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少动作显得迟缓而坚硬。
取来两条事先准备好的牛筋,紧紧扎住了商陆的上臂,以防止可能出现的流血状况。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後,玉竹君从特殊的宝盒中取出了冰刃。
寒冷的宝刀,出鞘之後便发出阵阵!人的寒意。即便刀柄上包覆著厚厚的毛皮,玉竹君也依旧感觉到了明显的冻气。
不过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创面凝冻,以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回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玄武须和疗伤仙药,万事具备,再没有任何拖延的借口,玉竹君拿著刀,俯身半跪在躺椅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商陆取出透骨钉了,但紧绷的感觉却有增无减。薄如蝉衣的刀刃贴著透骨钉的边缘一点点楔入皮肉。
紧贴著刀刃的地方渗出了一线殷红,但很快就被凝冻。冰刃与仙药的效用果然名不虚传,这多少给了玉竹君一点信心。
崚嶒坚硬的铜钉,在刀刃一点点小心地撬动下发生了松动。
随著松动的扩大,玉竹君在一片殷红的血肉之间见到了浅色的筋络。它们紧紧依附在钉体上,如同古藤缠树。
玉竹君并不是出色的庖丁,所修的剑术也无法应用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此刻,他所能依仗的只有直觉和信念。
为了商陆,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
刀尖在狭小的范围内游走著,一点点将细如麦秆的筋络与透骨钉分离。每分开一点就将钉子向外拔一些,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当整枚铜钉完全取出时,玉竹君已然汗湿重衫。
商陆依旧处於沈睡之中,由於措施得当,他失血不多,看起来状态很稳定。
看著见了血的玄武须迅速将伤口填满,玉竹君定了定神,转身取了布巾擦去满额大汗。
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若有可能,玉竹君真想就此放弃。然而一但放弃,等待商陆的只有不断衰弱,直到最後……耗尽一切,身魂俱灭。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仙魔 生子】殇竹韵 37
将这个信念当作咒语在心中重复,玉竹君催促自己俯身转向躺椅右侧。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右臂那根透骨钉的取出显然轻松了许多。清洁、分离、止血、取钉,每一步都异乎寻常的顺利,这让玉竹君稍稍松了一口气。
沾血的铜钉被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竹君迅速将剩下的玄武须填入伤口,并抹上药膏。
如之前一样,玄武须迅速生长填充,伤口很快收缩消失,仅余下不多的几道血迹。
一切非常顺利,也许这是上苍在冥冥之中有所庇佑。玉竹君放下冰刃,站起身来,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太过专注的结果是双脚无力、双手发软,像是用尽了所有的专注和力气。
後退几步坐到椅子上,他为自己斟了一杯水,仰脖饮干。刚定了一定神,便听见躺椅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是商陆要醒转过来了。
“商陆,商陆……”
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呼唤,玉竹君目不转睛地凝视著男人的侧脸。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商陆的眼皮动了一动,缓慢地睁开。
“怎麽?我没有醒得太早吧?”
他轻声问道,习惯性地想要抬起右手,随即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像是有什麽虫子在肉里钻洞。
“别动!”
玉竹君急忙按住他的右肩,示意他继续躺著。
“没事了,透骨钉已经取出,但是伤口还没有长好。你且在这里躺一个时辰,有什麽需要吩咐我便是。”
说著,又端来一碗药,托著商陆的头喂他喝了。
药汁中含有镇痛安神的成分,商陆喝了之後便再度安睡了。玉竹君打来温水为他擦拭了双臂,又取来薄被盖上。刚忙完了这些,便听见门口传来“吱呀”一声。
是玄泽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商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玉竹君轻声答道;“刚喝了药,又睡了。你进来吧,轻点儿。”
玄泽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冲眼就看见桌子上那两枚血淋淋的铜钉。
“谢天谢地,总算拔出来了。玄武须果然管用。”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玉竹君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又皱了眉头。
“你的脸色怎麽商大哥还难看哩?”
确实,此刻的玉竹君脸色灰白,连嘴唇都不带一丝血色,倒像是个病人。听玄泽这麽说,他才怔怔地问:“什麽时辰了?”
“吃午饭啦,”玄泽伸手将玉竹君门外推,“这里有我帮忙照看,你还是赶紧去吃点东西。千万别两个人一起倒下。要不然最後一枚透骨钉谁来拿?”
☆、【仙魔 生子】殇竹韵 38
玄泽的话颇有些道理,在他的劝说下,玉竹勉强同意休息。
最近正是农忙时节,庙中不如往常忙碌。玉竹君沿著游廊慢慢往外走,不多时便到了膳堂。商管家早就在此等候,一见他过来,急忙询问商陆的情况。
玉竹君安抚他一阵,随後坐下来用膳。吃的不过是寻常斋菜,此刻却因为饥饿而格外美味,连茶也喝了两杯。
饭吃了七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扑簌簌的声响。随後“趴”的一声,一只黑色鸟儿破窗而入,正落在桌子上──除了玄泽还会有谁?
商陆出事了?
玉竹君猛地一个激灵,筷子掉到了地上。他急忙快步跑回去,还没接近那间厢房,就感觉到一阵不稳定的灵波涌动,就像凭空冒出了一股泉眼,汩汩不绝。
推开门,第一眼见到的竹塌被一团青光笼罩。
商陆依旧躺在竹榻上,他紧闭著眼睛,眉宇之间似有痛苦之色。两臂的伤口处竟像是发芽一般,缠绕著红色枝蔓般的东西,还在随著脉搏,规律地跳动。
而在伤口之外的地方,诡异的青光包裹著尚未受到侵害的手臂。隐约可以看见其下的皮肤呈现出珍珠贝母般的光泽。
这是怎麽回事!
惊讶的同时,玉竹君走过去握住商陆的手,灼烫的感觉刺痛了手掌。
透过薄薄的皮肤,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商陆体内有两股力量在相互制衡。而那突起的藤蔓正是从放入的玄武须上生长出来的。只要轻轻一碰,商陆的整个手臂都会连带著抽搐。
该怎麽办?
玉竹君心中一片空白,无助的感觉如潮水涌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用真气保护住商陆的心脉。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寂静再次被开门声打破。跟著玄泽跑进来的是焱青。
“这……”
他似乎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抓住玉竹君的肩膀推向门外。
“这里交给我!”
被赶出去的玉竹君一时仍处於恍惚状态,直到玄泽与伯苍拉著他坐到游廊上。
难熬的一炷香时间过後,焱青终於走了出来。玉竹君第一眼就看见他双手直到肘部染满了鲜血。
“商陆他怎麽样了?”
焱青接过伯苍递来的手巾,愁眉紧锁。
“我之前的担忧果然没错,玄武须太过於霸道,竟要将商陆同化。虽然我已努力阻止,但如此拖著并非长远之计……”
☆、【仙魔 生子】殇竹韵 39
“都是我不好!”
玄泽泫然欲泣:“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真不知道会害了商大哥!有什麽可以补救的……”
“办法也许会有,稍安勿躁。”焱青道,“我与伯苍立刻动身,去寻找妖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这段时间,我先让商陆昏睡静养,免得横生枝节。”
没等他说话,只见紫影一闪,玉竹君已经跑向屋内。
地上,刚才盖的那床薄被沾满斑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商陆躺在床上昏睡,面如金纸,竟比刚才更为憔悴。他双臂上缠著厚厚的一层布条,从轮廓上看已恢复了原状。
但取钉之事,毕竟还是失败了。
玉竹君怔怔地凝视著眼前的人,只觉得又闷又酸楚,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也好过此刻无能为力的站在这里,任由後悔与担忧在胸中肆虐。
这天稍晚些时候,又有人来了商府──正是面容丑陋的“五少爷”胡凝。
那天商陆与玉竹去向胡府讨了人,胡凝也早就明白家中并无挽留之意,这几日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带上覆面的纱笠,一人来了商府。
见到他来,玉竹君这才稍稍定了定神,并向玄泽焱青等人简单引荐了一番。而至於那蒙戎,则变作一只白狗跟了过来。
“你有仙缘,以後就跟著我一起修行。只是我最近有些要事,你暂且自便。若是无聊,可以先找玄泽熟悉一下环境。”
玉竹君亲自领著胡凝走过穿堂,将他安顿在靠近自己的厢房里。
面目丑陋的青年将不大的包袱放下,抬起头来。
“我来得不是时候?”
“……怎麽这麽想。”
玉竹君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那天商陆建议将胡凝带回来的理由,心中不由又是一痛。
胡凝竟像是会了读心术一般问道:“莫非那天和你一起来胡家的商道长出事了?”
“你怎麽知道?”
胡凝低声道:“我也不太明白,只是与人目光相对时……偶尔能看见别人心中所想之人,不过面目十分模糊,只有熟人才能勉强认出几分。”
说到这里,他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他们都说我是怪物,让我离他们越远越好。”
玉竹君勉强一笑道:“这是你的天赋,有什麽不应该?只要你不滥用它,而是真心为他人著想,那反而是件好事了。”
“从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谢谢你……”
得到温柔安抚的胡凝,感激地垂下眼帘。
“总觉得,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
看著他略带青涩却异常真挚的表情,玉竹君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心头却有一股温暖的感觉。
在那大雪纷飞的泰山极顶里修行问道的时候,师父比现在的自己更为温柔──那几乎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如果是当年的师父,那麽或许,现在自己也能够好好地向他寻求一些安慰……
玉竹君站在原地,心却怔忡起来。那胡凝又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道:“我在这里也是闲来无事,不如跟在你身边,看有什麽事需要帮忙。也算是有个照应吧。”
难得他有这份心,而有胡凝在身旁,自己应该也会觉得轻松一些吧──更何况,这也正是当初商陆为他所打算的将来。
思及至此,玉竹君便点了头。
由於焱青施下了咒术,商陆一直都在昏睡,期间不吃不喝。但玉竹君依旧坚持每天为他擦洗身体、更换伤口上的敷药,并且整日整夜地守在他身旁,生怕有什麽疏落的地方。
这时候倒也真亏得有了胡凝,反过来照料玉竹的起居。如此过了十四五日,才又等到了焱青的归来。
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确实带回了好的消息。
“这几天,我与伯苍在妖界四处打听。终於听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却有些危险。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
“我愿意!”玉竹君不假思索道,“快告诉我,我什麽事都愿意做。”
“稍安勿躁。”
焱青轻抚著玉竹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随即就将具体的办法娓娓道来。
商陆为半妖之躯,妖本为阴。而北之玄武,也是属水为阴。两阴相互斥,再加之玄武之力过於霸道,商陆自然承受不起。因此,当务之急便是寻找一种能够压制阴毒、调和体质的方法。
“在天上的时候,你见过银河吧?玉液潭正是银河的一条支流,不过你一定从未见过它。因为那是天帝的至宝,深藏在戒备森严的御苑深处。是连普通仙人都无法涉足的禁地。”
☆、【仙魔 生子】殇竹韵 40
“玉液潭?”
咀嚼著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玉竹君不解地望著焱青。
“我需要去那里寻找什麽,是能够调和商陆体质的东西?”
“是阳鱼,五千年只存在一尾的神物。每一任的天帝都视如等身……只要你能将它取来,熬成汤喂商陆服下,相信无论是透骨钉还是玄武须,都不在话下了。”
说到这里,焱青眼中似乎有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浓浓的忧虑所替代。
“这绝对会是一场艰险的旅程。不仅需要赌上你身为一名仙人的觉悟,更可能会连性命都丢掉……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才行。”
玉竹君的回答干脆得不容任何质疑。
“只要是对商陆有帮助的事,我都愿意去做。告诉我怎麽去玉液潭,我明天就动身。”
“别急。当我还是南岳帝君时,曾有幸去过玉液潭──那里或许可以称为是天帝的御花园,附近遍布著琪花瑶草、珍禽异兽……不,是比御花园更为神圣的所在。它通常都隐在结界之中,唯有节气时才出现。最近一次算来,正巧是人间的三日後。如今我被天庭通缉,无法接近那里。但我绘制了一份详细的路线图,只要将它烧成灰兑水吞服,路线就刻入脑海,不会忘记。”
“谢谢。”
接过薄如蝉翼的路线图,玉竹君自指尖处拈出一簇火苗,边上立刻就有胡凝送上茶水,吞服下去。
“这位是?”
焱青的目光在胡凝丑陋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
“是我新收的徒弟。”
玉竹君如此回答,倏忽间眼前似乎暗了一暗,视线再次清明之时,脑海中竟已浮现出玉液潭无比清晰的图像来。
神仙天庭自然要比人间美上几番,然而玉液潭之美,却又是仙界其他地方所望尘莫及的。出现在视野中的花草树木,几乎没有一样是玉竹君所认识的。他闭上双眼,假想自己向前行走。很快就在镶嵌著各色玛瑙的白玉小径两旁发现了把守的天兵天将。
“守卫虽多,却还是可以绕过去的。”
正当他发愁时,焱青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随即,一道金光从玉竹君脚下发出,一直引向林深不知之处。
玉竹君脚踏金光而行,果然巧妙地绕开了各处守卫,顺利地来到一方青绿透底的水池前。
池里,盛开著大如缸口的玉色莲花。团团莲叶之下,隐隐有一黑一白两道光芒流动。玉竹君正待细看,耳边却又传来焱青的声音。
“我入玉液潭已是五百年前之事,实际情形一定会比记忆之中更为复杂,你还是应当做好完全的打算……对了,我再传你一样东西。”
说著,他再次伸出手来,掌心里金灿灿的印著一个符号。焱青让玉竹君伸出手掌与他掌心相贴,片刻过後分开,金印居然转印到了玉竹君的手心。
“这是唯有五岳帝君才有的凭印,现在传给你。玉液潭附近不仅有天将守卫,还有几处封印闭锁了,但用这个就能解开。”
交代完这最後一件事,焱青的这才稍稍显出放松的神情。
“……我能帮你的,恐怕只有这些。伯苍还在外面等我,先行一步了。”
听他要走,玉竹君急忙点头致谢,并将他送出门外,目送焱青与伯苍离开之後,这才又坐回商陆的床边。
方才胡凝一直随侍在侧,他似乎有话要说,却斟酌了好一阵才问道:“刚才的那位,可是什麽神仙?”
“焱青大人曾经是南岳帝君。不过如今他已经转世为妖,并且决心与天庭抗争。”
“难怪他身上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气息,”
说到这里,胡凝顿了一顿,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刚才不小心与他目光对视,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黑衣黑袍,冷酷得吓人……”
“那样的人,就算你描述出来,我也不认识……”
玉竹君的语气带著焦虑。
此刻,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