，傅胤祺不得不说佩服二字，但这也是他为难的地方，刚才为了证实山寨里的病人是否病入膏肓，药石无效，他也曾一再翻阅过手上的驱魂册，然想不到的是，那一些看似病得深重的病人竟却能一一地渡过了难关，否极泰来，反倒是他身后的那一个看似精神的小孩却……却会不幸夭折，这道他如何不悲从心起……
“那个小孩……三天后……死于非命……”
“……”闻言，这下连苍墨也没话可说了，沉默了很久，苍墨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既然命运早已注定，那么我们就让他去得安心吧。”
“……嗯！”重重地点了点头，傅胤祺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回到屋里后，苍墨便代替傅胤祺，把他们身上的钱都给了山寨里的人，用以治病之用，而他们则利用说自己也要尽一分力照顾病人，硬是要留在山寨中几天，于是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不过虽说落脚的地方是有了，至少不用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可惜某人却无法习惯于素果馍餐，一到了要用膳的时候，那一双英挺的剑眉便皱得比麻花还要卷，直教傅胤祺心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舍，而这一晚上，苍墨依旧是在就餐之前便离开了山寨。
“你去那？”在身后跟着的傅胤祺终于忍耐不了，开口问道。
“找个安静的地方啃肉脯。”
“那个你昨天不是已经吃完了？”
“呃……”经傅胤祺这么一说，苍墨这才发现，他之前让店小二准备的干粮已早给他吃完了，好了，现在真的穷途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