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公孙锦沉声问道。
蓝景阳说:“你看看他们俩。一个在玩游戏机,一个在旁边吃零食。他们都在笑,这么看就是两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他们在家的时候,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转头仔细凝视着公孙锦的眼睛,说:“我总觉得,孩子们跟我们离开之后,非常高兴。相比之下,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很……谨慎。”说着说着,蓝景阳清浅地笑了一声,“周围的人刚知道我的声音可以催眠的时候,很紧张。我爸妈比较护着我,不让我单独出门。那时候我讨厌陌生人,只有在家里才感到安全,觉得放松。如果孩子们知道自己的能力,家,应该是他们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他们在家里反而更紧张?”
公孙锦的目光无法从蓝景阳的脸上移开,对方身前一步,几乎跟他紧贴在了一起。蓝景阳低沉地声音,略有些恳求般地说:“公孙,别送他们回去。”
这算是在求他?公孙锦在诧异之余,去看两个孩子的情况,若有所思。
稍时,公孙锦放软了口气,说:“你也应该知道,孩子们回去,案件会有新的进展。”
蓝景阳抿抿嘴:“我知道两者不可兼顾。要破案还是要孩子的健康,我只能顾及一个。现在,我还是你的下属,我会听从命令。你呢?选择案子,还是选择孩子?”
好大一顶帽子啊。公孙锦在失笑之余,坦言,“我像那么冷血的人吗?就照你说的办吧,不送孩子回去。我联系医院,尽快给他们治疗。”
闻言,蓝景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偷偷握住公孙锦的手,低声说:“谢谢。”
☆、第78章
天上不知道什么飘起了大雪;走出饭店,满眼的雪白,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画面,只剩下漫天的雪花了无声息洒落而来。
刺耳的车笛声从街的这头传到街的那头;如海螺的号角,悠长响亮,召唤回洛毅森停摆的思维;回到喧嚣的现实。
洛毅森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着难以驾驭的低落情绪。
失神间,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司马司堂站在身边,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拐杖。
司马司堂微低着头,说:“地滑;小心点。”
洛毅森没有言语,安心地将自己交给司马司堂的搀扶,走向车子。
车里的温度很低;褚铮打开暖风,三个人静静地等待着温度上升。间隙,接到蓝景阳的电话,通知他们两个孩子暂时不回去。褚铮问如何跟王平久交代。蓝景阳说:“实话实说,告诉他,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咱们代为照顾。他要是过来看孙子,你们给买车票安排他们过来。”
既然是公孙锦的决定,褚铮并没有多问。坐在后座上的洛毅森说:“不回来也好。才十几岁就内脏衰竭,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那俩孩子是凶手呢?”褚铮问道,“苏北和沈飒到现在还没醒,怎么想都跟孩子的脑电波有点关系。”
洛毅森闻言浅浅地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俩孩子会把苏北和沈飒吓得满山跑吗?就算俩孩子使用能力,他们大不了就是头晕一点。还不至于跑得累死累活吧?”
“如果他们想,可以把人逼疯。”司马司堂说。
褚铮蹙着眉,在车镜里看着后面的洛毅森。洛毅森的脸色同他一般不大好看。
或许对方是两个孩子,洛毅森从一开始就怀着恻隐之心。他相信,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这样的感情。老人、孩子、柔弱的女人、这些人属于弱势群体,可以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怜悯。感性的、或者是冲动型的人,往往看到他们的时候,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太弱了,需要保护。
表象是可以欺骗人的。就像沈紹……
洛毅森闭上眼睛,卷缩起身体。如果说分手后应该让时间慢慢消磨掉那个人的影子,他所处的立场却不得不做另一个选择。
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从最开始,爷爷发邮件给司马,说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拜托他照顾自己。爆炸事故当天,司马又收到爷爷的邮件。这说明,爷爷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不测。
爷爷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反而告诉司马一个外人呢?他是在担心,自己被卷入什么麻烦,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或许,在爷爷跟司马联系之前,沈紹的大哥“沈兼”已经跟爷爷通过邮件。这一点也很奇怪。
住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不见面谈?电话也可以啊。偏偏要写邮件。爷爷虽然会使用电脑,也仅限于浏览网页、发邮件。如果不是必须这么做,他通常会打电话、约见面。
会不会是沈兼与爷爷其中的一个人不肯露面?没有问题,没有恶意,为什么不敢露面?爷爷绝对不会是那个不敢露脸的人,爷爷光明正大了一辈子,还会怕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辈?如此分析下来,不怀好意的必然是沈兼。
越想脑子越乱,心绪不宁,恨不能大吼几声发泄一下。
褚铮在他大喊大叫之前,接到一条短信——苏北的秘书醒了。
这是个好消息,足够让洛毅森暂时高兴起来。
医生说,郎江的情况并不复杂,只是因为脑袋受到重击,缺少睡眠、以及肠胃问题,才造成昏迷。醒过来了,也就没事了。
洛毅森咂舌,“不会失忆吧?”
褚铮闻言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他,“乌鸦嘴!你能想点好的吗?”
“人活着不就挺好?”洛毅森被损了,一脸的委屈,“这案子到现在死多少个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且活且珍惜啊。”
“珍惜你妹啊!”褚铮回手撸了一把洛毅森的头发。后者嗷嗷直叫,“卧槽,你看路啊大哥!”
司马司堂靠在座椅上目视前方,对两个闹货不予理睬。
三个人赶到医院病房,褚铮首当其冲,弯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郎江,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根手指?”
刚刚醒过来的郎江偷偷握住了呼叫器……
洛毅森一巴掌把褚铮扇一边去,拿出证件来,说:“我们是员警,不用紧张。”
仔细看了证件,郎江才放松下来。洛毅森问道他究竟出了什么事,郎江一副沉思不语的态度。
郎江在苏北身边待了四年时间。从一个误入歧途的高材生蜕变成今天脚踏实地,对苏北忠心耿耿的秘书,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他说道:“我记得,我应该跟沈家七爷在一起。”
闻言,褚铮回道:“他托我们照顾你。”
“哦……”郎江的回应不冷不热,显然还有些怀疑,有些信不过他们。
洛毅森拄着拐杖走到病床边,稳稳坐下,“郎先生,沈家人和整个案子都有牵扯,你并不适合在沈紹那边待着。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的一番话让郎江的眼睛亮了起来,方才的疏离与冷漠荡然无存,急躁地问道:“苏北呢?他怎么样了?”
“在国外接受治疗。”洛毅森说,“苏家人接走的,你放心吧。”
郎江深深吐出一口气,遂沉重地说道:“我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司马司堂打开录音笔,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郎江三言两语说了他们为何来投资,跟着苏北长时间驻扎在q市的经过。
虽然苏北只是庞大度假城一部分的入资人,但他的眼光远远不止这些。苏北相中了英陶山,想将临近度假城的一部分大山买下来,开发成风景旅游区。为此,他让郎江留在q市,调查并咨询一些事宜和手续。
就在苏北出事的前一天下午。郎江联系了某部门的朋友,进入他们的资料室,查阅英陶山的相关文件。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度假城,朋友又是摇头又是咂舌。
“我见他态度不对,就多问了几句。”郎江说道,“我问得越多,他的神情越古怪。后来,他带我去了另一间办公室,让我看几份文件。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们没有土地所有权,只有使用权。主投资方给苏北看过的文件上是五十年的使用权。”
“这有什么问题?”褚铮问道。
“但是,那个文件上的使用权只有五年。”
郎江当时就意识到,主投资方弄了个假文件欺骗苏北。存放在这里的,才是真文件。
五年是个什么概念?本钱都回不来,土地使用权就会被收回去。如果他们继续投资下去,将血本无归。而且,投资方居然只买了五年的使用权,也完全不合理。
郎江急着去莲县找苏北,说明情况。走到部门大门,迎面遇到了沈浩。郎江也是急了,就跟沈浩说了这事。
“为什么跟他说?”洛毅森递给郎江一杯水,让他不要着急。
郎江谢过洛毅森,苦笑一声,“沈飒也投资了,他和苏北各投了一个亿。苏北赔钱,至少家里不会说他,因为那是他自己开公司赚的钱;沈飒的投资有一半是自己的,另外一半是跟沈浩借的。这件事沈浩早晚都会知道,他的利益也在里面。”
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怎么想遇到沈浩这事,都不像死巧合。
郎江继续说:“他让我马上赶到莲县找苏北,让他们尽快回来一趟。还叮嘱我不要打电话,这事电话里说不清。”
当时,郎江听了沈浩的建议,上了自己的车。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拿出电话给苏北发了短信。让他不要乱走,在宾馆等着。刚打完字,还没发送,忽然有个人坐进他的车,手里拿着一个扳手,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我再醒过来,就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有人会给我送水送吃的,但是不允许我离开。当时,我就怀疑了沈浩。”
听到这里,洛毅森基本确定就是沈浩对郎江下了手。但,他们没有证据。打昏郎江的人,不是沈浩。郎江被关押期间,沈浩也没出现过。凭这个,根本动不了沈浩。
司马司堂站在窗口,听完一部分过程,脸上毫无变化。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么回事。他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装病。我吃了桔子皮和洗衣粉……”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毅森半眯着眼睛瞧他,“你坐过牢?”
闻言,郎江尴尬地点点头,“盗窃。是苏北救了我。”
褚铮笑了,逗弄洛毅森,“你门清儿啊?”
洛毅森白了他一眼,“桔子皮加洗衣粉会造成黄疸病假象,不少老/犯都这么干,争取保外就医。好了,郎先生,不要介意我的冒失好吗?我很纳闷,他们还给你桔子吃?”
“不是给我的,是看管我的那两个人吃完桔子,丢在地上的桔子皮。”
后面的事可说是悬念迭起。看管他的人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又是吐白沫,又是浑身抽搐。显然,郎江为自己的表演加了很多不同的内容,让那两个人慌了手脚。不知道请示了谁,最后拖拉着他,把他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我是从后备箱跳下来的。”郎江心有余悸地说,“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杀了我,找个地方毁尸灭迹。我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活下来。那时候,路上很多车,我侥幸没有被后面的车压死,但是也被撞了一下。我跟那个车主打起来,看管我的两个人不敢靠前,我趁机跑了。”
他躲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等到天亮去找朋友帮忙。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沈紹。
郎江说:“我听苏北说过,沈浩跟沈紹不和。沈紹对沈飒还是很好的。所以,我想,或许沈紹可以帮忙。”
于是,就发生了他冲进沈紹怀里的那一幕。可能是当时太紧张,他的举动让沈紹误会了,俩人动了手。
终于说完事件经过,洛毅森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各有计较。司马司堂则是问道:“沈飒到q市之后,跟沈浩见过面吗?”
“据我所知,没有。”
洛毅森忽然问道:“度假城的总投资方是谁?”
“就是q市的做房地产的‘瓯海公司’老总是王云帆。”
三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暗道——卧槽!
洛毅森转头,“司马……”
“我去问。”不用洛毅森说完,司马已经走出病房。
看到他们反常的态度,郎江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洛毅森咂咂舌,挠挠头,“王云帆死了。”
“什么?死了!?”
不对不对,洛毅森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个误区,“我记得,王云帆是基金管理人。”
“他也经营了一家房地产公司。”郎江说,“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他做事很低调,平时也很少去公司。地产公司都是董事局的人在管理。”
这时候,司马司堂打完了电话,,回到病房,说:“工地没有停工。”
“什么意思?”褚铮感到很意外,“大老板死了,两个投资商昏迷不醒,工程还没停?”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要去仔细问问。”说着,司马司堂率先离开了病房。
褚铮给公孙锦打电话,对方关机。他估计是在飞机上,再等一会儿联系。
几乎是褚铮刚把电话收起的同时,公孙锦的手机开机。
蓝景阳提着小小的行李包,跟着公孙锦走出机场。q市的人过来接,他们只借用了车子,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自行离开。
车子驶过缴费口,公孙锦联系了沈紹,约时间见面。
沈紹刚刚睡醒,接到公孙锦的电话,把见面时间约在两个小时后。
又冲了澡,换上衣服。沈紹站在穿衣镜前,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
公孙锦这一次约见,极有可能是要对沈浩下手了。他拿起电话,叫秦白羽进来。
史研秋还在补眠,不知道秦白羽进了沈紹的房间,他们说了什么自然也无从知晓。秦白羽跟沈紹谈了大约半小时,简单拿了些东西,离开公寓。
很快,秦白羽见到两个被沈紹吓得魂飞魄散的主管,透露了自己的意思。两名主管险些疯掉!压低了声音,怯怯地说:“秦秘书,您说这事……沈总,没干过啊。”
“这就要看你们了。”秦白羽拿起茶碗,轻浅地呷了一口。
两个主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冷汗。其中一个犹犹豫豫地说:“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秦白羽放下茶碗,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如果你们贪污的罪行东窗事发,等着你们的不止是坐牢,还有一些人的极力报复。你们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如果,这件事办得好,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补上窟窿。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我也会安排妥当。”
一个主管动摇了,腆着脸贱兮兮地说:“那,您能给多少?”
看着对方卑贱的嘴脸,秦白羽暗想:你不贪,我怎么下手?随即,他在手机上打出几个数字让对方看。
两个主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秦秘书,我能不能再问个事?”刚才那死胖子殷勤地给秦白羽斟茶,“这事,是您是意思,还是……”
秦白羽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觉得,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
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不该听的、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否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同一时间轨道上。
褚铮问郎江以后有什么打算,是联系家人,还是联系苏家。相比之下,苏家办事更快些,他建议郎江联系苏家。
郎江却说:“暂时不能找苏家。我要拿回自己的调查资料,在苏北他爸爸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洛毅森觉得很难。郎江被绑架了数天,他那点东西恐怕早被沈浩的人拿走了。
“也不能这么说。”郎江略带些笑意,道,“做秘书的,怎么能不留几个后手?我所有的资料都有备份。”说着,苦笑一声,“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