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蛇的眼神，呆呆的，没有一丝光彩，似乎只是在机械地吞咽着。
随着鼓出的蛇身慢慢恢复原状，白蛇慢慢发生了变化——原本蟠曲在地上的蛇身慢慢挺起来，头颅高高昂起，猩红的蛇信子快速地吞吐着。
我的眼前好像有点花，明明白蛇近在眼前，却感觉到它整个影像都开始扭曲起来。像是被人投入石子的晃动的湖面，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看清楚白蛇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来回不断晃动的白影，而耳边的嘶嘶声却是清晰可闻。
等到晃动的景象慢慢平静下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面前，他面色白到几乎透明，连头发都是雪白雪白的。
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冷郁，手里拿着那尊白玉雕像。
我愣了三秒，试探性地叫道：“额……白蛇先生？”
他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我的名字叫白寒。”
白寒看着手里温润的白玉雕像，声音温柔又悲伤：“他的名字叫玉白。”顿了顿，他慢慢说道，“……他是我最爱的人。”
他温柔地看着手中的雕像，眼眸里除了那尊静默的雕像再也映不出其他景象。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白……”白寒手指温柔地摩挲着雕像，闭着眼睛喃喃叫道。
“你太残忍太自私，明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你却依旧留下我一个人……虽然你用七叶莲来对付我，可是我根本没有怪过你，后来更加没有想要你救我啊……你真是傻瓜啊……如今你留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你要我在习惯有你之后，再独自一个人吗？玉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白寒说着，紧闭的眼角微微颤抖起来，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蛇，本无泪……
我记得看过资料，蛇没有泪腺，因此不会哭泣。
而现在，我面前这个白衣白发的人，真真切切流下了一滴眼泪，一滴据说蛇没有的眼泪。
我被震撼住了。
白寒怀抱着白玉雕像，紧闭着眼睛，脸上只有一滴眼泪在缓缓流淌。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厉声质问，他只是安静地紧紧地抱着那尊白玉雕像。然而，他的悲伤，却能那么清晰的感受到。
“玉白……”白寒喃喃说道。他眼角的那滴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滴落到白玉雕像上，发出啪嗒一声声响。
白玉雕像猛然间白芒暴涨，有束光从白玉雕像里射出，投射到墙上。
众人顺着光束望过去，墙上隐隐绰绰，似乎有什么影像。
17
17、灵蛇（六） 。。。
光影在墙上流动着，形成了一圈圆形的光环。光环中央隐隐绰绰的闪烁，不断跳动着模糊的景象，看得人眼睛都有点花了。画面闪烁跳动了一会儿，突然猛的一跳，模糊不清的画面消失了，墙上一片漆黑。
我刚想开口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墙上出现了一线白光，白光慢慢扩大，有清晰的景象出现了。
那是一条蛇，通体纯白，手臂粗细，蛇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看起来十分漂亮。它的眼睛仿佛透过画面看向每一个人，眼瞳微微收缩起来。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然后，白蛇的头颅靠了过来，画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白蛇发出嘶嘶的两声，听起来仿佛是开心的声音。它的头颅轻轻地蹭着一个白玉雕像，动作十分轻柔。
白蛇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满足。它轻轻卷起白玉雕像，朝树林深处游去。
画面晃动了一下……
有刺眼的白光在晃动，等光渐渐暗下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山洞。那尊白玉雕像，正静静地躺在山洞里。雕像的下面被仔细地铺垫着一些树叶，雕像之旁，有一朵淡蓝色的小花。
山洞外响起了嘶嘶的声响，白蛇游了进来。它的嘴里叼着同样一朵淡蓝色的花朵。只见白蛇把花朵放置在白玉雕像旁边，然后昂起头，轻轻蹭了蹭白玉雕像。它的目光看起来很温柔，那些嘶嘶的声音，仿佛是情人之间的絮语。
山洞外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白蛇依偎着白玉雕像睡着了。那模样，就像是依偎着心爱的情人。
画面又晃动了一下。
依旧是那个山洞，白玉雕像也依旧躺在干草堆上。
“玉白。”有声音自山洞外传来，一条白蛇游了进来。它的嘴里叼着一枝桃花，“春天到了，外面的桃花开了，你看，多好看。”
白蛇说着，把那枝桃花放到白玉雕像旁边，说道：“这桃花的香气很好闻呢。”
“好漂亮的桃花。”白玉雕像没有动，却有声音传出来。
“要是哪天我也能出去看看就好了。”那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遗憾。
白蛇温柔地蹭了蹭白玉雕像，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你修成人形了，我也已经修成人形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你最喜欢地花，闻闻你一直想闻的花香。”
白玉雕像说道：“恩……我们要一起盖一间屋子，在屋子周围种满鲜花。春天桃花，夏天荷花，秋天菊花，冬天腊梅……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赏花了。”
雕像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玉白这么说的时候，那容貌看起来似乎泛起了一点淡淡的幸福的笑意。
“那一天一定会来到的。”白蛇的声音很温柔。
这山洞之中，一蛇一玉，如恋人一般相互依偎着，看起来那么满足幸福。让人忍不住为它们平淡温馨的样子而扬起嘴角，从心底发出祝福的微笑。
画面再次晃动了一下。
万里高空之下所有的景象都微缩成小小的一点，只有那层层叠叠起伏的山峦，在眼下展现着它壮丽的姿态。
“放开我！”忽然听到一声大叫，仿佛是玉白的声音。
“嘿嘿，早就听说白寒那家伙那你当个宝贝一样掖着藏着，却总是连样子都见不着，今儿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白玉雕像上方，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只苍鹰，锐利的眼神，铁钩一样的鼻子，翅膀张开，乘风翱翔。
“你！”白玉雕像厉声说道，“白寒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
“嘿嘿嘿，那也要白寒能和老子一样可以飞上天才行。”
“你……”白玉声音气愤得在发抖。
“哈哈哈，听说你再过不久就成人形了，老子可真想看看你变成什么可人的模样啊。”
“你……无耻！”
“哈哈哈……”回应玉白的是一连串张狂的笑声。
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玉白！”
有一个白衣白发的人腾云而至，拦在了苍鹰面前——是白寒。
“苍鹰！”白寒的愤怒几乎快要化为实体。
“白寒……”苍鹰似乎震惊了，愣了一下之后，它爆发出一阵大笑：“啊哈哈哈，你居然为了救这个玉人让自己内力暴增，而不惜牺牲自己几百年的修为……有趣，真是有趣，有趣的很！”
“白寒……”小小的玉人发出颤抖的呼声。
白寒的神色冷郁。那神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去杀人。
“把玉人给我！”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如果我说不给又如何？”苍鹰挑衅着说道。
白寒只说了两个字：“找死！”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苍鹰身边，举手就朝苍鹰劈下去，那动作又狠又快，不留一点余地。
一声凄厉的长啸响彻天空，听得人不由一抖。
刚刚苍鹰停留的位置上空余下无数灰色的羽毛……
寒夜肃杀而立，双手沾满鲜血，似乎连吹过他脸庞的风都是冷的。
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急速地下坠。
白寒神色一动，俯身向下冲去，急急追赶那个东西：“玉白！”
碧蓝的天空中只看到两团白色的影子在下坠，前面的稍微小一点，后的的稍微大点。
“玉白……！”白寒的声音焦急，急速往下冲去，他的全身都散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快了，还差一点就够到白玉雕像了……白寒身上的光芒更甚。
“玉白！”终于把白玉雕像搂在怀里的那一刻，光芒包裹住了白寒全身。
等待光芒消失，之间碧空之中一条白蛇急速往下坠去，白蛇闭上了眼，看上去已经昏了过去。但是它的身体，紧紧地裹着一尊白玉雕像，直到它重重的摔到地面，身体依旧紧紧裹着白玉雕像，一丝都没有松开……
最后，画面都开始慢慢模糊变暗，最后的瞬间，只能看见白蛇紧紧裹着雕像，一动不动地昏倒在地。
我看着最后消失的画面，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寒紧紧抱着那尊白玉雕像，静默的站着。
“怎么会这样……？”很久之后，我问道，心里很难过，“你为玉白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他还要用七叶莲来对付你？”
白寒缓缓摇头，说道：“这不怪他……”
他看着手里的雕像，声音轻轻：“那天他受的刺激太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而我，耗了几百年的修为，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他看见浑身沾满鲜血的我的时候，很害怕。等到他修成人形，就急着避开我……是我不死心地跟着他，所以他才会想用七叶莲对付我的……”
白寒说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可惜造化弄人……等他记起我的时候，却是我被七叶莲重伤，快要神行俱灭的时候……”
他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雕像，神色温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玉白救我。好不容易才修成人形，我想让他去看看这外面的青山、碧水，去看看他最喜欢的那些花……那样，我就很满足了……”
“他怎么那么傻啊……好不容易才修成了人形……”
“客人还有一句话让在下带给你……”秦浅离突然开口，他看着白寒，慢慢说道：“客人说‘如果不是和你一起，那么，再绚丽的花在他眼里也会失颜色，再美丽的风景对他来说也失去了意义。’”
白寒的神色怔了怔，然后，慢慢低下头去……雪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容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头。
这一刻，谁也没有出声。
很久以后，才听见白寒轻轻的声音：“玉白，我们走……我带你去看外面的青山、碧水，看你最喜欢的那些花……我们一起……”
白寒说着，打开大门走出去。
屋外夜色浓重，白寒一个人走在夜色之中，看起来孤单又萧索。
渐渐的，他消失在了夜色里……
“唉……”很久很久，我才长叹一声。
明明白寒和玉白相互爱着对方，可是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真是，造化弄人。
“鬼鬼，关门打烊睡觉了。”我回头，看见秦浅离打着哈欠，看起来很困倦的样子，“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老板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瞪着眼，有些不满秦浅离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
“困都困死了，还有什么感觉。”秦浅离摆摆头，哈欠连连，“再说，那个雕像没有碎，就终于有再修成人形的机会，鬼鬼在感慨些什么啊？”
说着，秦浅离执着一盏琉璃灯，伴着木质楼梯的嘎吱声，走上楼去。
我看着屋外的夜色。
有再修成人形的机会……是吗？
——END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把这个故事写完了。于是结局算是开放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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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魂铃】
好吧，我文案无能，就不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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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18、魂铃（一） 。。。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讨厌的人。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潇洒。得不到的，宁可放高姿态放手，也不要没脸没皮的赖着。
“是你的，拿不走，不是你的，抢不来。”我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也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是，我没有。而且，有一天，我成了自己最鄙视的人。
我早就该在陈立对那个女人表现出思念并且魂不守舍的时候潇洒的挥手说拜拜。
大家好聚好散，微笑着坐下吃顿散伙饭，也不枉我们在一起走过的这么些年。然后，我收拾东西走人，寻找我下一个伴侣，陈立和他的新欢相好。从此阳关道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多好。
可是，我没有。
咖啡厅里很安静，优雅地蓝调，香浓的咖啡，巨大落地窗外悠悠飘下的落叶，怎么看，都是令人心情愉悦舒适的环境。可是，我却觉得，那悠悠的小提琴声像是哭泣。
对面的女人用小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咖啡，没有讲话。
从客观上讲，她长得真是不错。眼睛大而明亮，头发微微卷曲披散在肩头，嘴唇涂着饱满的唇膏，巴掌的脸蛋。
整体来说，她就是个美女。
而现在，她正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发呆，却意外有种娇俏的感觉。
毫无疑问，她就是个美女。
这个认识，让我的心又暗了几分。
就是这个女人，上了陈立的心，逼着我做着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从进门到现在，整整半个小时，我们谁也没有讲话，诡异的沉默横贯在我们之间。
她很有耐心。
我看见她用化妆品精心修饰的脸上又掩饰不去的憔悴——她应该也是……爱着陈立的吧。
那些一早就想好的话反反复复地梗在我的心头，冲不出去，退不回来。
她白皙的手指轻巧地勾起咖啡杯，靠近嘴边喝了一口。“啪嗒”，她轻轻的放下咖啡杯，终于抬头看我。
“我叫潘祖儿。”她轻轻的开口。
我愣了一下，迎上她的视线，开口：“我叫林凡。”
“林先生找我有事？”她的语气生疏客气。
我能够察觉出她言语中带着的排斥感。心中苦笑一下，也是，凭谁也不可能对情敌友好。
深吸口气，我看着她，放平声音：“找潘小姐出来，是为了陈立的事情。”
我看见她的眼神因为我的这句话微微的变了。
“……陈立？”
我点点头。
“我和陈立已经分手了，林先生不是应该知道的吗？”她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
我沉默了一下，淡淡说道：“你回去吧。”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没有讲话，似乎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回到陈立的身边去吧。他爱你，你也爱他，回去吧。”
她盯着我，似乎是在思考我这句话的意思，半晌，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来：“那你呢？”
我脸色白了白，垂下眼睛盯着桌面：“他也爱我，我和你，陈立都不想失去。”
我想起昨晚逼着陈立在我和这个女人之间做选择，他满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