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微澜- 第44部分

　　　　海面上已经能见一些大多时间都栖息在陆地上的鸟类，而这个季节海没有到迁徙的时节；费加罗每天都沾一点海水尝尝，海水的咸味越来越淡。这些都让他们知道，他们离大陆不远了。

　　　　早就觉得无趣的卿淼，这几日会与奥汀多说些话。对话内容大多都是打听他们要到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有哪些好玩的。

　　　　半个月后，他们生活以外的另一块大陆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87章　初临

　　　　船只的目标过大，几人在近海岸的地方便停了船。奥汀和费加罗换上衣物，将行李包裹在油纸里，从海中游过去。全身湿漉漉地爬上海岸，脸上带着激动又谨慎的神情。听着那令人熟悉的语调从远远传来，带着好意的声音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两人才有真切的感觉，他们回来了。

　　　　小心地往四处看了一下，那几个人果然不见了。那样出众的样貌，特殊的服饰在这里定是会引起注视的。确切地说，他们即使在一个船上那么多时间，依旧是陌生人。

　　　　“谢谢，不用麻烦了。”微微低着头，两人匆匆离开。

　　　　某一个转角处，巷子中暗淡的光线像是无法影响站立的两个男人的光芒。邪魅的男人微微倾身：“澈儿到底是不放心这两人。”

　　　　水澈轻笑，从流光中拿出四块玉佩来，不少见，但是质地极好。在玉佩上画了阵法，除了秋天每个人都拿了一块。

　　　　楼云栀拨了拨佩戴在腰间的玉佩，晶黑的眼眸中带着感叹。他已经大致清楚了修真的事情，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以前竟然是仙女，岁数……反正就是很大了。卿淼没有将自己的年龄说出来，这大概是女人都会有的小心思。越了解修真界的事情，楼云栀就越加佩服那两个男人。

　　　　一块小小的玉佩，让几人的模样全都改变。若不是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一直与自己在一起的几人，定是认不出的。其实，水澈的阵法不过是将几人的容貌稍微掩盖。眉眼弄得稀疏些，皮肤也偏粗糙，身量骨架稍加修饰。掩去了原本的头发和眸色，成了这里多见的发色和眸色。稍稍的改变，就让几人敛去了身上的光彩，显得普通很多。

　　　　楼墨月和水澈两人，身形稍稍修饰宽了些，棕色卷发和眸色，相似的坚毅轮廓。一看就是兄弟。楼云栀的身形变化不大，金棕色的直发披散，脸庞轮廓柔和，雌雄莫辩。卿淼是小孩子，更容易遮掩。

　　　　“我们接下去干什么？”卿淼看着巷口外走来走去的人和马车，眼眸中满是兴趣。小小年纪就显得有些勾人的眼眸中闪动着与常日里不同的光芒，混合着兴趣和略略的伤感。

　　　　水澈摇头：“卿淼，你想做什么变去做吧，要找到我们并不难。”卿淼那神色，就是想去做些什么的样子。这样的卿淼，一看就知道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眼眸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拉过一旁拨弄着腰带上面的玉佩的楼云栀：“云栀借我。”

　　　　不等楼云栀和水澈他们有所反应，拉着云栀就冲出了巷子。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有着卷卷的金色短发，大大的眼眸略显勾人。拉着在人群中，明显比其他少年纤细的楼云栀，一路跑过。

　　　　秋天汪汪了两声，侧了侧脑袋，蹭回了水澈身边。

　　　　“卿淼倒是聪明。”楼墨月走出巷子，看到那些与他们平日所见的马车不同的马拉车，眼睛微眯。除了秋天和楼云栀，其实那玉佩上面的阵法对于他们互相之间并无作用。秋天依靠闻到的味道就可以分辨，楼云栀凭借刚刚的记忆就可以了分辨。

　　　　揉了揉秋天的脑袋：“秋天可要跟好了，这里可是异地他乡。”水澈淡淡的语气中怎么听都有着轻松之意。秋天修炼御兽决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不久之后大概就能够修出内丹。

　　　　“卿淼就这么带着云栀出去，身上也没带钱财的，真是大意。”走过一家客栈，水澈想起那两人中还有一个楼云栀是未到辟谷期的。那倔强的少年，即使觉得饿了也不会马上提出来吧。他与墨月两人可以随时进到流光里面，连客栈都不一定需要。

　　　　腰上突然被放上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身旁的男人语气带着笑意，眼眸中却一片冰寒：“澈儿都要成老妈子了，那些人有那么让你不放心？”

　　　　这个时候，秋天越发乖巧，走到水澈的另一侧，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墨月也太过霸道。”连这个时候稍稍提及一下，身旁这个男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气息。

　　　　拉过水澈，人群喧闹中，轻轻舔吻了一下那厚薄适中的唇：“我不是霸道，是小气。”浓紫的眼眸中带着笑意，深深地看着水澈。

　　　　这样的楼墨月，带着男人的霸道和一点点小孩子的脾性最是让水澈无法拒绝。舔了舔刚刚被吻过的唇，侧身躲过身后的人的衣袂，脸色微红。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街上，虽然刚才的动作只是短短的时间，却已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水澈并不怕那些目光，只是有着些微的窘迫。公然亲热，这样的事情他从未想过。

　　　　“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如何？”虽然心中窘迫，面上却没有表露，探头往身旁看去，只是那露出的微红耳根出卖了他。

　　　　看到如此的水澈，楼墨月终是消了心中的不满。他的澈儿，很久没有露出这般模样了。

　　　　“初来乍到的，我们可是连这里的货币都没有。寻个草市，将身上无用的东西卖去些，换些货币才是主要的。”楼墨月没有再挑惹水澈，现在在大街之上，会做出亲密的言行不过是想告知所有人，这个人归属自己。以及，提醒水澈，心中所念就只能是自己。楼墨月也不会做过了，惹恼了水澈，或者让他人看了水澈惑人的一面都是他不愿的。

　　　　“秋天，找人多、鱼龙混杂之地。”要换取货币，到那样的地方最是方便。水澈也恢复了常态，吩咐秋天引他们去草市。


第88章　草市

　　　　秋天听到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欢呼地叫了一声，耸了耸鼻子便往前小跑而去。水澈在后面看得略带宠溺，秋天果然还是小孩子。

　　　　等到了一条显得拥挤的街道口，秋天停下来朝着水澈微扬起头，一副想受到表扬的模样。水澈也如他愿，鼓励地揉了揉秋天的耳朵。

　　　　秋天带他们来的地方的确当得起鱼龙混杂这几个字。街道上来来回回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有显得形态萎靡的，有女子风骚妖娆的，有偷儿小心张望的，也有阔手阔气穿得极招人眼球的华丽的……

　　　　看来的确是每个有人类的地方就有这样的存在，店铺和地摊共同存在。好的和坏的物品全都混杂在一起，买对了说不定就赚了，买得不好，也就只有认栽。

　　　　流光中的东西在这里变卖多是会亏损，只是水澈也不在意。捡了些上次在沙漠中得的稀有物品，动物的犄角或者是天然的宝石，走进一个装潢豪华的店铺。秋天趴在门口，懒懒地抬眼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人。

　　　　柜台边的掌柜，抬了抬眼，看到进门的两人衣物普通气质却不凡，站起身：“两位客人是想买什么，还是想变卖什么？”眼睛瞄向水澈手上提的包裹。那包裹不大，看起来分量不小。

　　　　将手上的包裹放在柜台之上，棕色的眼眸中带着这个鱼龙混杂之地没有的纯净温和：“变卖。”修长的手指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动物犄角和几颗宝石。

　　　　在这里的店主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虽然衣着普通，但面目坚毅英俊，手指修长一看就知道没有做过什么重活，身份定是不普通。拿出来的东西看上去不怎么惹眼，掌柜的小眼睛却睁大。

　　　　从柜台中拿出了一个放大镜，细细研究其中一个动物犄角上面的纹理。放下手中的犄角，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东西分列在柜台之上：“客人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些犄角和宝石放在一起，免不了摩擦损伤。”拿了一块鹅黄色的宝石，用手指指着上面的一条细痕迹，“看，这个质地较软的，肉眼都可以看到上面的刮痕了。”

　　　　他又是心痛又是小心的样子，让水澈抿起一个淡笑：“这些还是最原始的样子，加工后，这些划痕是没有影响的。”眼前小眼睛的店主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虽然对于水澈他们对待这些东西的样子有着心痛的，更多的是为了压低收入的价格。

　　　　楼墨月在一旁看着水澈的样子，浓紫色的眼眸中流转着些微的宠溺。这些事情，他的澈儿处理起来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风味。相悖于他温和如玉，清雅如仙的气质。只是，看着水澈对着那小眼睛的店主温和地笑，楼墨月眼眸微眯。

　　　　“你直接说，这些大概能得个什么样的价格。”往前一步，语气微冷。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店主，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那个高大冰冷的男人，讪讪地说：“客人再给我些时间，这些东西需一件件验过。”从柜台之下的工具箱中，店主拿出更多的东西摆弄起来。

　　　　两人在店里随意逛着，楼墨月突然在一个窗户前停了下来，看着外面窗棂下蜷缩着坐着的小孩。

　　　　“怎么了？”水澈发现了他的动作，也发现了那个看着地摊的小孩。他可不会觉得，墨月是对这个过于瘦小的孩子产生了怜悯心态。

　　　　“刚刚有一阵力量波动。”他确定是从窗棂下的这个男孩那里传来的，只是那瞬间的波动太细微短暂，让楼墨月无法清楚分辨。

　　　　感受着空气中的灵力线条的波动，摇头：“我们出去看看。”

　　　　“哎哎——，客人！”店主抬起头，恰好看到了那两个人走出房间。这两个人随意处理这些珍贵的宝物，对于这些宝物全然不在意。这个时候，两人竟还离开店中，连头都没有回。他不由庆幸刚才对于这两人的态度恭谨友好，有些贵族之后的确喜欢装成平民的。

　　　　这个时候的老板，因为水澈他们的行为，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贵族。

　　　　绕过店门，那个小男孩的摊位摆在巷子里面，几乎无人光临。他安静地垂着头，过于削瘦的身体看不出呼吸起伏。

　　　　两人的脚步微停，相视一眼。果然，那微弱的波动是从那男孩的方向传出来的。是那一堆堆在一起，分辨不出到底缠绕了多少东西的杂物里面传来的波动。只是，那波动极小，像是在挣脱封印时产生的力量撞击。

　　　　“这堆东西全买了，要多少？”水澈蹲下身体，用手拂过那纠结成一团的东西。里面有类似玉石的鹅卵石，有哪个富家小姐的断裂的配饰的链子，有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身体轻轻一颤，小男孩抬起头，脸上有着雀斑，带着懦弱和恐惧的神色。听到有人要买那堆东西，小男孩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是在眼眸中露出害怕：“两位尊敬的客人，这堆东西，不卖。”小男孩说得缓慢，但是坚定。

　　　　看着小男孩脏乱的脸上的神色，水澈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轻缓：“为什么，你不是害怕这堆东西吗？”

　　　　听到水澈的话，小男孩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你，您怎么知道的？”

　　　　“你坐得离这堆东西很远，在你的手能碰到的范围之外。”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摊，所有的东西小男孩其实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唯有那堆东西，被放在最远的地方，却又在他的视线之内。小男孩刚才的表情，更是明显地告诉他们他对于这堆东西的害怕。

　　　　“不，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卖。”小男孩盯着眼前蹲着身体的水澈。他喜欢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喜欢这个人对他的态度，喜欢那样的温和。所以——

　　　　“我不卖。”声音很小，但是越加坚定。他低下头，垂眼看着那个相距自己远远的杂物堆。

　　　　又是一阵波动从那堆物品里传出，楼墨月站到小男孩面前，挡住了巷口照进的光芒。感受到自己被黑影笼罩，小男孩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身材高大，神色冷峻邪肆的楼墨月忙低下头。

　　　　“不要吓唬他。”水澈的声音中怎么听都是带着笑意的。佩戴着玉佩的楼墨月，身高未变，身形却是与这里的人相似宽阔。脸上邪魅的神色也显得不那么明显，然而是冷峻多了些。这样的楼墨月，的确是会让小孩害怕的。

　　　　“澈儿莫不是故意的？”虽是这样么问，楼墨月也清楚，他们变幻成如何水澈只需在阵法上稍作改变就是。他如今由外人看来的样子，的确是水澈一手捏造的。挑起蹲下身体的男人肩头的冰蓝色头发，蹲着身体的男人神色温和，宝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浅色涟漪。轻捻着指尖的凉发，楼墨月挑起满意的笑容。幸得，这样的水澈只被他见着。

　　　　小男孩埋下头，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希望，能够卖出些东西，好买些食物回去给生病的妈妈吃。思想过于单纯的小男孩不知道，他的心中的想法全都被水澈听了去。

　　　　站起身，回到原先的店中。店主已经等候多时，脸上没有不耐，依旧微笑。

　　　　“客人，这些金币你看是否够？”堆在一旁的金币，装了满满的五袋放在一旁。水澈失笑，这么多金币带在普通人身上定是会被人觊觎的。只是，这店主认准了面前两人是贵族子弟，定是有人保护，愣是没有多赚多少钱。

　　　　水澈也没有多说，拎着那几包金币踏出店铺。一转弯，那些金币就进了流光。换在手上的是披绣绣的荷包，里面放了一些金币，递给了墨月一个。另一些金币放入了秋天脖子前面的小荷包：“小秋天也要学会用钱。”语气温和，像是在教导着自己的孩子。

　　　　巷口的小男孩的动作没有变过，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肩胛骨明显得像是要戳破了衣服出来。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卖给我们吗？”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买……”埋着头的男孩，声音微氤。

　　　　“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水澈并不因为男孩的问题而不满，反而露出了更加温和的神色。

　　　　男孩子抬头，想了好一会儿：“你可以把你要的东西买走，另外的留下。”

　　　　失笑出声，这个小男孩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

　　　　“如果我说，分不开那些东西呢？”

　　　　小男孩害怕地看了那东西一眼：“我，我帮你们。”

　　　　看到小男孩的样子，水澈心中微叹：“罢了，我们自己来。”

　　　　在那修长如玉的手要碰上那堆纠缠在一起的杂物的时候，小男孩却突然扑过身体，挥开了水澈的手。感受到一旁的男人不善的气息，有些恐惧地吞了吞口水：“这，这东西会害人，不能碰。”

　　　　原来，这一团东西虽然杂乱，但若是好好分类一下，还是有些变卖的价值的。他的母亲手非常灵巧，那些链子可以修复，用玉石般的鹅卵石当饰物。只是，这他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反而是越来越差，没有空整理这些。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男孩拿了这些东西打算出来卖。

　　　　他的年龄小，占不到位置，容易被欺负，只能在角落里面摆摊，生意极少。只是随着日子过去，小男孩发现了让他惊恐的事情。

　　　　只要有一天他将那堆东西打包了拿走卖，他的母亲身体就会有所好转。而他却越加削瘦，容易疲劳。一放回家中，他的母亲的病情就会加重，甚至卧床不起。

　　　　他曾想过将这堆东西扔掉，只是，定是会有人发现了捡走，这样会间接害了别人。心思单纯的小男孩，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能每天带着那东西，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是那力量波动引起封印松动，吸收外部能量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