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丈夫- 第7部分

第11章（）　
“小、小九。。。。。。”

　　　　与赵大月有着相同的伤痛甚至更超于赵大月的辛秀英伸出冰冷的手指握住了赵大月颤抖的手，闪烁了半响的目光落在依然笑呵呵的卫九身上。

　　　　孩子纯真的面孔让辛秀英心底的复杂微微消退了一些，安慰的紧了紧掌心的颤抖，抿了下双唇的辛秀英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有着一丝果决的辛秀英坐直了身体。

　　　　“小九，你真能看到哥哥姐姐和小叔？”

　　　　刻意放缓的语速不仅仅是为了让卫九更加理解话里的含义也是让自己下定决心，满是复杂的目光中，小脸堆满笑容的卫九肯定的点点头，“能，叔在。”

　　　　虽然缓慢却无比清晰的三个字让赵大月、辛秀英娘俩沉默了半响，低着头拽着衣襟抹了把眼泪的赵大月抬起头看向卫九，“九，让奶见见你叔。”

　　　　满是窝窝的手在脸颊上挠了一下，小巴掌啪啪两下，仰起头的卫九看向前方，“叔、叔，奶见。”

　　　　寂静的房间内，无意识屏住呼吸的赵大月顺着卫九的目光看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短暂的停滞后，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半空中。

　　　　颤抖的嘴唇从惊恐到骇然到最后的不敢置信，捂住嘴，死死压住到了嘴边的哭嚎，努力瞪大双眼的赵大月不知不觉中从炕上起身。

　　　　光着脚站在地上，蹒跚的移动着僵硬的双腿一点一点的靠近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当终于看到那道清润的面孔和身上哪件深蓝色棉布衫时，再也忍不住的赵大月崩溃的坐在了地上。

　　　　捂住嘴嚎啕大哭的赵大月脸上瞬间爬满了泪痕，“幺福、幺福啊，娘的幺福。。。。”

　　　　一声声夹杂着呜咽的呼声让卫满福早就停止跳动的心有种刺痛感，来自灵魂的牵绊和刺疼促使卫满福蹲下身体靠近了赵大月。

　　　　伸出的手指穿过了赵大月颤抖的身体，抬起的手臂一顿，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那抹伤痛的卫满福抿了下唇，“娘。”

　　　　好像穿过层层时空落在耳里砸在心底的呼声让赵大月憋了几十年的疼瞬间掀翻，眼珠子咕噜一下，咚的一下，赵大月满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惊慌失措的卫满福蹭的一下拉向赵大月，可让卫满福满心涨疼的是无用功的双手只是一次次的穿过赵大月的身体。

　　　　“小九、小九。”

　　　　渴求的目光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水珠，谁说鬼没有泪？低垂眼帘挡住那一抹沉重，无力的卫九抬起头时看向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边的卫二柱此时看着卫满福老泪纵横，“幺福、别怪你娘，是爹，是爹没本事，爹娘没忘记过你，一刻都没有，幺福啊。。。。。”

　　　　一步步，踉跄的走向卫满福的卫二柱让卫满福灵魂颤动，想说不怨的卫满福直到这时才发现，其实是怨的，怨爹娘只顾着抢公分怨爹娘忽略了自己，可卫满福发现最恨的还是自己，是他走出了家门也走进了大山。

　　　　被野猪生生破膛子的卫满福直到现在都记得那时的无力和后悔，开始的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接受的卫满福看着一夜白头的爹娘是解气的也是委屈的。

　　　　可到了后来，无数次看到娘悄悄的蹲在山脚下烧纸念叨小鬼放过自己又看到每年忌日的那几天，爹一次次的走进大山，慢慢的，卫满福原谅了，不愿也无法在面对的卫满福走了，不过让卫满福不解的是他无法离开大山。

　　　　在大山怎么转悠都可以，唯独不能往外走，一困就是几十年的卫满福二十五年前，在山里看到一株七叶草，碧绿的七片叶子，深深吸引了卫满福，卫满福有种感觉，那东西对自己有用，很有用。

　　　　可让卫满福骇然的是七叶草后面不足十米就是一座半塌的老寺。还没等卫满福相处办法，一股巨大的吸力就把没有一丝准备的卫满福拽进了寺内。

　　　　寺内，一个老和尚盘膝而坐，咚咚的敲击声让卫满福灵魂颤动翻滚不已，可无论卫满福是挣扎还是逃脱，都无法脱离，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从无法忍耐到最后精心而坐。

　　　　卫满福用了十年，十年期满，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卫满福说过一句话的老和尚停下手中的敲击，打发走卫满福，不解的卫满福不明所以的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森林。

　　　　卫满福并不清楚老和尚想干什么，只是按照老和尚所说的西北方向走去，一日一夜，当卫满福看到那个埋葬了肉身的地方时，卫满福也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花兜兜一个蓝兜兜，明明是陌生可卫满福却知道，那两个坐在坟包上的小身体跟他有着血脉亲缘。

　　　　老圆木的木板上，不仅仅有孩子的名字还有卫满良、辛秀英的名字，看到那一刻，卫满福心疼的同时也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上去抱起两个娃娃，卫满福又一次回到了老寺，然而，让卫满福没有想到的是每隔两年都会出来一次，而每一次都会带回一个娃娃，那时候，已经随着老和尚修行的卫满福已经不仅仅是心疼和窃喜了，而是惊。

　　　　最后两次离开老寺的卫满福曾经回到过老房子，可让卫满福诧异的时，老房子不仅仅没有问题还带着一丝紫色的流光，神秘的紫让卫满福根本无法靠近，越发不解和惊然的卫满福只能无奈的回到老寺，本想求老和尚的卫满福没有想到无论怎样哀求，老和尚只是沉默的面对。

　　　　在接回小八后，卫满福再也没有离开老寺，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卫满福是真怕，怕在接回一个根本没有投胎机会的小生命。

　　　　卫满福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困惑，有对自身的也有对几个孩子的更有对老房子的。

　　　　直到，卫九出生，很少睁眼的老和尚突然张开双目，第一次伸出手的老和尚摩挲了一下卫满福的头顶，“天定之子，解惑百生，去吧。”

　　　　说完，卫满福被老和尚推离，在卫满福、大丫等人离开老寺的刹那，老寺被一片浓雾笼罩，消失在视线内，而半空中响起的叹息让不解的卫满福回到了熟悉的老树岭。

　　　　这一次，相隔不到五年，老房子上空的紫色流光已经成型，在静候了好久后，卫满福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紫色流光只有血脉亲缘能够看到。

　　　　瞬间皱起眉头的卫满福响起老和尚说过的偈语。天定之子解惑百生。带着不敢置信，卫满福走进了熟悉而陌生的房间。

　　　　走进房间的刹那，福至心灵的卫满福顿时明白了，天定之子就是嫂子腹中的小九，而小九需要媒介，顿时什么都明白的卫满福带着激荡来到了卫九身边。

　　　　看着满脸沧桑的卫二柱，最后一丝怨消失的卫满福轻轻颤动了一下后，本就清晰的身体越发的凝滞，低头看看有着清晰纹络的掌心，迟疑了一下的卫满福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卫二柱。

　　　　掌心与手指的相连让卫二柱短暂的静止后，一把抱住早早失去的卫满福嚎啕大哭，大巴掌带着刺疼一下下的落在卫满福的脊背，“幺福啊，幺福啊。。。。。”

　　　　亲手从山里捡回卫满福时，卫二柱没有哭，亲手埋葬了这个疼在心底的老儿子时，卫二柱也没有哭，可这一刻，卫二柱哭了，好像要把压抑了几十年的悲痛哭尽的卫二柱低沉的哭声和布满沟渠的泪痕让委屈了无数岁月的卫满福眼角滑落滴滴晶莹。

　　　　落地的晶莹变成了一个个透明的珠子，小眼珠转悠了半响，悄悄的冲着跟着含着手指头的小八招招手的卫九在小八的帮助下偷偷的下地，蹒跚的捡起了地上一个个小珠子。

　　　　“小九？”

　　　　突然，一声诧异的哽咽在身后响起，脸上的笑意一僵，干笑了一下的卫九转身看向脸上还带着诧异的辛秀英。

　　　　“娘。”

　　　　小小的脸蛋上挤满献媚的笑，贼头贼脑的卫九把感触颇深的辛秀英闹的那点伤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嗔怪的瞪了下眼睛的辛秀英下地抱起了卫九。

　　　　“娘、娘，珠珠。”

　　　　清脆的小嗓音让发泄后的卫二柱、赵大月和卫满福总算控制住了失控的眼泪，清明的双眼在看到卫九攥在手里的珠子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卫满福捡起最后一粒闪烁着淡银色光芒的珠子递给卫九。

　　　　讪讪的笑了一下，却快手抢过珠子的卫九随即拍了拍脑门，放下手臂的刹那，辛秀英发现珠子不见了。

　　　　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辛秀英沉默了半响招着卫九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说，咋回事，还有，哥哥姐姐哪。”

　　　　清清楚楚的看到小叔清俊如常的外貌，辛秀英心里那点小怕也消失了，更何况，辛秀英看的很清楚，小叔子有影子，这说明啥？说明小叔子得道成仙了。

　　　　别管辛秀英这个结论是咋来的，可这一刻，辛秀英就是这么坚定的认为的，而因为有影子的卫满福，自家那被小九看到的孩子也一定得道成仙了。

　　　　不愿意相信孩子成为孤魂野鬼的辛秀英坚决的认定清晰的展现在略显疲惫的面孔下，揉了揉胖脸蛋子，扫了一眼灯光下卫满福的影子，暗暗撇了下嘴的卫九看向卫满福。

第12章（）　
鬼精的小眼神，又好笑又好气的卫满福扭头看向蹲在墙角排成一溜的大丫，想了一下，重新看向卫九，白皙修长的手指递到卫九眼底。

　　　　“拿来。”

　　　　嘴角一抽的卫九倍感心疼从虚空中拿出一把小珠子，很有些流光飞舞的小珠子正是卫满福的泪，可丁可卯的八个珠子把卫满福气乐了。

　　　　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卫九的额头，“小抠，快点。”

　　　　龇牙咧嘴的卫九在辛秀英、赵大月、卫二柱疑惑的目光下心疼不已的把所有的珠子拿出，“九，檀丝。”

　　　　卫满福的话音一落，卫九蹭的一下瞪大双眼，“叔。。。。”

　　　　呵呵笑着的卫满福没有说，临走时，老和尚已经告诉他，鬼师自有既定空间，而卫九这样的天定的鬼师，鬼师空间那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得不到的。

　　　　换句话说，卫九的鬼师空间内有许多根本无法在世间存在的东西，磨了磨后牙又看了看蹲在墙角的哥哥姐姐。

　　　　仰天叹了一口气的卫九算是明白了，合着仅有的八根檀丝就是为了给哥哥姐姐准备的，揉了揉胖脸蛋子，卫九把仅有的八根檀丝拿出。

　　　　漆黑的檀丝乍一看跟个破布绳子似的，还是脏的破布绳子，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漆黑的檀丝内是有生命体流动的。

　　　　原本只是炸一炸卫九的卫满福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隐晦的扫了一眼抽着胖脸蛋子的卫九，呵呵一笑的卫满福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在即将触碰到檀丝时，卫满福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迟疑的看向卫九矮胖的小身体，“九，你来做。”

　　　　鼓了下腮帮子，卫九无奈的把檀丝往腰上一别，抽出一根后，上前一步，示意卫满福蹲下后，一粒粒的捡起小小的珠子。

　　　　笨手笨脚的把极有韧性的檀丝传进珠子，九为基数，九个一圈，等全部传完后，卫九才发现，合着连珠子都是可丁可卯的。

　　　　无力在纠缠的卫九无奈的摆摆手，笑呵呵的卫满福走到等待许久的大丫等人身边，抬起大丫的手，小小的手串套在大丫纤细的右手腕上。

　　　　微微闪动一下后，由卫九亲自动手编制的檀丝串与大丫融合进而消失，好奇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小叔。。。。”

　　　　“大丫。。。？”

　　　　刚刚开口准备询问的大丫愣住了，扭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辛秀英，绷着小脸蛋，胆怯的想要碰触却又不敢的大丫无措的看向卫满福。

　　　　“小叔，娘。”

　　　　没有出口的询问，卫满福轻轻点点头，抚摸了一下大丫的额头后，轻轻推了一下，眼睛刷的一下亮起的大丫熠熠发光的双眼紧紧盯住辛秀英。

　　　　“娘，你看到丫儿了？”

　　　　尝试性的询问，双腿发软的辛秀英软软的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伸出，突然，顺着大丫的手臂穿透的手指让辛秀英楞了一下，随即泪流满面。

　　　　“大丫、大丫，记得娘不？我是娘，我是你娘。。。。”

　　　　一声声、一句句，不会哭却知道很难受很难受的大丫用根本无法碰触到辛秀英的小手一次次的无用功的在辛秀英脸颊上穿过。

　　　　“小九，大丫她们？”

　　　　低低的询问中，眉心微锁的卫九轻轻摇摇头，“不行，爷，姐时间短，叔不一样。”

　　　　剪短的一段话，卫二柱想了半响才明白，换句话的意思就是大丫她们死的时间没有卫满福时间长，这个让人无奈的事实，卫二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要不是离给的那滴来自无间地狱聚魂血，大丫即使有卫满福的泪有卫九的檀丝，辛秀英也是无法看到的。

　　　　当然，一切后话暂且不提，终于看到所有孩子的辛秀英狠狠的哭了一场，把个赶着马车跟着卫满强一起回老树岭抬起手臂准备敲门的卫满良吓的够呛。

　　　　没等马车站稳，翻过大墙就往屋里冲，按照卫满良的想法是能让自家婆娘哭成这样的只有一样，儿子出事了。

　　　　想到昨晚经历过的悲恸，卫满良的手脚发软，跌跌撞撞的奔着亮着灯的西屋冲了进去。

　　　　带着风的身影踉跄的冲进房间，“英儿，咋了咋了，是不是小九。。。。”

　　　　话音还没落下，卫满良傻了，愣愣的看着围在妻子身边的一圈娃娃，红肚兜、蓝布兜、小瓜帽、虎头鞋，那一个个恨不得死死刻在心底的模样让卫满良眼前一黑。

　　　　没想到吓到卫满良的卫九脖子一缩，悄悄的挪动脚步，躲在了卫满福身后，快手快脚的卫二柱一把扶住晃悠的卫满良。

　　　　“大满、大满，没事没事，别慌别慌。”

　　　　狠狠掐了一把卫满良的卫二柱让眼前阵阵发黑的卫满良勉强回神，看看脸上明显带着神采的赵大月和卫二柱，压下恐惧的卫满良仔细看去。

　　　　这一看，卫满良再次心惊，卫满良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似的揉了揉，“幺、幺福？”

　　　　“二哥。”

　　　　跟大丫不同，卫满福的身体凝滞的非常好，要是不知道，根本看不出卫满福跟生前有什么不同，其实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也亏得老和尚，没有沾染到一丝戾气鬼气的卫满福和大丫、二宝，看着就跟正常孩子一样，当然，这正常只是看着，真正如何，只有卫满福或是大丫二宝自己知道。

　　　　这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点，看到如生前一样的大丫，辛秀英才会如此的伤心，如此的难耐。而也正是因为卫满福没有一丝变化，赵大月、卫二柱才会坦然面对。

　　　　动着双唇，刚想说些什么的卫满良还没想好说什么，手脚不如卫满良利索的卫满强也进院了，不仅仅蹭了一身土，连脸都刮坏的卫满强倒是够冷静，可手脚不行，笨的厉害。

　　　　好不容易爬进屋，刚一抬头就看到了笑眯眯的卫满福，眼珠子瞬间瞪大，手指都没抬起，嗝喽一下，咚的一下仰脖砸在了地上。

　　　　根本不给人机会的卫满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跟地震似的重响惊醒了傻眼的卫二柱等人，七手八脚的把吓晕的卫满强抬回屋，又是掐有拍的，好半响才把脸色煞白的卫满强整过来。

　　　　“鬼、鬼、爹、娘，幺福回来了幺福回来了，娘啊，幺福回来了、咱幺福成孤魂野鬼啦。。。。”

　　　　跟着卫二柱把卫满福葬下的卫满强脸色煞白，眼前好像又出现跟破布娃娃似的卫满福，满脸的泪和满眼的惊慌让赵大月、卫二柱即无奈又心疼。

　　　　看卫满强实在无法冷静的卫二柱狠狠的抽了卫满强一巴掌，“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