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过去,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暴躁,说不上两句就要开吼。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又克制不了。
小宝狠狠扒拉了一下头发:“行了,这个东西别动,队长回来还要用。”
“哦……”齐轩逸点头,看了会儿手里的珠子,最后一抬头看向小宝,“咱俩去跳崖吧。”
“嗯?”小宝眨巴了一下眼。
“说不定跳下去,啪叽的没摔死,苏醒了血统什么的。”
“……”
“要不我捅你一刀?我捅你一刀?”
“……别闹了。”
“那你笑笑。”
“……”
齐轩逸走上前,按住小宝的唇角,往上提:“笑笑。”
小宝抓住齐轩逸的手,脸反倒更垮了几分,不耐烦地说:“别闹。”
“你哭有用?还是急有用?”齐轩逸神情难得认真地说,“副队已经带人去了,你现在就算追也追不上,你这样我和小俊看着都难受。”
“难不成我还故意装着开心?”
齐轩逸摇头,将珠子在手里抛了抛,笑道:“至少自己想开点,能做的就做到最好,做不了的就不要强求,要相信自己的战友能够保护好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能够平平安安回来。”
他深深看着小宝,语重心长地说:“有时候,信任就是支持。小宝,知道吗?看着你们今天这个受伤那个受伤的,我的心情反倒比你们还糟糕,可是我又觉得吧,我不能这样,我必须得给你们希望,让你们知道,只要回来了,有小六在,伤就一定可以治好。这是一种希望,明白吗?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他们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不是拖累,不是无能,只是回到兄弟身边,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他看着小宝,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颇有几分得意的笑容。
小宝沉默了许久,眼底的戾气一点点散去,抬手拍了拍齐轩逸的肩膀,莫名觉得心疼。
他明白小六的意思,所以心疼小六的想法。今天以前,一直觉得小六这人有些烦,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的说。
可是,就像小六说的,每当他从战场上下来,哪怕伤横累累,只要小六出现在面前,必定会松下一口气,放任自己昏迷。
小六或许战斗力不强,但是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是不可或缺的。
“感动了吧?”齐轩逸窃笑了,搭上小宝的肩膀,晃了晃,“行了,放松点吧,或许你可以多找些吃,他们回来后一定又累又渴……”
小宝跟着齐轩逸的力度晃:“小六……”
“嗯?”
“你像个娘们儿。”
“我操!”齐轩逸咒骂一句,一脚将小宝踹了出去。
四天后的清晨,阮岩三人从朝雾中走了回来。
那时候正好轮到小宝执勤,分辨出来人后,脸上的笑一扬,刚刚跑出两步就定住了,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诧异地问:“队长呢?”
谷辰东沉着张脸说:“找不到人,开始还有线索,中途就断了,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
小宝一个跨步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领,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问:“那也要找啊!你回来干什么?你们回来干什么?继续找啊!”
关武去掰小宝的手,连连说:“别这样,我们不放心你们。”
小宝手肘一沉,再一抬,肘关节就砸在了关武的下巴上。而继续瞪着谷辰东吼:“为什么不继续找?你们怕死啊你们?是不是怕死!?”
“小宝!”关武冲回来,从后背锁住了祁心宝的关节,频频在他耳边说:“冷静点,冷静点,我们回来交代一声就马上出去,放轻松……对……放松……”
“这里有我!你们觉得我不行是不是?还是你们根本没用心找!?”
“祁心宝!”阮岩大喝。
小宝大口喘息着,狠狠地瞪着阮岩,然后抬手挥开了关武的手,留下一句话后冲进了山洞里,“这次我去!”
小宝不是个火爆脾气,大家都知道,平时性格很好,说什么都听,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但是一旦涉及到兄弟们就不行,血冲了脑袋什么都敢干。
那件事情大家记忆犹新,一次越境任务,与一队佣兵合作,双方后来出现了摩擦,分头行动,结果任务没有完成。这很明显是指挥者的错误,任毅写了报告,被政审了一周,外面传了风言风语,说是任毅会被调离“游隼”,小宝急得不得了,最后傻了吧唧地跑去和政委谈话。开头本来是想把事说得他们和佣兵都有责任,结果后来被政委几句话给堵了回来,脑袋一热,就在政委办公室里发飙,把责任都给推在了自己身上,差点被开除。
还有,前年他们去边境缉毒,情报有误,反被埋伏,撤离的时候齐轩逸没有跟上,被一颗流弹打伤了腿。小宝一个人就冲了回去,用枪杀了两个,又用拳头干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在密集的火力网中走了一个来回,脑袋别在裤腰上,硬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还有,阮岩作为狙击手经常会脱离大部队自己埋伏,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这小子脑袋一热,用嘴把毒给吸了出来,结果到了后面,他反倒住进了重症病房,差点死在医院里。
这样的事情很多,大家对小宝突然爆发的那些能量和口不择言都很理解,所以等小宝冲进山洞后,阮岩坐在地上面瘫着一张脸沉思,对谷辰东说:“你留在这里吧,我和他去找。”
“他只是急了。”谷辰东反倒为小宝辩解。
阮岩点头,表示明白。
再出来的小宝背后背了两把骨刺长枪,后腰插了四根骨刺,一脸寒霜的往外跑。
阮岩来不及再多交代,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关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跟谁走,阮岩对他比了个手势,留下。
谷辰东不是战斗人员,必须多留一个人,这里才安全。
祁心宝这些天确实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独自脱离队伍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而最主要的,纳迦全部追在任毅的身后。
任毅现在的能力是强,可是被围堵一样很危险,而且不断的逃亡必定缺少睡眠和饮食,一旦对方的数量多一点,肯定危险。
在祁心宝心里,虽然每个兄弟都很重要,但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的,而队长就是那特殊的一个。
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确实很喜欢跟在队长身边,似乎有那个人在,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个事,让他觉得心安。
闷头走到天亮,小宝脑袋里的弯终于绕过来,回头怯怯看了阮岩一眼,歉疚地说道:“副队,对不起。”
阮岩沉默地看着他,从他后腰上抽出了一根骨刺长枪,在手里颠了颠,没有说话。
阮岩不爱说话,但是看表情应该是没什么,于是小宝转口又问:“你们追踪到了哪里?”
阮岩说:“直线距离大概四十公里,然后向外扩散搜索了五公里左右。”
小宝蹙眉:“一点都没有?”
“树干、石头、地面都没有。”
小宝蹙眉,心里的火又撩了起来,深呼吸了两口,到底给忍住了,哑着声说:“再去那里找找。”
阮岩点头。
这些日,岛上白天的气温有些高,有时候天上连半片云都看不到,顶着晒。小宝一想起纳迦形态的队长在陆地上有明显的缺水感,就急的火烧火燎。还没找到人,自己就因为脱水脱得一嘴的血口子。
小宝先是在分开不远处找到了任毅留下的暗号,一路沿着暗号走了20多公里,暗号的刻印都很正常,但那之后,进入了一片山区,暗号开始变了凌乱,像是匆忙间刻上去的,有时候甚至很远都找不到下一个暗号。
当到了一处陡峭的大山处,阮岩说:“从这里开始就什么都没了。”
小宝眼前的大山,眯起了眼……变化真的太大了。他来过这里,记忆里这里原本仅仅是一座山丘而已,如今已经望而生畏了。
岛屿距焦俊的测量已经大了10倍左右,山丘礁石姑且不说,树木也变成了参天的古树,这个岛上的一切似乎都在快速成长着一般,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惧感。
到底是岛屿变大了,还是他们变小了?
顺着漆黑的礁石路面爬上一个斜坡,小宝扭头看着阮岩欲言又止。
阮岩不爱说话,面部表情稀少,是个靠得住的兄弟,却不是一个聊天的对象,和队长完全不一样。队长虽然喜欢安静,也总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想事情,但是一旦有什么问题提出来,队长一定给详细地做出解释,耐心十足。
小宝的胸口一直是闷堵的,拒绝去猜想任何的结局,所以近乎是自虐一般地走到了这里,而阮岩却什么都没说过,明明在那之前也在外面奔波了很多天,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其实小宝明白,他们不是机器人,也会觉得累,觉得坚持不下去。可是当坚持已经成了习惯后,反而更不愿意示弱。
“山上有山洞。”阮岩沉声说道。
“嗯?”小宝收回视线,看过去。
“这里我原先来过,山上有山洞。”
小宝的眼睛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地拉上了阮岩的手腕:“走。”
或许……他想,或许队长也知道,或许会躲在里面……
用自己的手拎着自己的心脏,爬了一天的山,找到那处山洞后,屏息地走进去,最后心脏“啪叽”掉到了地上。
小宝脚软地靠在山壁上,大口喘息,转身一拳打在了墙壁了。
——没有任何人停留的痕迹。
阮岩走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小宝转头看向黑暗中,男人深刻的五官,苦笑,点了点头,说:“会没事的,队长很强,他可是我们之中唯一苏醒血统的人啊。”
“是……”阮岩点头,“从这里往回搜索,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嗯。”小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振作起来,转身走出了山洞,马不停蹄地又下了山。
他们绕着山找了两天,终于在一处凹陷的水塘处找到了任毅的痕迹。
那里地势隐蔽,四周都是礁石和树木,围绕着一处约20多平米的水塘。水塘是海水,水质很干净,看起来水底应该有通往大海的地下河。岸边有鳞片,透明的略微泛蓝,还有血迹,石头和树木上有战斗的痕迹。
小宝和阮岩抚摸着这些痕迹,在脑海里战斗重现,最后目光落在了波光粼粼,反射着阳光的池塘水面,显而易见的,战斗的后半程是在水里。
“你警戒。”阮岩说。
“我下去。”小宝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小宝率先脱下了自己的鞋,于是阮岩沉默地拿过骨刺抬头看向四周。
小宝进到水里,发现水潭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包在嘴里手脚并用的往下潜,他是人类,能够游到的深度有限,进入地下河后怎么办还是后话,无论如何先要到水底看看。
阮岩注视着水面的波纹渐渐消失,环顾四周,然后定在一处,双眼眯了起来。
是三只纳迦!
“嘶嘶——!”
两只雄的和一只雌的,它们从礁石后面游了出来,一出现就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了过来。
阮岩看到那只雌性纳迦的一瞬间就知道糟糕了。这是一只六只手的纳迦,他没碰见过,却听任毅描述过,是纳迦里更高级的生命,纳迦祭师,疑为精神系。
纳迦祭师手里拿着银色的权杖,脑后有黑色的头发,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样漂浮着,乍一看像蛇,但是仔细看了却是一种类似于海藻般有生命的东西。它的五官极其像人类,而且漂亮的宛若梦幻中的女人,眼眸开合间光霞流转,身材丰满姣好,抬手投足见都像是魅惑一般,萦绕着一种风姿。
阮岩的视线和纳迦祭师一碰上,就交缠在了一起,昏昏沉沉的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眼里只有那张艳丽梦幻的脸,还有那双眼,黝黑的,点点光亮在里面流淌,宛若秋水,他被眩晕着,不知东南西北。
阮岩知道这不对,情况很危险,他努力地想要转移自己的目光,可是视线却像粘上去了一般,甚至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想要走上前,摸一摸的欲望。迫不得已,阮岩在最后一点清明消失前,急中生智,狠狠的在自己舌头上咬了一口,剧痛传出,所有的旖旎霎时间烟消云散。
纳迦祭师微微歪着头,眉心像人般的轻蹙,我见犹怜。
清醒的瞬间,阮岩只觉得自己冷汗刷拉拉的就彪了出来,另外两只无缘无故消失在视野里的雄性纳迦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如今正高举着手里的三叉戟,向他脑袋挥来……
仓促间,阮岩弯腰滚出去,躲开了攻击头部的三叉戟,可惜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却躲不开另外一个。
三叉戟尖锐的顶端从正面狠狠地□了他的腹部,前后洞穿,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撞在了石头上。
疼痛……这才传递到了大脑。
“咳!”阮岩咳嗽了一声,咽下了涌上来的鲜血,看向翻涌着气泡的池水,声嘶力竭地大吼,“小宝,小心!!”
吼完,阮岩咬着牙,一把将腹部的三叉戟拔了出来,剧痛让他的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他挥舞着手里的三叉戟,阻止纳迦靠近自己,眼睛红得就像是流血,而他每动一下,腹部都有更多的血液流淌下来。
——好痛!
——那瘪犊子玩意儿怎么还不上来?气还没用尽吗?
“嘶嘶——”纳迦祭师发出声音,其中一只强壮的雄性纳迦往水池里游了过去。
阮岩一抬手,凝聚所有力气丢出了沉重的三叉戟,吓得纳迦转身又退了回去。
“咳!呕……”阮岩只觉得喉咙一甜,喷出了一口血。
纳迦祭师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一名雄性纳迦扑向了他,另外一只往另外一边绕了过去,打算再次下水。
阮岩不管不顾向自己抓来的爪子,飞身跳下了水,在后背被抓伤的下一刻,他抱住了那只纳迦的尾巴。
纳迦挥动着尾巴想要甩他出去,他又咳嗽了一下,呛了一口水到肺部……难受的整个人差点直接晕过去。幸好那只纳迦在摇摆着尾巴,企图把他甩出去,才保留了不少神智。
阮岩张口咬上了纳迦的尾巴,坚硬的鳞片挡了牙齿,他就逆着鳞片往上咬,鳞片尖锐的宛如刀锋般的边缘滑烂了嘴巴,他硬生生扯掉了数枚鳞片。
纳迦吃痛,转身打了他一拳,尾巴力气用到十足,一股大力掀来,他终于顶不住,飞了出去。
阮岩撞在了水池的池壁上,大睁着眼往下滑,鲜血密布了他的视野,焦距中心却是在眼前漂浮着的贝壳项链。阮岩艰难地抬手抓住了贝壳,大力掰开,一口吞下了里面的珍珠。
他记得任毅说过,这个可以救命,哪怕更危险,他也必须再坚持一会……一会,哪怕一会就可以了,小宝一定会气尽出水。
很快,阮岩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里,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力量,身体像是烧着了一般,疼痛更明显了,不光是腹部在疼,每一处,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痛,就像是承受不了这股力量爆裂了一般。
“噼里啪啦……”耳畔全都是这种诡异的声响。
他凝聚意识,双脚蹬上岩壁,又向已经下潜不少的纳迦冲了过去。
速度很快,似乎顷刻间就到达了面前。
纳迦扭头看着他,原本淡漠而单一的脸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却被他抬手一拳打在了脸上。
纳迦飞出去后就慌忙地往水面游了上去,阮岩双脚在水里一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