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是酸。不然他就该忍不住凑齐“酸甜苦辣咸”了。
梁则知他受伤,接到他后又是一阵狂奔,循着引路石所指方位,片刻就返回了乐生堡。
乐生堡周围山河交错,寻医困难。是以为防止有病无医,堡内请了专门的医师常驻。
这些医师皆训练有素,见元原伤得如此重,简单安慰了梁则几句,就开始采取各种措施。且这里医疗用品一应俱全,倒是很快就止住了元原的伤势。
“怎样?”梁则拽住一个医师,焦急道,“我徒弟如何了?”
那医师年纪不大,被他这么满脸杀气地一盯吓了一跳,抖了抖道:“小公子无事,只是伤了左肩,需要调养。且。。。。。。以后可能无法学习弓箭了。”
弓箭?这没事!——本来他徒弟也学不了啊!好在伤的是左肩不是右肩!
“那,那别的方面呢?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梁则仔细想了想,“比如说,阴天下雨会疼什么的?”
医师默默后退了一步:“那肯定会的,不过小公子年纪小,以后或许会慢慢恢复的。”
梁则当然知道医师这话就是个空话,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得到了这样的安慰,他心中还是生了些期望。
天下名医何其多,止疼的办法定是有的。
问清了情况,梁则便进了元原休息的屋子。
元原的伤口被包扎完毕,已经昏睡了过去。虽然伤势已止,但他小脸却还是惨白得不像话。
梁则蹲在他床边,止不住地心疼。
自己的宝贝徒弟跟自己行了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事,结果来到这乐生堡才几天却就已生了这么多事端!
这是不是相克呀?!!
梁则气的直想摔东西,可又担心吵醒元原,只得忍了。却又在心中暗暗道,以后再不带徒弟来了,一定让他离这衰堡远点!
梁则心念既定,此后诸多岁月里确实甚少再携元原来此堡中。
只是这时,梁则和元原都还不知。
他今日受的苦——
不过是在提前偿还,自己即将欠下的债罢了。
第二十一章()
虽然元原受了伤,但这次受伤的锅也有他自己的一份,毕竟偷溜去黎景山的事情是共谋的。是以梁则虽心疼自家徒弟,可还是强忍着心中的舍不得,板着面孔强烈批评了这几日已慢慢好转起来的元原。
“还有这些!”说完了大道理,梁则又从怀里拿出好几本剑谱来,“这几天哪都不许去,把它们都背下来!”
元原接过剑谱伸手一摸,这些剑谱竟都是用盲文书写的!秋宁剑谷只有他这一个盲人,自然不可能早就备好这种剑谱,所以只可能是梁则特意为他制了这些书。
而且说是惩罚,其实也只是想让他快点变强,好能自保吧。
看来自己这次受伤确实把他吓坏了。
“师父。”元原微微浅笑,“靠近些。”
梁则不明所以,却乖乖地蹲到了床边。
然后,头顶便一沉。
元原揉着他的头发,温言道了句:“谢谢。”
梁则硬撑着的严肃在这句软语中支离破碎,那张俊俏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宿维承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温馨和谐的气氛,一时竟有些不忍心走进去打扰。
只是——
他捏紧了手中的信,抿了抿嘴唇。
“阿则。”
梁则闻声回眸,宿维承正站在门口,面色竟一反平时温柔,有些凝重。
“怎么了?”梁则起身,见他这幅模样,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宿维承走上前,略微迟疑地递过了手中的信:“这是从秋宁剑谷寄来的信。。。。。。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是现今最快的送信方式,只是用这种方式寄信的人极少。尤其是对于喜好自由的江湖人来说,哪里真的有什么事情急到需要八百里加急呢?
除了,生老病死。
梁则眼神闪烁,努力想做出平静的样子,可手中的信封却怎么也拆不开。
“别慌。”宿维时握住梁则微微颤抖的手,替他拆开信封,展开了信。
信中字迹大气磅礴,笔尾却稍显凌乱,显然寄信人在写下这封信时心中极不平静。
梁则只看了一眼,眼眶就已微微泛红,手中信笺更是差点脱手。
——“师父病危,速归。”
这字迹梁则再熟悉不过,正是手把手教他习字的师兄所写。连向来淡定的师兄都从笔尖透露出了慌乱,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祈宁的情况不好到什么程度了。
“师父,你还好吗?”原随云担忧道。
“无事。”梁则使劲眨眼,勉强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稳,“谷中有事,我们可能得赶路了。”
梁则心急如焚,生怕错过与祈宁的最后一面,不过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了细软,准备启程向秋宁剑谷。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宿维时得知时,元原已坐上了马车。
他本还在闭门思过、顺便抄写被罚的课本。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把笔一摔就冲出了房门,一路狂奔到马车前、对里面的元原大喊:“阿云,你要走了?”
“恩。”
宿维时撇撇嘴,委屈极了,刚想说“你要走了都不告诉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对不起,听说你不能再学习射箭。。。。。。我又让你受伤了。”
元原:“。。。。。。我本来就不能学射箭。”莫方,这不是你的锅。
“反正对不起。”宿维时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他本想从马车车窗处递给元原,无奈他个子太矮,实现不能,只得将这东西递给了车夫,示意他转交。
“这个送给你。。。。。。是我从祠堂里偷出来的,所以、所以你要把它藏好啊!”宿维时故作神秘道。
一旁正在帮梁则搬东西的宿维承:“。。。。。。”我听到了,谢谢。
马车朝着远离乐生堡的方向疾驰。
手中的东西有些烫,还不停地在朝着来路跳动。
共生珏。
“半枚玉珏留故土,以免死生无人知。”
这玉珏本该留在宿家祠堂的,一旦宿维时与宿家失去了联系,宿家就可以凭着这玉珏找到他。
活则寻人,死则收尸。
也不知道他这么大胆地把玉珏给了自己,宿家会怎么责罚他。
元原将玉珏收好,心中暗叹。
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啊。
***
这路赶得甚急,中途几乎不停留。好在梁则离开宿家时,顺手把他家的医师带走了两个。两位医师一路上对元原全方位照料,以致于元原不仅没因赶路恶化伤势,还胖了点。
只不过又坐船又坐马车,实在无聊得紧。就在元原都快忍耐不得时,几人终于到达了陆南最东侧、离雪河左岸的秋宁剑谷。
他们到时,谷中正在下雨。
漫天雨丝缥缈间,有一人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手里撑了把天青色的伞,静立于谷门前。这人旁边还站了个个头稍矮的少年,少年着了身黑色曲裾,眉目间冰冷肃杀,隐隐有股阴鸷之气。
秋宁剑谷外有三道关卡,每过一道关卡便要换一辆马车。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是客则要在驾车马的脖颈上挂红绸,是谷中人则要挂白绫。
见到远远行来的挂着白绫的两辆马车,白衣男子脸上带了点笑意。车一走近,他便迎到了打头的车前、将伞微微前送,正好为从马车中露出头来的梁则挡了一挡。
“师叔,你回来了。”
梁则见来接自己的是他,眉头皱了皱:“你师父呢?”
这白衣人正是梁则大师兄的首徒,舒明决。
按理来说,自己回谷,就算大师兄不来接,其他的师兄弟也应该来的啊,怎么就派了这两个小辈?难道是师父……
他心下一紧,急道:“谷主如何了?”
秋宁剑谷谷主,正是他的师父,祈宁。
舒明决闻言蓦地眼眸一垂,噤了声。
梁则见他如此,身形一晃,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来。舒明决连忙伸手去扶,却被梁则轻轻挥开:“不必管我,帮我把我徒弟安置好。”
话毕,他已运起轻功朝谷内狂奔。
舒明决看着梁则的背影,眼底疑惑一闪而逝。
徒弟?师叔这次出去竟收徒了?他不是去参加宿家少主的冠礼的么?
他正想着,黑衣少年也已走上了前,朝舒明决道:“你衣服湿了。”
舒明决笑笑:“无碍。”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手中伞骨忽然收起,雨珠随伞骨旋转,竟皆急急冲向了马车车帘!
冷风呼啸,车帘被忽地一下吹开,露出了里面正安静坐着的少年来。
舒明决见他如此鲁莽,眸色一沉,但还未等他发话质问,却有人招式突然地袭来了一掌。
这掌风既急又狠,黑衣少年撑伞招架,伞骨却被击了个粉碎。
少年扔掉已支离破碎的伞,任由雨水砸在他身上,抬眸冷冷地看向挡在了马车前的丁枫:“你又是谁?”
丁枫看都不看他,只担忧地望向马车内:“公子?”
适才被疾风卷起的车帘已再度落下。片刻后,有一只秀美纤长的手从车外代替车内的元原扶开了车帘。
——李红袖一身红衣烈烈,手中又撑了把红色的伞,在这漫天阴雨中竟无端有股灼人的气势。她一双明眸凉凉地定在黑衣少年身上,淡淡道了句:“滚!”
黑衣少年气的咬牙,但舒明决的眸子已开始发寒,他不敢再贸然动手,只得阴沉着脸色站到了一边。
李红袖不再理会他,她转头望向车内,瞬间变了个脸色、连眸中都染满了笑意:“哥哥!快出来看!下雨啦!”
元原笑着替她拢了拢衣服,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他先向着舒明决行了个礼,又向着被游戏面板标记为符风弟子楚裕的黑衣少年行了个礼。
舒明决见他是个小孩子,心里先软了三分,手一伸便将伞挡在他的头上:“我是你符风师伯的大弟子舒明决,这是我小师弟楚裕。”
元原弯起眉眼,甜甜地道了句:“两位师兄好,师弟原随云。”
他神态自然,言语闲适,全然看不出适才被楚裕折辱过,舒明决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楚裕的伞已彻底坏掉,舒明决却不管他,任由他淋着雨。楚裕自己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手中还拎着那把已经碎掉的伞,眼光却一直跟随着舒明决伞下的元原。
元原身侧,李红袖撑着伞蹦蹦跳跳,像是一团烈火,讨人喜欢得很。
舒明决看着她笑道:“这位是?”
元原抬眸:“我妹妹,红袖。”
李红袖笑眯眯地看向舒明决,手中红伞转了转:“你好呀!”
舒明决忍俊不禁道:“恩,你好。”
李红袖见这人似乎比那个叫楚裕的好说话多了,连忙开始进行自己的情报大业,指着不远处道:“大哥哥,那些东西是什么呀?”
她所指的地方是一个白玉为壁的池子,但与一般池子不同的是——这池子旁种了许多树。粗略数去,竟有十几株,株株参天,每株树上都系了许多刻了字的精致木牌。看上去,就像是寺庙中用来挂心愿牌的灵树。
只不过,这些树上用来挂住木牌的却不是红绳,而是白绫。
在这微雨中望去,竟隐约有种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第二十二章()
阴风一阵,白绫四散飘荡,木牌间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舒明决笑意不减:“那是戮刑池。”
“戮刑池?”李红袖不解,“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些牌子上都刻了什么呀?”
“人名。”楚裕抢先回答道,“我们秋宁剑谷的人每次要出谷杀人前,都会把欲杀之人的姓名刻上木牌,挂到这树上。”
李红袖懒得理他,却没法当作没听见,只好顺着话问舒明决:“这树上有多少块牌子?”
舒明决道:“三百二十八块。”
李红袖又问:“唔,那你们成功杀掉的有多少人啊?”
舒明决顿了顿,轻笑道:“三百二十八人。”
李红袖:“。。。。。。”
她一时没再接话,场面有点冷。远处的木牌被风雨交加着折磨,就像是一个个惨死而不得发声的亡魂。李红袖忍不住伸出手拽住了元原。
元原倒仍是风平浪静的样子,从容地继续问道:“为何杀人?”
这话题有点诡异,舒明决却眉眼弯弯,似乎因这问题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般:“为了喝酒。”
“哦?”
舒明决将伞往元原那边又送了送:“谷中禁止饮酒,除非用人头来换。一颗人头换一坛酒。”
只为了喝酒就可以杀人?
若是换作以前,李红袖肯定早已震惊且恐惧了。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现在对此竟没太大意见。
果然人。。。。。。是会习惯的。
“那,如果偷偷喝了酒呢?”元原又道。
舒明决低头望着他,眼里仍是温柔澄澈的光:“死。”
元原沉默半晌,笑了:“还好我不爱喝酒。”
从谷门到大殿有很长的一段路,闲得无事,舒明决便给元原和李红袖讲了一路的谷中趣事,顺便也将他的诸位师兄弟、师姐妹介绍了一遍。
闲话叙完,刚刚好行到大殿前。
李红袖奇怪道:“怎么带我们来这里了?不是要去见谷主吗?”
舒明决道:“谷主就在此处。”
“可他不是生病了吗?生病了不去休息,还坚守在大殿?”
舒明决笑而不答,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元原道:“小师弟,我和楚裕先去为你们安排房间。”
见他离开,李红袖才收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低声对元原道:“这谷中怎么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那个大师兄看着挺温柔的,但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
元原笑了:“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李红袖认真地想了想,道:“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元原点点头:“你评价的很对。有时候善,有时候恶,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能让你感到绝对的善或恶的人,那么。。。。。。你才要小心了。”
李红袖似懂非懂,元原却已牵住她的手走上了大殿前的台阶,温言道了句——
“放心,有我在,不用惧怕任何人。”
***
大殿之中,梁则正满脸不服气地跪在地上,常年随身的佩剑“溯回”也被他解下放在了身侧。
而他左前方不远处,坐了一个黑袍男子。这人嘴角天生翘起,即使面无表情时看上去也像是正在微笑一样。见梁则跪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他眼眸一弯,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对大殿高座之上的人道:“师父,就饶过小师弟吧,他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
“就是!”梁则鼓着嘴,毫不犹豫地搭腔,“我挂念您身体有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您居然是在骗我。。。。。。现在我不仅跪得腿疼,心也疼。。。。。。可疼可疼了……”
高座上的人快被他这不要脸的言论震惊了:“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吗?!私自收徒、延期不归、还断了与师门往来的书信,你居然还敢跟我抱怨?!”
梁则稍稍露出了一点愧疚之色,故意道:“好吧,是我错了,师父您罚我吧!您说,是让我闭门思过还是罚抄剑谱?您要是还不解气,要不、要不您打我两下吧!”
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秋宁剑谷谷主,此时就像是个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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