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薛琪一边说一边挣扎,像个怨妇般充满了冲动。
薛平贵瞪着她使眼色,没想到她会越说越快,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在这新婚之夜,西凉的驸马被重重打脸,成了负心汉!而且还是个跟义妹纠缠得不清不楚的男人!
代战瞬间感觉自己要倒下去了,喝问薛平贵:“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薛琪?你不是哑公子,你是薛平贵,你居然是薛平贵!”
“不,我不是!你不要听她胡说,我不是啊。”成败就在今夜,怎么能功亏一篑。薛平贵急得要疯掉了,可是却无从反驳。
千年道行一朝丧,千辛万苦骗来的驸马之位,就因为几句话而毁掉了吗。不,这绝不可以!
薛平贵这样想着,急得眼中快要滴出血来,不禁紧紧地扣住了薛琪的手腕。
薛琪痛得直叫:“你还想否认,你这个混蛋。代战,你被他骗了,他根本是乔装的,你把他的假面具撕下来,他的真容不是这样的,他是薛平贵,只要你见到他的真面目,你就会明白了!我是薛琪,我是女扮男装!”
说罢,薛琪摇动着头发,等发髻松散,青丝如瀑般地散开,衬托着她楚楚可怜的面孔,众人更加看清她真的是女扮男装。
更何况,薛琪还说出了更多的秘密,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她说得越多,代战越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死掉。
“还记得你们的士兵曾经抓捕过我吗,那时候我在大街说你是露胸公主,那是因为我为了报仇来西凉找我义兄,那个时候我便确信薛平贵根本没有死。他用假死骗过了你,骗过了天下人,可是没有骗过我,因为在他假死之后,还在寒窑里跟我共度了一夜!”为了打击无耻的男人,薛琪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名节,主动说起了那个晚上。
薛平贵被震撼地无法理解,只好眼睁睁地任她说下去。
因为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挡不住群众的眼睛,也堵不上他们的耳朵。
“薛琪!”埋伏着魏豹远观着感到深深地羞耻,为薛琪痛心,也为她震惊。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可是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任性和疯狂。
而宝钏则是淡定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刻正是最痛快的时候,她要看着这些无良的人们自相残杀,自取灭亡。
薛琪说得心碎,更加要面对群众们鄙视的目光。为了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只好视而不见地一口气说完:“那一夜,我们酒后失德,我也有错,但是我没有想到薛平贵会扔下我不管,偷偷地潜回西凉来找你,代战公主,他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地向你报仇,你这个傻瓜跟我一样上当了,现在还称他为驸马,你被他骗了,他根本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是薛平贵呢。”拯救西凉的贵人竟然只是一个大骗子,代战怎么接受得了,她望着薛平贵伪装的面孔,更加自欺欺人地质疑道:“我不觉得这是假脸,薛平贵不是这样的,他是哑公子,而且以前明明是哑巴,是国师让他可以开口说话。你说他薛平贵,他总不可能忍耐着一个字也不说,况且他对我很好,不惜用性命来换取我的重生,怎么可能是骗子呢。薛琪,你说他是薛平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
“有,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薛琪将手按住肚子,咄咄逼人。
这是最好的证据。
薛平贵顿时犹如被狠打了一拳,面如惨金。
“别说了,你这个贱人!”许重生气急败坏地伸手点点,想要将薛琪变成哑巴,可是刚一伸指,不能动的反倒是他自己。
最精彩的时刻到来了,冷眼旁观的宝钏及时施法阻止了他。
于是,许重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琪揭穿这一切。今夜是他和薛平贵被脱去伪装的时候,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薛琪流畅地说下去,她的诉说里有着薛平贵的罪孽,也有着事关己身不堪的羞耻。
“诸位,你们眼前的驸马并不是什么哑公子,而是我的义兄薛平贵。当初我们酒后失德,薛平贵不顾我的名节抛弃了我,远走西凉。他是为了向代战公主和整个西凉报复。我心有不甘地来找他,他却一心想要得到驸马之位,乔装改扮,全然忘记我这个在大唐的义妹。后来我不得已地回到大唐,却发现居然怀孕了。我本该一死以全名节,可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向薛平贵报仇,我只好苟且地活下来,今天就是我报仇的日子,你们一定没有想到这个人有多么无耻!我一定要杀了他!”
薛琪怨恨地盯着薛平贵,按在肚子上的手还没有放下。
薛平贵还没有被杀,可是已经死了一半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抹不去的记忆是残酷的枷锁,锁住了薛平贵的灵魂和生命。
薛平贵后退几步,腿一软竟跪下来求饶:“薛琪,不要再说了,你毁了我。我完了。”
这一刻,再不敢想曾经做过的美梦,那些扬眉吐气的幻想就像一个个气泡,已经被无情地戳破。他再也不是大英雄,也不再是什么狗屁贵人,只是一个可笑的小人,无法摆布自己命运的傻瓜。
跪下的薛平贵仰头望天,感到苍凉的天幕下的他是那么渺小和可悲。而他试图瞒天过海的种种行为又是那么可怜和可耻。
没有人会同情他,也不会原谅他。
但是,天下间,他还有一个“同道中人”。
代战还站在他的身旁,虽然什么都帮不了他。但他们终究是一起的。
只有他们才是一条道走到黑,唯一的同路人。薛平贵现在的心情也只有代战才能跟他一模一样。
因为薛琪的话同样被打击到的代战有着跟薛平贵有着相同的反应。
更可悲的是,作为女人,代战需要承受的比薛平贵多十倍。周围那些望向她的目光像在嫌弃一堆肮脏的垃圾。
她阻止不了他们,也无法请求他们的理解。
不知不觉,代战想起了契结书,想起曾经的子时在许重生的帮助下燃烧它时所听到的话。
“西凉国王之女代战有夫哑公子命在旦夕,祈求月亮神大发慈悲,准许借助神力为他续命,代战愿意与之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多么动听感人,再回荡在耳边时,也不过是笑话!
原来,一直以来都蒙在鼓里,什么“哑公子”,“命在旦夕”,根本都是骗人的!
就连许重生也都是骗子!代战扭过头来,恨恨地瞪着所谓的“国师”,喝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帮他骗了我!”
“我没有啊。”许重生还想蒙蔽她以从中取利:“公主,你难道要仅凭薛琪的片面之词就相信她的话吗,你看看眼前的哑公子,有哪一点像薛平贵?薛琪不过是大唐的奸细,是大唐派来扰乱军心的!”
大唐一定要跟西凉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说罢,许重生拼命挣扎着脱甩宝钏法术的禁锢,欲将薛琪处死。拼命反击终于引来一丝动荡,他可以动了。这一回薛琪在他的法术下终于高高飞起,眼看就要重重落下。
“别猖狂!”宝钏突然高飞而来,手指划出光圈将薛琪套住。
等她们安稳地落下时,许重生吐出鲜血来,很辛苦地道:“你这个臭丫头又来了!”
宝钏冷笑道:“许重生,你还想骗多少人!?你们是一丘之貉!”
“你不也来了!数次坏我好事!”事到如今已无法遮掩,许重生笑道:“没错,我也是骗子,什么道法超众,云游四海都是骗人的,我根本早有图谋,薛平贵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
64报应临头
随着许重生的话;薛平贵的脸有了变化。
宝钏暗中出手;一指将易容面具揭去。
易容面具悄然滑落;真容现出;薛平贵的脸变成了从前的。
这下,他再也无法狡辩。
“终于露出了原形!”薛琪得意地指着他:“代战公主,你看清楚了吧!”
代战的心上像有一把刀;被扎得更痛了,恨不得从没有复明过。她曾经深深地为着“哑公子”感动;可是眼前的真相告诉她;那些感动都是垃圾!
于是,她的心在接受着可怕的凌迟,她痛得已经不能呼吸了。她恨不得自己还是个瞎子;至少会比现在幸福百倍千倍!
什么英雄;什么贵人,全都是骗子!
这一切都是薛平贵在许重生的指导下完成的,而她竟然这么傻,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啊!”代战尖叫着捂住眼睛,恨不能将它抠下来。她竟然感到,当瞎子的时候是那么快活!
这是她的报应,一切已经太迟了!
两军对垒之势已成,许重生干脆一次说个痛快,主动招认:“对,你们这些西凉傻瓜想不到吧,是我在护城河下毒,害得你们西凉有亡国之难。然后再安排薛平贵来充当贵人,作为大英雄。你们都被我耍了,一个个像傻瓜任我摆布。什么月亮神的认定,什么许可,那不过是我跟薛平贵串通了来骗你们的,你们还以为我们在帮助西凉,一帮傻子!”
“你这个大骗子!不能饶了你!我们的国王和王后呢,快交出来!”民众后悔莫及地发现国王和王后不见了,急忙向他讨要!
许重生哈哈一笑道:“你们不用叫了,国王和王后在我的袖子里,他们是我的筹码,我怎么会把他还给你们?”
怪不得,这个无耻的人肯直截了当地承认罪行,原来早有埋伏。
许重生抓住了国王和王后,到时候群龙无首,西凉会更乱。
但,这样一来在袖子里的他们也听到了许重生的所有罪行,也在不停地挣扎。可惜,并不能挣脱掌控。
西凉顿失军心,一团大乱。
许重生腾云升起,立在半空中对民众们呼喝道:“快去快去!”
一瞬间,士兵和民众们都变得浑浑噩噩,任凭驱使。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早在许重生“解开”护城河水之毒时便早有计算。
许重生看到他们变得痴呆如同僵尸般的样子,哈哈大笑:“我的护城河水可是有毒的,以为白白给你们‘解毒’吗,傻瓜,全部被我耍了!这种毒只有用真命天子的血才能解,真命天子乃是应劫而生的大唐新帝,他不可能救你们,你们完了!”
原来连李云贵也算计上了,宝钏听到这里不禁惊心。
许重生真是下贱,早就将一切算计好了,该怎么办?
眼见越来越多的西凉人像僵尸般涌来,苏龙愕然地对宝钏道:“他们都中邪了,怎么办。”
一时之间根本配不出解药来,宝钏用封禁之法封住这些人的动作,阻止他们自相残杀,然后领着苏龙等人急退:“我们先回去!”
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己方急退,魏豹赶快去扯薛琪,薛琪却不顾危险地向前冲:“我不管,我要留下杀了代战,杀了薛平贵!”
“不要,琪妹!”宝钏带领众人已腾空而飞,魏豹不想她错过机会。
一时迟疑,竟和薛琪留在了地面上。
苏龙看到这种状况,忍不住叫了一声,宝钏却道:“人各有命,随她去吧。”
他们抛下了这里,回到十里外的唐营再作协商。
西凉大营,四面八方都是“僵尸”,样子可怕极了。
薛琪留下来才知道后悔。想了想,她走到薛平贵身边,拔|出了匕首,却扎不下去。
她恨薛平贵,但当她要杀他的时候,却又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那些记忆里,有他们欢乐的童年,还有那不堪却重要的一夜|欢|娱。她想得痛哭流涕。
薛平贵无法回应她,只会眨眼睛,似在乞求她不要动手。
薛琪无助地哭泣着,罗嗦地讲起从前的往事,边说边哭。她很害怕,只有那些过往能够帮她抵挡内心的恐惧。
魏豹看得心头火起,一把夺过了刀。
“不要!”就在这把刀即将扎下的时候,薛琪突然扑倒薛平贵的身上掩护。
“琪妹,你还是忘不了他,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了吗。”魏豹失望极了。
在寒窑照料薛琪的日日夜夜,是魏豹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候,可是他的关心换来的却是薛琪的旧情难忘。
早知道,何必对薛琪那么好。也许魏虎说得对,这个女人不过是为了贪图一时的安逸和保护罢了。
魏豹握紧了刀,心好痛。
患难见真情,薛琪只能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我终究怀了我哥的孩子,我不能杀了他,这样孩子就没有父亲了,求求你,不要杀他。我对不起你,魏二哥,对不起,我是喜欢你的,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的恩情我来生再还!”
今生就要完了,又哪有什么来生。
就在薛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肚子一痛。
在魏豹悉心照料下苦苦挽留的胎儿,很快就要离开她,那不稳的胎快要结束了。
当她这么痛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便向魏豹唤道:“魏二哥,帮帮我,我好难受啊。”
魏豹心寒得根本不想再理会:“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说你要杀薛平贵我才带你来西凉,结果却是旧情复燃,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你当我是什么人?”
“魏二哥。”薛琪感到很羞愧,这些天以来,她已将魏豹的关怀视为理所当然,却想不到他还会有变化。
爱的反面是恨,还有冷漠。
魏豹被她的善变激醒了,瞬间变成了“陌生人”,他更绝情地提起了往事:“薛琪,我看错了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收留你,我当初就应该一刀杀了你,让你跟你爹一起走上黄泉路。根本不需要煞费苦心地救你,保护你,我是一个大傻瓜。你跟薛平贵都是一路货色!可恨我没有听我哥的话,才会被你们骗了!”
终于,魏豹坦白了最可怕的这件事。
讲到父仇,薛琪陷入了迷茫,她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瞬间,这个可悲的女孩子瞪大双眼,无知地问道:“你说什么,当初不是你救了我吗?你说你杀我爹,那是什么意思?”
“笨蛋,我是去杀你们的,只不过看你可怜又有姿色才会临时想要骗你,一骗就骗了这么久,我本来还想要娶你,好好保护你,一辈子隐瞒这件事,但现在不用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跟着薛平贵自生自灭去吧!我不杀你,就当还你一条命,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欠!”
魏豹说完,冷冷地转身想要徒步走回唐营。
“不,不是这样的。”剧烈的刺激使得薛琪肚痛更加凄惨,一股热流滑了下来,她低头一看,难堪地搂住自己,求救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求你救救我,魏二哥!”
魏豹并没有回头,从现在开始,他决定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底无情的人。
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应该将雄心浑洒在战场上。只要成功,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唐营内气氛令人震惊。
宝钏和苏龙都不忍向云贵提起解毒的方法,为了大局,只好来到帅帐秘密商议。
云贵看到他们神情异常很自然地猜想到了自己。主动开口道:“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忙,你们说吧。”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许重生如此阴险,绝不能让他得逞,宝钏悲伤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痛心不已。
西凉民众何止万人,如果要用李云贵的血才能救得了他们,李云贵还活得成吗。
他们在帅帐中秘议,外边却闪过一声可疑的咳嗽。
李渼走过来了,想要偷听,宝钏甩袖一挥,他居然在外面就弹了起来,摔倒在地。吓得他直叫道:“救命啊,来人,快救本王,李云贵要造反啦!”
呼喊的人才是真正要造反的。
魏虎急匆匆地赶来保护雍王,仗剑冲进了帅帐里:“大胆李云贵,你也太离谱了,你想不守臣节伤害殿下吗!”
李云贵反问:“是谁不守臣节,帅帐是可以随随便便地闯进来吗。魏虎,你想受军法?”
“李云贵,你跟我都只是王家入赘的女婿,若是识时务,趁早对殿下客气点,殿下可是大唐的新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