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仙眼睛瞪得圆圆的，吃惊地看着他。
宇文反手，啪地又甩了他一个。
声音极为清脆，引得走廊里众人围观。同学们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然而视线都聚集了过来，迅速呈现看好戏状态。
宇文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的，脸上红了一片，抬手又是一拳，附赠一脚，把黑大仙踹倒在地，转身就走。留下呆呆站着的赵秦山和坐在地上的黑大仙，接受众人的瞻仰。
黑大仙回过神来，唰一下站起身，双手插着口袋神兜兜地走了，路过赵秦山面前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呀同性恋吧，我刚刚听到那人喊什么我的人你也敢碰……”
“你看见了没有那个不是流浪动物会长宇文吗？”
“果然喜欢猫的男人都是ｇａｙ啊……”
“早知道这样社团招新的时候我就加了，三个都长得不错啊……”
宇文趴在床上自怨自艾他备受摧残的菊花，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挠门声。
扶着腰下床打开门一看，一只赖皮黑猫正蹲在门口。一双闪闪发亮的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逃过了楼长的火眼金睛混了进来。
宇文没好气地准备关门。那猫呼啦一下凑过来抓住他裤管，喵地叫了一声，又自来熟地一下溜进门来。
宇文继续趴在床上不理他。
黑猫在旁边挠着床脚，时不时很委屈地看他一眼。
宇文越看越来气，从头到尾吃亏的是他，现在是翻个身也不舒服，倒好像是他虐待那猫妖似的。他扭过头去不理他。
黑猫一下跳上床，小心翼翼地团在他身边，一双眼睛望着他。
“要抱抱”，那眼神在说。
宇文把头扭到另一边。
黑猫小脚掌软软地踩过宇文的背跨到另一边，在床上打起滚来，小爪子贴在胸口，露出圆圆的毛茸茸的小肚皮。
快摸摸啦！
宇文终于按捺不住，伸手过去摸那小猫脑袋，又挠他的下巴，“咪咪，舒服吗？啊呀真乖…肚子好软…”。
黑咪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配合地作酥倒装，一路滚到宇文的怀里。
14
14、第 14 章 。。。
九命离开了拆迁区。
那个地方应该安安静静的，留给小草。
他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状态。一只猫，自由自在，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想拉就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恼。
但是有些东西却好像不一样了。
吃惯了皇家，总会嫌弃艾尔。躺惯了软软的床铺，避风的墙角也变得冰冷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晒的枕套没有收回去，九命趁着夜色偷偷叼走，软软地垫在身下。他开心地用脑袋蹭了蹭，嗯，有阳光的味道。
正要睡着，忽然听见外面杂乱的声音。九命警觉地起身，悄悄从废弃的储藏室的夹层间里往外观望。几只猫正在翻着垃圾桶。
九命钻出洞口，大喝一声气贯长虹：“这是本大王的垃圾桶，谁都不许动！”开玩笑，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打下一个白斩鸡店后巷的垃圾桶，身上还被揪秃了好几处。
那几只猫吓得一哆嗦，害怕又胆怯地望了他一眼，想走却又似乎实在太饿，发出呜咽的声音。
那眼神让他想起小草。
“……别都吃光了！鸡肝不许动！”九命瞪了领头的一眼。
那几只猫马上一拥而上，有一只三花差点掉了进去。
吃完了几只猫哆哆嗦嗦地偎在垃圾桶边上，九命撇撇嘴，招呼他们进了夹层间。
夹层间不大，五只猫围成一团，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了层白白的水汽。
三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大王。大王您真厉害。”
九命得意地眯着眼：“那是，本大王打架还从没输过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三花道：“小的们本是在七条马路外的小区讨生活，那里原本有人天天送吃的呢……”
“还老是有人给挠下巴，挠完了给鸡腿呢！”长白道，“谁知道最近有个变态出没……”
黄狸害怕地哆嗦起来，偎在长白身上。
长白气愤地接着道：“他把二黄，就是大黄的弟弟，骗过去，掉在树上……喵了个咪的这种人……所以我们都逃出来了。”
猫们一时都沉默下来。
“怎么有那么多变态呢？”旁边的短黄白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最近还有几个人在南边捉猫呢！据说一条路一条路地翻呢，我看不多久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啊啊我知道！可吓人了，也不知是什么歪门邪道。说是青面獠牙，跟饿鬼似的！”
“还专找一个花色的！”短黄白道，“啊！就是大王你这个花色！”
几只猫唰地把视线集中在九命身上，看得九命不自在起来。
“大王你可要万万小心啊！”三花心有戚戚地说。
九命哼了一声：“本大王才不怕他呐！管他是什么东西！”
“啊呀大王那两个变态本领高强着呢，”三花焦急地说，“好像不是一般人，有时一大一小，有时只有一个大的，都是臭道士！也不知是要捉猫修炼什么妖法……大王你可要小心，说不定是专捉大王这样厉害的猫妖的喵！”
这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臭道士！九命愤愤地想，忽然心里一动，“我问你，那两个臭道士长得什么样子？”
“青面獠牙青面獠牙……”
“不对，我听说和女鬼似的，脸惨白惨白的，长发覆面呢！”
“长发覆面你怎么知道他脸惨白？”
长白和短黄白拌起嘴来，一时喵喵不断，短黄白呼啦一巴掌抽上去，两只猫刺啦滚成一团。
三花叹口气，也不理他们，扭过头来对九命说：“我也没见过，不知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不过听说，那大道士老是叫着九命、九命，跟招魂似的。”
“九命……九命……”风声低吟着穿过后巷，仿佛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呼唤。
然而也只是风声。
好冷。赵秦山往手上哈了口气。夜风里好像裹了无数把小刺刀，穿过厚厚的布料扎在腿上。
果然是千年一遇的寒冬。
漆黑的巷子里趴着的流浪猫见他来了都惊恐地窜开，赵秦山在地上放下几堆猫粮算是赔罪。
九命不在这附近。他叹口气，拿起已经空了的猫粮袋子往回走。
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赵秦山忽然背上一冷。
有人在看他。赵秦山敏锐地感觉到了，全身都紧绷起来，左手悄悄扶上剑柄。再走几步，他猛地一转头。
说时迟那时快，什么东西一下窜下了墙头，迅速穿过草丛。
“九命！”赵秦山毫不迟疑，立刻追上前去。
谁能在漆黑的夜里和猫赛跑。赵秦山一路追到花园区，置身一片废弃的房屋和草丛灌木里，再不知该往哪里追。
“九命！九命！”赵秦山也不管不顾，对着前方大喊，“你快出来！我再不打你！”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风声。
赵秦山颓丧地坐在台阶上。
关心则乱。九命这样的小妖怪，他捉起来本是易如反掌。然而事到临头却什么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地追上去。
要是师父知道了，还不骂死我，赵秦山苦笑，用剑撑起身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喵！”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焦急的猫叫。
赵秦山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到九命正在屋顶上踱来踱去，犹豫又不安地看着他。
“我没摔着。九命，下来好不好？”赵秦山口气尽量放软，“下来吧。”
九命望了他一眼，扭头窜上房梁。赵秦山心里一沉，正要去追，却看见墙后探出一个小猫脑袋，过了一会儿，又露出小半截身子。
赵秦山往前几步，小猫却警惕地后退。
一人一猫你进我退地僵持了一会儿，赵秦山见他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便转身往后走了几大步。
回头一看，九命果然跟了上来，但仍与他保持一米半左右的距离。
就这样一人一猫走走停停回了宿舍。
关上门之后，赵秦山慢慢地俯□，伸出手想摸他的头。九命条件反射地把头扭开了。赵秦山顿了一下，手又伸了过来。九命一下子起身，往后跑了几步，又复趴下。
一人一猫对视着。
赵秦山终于把手收了回去，起身坐到椅子上。
赵秦山看上去很不开心，他身后就像拖着条耷拉着的尾巴。九命知道。他默默地团回角落。
很委屈。他吸吸鼻子。九命忽然觉得很委屈。
我为什么要回来呢？九命揣着两只爪子想。那一掌的痛记忆犹新。好了伤疤忘了疼，并不是九命的作风。
然而赵秦山对他的好却也历历在目。
坐在椅子上的赵秦山看上去就像一团模糊的灰色剪影。他好像瘦了很多啊，九命想，是因为一直在找我吗？
为什么要一直找我呢？
为什么我又要回来找他呢？
赵秦山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今晚几经考验上下折腾的心脏。九命终于回来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符纸，暗自下定决心待会儿就把阳台封了。
九命正在靠近。赵秦山发现了，却不敢丝毫动弹。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惊走这来之不易的贴近。
小猫轻轻跃上桌面，两只雪白的前脚掌软软地踏在他的膝盖上，接着又踩上后脚，整只猫僵僵地立在他腿上。然后慢慢地团进他怀里。
赵秦山大气也不敢出，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摸了摸九命的头，感觉到怀里的猫咪似乎放松了下来，才敢挠挠他脖子。
“九命，别再走了，”赵秦山顺着九命的背毛，心疼地摸了摸秃了的地方，“……做我的猫，好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
九命并没有抬头，只委屈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15
15、第 15 章 。。。
赵秦山拿着饭盒回来，发现九命正在挠阳台门。
见他回来，九命扭过头看他一眼，皱着的小包子脸透着点可怜，“门坏了喵！一碰还扎手！”
“……明天我找楼长来修修，”赵秦山装傻道。
九命也没多想，轻轻跃上他膝盖，趴在他腿上。赵秦山伸出手来摸他的小爪子，一人一猫玩起了想摸我就挠你的游戏。
赵秦山心里荡漾了没多久，九命一蹬腿又跳了下去，伸了个懒腰，尾巴翘得直直的，“好无聊啊，我要去找师父玩！”
“……去吧去吧。”赵秦山脸上大度，心里默默流泪。
九命的师父常驻宇文宿舍的事赵秦山很清楚。脑袋顶上住着个大妖怪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都说人妖殊途，可是自从上次耳光事件之后，他总觉得吧，那一人一妖吧，总之吧，宇文都没说让他帮忙吧，二十一世纪了吧，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没过多久门呼啦一下被撞开了，九命惊恐万状地一下窜上他身子挂在他衣服上，赵秦山赶紧伸出手拖住他抱在怀里，抚摸那炸毛的小脑袋：“怎么了九命？”
九命眼睛瞪得圆圆的，又把脑袋埋在他脖子里不吭声。赵秦山被猫胡子蹭得发痒，顺着猫咪的背毛：“怎么了啊九命？”
忽听门外有人叫骂：“死九咪！给我滚出来！”
呼啦一下门又被踹开了，黑大仙叉着腰破门而入，脸上五道掌印清晰可见，蹭蹭蹭走到赵秦山面前，“九咪你个死孩子！你知道你师父我打了多少个滚才好不容易上次床？现在又被一巴掌拍下来了，待会儿回去还得接着打滚，你说怎么办？你下次再从厕所的窗户钻进来你试试看！”
赵秦山侧过身子护住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猫，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炸毛的黑大仙，义正言辞道：“青天白日大中午的你这是……”
黑大仙一双猫眼一瞪：“你情我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吗非要挑大半夜？再说了大中午的，你搂我们家九咪搂得死紧是要干什么？”
赵秦山被这等歪理倒打一耙，感觉怀里的九命挣了几下，不再腻着他，气极反笑，道：“这能一样吗？”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家九咪存了什么龌龊心思，”黑大仙又看了阳台一眼，“尽会动些小手脚，倒把自己当正人君子了。哼！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黑大仙忽然蹭的一声就地化成一只黑猫，舔了舔爪子开始洗脸，又飞快地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脸都眨皱了，一双眼睛越发水汪汪。
外面传来两下叩门声，也没等赵秦山答应宇文就开了门进来，身上整整齐齐，脸上一派清明，若无其事地和赵秦山打了个招呼。
黑猫早就凑了上去，绕着宇文的腿卖力地蹭来蹭去。
宇文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终于蹲□去抚摸他的脑袋。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那黑猫蹬鼻子上脸，整个蜷进宇文怀里，喵喵地发出柔媚的叫声，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
宇文声音都变软了：“咪咪咪咪我们回去吧。我买了新的逗猫棒。有两个毛球的。”
黑猫僵了一下，又卖力地用脑袋蹭着宇文脖子。
赵秦山痛切地觉得宇文被蒙骗了，再加上黑大仙刚刚一席话似乎在他和九命之间导致了恶劣的效果，于公于私恩怨难消，开口道：“宇文你莫要被骗了，那是个猫妖，他可不总是现在这个样子。”
黑咪仰起脸望着宇文，一双猫眼水汪汪的，无害又纯真，“喵”地委委屈屈叫了一声，把脑袋搁在宇文的肩膀上，像人一样搂住宇文的脖子。
宇文极淡地冲赵秦山笑了笑，抱着黑咪回去了。
黑大仙趴在宇文肩上，出门前深深看了赵秦山一眼。
赵秦山被看得后背一阵发毛。
那眼神在说：敢惹本大仙，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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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他们走后，九命就刺溜一下挣开赵秦山的怀抱，团在床上的角落里，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赵秦山望着他那小样哭笑不得，道：“九命别怕，我没对你存什么龌龊心思…不对，应该说那心思不龌龊……”
九命有点不相信地看他一眼，道：“你不要过来！我我我我我都看到了！连那变态宇文都叫痛呢！我才不要做这种事！”
赵秦山囧，他对讨论别人家的闺房密事没兴趣，更何况现在怎么搞得好像他要强｜奸这小家伙似的？
“九命，我没有要对你做这种事啊，”赵秦山说，“我对你……我对你发誓。过来吧我今天买了鸡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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