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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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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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年了。不信你们去调查。不过,我从没见过他。”
  “也就是说,从来没人怀疑过你们公司倒外汇的事?”
  “M省警察当然怀疑过,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算了嘛。”
  “你说的都属实吗?”
  阿斯卡尔看了一遍自己的第二次询问笔录,认为属实,便蘸着印泥,捺下自己的手印。看来,今天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掖回肚子里了。他想,尽管警察已经摸着一些线索,但实质性的东西他们还没看见。
  四
  王军觉得此案疑点越来越多,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那条大鱼非东北警察能力所及。于是,他向主管的厅领导起草了一份报告,内容如下:
  ……据不完全调查,自1999年5月25日至7月29日期间,从南方、东北两地汇往阿斯卡尔个人账户的美元达460余万元,其中由东北汇入278万美元,南方汇入180万美元。为了查清460万美元的来源和去向,通过银行查询,有六七人与阿斯卡尔个人账户有过资金往来,这些人至今末查找到。……侦查人员在调查本案工作中其公司还陆续从南方有大量美元汇入涉案人员账户。我们怀疑,此案的背后有一个严密的组织在操纵,有庞大的资金来源保障,M省金地公司与非法买卖外汇活动有直接关系,有重大洗钱犯罪嫌疑。为了彻底查清该公司洗钱嫌疑线索,我们建议下步调查工作移交M省公安机关。……
  起草完这份请示报告,王军觉得心理踏实了些。他打算抓紧时间到M省,完成对金地公司的实地取证工作,然后尽可能早点移交此案。他有一个直觉,M省警方的同行们或许也发现了金地公司的种种疑点,有可能他们已经暗中侦查。
  王军的判断是准确的。早在三年前,发生在南方的一宗抢劫案就引起了JJ市公安机关的关注。三年前,有3名自称是M省金地公司职员的男子,跑到南方某派出所报案,称他们遭到抢劫,被抢数目是30万人民币,并称这些钱是准备给M省的金地公司汇寄的。派出所民警详细地做了询问,比如钱是哪来的?为什么带在身上这么多钱?在哪儿被劫的等等。再加细问时,这三人突然失踪了。手机变成了空号。南方公安机关觉得事情蹊跷,就查他们的账号,发现,在两个月里,他们从广州往M省金地公司账号上打过500多万美元,折合人民币4 000多万。警方怀疑金地公司与非法买卖外汇有直接关系,有重大洗钱犯罪嫌疑,于是,就把情况向公安部做了通报。公安部又将此情况通知了M省公安厅。M省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对金地公司进行暗中调查。可是,那3名报案人使用的都是假名,无法找到他们的行踪。而金地公司董事长声称公司从未聘用过那3名员工,并且公司所用资金都是正常的贸易资金。
  因为找不到报案人,无法对质,又不可能公开调查金地公司,于是专案搁浅了。
  五
  说走就走,王军带上一名侦查员连夜乘机飞往M省。
  专案组负责人阿迪力受公安厅委托,接待了来自东北的风尘仆仆的同行。为了慎重起见,东北警方去金地公司调查取证时,当地警察暂不露面,以免打草惊蛇,影响以后的侦破工作。
  这天下午,王军来到了位于JJ市繁华商业区的金地公司,但是被公司保安部部长米吉提生硬地拦在门外,称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在国外,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王军显然不能在JJ市等一个月,他提出见公司副董事长,于是,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之后,公司副董事长兼办公室主任阿不杜西克才傲慢地出来见客。
  王军提及金地公司会计热曼,与东北黑市上的人有不正当交易,东北那边的人已经翻船了。所以,特地来调查热曼的背景。王军没有提到阿斯卡尔的名字,他认为这是个工作策略问题。
  阿不杜西克皱着眉头一口否定,说:“不对呀,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无论王军怎样做工作,阿不杜西克均矢口否认,并且把公司人事部部长叫来,让他拿出每月人事报表,这几年的名册里的确没有一个叫热曼的人。
  王军觉得蹊跷,提出要跟现有的财务人员谈谈。阿不杜西克又把财务部两名工作人员叫来,她们也都矢口否认此事。
  没想到M省之行无获而归。虽然有一种失败感,但王军更加确信这个公司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阿迪力为他饯行时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彻查到底的,我们注意这个公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动它则已,一动就彻底捣毁它的生存基础。
  阿迪力送走王军的第二天下午,罗文副厅长便接到公安部的协查通知,他通知阿迪力马上到他的办公室。
  相貌清瘦的官宁处长比阿迪力早半个小时到了。
  半年前,官宁才担任M省公安厅经济侦查处处长这个角色。虽然接手时间不长,可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M省外汇黑市有待于打击的问题。如何规范外汇市场,使国家利益不致受损,这是官宁考虑最多的事情。
  当阿迪力那圆圆的脑袋出现在罗文办公室后,罗文让他看一遍公安部协查通知的内容。罗文微闭双眼问:“你反思过没有,上次我们为什么查不下去?除了确实很难获取证据之外,我们自身打法也有问题。上次你们JJ市独立办案,思路受限制。这次东北警方提供的情况可是突破金地公司专案的一个重大缺口。”罗文停顿片刻,给官宁的杯子里续了点茶水,然后看着他俩说:”我想,首先要与三年前那个专案并案,在打法上也改变一下,你们可以联合双打嘛。我们双管齐下,最终目标是找到金地公司资敌罪的证据,从而彻底摧毁境外恐怖势力在JJ市布建的据点。”
  被罗副厅长一点透,官宁立刻表示:“我们经侦处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查金地公司的注册、经营情况及有关人员有无犯罪记录;第二查阿斯卡尔用于购汇的人民币来源还有460万美元的去向、用途;第三,涉案公司、人员的账户资金流动情况。”
  罗文补充说还要查清金地公司与阿斯卡尔等人非法买卖外汇的关系,获取金地公司及有关人员是否涉嫌非法经营犯罪的证据。
  罗文这么一说,办案思路和方向都明确了,阿迪力释然道:“您的意思是这个专案两路一起进攻。经侦部门获取金地公司倒汇、洗钱方面的重大罪证;我们拿到资敌罪证,到时候来个数罪并罚,让它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罗文心理压力很大,因此神情也显得严肃得多,他说:“这些人不同于在地面上公开打打杀杀的那些家伙,他们很隐蔽,反侦查能力又强,所以,咱们要么不打草惊蛇,要么打蛇就掐七寸,彻底摧毁它的经济基础!说到底,这是一场政治战争。”
  因为倒汇案在东北发生的时间是7月30日,因此会议决定,以JJ市局的名义立案,省厅经侦部门,会同中国人民银行、外管局成立代号为“0730”的专案组。罗文副厅长出任专案组长,阿迪力和官宁为副组长。
  官宁先走一步。
  阿迪力却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对罗副厅长说:“有个事得我得当面向您汇报。”
  罗文微笑地看着阿迪力,点点头。
  阿迪力挠了挠稀疏的头发,说:“这个公司是家族式管理,公司的一般员工很难进入他们的核心层,我们在外围折腾那么长时间,也没拿到所要的证据。所以,在几个月前,我就开始做充分的准备,找突破口。我的想法是,派一名同志进去,来个里应外合。”
  罗文用手指点着阿迪力说:“真有你的。想得远。对于这种难度大的案子,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对咱们的侦查员来说危险太大。”
  阿迪力平静地说:“这些年来,咱们经历危险的案件多了,但是只要你一个命令,咱们的侦查员没有一个往后退的,再危险都往前冲。既然咱们干的就是危险活,还怕这次的危险吗?”
  罗文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些因为打入敌人内部工作,最终牺牲的侦查员们,他的眼眶湿润起来。他动情地说:“你手下的侦查员都是好样的,那些冲上去的侦查员都是好样的,为了国家的利益,咱们已经牺牲了不少同志。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只要暴力恐怖势力还存在,咱们的牺牲就不可避免。”
  阿迪力沉默着点头,意思是,谁说不是呢?
  罗文问:“这次派谁出征呢?“
  阿迪力眼前闪现着艾山江那机智的身影。他扯下一张纸条,写下“白杨树”这个名字,交到罗文手中。罗文端详这个名字片刻,问:“最近在南方刚完成任务的是他吗?
  阿迪力兴奋地说:“这次任务他完成的非常出色。而且他已经做好执行下一个任务的准备。”
  罗文把纸条扔进碎纸机里,看着纸片一点点被绞碎,他对阿迪力说:“千万叮嘱他要保证安全,否则他就会像这张纸条一样,时刻有被绞碎的危险。”


第03章
   一 
  在安琪的双脚还没踏上M省的土地之前,艾山江的感情属于另一个女人,只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婚姻进入了尾声。分手的原因与安琪无关,与别的女人无关,客观地说,与艾山江妻子的婚外情有点关联。碍于面子,艾山江没有把窗户纸捅破。但婚姻走到瓦解的地步,根本原因是艾山江的职业在推波助澜。尽管艾山江对此充满了自责,但他别无选择。选择分手是他正确的选择。用艾山江的话说,这是一个男人的选择。一个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自由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太少了。
  8月的M省是收获的季节。在艾山江看来,收获的同时也意味着结束过去。因为在这个季节里,他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结束他的婚姻生活。
  8月7日这天,离天亮还早,艾山江睡得死沉死沉。他梦到了童年生活过的小东沟牧场,梦见11岁的他,跟着当兽医的父亲一起找丢失的种马。他赤着脚走过草原又走进雪山,忽然,他发现约20米处卧着个黑乎乎的活物。他断定那是活物而不是风化的岩石,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长着会动的眼睛。他腾地就往上冲,正等待他来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同时扑向他,就在他的身体被压倒,被一张巨嘴即将吞下去时,那团黑影的身体却往后一仰,随即疲软在地,变成一团黑雾,等他想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那团雾已在他眼前消失了。原来是父亲的猎枪帮了他的忙。父亲看着儿子使劲擦额头上的冷汗,严厉地批评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虽然总能敏锐地发现一些问题,却常常不能识别正在逼近的危险。父亲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艾山江想追上他,可是双脚像是被焊在了地上,无法动弹,急得他大喊起来。
  躺在艾山江身边的莎依芭一夜末眠。她用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轻柔地抚弄着艾山江前额的黑发。她用爱恨交织的目光长久注视着眼前心已经离她而去的男人。她弄不清他又被什么事惊吓了,知道他的内心此刻肯定在忍受折磨。这几年,他常常做恶梦,一看到他在梦中抽搐的样子,她就心疼,就想知道他为什么而惊吓。可是,每当艾山江醒来,他总是不承认自己有什么烦心的事,并且霸道地要求她不许问男人的事。于是她就恨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相互不交心,这日子还能过吗?有时她希望他是因为一个女人,这样的话,她也有个具体的竞争对手,她有足够的自信赢得这场战争,但他的变心似乎与某个女人无关,而是与一群女人有关。很多次,当她与他通话时,总能听到电话那边有年轻女人们放浪的嗲声。艾山江长相英俊,唱歌跳舞样样在行,而他真正的看家本事是他骑上骏马的时刻,那年,21岁的莎依芭就是在一次观看马术比赛时炽热地爱上他的,一年后他们迅速结了婚。可是现在,他的心思明显不在骑马了,回到家里的他总是显得心不在焉,他究竟是怎么变心的呢?莎依芭始终弄不清,也不想弄清楚了,她的心累了。好在另一个男人执意地追求自己,她也确实需要重新找一份属于她的感情。这样想着,她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艾山江仍在梦中喊着,他想让父亲回来,但他动不了,与此同时,那个黑乎乎的活物又在前方出现了,并且向他慢慢移来,这时阿迪力通过手机命令他:危险已经逼近,快撤!阿迪力的话音刚落,他的双脚竟然像松了绑,一旦获得这种自由,他没有执行撤退的命令,而是重新迎面冲向那个黑乎乎的活物。交战的场面即将发生。阿迪力对他的执意孤行又进行严厉提醒:不要过高估量自己的能力,快撤!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难道这是一次不必要的冒险吗?正犹豫间,大雨突然从天空倾盆而下,把他浇醒了。
  其实是莎依芭的泪水急流而下,扑嗒扑嗒地落到了艾山江的脸上。
  艾山江眼睛都未睁开,一只手便习惯性地往枕头底下摸,同时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厉声地问:“谁在这儿?干什么?”
  莎依芭的身体一动末动,含着泪水问丈夫:“亲爱的,你全身都在抖动,是做了个恶梦吗?你在害怕吗?”
  艾山江已经意识到是在自己的家里,他抽回手来胡乱摸了一把脸,立刻轻松地笑起来:“你说干吗,你刚才在给我洗脸吗?啊呀,最近老梦到和父亲一起去找丢失的马。”
  “我看你是把魂丢了。”莎依芭尖刻说:“这几年,你外表平静,但内心却老是紧张,好像你总是在做什么危险的生意,不像是在做专门挣钱的生意。”
  艾山江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为了这个家,有时我不得不做点冒险的事情,但你放心,我没有贩毒。无非就是钻点政策的空子,玩个空手道什么的,再说了,我拼命赚钱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
  莎依芭不依不饶地说:“你常常莫名其妙地失踪,一会儿在北方,一会儿在南方,有时又跑到国外,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是跟谁在一起做生意?那个该死的阿迪力就那么有吸引力吗?他到底给你多少好处?能告诉我吗,我想死个明白。”
  艾山江小心地掌握着自己说话的分寸,尽量避开莎依芭的眼睛,他劝道:“为了这个,你已经跟我吵了五年啦,请你,能否不强加于我,让我自己选择我的生活方式?”
  “选择说谎话的理由吗?我已经听够了你的谎话。”莎依芭又开始生气了。
  “你别无理取闹,在今天以前我是爱你的。”
  “你千万别说,你是为了爱我才撒谎。事实上,很多时候,你不是为爱我也撒谎,这种事情我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比如—”
  艾山江打断了她的话,请求道:“有些生意确实很难做,我欠账的时候又多,反正已经被卷进去了,但我真的不想把你也卷进去。因为知道得越多,心情越烦,你就别再问了。”
  莎依芭急切地抓住艾山江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前,用柔软的唇亲吻着,她喃喃地说:“亲爱的,能让我明白吗?至少今天我还是你的妻子,告诉我,为了什么你放弃了我们的爱情,放弃了我们这个家庭?”
  感受着妻子的爱抚,艾山江的心顿时温软到底线,他伸过手臂本能地揽着自己还在爱着的莎依芭。他能感觉到她的肩头在抖动。两人不由地都伤感起来。刚结婚时的幸福情景历历在目,转眼间俩人却要分道扬镳了。
  二
  这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早晨。
  想到即将离开这个女人的温暖,艾山江空落落的内心充满恐惧感,他意识到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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