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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迟到了吗？”莉莉丝的询问声里带着淡淡的调侃。
米迦勒对她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疲倦的笑容：“有随身带纱布吗？”
莉莉丝摇了摇头。
“怎么了？”路西法问。
莉莉丝拿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路西法，示意他转身去看那三个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墙上的恶魔——他们的嘴边都有一层血迹，在路西法冰冷的视线的注视下，那个红眼睛的魔鬼还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这种在魔王眼里无异于挑衅的动作彻底激怒了路西法。他的手指轻轻一动，悬空贴着墙的恶魔们突然感到身体也被紧紧地绑了起来。那些链条紧紧地缠着他们的四肢，将他们越缴越紧，深渊的寒冰嵌入了他们的骨髓，让恶魔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萨麦尔？”莉莉丝不确定地问。
“你最好问问他们。”
莉莉丝卷起袖子，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她用脚尖踢了踢恶魔的膝盖：“你的长官是谁？谁让你来的？”
恶魔的神情仍然看起来十分痛苦，领头的家伙却倔强地瞪大眼睛：“我们效忠于萨麦尔大人。”
莉莉丝拖长了腔调，慢慢悠悠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萨麦尔在哪里？”
“为哈米吉多顿做准备。”
莉莉丝也有些困惑。天堂和地狱的关系并不像人界宣传的那样针锋相对，这点看看她身后的两个人就很清楚了。萨麦尔当然知道这点，难道他当真要为了一个人类的死亡让恶魔在人界猖獗肆虐？这也太不冷静，太不理智了。况且他明明知道……
路西法满脸的不悦，正准备让莉莉丝就地解决他们，恶魔下一句喊出来的话就让他们都怔住了。
“路西法大人和莉莉丝大人到时候也会降临人界，你们都完蛋了。”红眼恶魔干咳着说，他用凶恶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你们都完蛋了。”他加强语气，重复了一遍。
莉莉丝无言以对地一摊手：“那又怎么样？”
“地狱的力量将会吞噬人界。”
“听起来挺可怕的。”莉莉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并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而是直接将答案狠狠地砸在了对方脸上，“我就是你说的莉莉丝。”她满意地看着对方的神色变得惊恐万状，又再次补上了一刀，“路西法陛下就在这里，被当场拆穿的感觉是不是很愉快、很兴奋？”
“这不可能……”
“何必跟他们多说？别忘了，萨麦尔有自己的军队。如果他真的要带来哈米吉多顿，怎会找这样光会拉后腿的家伙呢？”
莉莉丝配合地鼓了下掌，然后掏出随身揣在怀里的匕首，凑到了恶魔们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是我不怜悯同类，虽然你们也不配跟我成为同一种族——但是，我还是慈悲地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如果落到路西法手里他们会怎么样？莉莉丝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寒颤，用刀刃划开了恶魔的脖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费伊一边看着莉莉丝替米迦勒包扎，一边担忧地问。
米迦勒摇了摇头：“游荡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恶魔吧，我也不大清楚。”他对上费伊忧心忡忡的眼神，笑着安慰道，“别太担心，没事的。”
他翻开手边的那本日记，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2033年12月11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政府的飞机护送了一批人去了救援站，但他们不知道那里同样岌岌可危。死亡骑士（他原本在上面写着“戴利”，可是后来将名字划去，直接写上了“死亡骑士”）已经调动了人界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他们正在靠近。
2033年12月12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饥荒骑士正在丹尼韦尔城，执政长官并没有死，他躲藏的地方还是被骑士找到了。
他们看到了那些敌对者的尸体。死亡骑士将尸体包装得很好。
2033年12月14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它们比丧尸更加危险。它们进入了我们的帐篷，杀掉了丽莎，在啜饮她的鲜血的时候我将盐弹打向它们。它们受到的伤害却远比我想象的低得多。我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它们。其中一个恶魔向我走来的时候，手上还拽着滴血的东西。那是丽莎的心脏。这是我死亡的日子。我本想写下更多的冷静的记录，但是我当然十分悲惨地失败了。
事实上，对死亡的恐惧让我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起来。
（“刚才丽莎给我泡了一杯咖啡，难得的享受。”他在两段之间的空白部分写道，“我觉得自己平静了一些。”）
恶魔跟随死亡骑士的脚步，正在向救援总站靠拢。那个在天空中的国度也即将面临危机。他们及时赶了回去，但无济于事。”
“米迦勒，别看了。来吃点东西吧。”费伊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一份热气腾腾的牛排放在了他面前，“怎么样，奢侈吧。”这个口吻让米迦勒下意识地想到了写日记的那个家伙。
他合上了面前的日记本：“嗯，好。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费伊耸了耸肩，顺手拿起一边的日记本，“这是什么？”她好奇地翻到了最后一页，念道，“2033年12月25日，亲爱的世界先生：圣诞快乐。这是什么？日记吗？可是25日不是还没到吗？”
Chapter。58
“事实上，”米迦勒面露犹豫的神情，他伸手取回那本硬皮日记，“我也没有看明白。看起来像是一本预言集。无论如何，我会试着解决这个问题。”他不知道那本日记里还有出现什么足以震惊所有人类的句子，也不大敢将日记本交给费伊。他向面前的女孩露出安抚性的微笑，“别担心。”
费伊忽然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让我们别担心。”
“嗯？”
“不要什么问题都自己扛下来。”她沉默了半天突然嘟哝着冒出一句，“太辛苦了。”费伊说完又不做声了，她从桌子上将已经空了的茶杯拿起，走了出去。费伊看起来比在大学的时候瘦了许多，她原本短短的显得有些男孩子气的栗色头发已经变长了，柔软的头发披在背部。她和吉米、奥利弗这样的年轻人都一样，他们原本应该还在大学，享受下午茶和恋爱，在放假的时候睡一个懒觉，或者看一整夜的恐怖电影。可是突如其来的灾难却让他们被迫承担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挑起拯救世界的重担。正因为他们的善良与坚忍，在末世中还要受到更多的威胁，这是多么不公平。
米迦勒打定主意，天启一旦结束，他必定会去找到吉米。
“别发呆。”路西法从米迦勒背后抱住他，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吃点东西。”他拉开米迦勒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摘掉手套放到一边，强硬地将刀叉塞到米迦勒手里。
米迦勒有些好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刀叉开始切面前卖相并不是很好的牛排，顺手将日记本推到了路西法面前：“看看这个。”
路西法开始翻看那本日记。如果他手上还拿着一支笔，就像以前坐在宫殿里阅读文件一样——他背后仍然有从小窗户内透出来的微光，小幅度地皱着眉头，表情认真。米迦勒叉起一块蘸了酱汁的牛排送到路西法嘴边。
路西法愣了愣，笑着咬了一口，缓慢地咀嚼完之后，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指着一行字（“那个在天空中的国度也即将面临危机”）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赶过去吗？”
“这算什么，先知吗？”
“就像圣经中的那些家伙。”路西法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零乱的字母拼凑成的长长短短的句子——先知的手记。他有些讥诮地笑笑，将日记本随手放到了一边。高高在上的那个家伙终于还是心软了，舍不得放弃他所创造的这批传闻中“最得意、最完美”的作品吗？
“2033年12月15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按理说我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我仍然在记录着这个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想想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安然无恙地隐遁在人群之中，露出漠然而神秘的眼睛。
战胜敌人的关键是播撒下希望的种子。
2033年12月16日
亲爱的世界先生：
这是安稳的一天。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但这往往是灾难来临的前兆。我为他们感到忧心忡忡，但却有无能为力。
那个由坚固的材料和高新科技建造出来的救援战看起来牢不可破。不知道他们是否意识到他们其实已经陷入了危机。这种危机是从内部爆发的。不过表面仍然像一汪最平静的湖水，湛蓝而深不见底。
丧尸病毒仍然在变异，不知道是不是和死亡骑士所带来的东西有关联，他们变得更加凶残而暴怒，贪婪。什么东西都无法填饱他们的肚子。而且他们大概是有了更加强有力的支撑后盾——不，大概用操控者更为合适，因为就丧尸本身来说，他们早就丧失自我的意识了。”
米迦勒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页被撕去的纸张留下的不平整的痕迹。他们现在正在万米高空之上，他并没有办法回去寻找消失的那几页日记，他也无从得知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反复地看着最后那页上的圆体字：“亲爱的世界先生：圣诞快乐。”
路西法用手轻轻搂住米迦勒的肩膀：“累了么？”
“还好。”米迦勒指着那一句简洁而温柔的祝福，“我希望他写到的最后一天，就是灾难结束的那天。”
路西法看着他，他美丽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我希望，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你能给自己放一个假。”
“嗯？”米迦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路西法怀里靠了靠，“做什么？”
“到时候再告诉你。”他用右手握住米迦勒的左手，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莉莉丝愤怒地靠在椅背上，鼓起两腮蠕动嘴唇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像在咀嚼自己的舌头。她时不时地往旁边瞄一眼，然后脸上的愤怒更加深刻。最后，看得出，她经过了一大把时间的深思熟虑，自己掏出了一副墨镜，默默地戴上了。
“还有十二分钟即将抵达‘克里克斯’空中救援总站。”一个温柔的女声将飞机上的人们从睡梦中拉扯了出来。在她开口之前，每个飞机上的乘客所戴的耳机中便开始播放舒缓的音乐，调节着他们的神经，让她的话语不至于因为太过突兀而惹人烦躁。“在进入救援站之前，每个人都必须经受安全健康检查，携带病毒者不得入内。所有的药品、物资和枪支弹药需要上交统战部，非战斗序列人员不得在救援站内携带枪支。祝您安全愉快地度过在克里克斯的日子。”她的声音在优美的乐曲声中逐渐低了下去，随即便有服务型机器人给每个乘客送上了水和药丸。
“这是检测？”费伊好奇地将那颗乳白色的滚圆的药丸捏在手里。
“是的，小姐。”机器人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需要您用这杯水吞下药丸，然后用试纸进行检验，只要有唾液沾到试纸上就可以了。”
“呃……”费伊看向盘子中的那一小条像化学课中的PH试纸一样的东西，有些无奈地将药丸放到舌尖上，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她拿起试纸舔了一下其中之一的尖角后就立刻又出现了不同类型的机器人，制作它们时技术人员用了银白色的金属外壳，看起来有些类似于人类治疗师们穿的白大褂。它们摇摇晃晃地摆了两下手臂，原本圆滚滚的机械手打开了一个口子，从中伸出了一个细长的爪子，夹住纸片，将它塞进另一只手抓着举起来的一个小型试管内，从脑袋上的一个小口子里扔了进去。
“这就是在做检验了？”
机器人晃了晃脑袋，又移动着脚下的滚轮去别的地方接收其他的试纸。就这样来回走过了好几道步骤，他们终于得到了下飞机的允许。他们的飞机舷梯直接与救援站的入口处实现了完美的衔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救援队成员和幸存者们都对眼前的建筑啧啧称赞。
这是来自联邦的旷世杰作。
“克里克斯”空中救援站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它就像一艘巨大的、如同一座城市一样的飞船，在云层上栖息，并随着情况而转变自己所处的方位。救援站内部的设施都采用军用设备，以保证整体的安全性。无死角的监控也让整个救援站得到了更为全面的保卫。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米迦勒独自走在一条显得有些阴沉的走廊上。他凭空就在手中捧出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因为力量正在渐渐回到他的身体中，他察觉恶魔的能力也在敏锐起来。救援站里绝对有恶魔存在，而且从他们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的气味可以得出，他们嗜血的程度不会比先前他们碰到的那些浅。
米迦勒下意识地用右手按住左手的手腕。即使他足够强大，被放血的滋味也并不好受，更别提他现在比一个人类强不了多少。米迦勒有些苦恼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小光球，也不知这次觉醒的力量会维持多久。
他继续缓慢地前进，却在感觉到对面的脚步声时及时将光球给收了进去。宽阔的走道好像一下子灰暗了些。那阵轻快的脚步声略微顿了片刻，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稚嫩而平静的女童声音，让米迦勒觉得有些熟悉：“有谁在那里？”那个声音问道。
Chapter。59
“伊丽莎白？”
小女孩轻柔的脚步声慢慢地向他靠近，她将一个小小的烛台捧在手中，穿着看起来毛绒绒的厚裙子，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明亮的碧绿色的眼镜柔和地看着他，就算她好像没有什么表情，却看起来仍然是带着笑意的：“米迦勒叔叔。”
“你在这里做什么？”米迦勒问。
“回味。”她仰起脸，看着他，“回味白胡子刚刚说过的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米迦勒用手中的手电照亮了后面的一小块区域，漫不经心地问。
伊丽莎白认真地想了想：“嗯，白胡子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刚才的那个因为昨天晚上我睡着了，没有听清楚，他又说了一遍。他总是会在睡前说上一个。而且，在我难过的时候他也安慰我。”
米迦勒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吗，他对你可真好。”
“是的，没错。”伊丽莎白抱了抱他，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你在做什么呢？”
“找一些东西，我怕他们隐藏在角落里。不过，听我说。”米迦勒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能够和伊丽莎白的平齐，“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走，好吗？”
“好的。”伊丽莎白轻快地点点头，“我保证不一个人乱走了。”
“走吧。”米迦勒将光源收了回来，“我陪你一起回去。”
伊丽莎白高兴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带路？”米迦勒笑了起来。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走在前头：“当然，这里我比你熟悉。”
他们一道穿过了被金属仪器包围着的一条长长的走廊，踏着楼梯走上了两栋楼房之间的天桥。天桥外面都罩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由于他们本就置身于空中，走在天桥上的时候就好像正在云端上行走一样。
伊丽莎白到底还是小孩子，走着走着就趴到了玻璃上，白白净净的小手按在玻璃上，恨不得把脸也贴上去。
“怎么了？”米迦勒将她抱了回来，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印下了一小块痕迹。
“我在找天使。”伊丽莎白有些害羞地揉了揉头发，“但是妈妈说，他们都会躲得好好的，不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