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李馨也无心盘问,许重生赶快走了,却是在退开前特别地又瞧了宝钏一眼。
那是什么意思,宝钏不想理会,她要扶着李馨去见宣宗,薛平贵是死是活,看宣宗的反应就能知道。
这位可怜的陛下正在哭他的爱儿,哭他的刘妃,哭得肝肠寸断。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才要如此纠结。他亲手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能放得下。
巨大的愧疚是座山快把他压塌,平贵安静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却已是一动不动。
垂着帐子,宣宗悲伤地叹息:“都出去吧,知道了,朕谁也不想见,都出去。”他的声音沮丧至极,结果已明,宝钏和李馨站在殿外,却还有点不甘心。
没有多久,一心要洗白自己的许贵妃来了,为宣宗带去最好的消息。这些不是宝钏和李馨能管束的,而她们去往御花园排解散步的时候,正好看到刚才的人。
李馨已经没有印象了,宝钏却很敏感地没有放过。许重生这会儿刚要准备离开,他要吊一吊宣宗的胃口,等他求贤若渴的时候才出现,否则许贵妃的举荐就显得欲盖弥彰。
可是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了她们。这回的再见,他的心提了起来。
宝钏的眉眼都是娇美的,样子也很高贵,他却觉得有点怕。同道中人的敏感使得他忍不住多望了几眼。
“大胆。”李馨正是心情不好因此迁怒:“你在干什么?”
内侍喜欢看女人那就完了。许重生急忙跪下,不敢说话。
李馨一向性情温和,宝钏安慰了几句,走过去说:“公主心情不好,不是故意怪你的,起来吧,刚才我们见过,真巧呢。”
许重生的肩动了一下,却是马上端正身躯,谢恩道:“小奴失礼了,对不起。”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宝钏记得他,至少说明了一样,她不是寻常的小姐。
但愿她没有发现什么,许重生恭敬地说着,心想快跑。
等他再进宫的时候,早已换上一身道服,仙风道骨,被希望充满心灵的宣宗很是焦灼,分辨不了忠奸,竟直接地道:“仙长,只要你救活他,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许重生装模作样地观察一阵,叹道:“陛下,人死难以复生,且容贫道一试。”
相伴在宣宗身旁的许贵妃,抬头眨眼,盼他一定要将暗示看清楚。她是要薛平贵活,但她不要他活很久。
许重生微笑了一下,没有答她,心里却已想好一石二鸟的法子。
按薛平贵的八字,他的阳寿还有五十年零几个月,如今既然不要他活很久,那就留个零头,把这五十年拿过来安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也很重要呢,她是压在宣宗心头的另一座山,解决了她,宣宗应当会更高兴。
于是,他观察了一阵,对宣宗道:“要救此人,唯有借寿,请教陛下和娘娘,有没有新近横死的人拿来一观。”
“有。”许贵妃突然心颤,想到是谁了,已经脱口而出,她好后悔。
原来许重生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拿取荣华富贵,真是看轻了他。她好恨自己的愚蠢,为人铺路,气得手绞紧了帕子。
“好吧,就让贫道借她的阳寿,来为这位公子还魂。”许重生假假地回道,心里想得却是,哼,薛平贵,拿光你的五十年,先让代战换了我的荣华富贵再说。
“等等。”宣宗听到这里也已猜到他们说的是代战,很急:“她已经死了,而且她的身份特殊,你怎么能。”
“陛下放心,横死的,寿元未尽,此事倘若成功,连同此人也可以一起活过来。”许重生狡黠地抬眼:“未知贫道是否有荣幸为陛下一举两得呢?”
“好,好极了!”宣宗真是高兴至极,大叹道:“仙长真是不俗,多谢仙长,请教道号是……”
“在下重生。”许重生将许贵妃瞟了一眼,笑道:“多谢陛下与娘娘的赏识,贫道一定尽力而为。”
45平贵之心
西凉的皇族都有护身的圣物;幸好凌霄不是;法符应当可以用来对付他。可惜法符只有两道;必须节省在最必要的时候。
怎样才能一举两得?薛平贵盯着它想得头痛;连代战进来都不知道。
相比凌霄,代战更愿意来这里,拿不回同盟书;连累凌霄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她受到更多的逼迫。
所以她将“哑巴”的大帐当成了避风港,当成了“树洞”。
对着薛平贵倾诉虽然更像自说自划,但是她已经习惯了,甚至有点沉迷。
薛平贵正好投其所好。虽然被施法不能用言语回应;却可以打手势;扮鬼脸来逗她开心。
代战不知道他的姓名便叫他哑公子,经常来找这名救命恩人。
开心是她最需要的。当她出现的时候,薛平贵就知道是为什么。
但今天,他走神了。代战喊了几遍他都听不见。
“哑公子,哑公子?你怎么了?”代战走过来,抬手碰到他的指尖,一声尖叫,身儿一晃。
法符和护身的圣物相冲,即刻发出冲撞。
代战要掉下去了,薛平贵想也不想就抱住她。她的脸撞上了他的唇,发出“吧”的一声。
“啊,哑公子。”天作之合,竟然这样巧,代战羞红了脸。而薛平贵却趁机匆匆将法符塞进衣襟里。
“对不起。”他比划着对她“说”,低下眼帘仿佛很是羞愧。
“不关你的事。”代战推开了他,感受着猛烈的心跳,男人的气息令她害怕。
刚刚的近在咫尺,还带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哑公子,似乎很熟悉。
代战忍不住眯起眼睛,对着薛平贵再看了一阵,却看不穿人皮面具。
薛平贵很快忐忑起来,摇着手“道”:“公主,你有什么事吗?”
“你的伤快痊愈了吧,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代战拿来了亲手做的美食,起身将它们放在桌上,
她做得很好,每一道都是西凉的名点。
薛平贵走过去享用,当他坐下拿起筷子的时候,代战的眼睛突然一亮。
他拿着筷子在桌上戳戳把它们戳齐,再把两根分开一点,拿好去夹菜。
这个动作是属于薛平贵的,代战曾经扮作男装的时候和他吃过路边摊。居然会在这儿重见,她顿时呆住了,瞪着薛平贵的手指,张口欲呼。
糟糕。薛平贵赶快将筷子交叉,摇摇晃晃地去叉菜。
“你不会用筷子?”代战看他如此笨拙,突然放心了。
薛平贵点头,继续摆弄着手上,示意“道”:“我要试一试,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算了,用刀吧。我给你刀。”代战出帐去,很快寻了一把刀来。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凌霄。
凌霄也在养伤,可是他的心从没有从代战的身上放开,当他看到代战为着“哑公子”如此热情,他当然要过来看一看。
凌霄来了,疑虑也来了。面对陌生的“哑公子”,他只有警惕,没有怜惜。
看着薛平贵笨拙的样子,凌霄狐疑地走了过去:“不会用筷子就不要用了,来,用刀吧。代战。”
凌霄从代战的手中将刀拿过来,亲手递给薛平贵。
薛平贵张手欲接,他突然用力拔|出来,之后舞刀追着他跑。
“你干什么呀!”居然动手了,代战吓得去拽凌霄。
“你别管,他是细作!”“哑公子”明明身手不弱,凌霄斗心大起,连消带斩地不放。
是不是细作,只要迫得他还手就会明白。只要他还手,从路数就可以看出他的底细。
跟代战一样,这些天来,虽然薛平贵一直卧床,凌霄却不肯放心地将他当作客人。
多事之秋,凌霄绝不能容忍西凉再有危险。
“受死吧,奸细!”凌霄抓着刀,刀刀如风,紧紧地咬住他。
“我不是奸细!”薛平贵摇着手,向代战“解释”。
现在,代战是唯一的保护神。他拱啊拱,拱到代战的身后。
“你够了凌霄,他是我的恩人和朋友,你不能伤害他!”代战站出来,伸臂挡住,不许凌霄靠近。
“代战,你会后悔的,突然有一个哑巴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况且,他又是李云贵那些来到西凉的时候出现的,不会这样巧!我看他根本是一丘之貉,他们是一伙的,根本就是大唐奸细!”
“如果是奸细,如果是一伙的,他们为什么不带他走。”代战对凌霄有着根深蒂结的偏见,立刻便反驳:“哑公子的样子虽然像唐人,可是根本连筷子都不会用,他一定不是唐人。再说,如果他是奸细,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也是一件大功吗。”
“他就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怀疑他根本在装聋作哑,不信用刑他一定会招。”凌霄怒气冲冲地伸手去拎开代战。
代战偏偏站稳了脚跟一动不动。
薛平贵表现得这么弱小,她要保护他。
“你让开!”凌霄心痛地吼着。
薛平贵伸手挡着脸,战战兢兢地抖着手指,简直像一只小白兔。
很显然,他吃定了代战。
要得到女人的信任,必以同情为先,要同情只有示弱。
代战真的上钩了,口口声声地道:“我不许你伤他,凌霄你给我出去,你说他靠近我别有目的,他能有什么目的?”
代战是公主,靠近她的男人,除了想当驸马还能干什么。
凌霄冷笑道:“他想娶你,他想当驸马,这个哑巴一定是细作,你要相信我!”
“想娶我的人只有你!”代战却不识时务地回击:“我现在还有谁想娶我,只有你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母后悄悄找过你吗!”
成为笑柄的西凉公主,已经不再有人趋之若鹜。
而今,愿意娶她的人也只有一个,就是凌霄。趁着凌霄养伤的机会,王后借着探望的机会,予以试探。
“王后放心,微臣心意至今未变,只要代战愿意嫁给我,我马上娶她为妻。”不顾伤痛,凌霄下床行礼,坚毅的神采一如过往。
最难的就是不愿意。
娶了代战,也等于娶了她身后的骂名。在这么惨烈的情形仍旧愿意娶她的,才是真正爱她的。
可惜代战依然不愿意。
凌霄对她越好,她越有压力,而且这种压力快要把她逼疯了。
“哑公子”可以带给她的,凌霄一辈子也给不了。
事到如今,不如一切说开了。代战干脆拉起薛平贵的手,向他道:“凌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可能嫁给你,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把薛平贵当成了挡箭牌,而薛平贵也很配合地靠近了她。
除了不能说话以外,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凌霄愕然地打量了一阵,冷笑道:“代战,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必须嫁给我,我会等你回心转意,我会善待你,只有我能给你幸福。你相信我,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证明这个人是奸细!”
“如果你证明不了,你就会离开我,对吗。”与其好男人日后后悔,被抛弃,还不如现在伤尽他的心。
代战的做法未必正确,却很有效。
凌霄颓然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薛平贵顿时感到了轻松。
下一刻,他又难过起来。
因为代战也放开了他。这个动作分明在说只是将他当成了挡箭牌而已。
终是将自己看得太高,薛平贵摇了摇头,感觉可笑,这时候,代战却抽泣起来。
机会来了,他抬起手来,尝试将手绕过代战的脖子,轻轻地勾着她。
“哑公子。”代战果然投入怀抱哭泣,边哭边问:“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过分?可是我不想再害他,我是一个笑话,我不应该连累他。凌霄是个好人,我真的很感激他,可是我不想别人因为可怜我才娶我,我不要。”
从前的经历带给她的伤痛还在,只要还在,她就走不出困境。
薛平贵感同身受地轻抚着她的背,谁知道,突然有人闯进来。
王后刚刚撩帘便叫道:“快放开,你是什么人!?”
“母后!”代战惊慌地推开了薛平贵,乖乖地去到她的身旁。
“代战。”王后上午刚刚跟凌霄说过婚事,因此来找她。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薛平贵眼睁睁地看着代战被王后扯出去,随后,一些碎语闲言飘了进来。
“不行,你必须嫁给凌霄,母后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或者借口,他是天下第一的好男人,错过他你会终生后悔的。母后替你决定了,就这样。”
王后是坚决的,坚决到不可思议。
“不,母后,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的人就是里面的哑公子。”虽然还只停留在好感的阶段,代战却只能当薛平贵是挡箭牌。
“你不要再狡辩了。‘那个人’母后会好好待他,给他一笔钱,放他离开。”王后扔下这句话,行色匆匆地走开。
她要和国王以及凌霄商量此事,尽快将生米煮成熟饭。
一切莫非已经无法改变了么。薛平贵在帐中感到了焦急和心碎。
然而,如今的处境没有许重生的相助,他根本不能成事。
很快天色已晚,用过晚饭薛平贵摸着法符睡着了,突然脸边扇来一阵风。
有人要杀我。薛平贵心道,身儿一转跳了起来。
蒙面的凌霄一声冷笑:“你果然武功不弱,说,你是谁?”
46新帝将出
说?怎么说。只能是哑巴的薛平贵无奈一闪。
凌霄追着不放;很快大帐里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乱七八糟。薛平贵越躲他越快;而且刀刀要命;很快就将什么也都藏不住。
要想保命只有用绝招。薛平贵认命地闭了闭眼,转身扬高了手。
“你果然是薛……”凌霄终于认出了他,接下来却是倒地。
黑暗的帐中亮起一道白光;许重生来了。
“你怎么才来。”薛平贵抱怨地走近;指手划脚。
许重生看明白了意思,也很不高兴,冷笑道:“你还在怪我,我能赶过来看你就不错了;同盟书没抢到;你也有麻烦。”
同盟书最终落在女扮男装的宝钏手里,被她抢回去,然而,许重生却不是输给她。
不是她,而是慈云寺冲破云霄的那道白光。
它纯白若云,必是得道高僧。
会是谁呢?薛平贵听了许重生的讲述,指划道:“我在京城那么久了,没听说过。”
如果不是许重生胡闹引动了高僧,说不定他会永远潜伏着不露面。
祸福相依,这也许不是坏事。
许重生摸摸伤痛的手脚,去问薛平贵:“你怎么样,代战上钩了吗?”
还没有。一说到这个,薛平贵就沮丧起来。
“呵呵。看你这样肯定不行。”许重生得意地指着地上:“你还不如他,起码人家有真心。”
真心有什么用,真心是傻子。
薛平贵不甘地瞪了凌霄一眼,抬脚踢。脚却碰到硬硬的东西。等他蹲下来扒开前襟,突然身子向后弹去。
“喂!” 幸亏许重生及时抓住后领,他才没有弹出去。
法符相冲,凌霄居然有这本事?
薛平贵愤愤地抹了抹脸,和许重生一起近前看,果然发现了圣物。
凌霄不是皇族,为什么也有圣物?
许重生蹲下来仔细看过,点头道:“这的确是圣物,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别人送的吧。”
“送的?不是代战就是丽娜。是丽娜!”代战对凌霄很抗拒,而且也没有必要,薛平贵相信绝不会是她,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女人。
想不到丽娜仍然没有放弃对他的爱。许重生叹息着道:“这也是一个痴人。她喜欢凌霄,而凌霄却喜欢代战,最终,代战爱的却是你。”
“代战爱我?”薛平贵惊讶了一下,想起从前:“对,她爱的是‘薛平贵’。”
“让我教教你吧。你要给她从前的感觉,这样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让她动心。”许重生出了一个馊主意。
薛平贵“死”了,“哑公子”可以成为她的疗伤药和代替品。
“不要。我不能像从前,她会认出来的。”办法是好,但薛平贵想起拿筷子的行为,他没办法同意。
太冒险了,把命赔上也许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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