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仔牙齿都没长全,自然咬不破这灵虚派女弟子的手,她主要是给吓了一跳。
“呜呜……”
小虎仔皮糙肉厚,没受什么伤,但眼冒金星是肯定的,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群人不好惹,所谓虎胆,自然是无畏无惧,反而被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再次怒吼一声,向那灵虚派的女弟子扑了过去。
“野性难驯,张仙子,我代你教训它。”
旁边一个知守观的弟子有心讨好灵虚派女弟子,伸出一脚把小虎仔再度踢飞。这一脚可比先前一巴掌拍得重多了,小虎仔呜叫几声,站不起来,只是虎眼中,凶光毕露。
“再看,挖你双眼。”知守观弟子冷哼一声,双指微屈,作势要挖。
“算了算了,李公子,你跟一只畜牲计较什么。”到底女人心软,灵虚派女弟子连忙拦住。
知守观弟子换上满面笑容,顺势收手,道:“就听仙子的。”又对小虎仔喝道,“畜牲,算你运气好,遇上善心仙子,你虽为兽,但也应知感恩。”
他瞧出灵虚派女弟子喜欢这只幼虎,自然不会真要挖它的眼,只是灵兽通灵,他故意扮黑脸,好衬托出灵虚派女弟子的白脸,以换得这只幼虎的感激而已。
若小虎仔真是失怙的流浪儿,大概就让这一黑脸一白脸的配合给唬弄了,但事实上他跟林莫南和姐弟俩相处久了,哪里会分不出真心假意,自然是理也不理,仍是虎目圆瞪,怒气冲冲。
又有一名仙盟弟子就嗤笑道:“看来李公子这黑脸唱得不够黑啊。”早看不惯这家伙在灵虚派女弟子跟前献殷勤的得意劲儿了。
知守观的弟子脸上挂不住,脚一踢,飞出一颗石子,往小虎仔的身上打过去,这回倒真准备给小虎仔来点真格的,让它知道怕。
石子疾劲,又有棱角尖锐,若真打在小虎仔身上,肯定皮破血流。正在这时,一黑一白两道小小的身影猛地从草丛里扑出来,双双合力,把不能动弹的小虎仔给撞到一边,那石子就打在地上,深深嵌入了泥土里。
“咦?”
在场诸仙盟弟子都是齐齐一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又是两只灵兽幼崽,而且居然还是七品灵兽,这破山头难道是什么洞天福地,居然能供养三只灵兽幼崽,也不对啊,瞧它们仨,一个个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啊,好可爱……”灵虚派女弟子眼睛里几乎放出光来,比卖相,黑白狐崽儿肯定胜过小虎仔,尤其是白狐崽儿,洁白胜雪,不带半根杂色,那么一丁点儿大的身形,毛茸茸中又不失狐狸独有的优雅懒散,简直能迷死人去。
不过,三个毛团此时都是毛发根根倒竖,敌意十足。
“我……我要……”
灵虚派女弟子指着白狐崽儿,也顾不得她是不是养得起七品灵兽,正想说她要定它了,却听到斜地里插来一个男声。
“不知诸位围住敝派供养的灵兽,意欲何为?”
林莫南赶到了,一看这些人身上佩戴的门派标识,灵虚派,知守观,三好门,清溪派,十道宗……好家伙,足足七、八个仙盟门派,都是二流宗门中的佼佼者,其中灵虚派和知守观已经能算得上准一流宗门了,咂舌的同时,他也放心了,是正道修士,就有道理可讲,有主的灵兽,正道修士是不会下手去抢的,因为丢不起那脸,再说了,还有仙盟管着呢,不像魔门,把弱肉强食的法则实施了个淋漓尽致。
这些仙盟弟子顿时面面相觑,有些面皮薄的,已经露出讪讪之色了。如果这三只灵兽被他们悄悄地抓走,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对外自然可以宣称是无主灵兽,可现在它们的主人当场出现,他们难免心中不自在。
灵虚派女弟子却有些不甘心,强自问道:“你是什么门派,如何证明它们是你供养的。”
这女人脑子被老鼠啃了吧。林莫南拍拍手,两只小狐崽一左一右窜上了他的肩膀,就连小虎仔也勉强爬到了他的脚边,呜呜呜地告着状,一只爪子拽着他的裤腿,一只爪子指向知守观弟子,表示就是这个坏蛋踢的它。
林莫南弯腰抱起它,检查了一下伤势,问题不大,没伤到骨头和内脏,回头帮它推血过宫就没事了。
“在下大逍遥派暂代掌门林莫南,这位仙子,如此,可能证明它们是我大逍遥派的护山灵兽?”林莫南笑容温和,小虎仔没事,也就没必要得罪这些仙盟弟子了,顶多回头向仙盟驻樊城办事处投诉一下,找知守观讨几块灵石当疗伤费。
作者有话要说:
☆、一剑既出谁敢与争锋
“你就是林莫南?”
这些人立时惊掉一地下巴,眼神比发现了罕见的九品灵兽还稀奇。
“呃……啊……我很有名吗?”林莫南纳闷了,事隔百年,难道他的名字在仙盟中还是那么响亮?
这些仙盟弟子比他还纳闷,怎么看,也就是个普通的辟谷修士,既无过人的风采,也没有卓绝的资质,这头发半白不白的,看上去离青春美貌更是遥远,叶知秋叶公子怎么会看上他的?
有嘴快的人,已经忍不住问道:“你真是林莫南?浩然剑宗的那个弃徒?叶知秋叶公子的道侣人选?”
林莫南的脸顿时就跟他的衣服一样黑了,听到最后一句,他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叶知秋在哪里?能不能让他在脸上踩两脚?考虑到修为的差距,林莫南勉强收起这个想法,尽量笑得若无其事。
“我是林莫南,确曾拜入浩然剑宗,至于什么道侣人选,想是谣言吧,在下已有道侣。”
这话让这些仙盟弟子再次掉落一地下巴,有、有道侣了?那峨嵋掌教岂不是搞了个大乌龙?还是真的有人造谣,拿峨嵋、拿叶知秋开涮?
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就连有心想为难林莫南的,也被噎得胸口一阵发闷。嘲讽吗?可人家说了,他有道侣,那么显然不可能再做叶知秋的道侣,他们要拿什么来嘲讽,难道说林莫南马不知脸长?这话也说不出口啊,听林莫南这意思,要么就是谣言,要么就是叶知秋一厢情愿。
可是叶知秋是何等样的人物,至于对一个不怎么样的家伙一厢情愿,还是谣言的可能性更大吧。
他们各自转动着这样的念头,却下意识地忽略了,叶知秋择定道侣的事情,是峨嵋掌教赤松子传出的风声,怎么可能是谣言。与之相比,他们更愿意相信亲眼所见,林莫南毫无出众之处,叶知秋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而且学是一厢情愿,嗯,对,绝不可能。
“在下还有要事,诸位请自便,告辞。”
不知道这些人面色怪异在想什么,林莫南也懒得跟这些人磨洋工,带着三只毛团转身欲离。
“你……等一下,我要那只白狐,你开个价……”
灵虚派女弟子仍自不肯甘心,正要上前拦住林莫南,却不意林莫南突然转身,指尖一弹,一片竹叶顷刻化做一杯小小竹剑,向她刺来。
“大胆……”
旁边知守观弟子反应极快,怒喝一声,他亦是剑修,立刻拔剑欲拦,然而刚刚按住剑柄,却是蓦然变色,惊呼道:“剑势……”
小小竹剑在他眼中,仿佛千斤巨石压来,气势迫人,逼得他连呼吸都感觉艰难,哪里还能拔得出剑来。
他都如此,灵虚派女弟子首当其冲,自然更是不堪,动都不能动弹,直骇得花容变色,这才明白,林莫南始终曾是浩然剑宗首席真传,当年隐隐能与蜀山十三小剑仙并肩之人,即使修为被废,本命金剑已毁,但他的剑道境界,依然远远高过在场诸人。
一剑出,谁出争锋。
小小竹剑擦着灵虚派女弟子的鬓角,刺入了她身后两步的一株树上,一截蛇头被斩落,啪的一声落在她脚边,吓得她一声惊叫,几欲跌倒。
“本派灵兽,概不出售……”林莫南若无其事地摸摸小虎仔毛茸茸的脑袋,笑容温和可亲,“仙子受惊了,山上蛇虫蚁鼠众多,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语毕,施然一礼,转身离去。这些宗派弟子傻愣愣地看着,无人再敢动作。
回到地洞里,林莫南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只是考虑大逍遥派的实际情况,他决定,从现在开始,约束那姐弟俩和三只毛团,躲在地洞里不出来,等风头过了再说。大逍遥派现在太弱小,经不起风雨,这些人一拨拨的来,万一闹出什么事情,他将来无颜见葛欢。
这一次就忍了,躲了,求个清静吧。只是计划很好,可惜远不如变化来得快。
当天傍晚,葛笑笑就躲躲闪闪跑了回来,道:“师叔,今天我在樊城看到一群峨嵋弟子在打听你,不会是那个家伙真的要把你强抢回去吧。”
“少胡扯。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出去了。”林莫南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想想又觉不对,“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走镜花道的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
葛笑笑一脸“知我者师叔也”,嘻嘻笑道:“我把他们骗到旧矿道去了。”
樊城有矿脉,挖了这么多年,自然挖出废弃矿道无数,那地方,坑道纵横交错,进去了就很容易迷路,没个十天半月,休想跑出来。
林莫南沉默片刻,叹气道:“你不知道峨嵋有门法诀叫做千里一线牵吗?”
他熟悉峨嵋,又明悟逍遥道,自然看出,葛笑笑的身上,被种下了千里一线牵,这丫头,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玩得过老江湖,这回受到教训了吧。不过这次峨嵋来人,行事如此老练,会是谁?
第二天,当看到出现在小山头上的蓝袍青年时,林莫南忍不住嘴角抽搐,至于后面一排峨嵋青衣弟子,则自动无视了。
青年当然不是真的青年,修士驻颜有术,外表和年龄无关,这个人,是叶知秋的师叔辈,峨嵋掌教最小的师弟,苍云子。当年,林莫南还是浩然剑宗首席真传时,见过此人一次。
“晚辈林莫南,拜见苍云子前辈。”
在老前辈面前,他也摆不出大逍遥派暂代掌门的谱儿,虽然这位苍云子早年因为受过重伤伤了根本,修为倒退至归真境再无寸进,但其赫赫威名,林莫南是如雷贯耳,这位苍云子嫉恶如仇,除魔卫道的劲头,可比林莫南当年还强得多,所以最后也被魔门中人设计围攻,毁了道途。
苍云子看了他几眼,不知是否因为林莫南也是毁在魔道中人手中,与他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又或是因为叶知秋而爱屋及乌,总之他的目光中有几分亲切。
“不必多礼。”
顿一顿,苍云子直接切入正题。
“林贤侄,我是代叶知秋叶师侄来给你下聘的,你收下吧。”
侧了侧身,苍云子一挥手,身后一排峨嵋青衣弟子走上前来,每人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锦盒,一字排开,足足有十二个。
林莫南心静如水,半晌,才笑道:“苍云子前辈,莫非叶公子没有告诉你们,在下已有道侣。”
苍云子并不意外,淡淡道:“人已死,缘自消,你虽着黑衣,但也不必过于执着,叶师侄的资质风姿卓绝无双,配你绰绰有余,你若有什么条件,也尽可提出。”
峨嵋遣人来下聘,自然早已经把林莫南的情况打听清楚,否则真闹出大乌龙,峨嵋的脸面自然无光,赤松子是何等人物,当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失误。
作者有话要说:
☆、师终徒及属哪家门规
林莫南抿了抿嘴角,苍云子的话虽然平和,但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他配不上叶知秋,现在是叶知秋不嫌弃他,要他赶紧见好就收,别太端着架子。
“苍云子前辈,叶公子厚爱,晚辈无福消受,想来峨嵋是名门古派,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依然是拒绝。
苍云子又看了林莫南几眼,皱眉道:“峨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我听说你曾痴恋叶师侄……”
林莫南欠了欠身,道:“晚辈已斩道,往日种种,俱是昨日梦,早化泡影,无痕无迹。”
苍云子这回倒是有些意外了,看不出林莫南谦和的外表,竟然隐藏着斩道的决然,一时竟是无语,好半晌,才道:“你不再考虑考虑?”
“晚辈已决意,此生不再结道侣。”林莫南笑笑,又补弃了一句,“前辈,匹夫不可夺志。”
他有斩道的决然,自然也有守志的坚定。
苍云子顿时心中凛然,不再多言,带着一众青衣弟子和聘礼走了。匹夫不可夺志,峨嵋又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还能如何,只有打道回府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自有掌教师兄处置,他不过是跑个腿。
这事一传出,仙盟再度哗然,有人觉得林莫南太矫情,又有人敬佩他斩道的决然,也有人为他的矢志不移而惊讶,还有人却认为他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叶知秋,索性就不高攀了。如此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一波又一波的仙盟弟子几乎踏平了大逍遥派的小山头,兴冲冲而来,败兴而归,因为他们找不到林莫南。
林莫南见势不妙,在峨嵋的人走后,直接带着姐弟俩和三只毛团钻入了地洞,顺手还用竹叶符的聚土之力,把洞口给封上了,那些仙盟弟子不熟悉环境,也想不到林莫南会躲在地下,自然找不到人。
“这日子不能过了……”葛笑笑哀嚎,天天躲在不见光亮的地洞里,她闷也闷死了。
林莫南一挥手,道:“忍忍,过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就没事了。”他现在只能庆幸,葛欢有先见之明,宁可欠了甄秦大笔债务,也要给他留下足够几十年用的固本培元丹和食金丸,否则这一年半载,他已辟谷,不吃不喝是能熬得过,才炼气期的姐弟俩可熬不过。
“啊,还要一年半载?”葛笑笑的脸皱成了一团,实在无聊得很,干脆,跟着两只小狐崽学习挖洞去了。
葛无缺无所谓得很,依然每天努力练剑,等他强大了,就不用再躲躲藏藏。
小虎仔怏怏的,它也想强大,可是灵兽不是人,它要强大,必须有足够的灵气供应,在大逍遥派这个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其中,浩然剑宗曾道一派出的弟子也来过,那是曾经和林莫南感情最好的一位师弟,霍莫西,他在山头上唤了很多声师兄,林莫南听到了,但没有出去。他已斩道,斩去的不仅是对叶知秋的情与恨,还有过去的一切牵绊,包括他对浩然剑宗的归属感,对曾道一的师徒情,对师兄弟们的兄弟情。
相见,争如不见,如此,自然不见为好。
霍莫西在这带寻了足足半个多月,才失望而去。
可惜地鼠策略躲得了别人,却躲不开叶知秋,他一缕情丝系在林莫南的身上,这情丝,可比峨嵋的千里一线牵还要厉害,别说林莫南只是躲在地下十几米深,就是几百米深,叶知秋也能感应得到他。
“林莫南,你出来吧,我已经放出话去,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大逍遥派。”
虽来得有些迟了,叶知秋还是把大逍遥派的小山头,划进了他的羽翼之下。
该来的始终会来,林莫南无奈,只能走出地洞。葛笑笑在洞口探头探脑,旁边是一黑一白一斑三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连怏怏的小虎仔都来了精神。
“叶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叶知秋走的又不是极情道,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林莫南百般不解。
“你始终不肯原谅我。”叶知秋深深地看着他,心中揪成一团。
“没有的事,我原谅你,真的。”林莫南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肯做我的道侣?”叶知秋闭了闭眼,他痛恨自己过去的懵懂,大错已铸,到底要怎么才能弥补?
林莫南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