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是个很健谈的年轻人,他和他那个喜欢战争的哥哥理查不同,他对财富、美酒、美人显然更感兴趣。
不过,他找伊卡洛斯作为交谈的对象显然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听说你们意大利人很会享受,告诉我,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
“呃,我……”
“意大利人很会做生意,我听说在西西里,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拥有比城主更多的财富,是吗?”
伊卡洛斯本来英语也不好,国王弟弟用很快的语速说着,没有用多久,他就已经只能不住的点头了。
尽管如此,约翰却还是哈哈大笑着,他看出了伊卡洛斯的窘境,然后伸手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来,我准备了最好的鹿肉和美酒。”
“抱歉,殿下……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约翰怪叫道,“你知道你会错过很多乐子的。”
伊卡洛斯只有苦笑。
圣骑士大多都不碰酒精,因为他们必须保持时刻的清醒,有些甚至连荤腥都不沾,所以说,伊卡洛斯在这一点上,其实并不是什么怪人。
不过在约翰的眼睛里看来,这绝对是很奇怪的。
“我没有你那样坚定的信念,朋友,没有了美酒,没有了女人,我的生活大概会无聊到极点吧。”
约翰风流的名声向来远播,他甚至和女仆通奸,即使教会多次对他提出控诉,身为国王的弟弟,也是目前的继承人,约翰当然不会顾及什么,依旧我行我素。
酒过三巡,约翰差不多把什么都对伊卡洛斯说了。
虽然大半都没听懂,但是伊卡洛斯却依旧安静的听着。
他觉得自己很能理解约翰,哥哥身为英格兰的国王,而且常年在外,约翰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贵族们注视着,这点,和自己很像。
很快,约翰就被侍从们抬下去了。
醉意酩酊的贵族哈哈大笑着,不住的说着“我喜欢你,伊卡洛斯”这样的话。
“您偶尔也可以不用这么神经紧张的。”帕尔斯诺对他道。
伊卡洛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西里奥家族的成员不是吗?我有我的责任。”
帕尔斯诺语声一塞。
“我要出去走走。”
“您应该和您的伙伴们谈谈,他们也很担心您。”
“……”
伊卡洛斯已经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英国的天气并不像意大利那样阳光明媚,伊卡洛斯默默的走在街上,这里已经离皇宫有了一段距离,他看到小酒馆上挂着的木牌子,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那张脸,和那身衣服,不管到哪里都会是惹人注意的人物。
“什么让你这样愁眉不展的,大人?”酒保将一杯啤酒推了过去,笑了,“不管是什么,这个都可以让你忘记自己的烦恼。”
伊卡洛斯没有拒绝那杯啤酒,却也没有喝,只是呆呆的看着。
“为什么我要忘记自己的烦恼?”他喃喃着。
酒保耸了耸肩膀,“忘记会让你过的轻松些。”
“如果忘记,可以让真实消失就好了……酒精可以让人麻醉,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逃避。”
伊卡洛斯将啤酒推了过去,颔首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为你祈祷的。”
“呵呵,祈祷我可以快点有个孩子吧,神父。”酒保乐呵呵的笑着。
伊卡洛斯忍不住也笑了。
这群人的生活平凡而简单,他们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生活虽然拮据,但是勉强也可以过,想要的,就只有一些面包,一个家庭,没有黑巫师,没有圣骑士,什么麻烦都可以抛诸脑后。
他低下头,拨弄着盘子里的一些干面包,原本烦闷的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
同时,一队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大主教乔万尼。
“伊卡洛斯大人,你还好吧?”
他看上去神色慌张。
“我没事,怎么了?”
乔万尼冷着脸,他没有解释,只是努了努嘴,马上两个骑士就走过去,将那名酒保抓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伊卡洛斯愤怒的站了起来,“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大主教!”
“伊卡洛斯大人,请不要让黑巫师的谎言蒙蔽的眼睛,”大主教冷冷的道,“这个人是个黑巫师。”
“我想你弄错了。”
“您还不够成熟,伊卡洛斯大人。”
乔万尼伸手扯下了酒保的衣襟,被紧紧的绷带包裹之下的身躯,竟然是一个女人。
酒保的眼神变了,她好像蛇一样的身躯扭开了骑士们的束缚,反手一巴掌,将另外一个骑士打飞了出去。
乔万尼神色不变,他拔出匕首,狠狠的刺入了那个黑巫师的左肩。
女人瞬间惨叫起来,力气好像被抽走一样没法动弹。
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外面围观的人群已经多了起来。
“这不是处理黑巫师的好地方,得把她弄出去。”乔万尼低声道。
伊卡洛斯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的眼睛里带着哀求,“拜托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想要跟你谈谈。”
“……”伊卡洛斯没有吭声,他只是向乔万尼点了点头。
“求求你了!我知道关于你家族的事情!”那名黑巫师哀求道。
“等等!”伊卡洛斯脸色一变,拦住了乔万尼。
“伊卡洛斯大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你的上级,你们都是按照我叔叔的命令来这里帮助我的,对吧,乔万尼。”
大主教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是他马上低下了头,“我明白了,伊卡洛斯大人,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明白西里奥家族的荣耀。”
伊卡洛斯脸上的表情,好像瞬间凝固了,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松开。
“带她出去。”伊卡洛斯的声音冰冷。
乔万尼脸上的表情未变,“是的,伊卡洛斯大人。”
那名黑巫师兀自大喊着,“不,等等!我知道让这一切结束的办法!相信我!”
她的声音很快就听不到了。
伊卡洛斯走到桌前,拿起了刚才放在桌上的一品脱啤酒,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来猛喝了一口。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很难结束。
当帕尔斯诺找到在酒馆里喝到烂醉的伊卡洛斯时,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点可怜。
伊卡洛斯在还没学着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拿起武器了。
黑巫师不会放过西里奥家族的人,而伊卡洛斯却是这个家族的希望。
没有来得及像其他孩子那样在田间玩耍,伊卡洛斯就必须学着战斗,学着对付黑巫师,学习对付这个世界上最为邪恶的东西。
伊卡洛斯金色的长发散乱在脑后,他的呼吸浑浊,居然趴在地上睡着了。
帕尔斯诺叹了口气。
虽然性格沉稳的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伊卡洛斯好像从来都学不会怎样做一个普通人,也许发泄一次,对他来说不算是坏事。
想起那个叫做雷纳德的年轻人,帕尔斯诺有些顾忌。
说实话,他宁愿伊卡洛斯和约翰这样没什么头脑的贵族做朋友,而不是像那个雷纳德一样城府极深的家伙。
“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呢?”
TO BE CONTINUED……
25
25。憎恨 。。。
“听着,我知道怎样结束这场战争!”那个女人拼命的挣扎着,她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我没有说谎。”
抓着她的圣骑士冷笑着,一个耳光打在了那白皙的脸上。
女人的脸高高的肿起,牙齿也有点松动。
挣扎之中,一张残旧的牛皮纸掉落在了地上,骑士只是扫了一眼,就带着女人走了。
很多秘密就是这样埋葬,没有圣骑士觉得一个黑巫师会帮助他们,因此,谁也没有去听那个女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那张破旧的牛皮纸被背着伊卡洛斯经过的帕尔斯诺捡起,随手塞进了年轻主人的怀中。
在伦敦的贫民窟内。
弗瑞德里克按照莱斯特所说的,在小屋乖乖的等着。
——如果天黑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就不用等我,去找你的哥哥吧。
莱斯特离开的时候,还是带着那样爽朗的笑容,说实话,莱斯特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黑巫师,性格开朗爽快,也很讨人喜欢。
莱斯特觉得自己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弗瑞德里克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他不知道莱斯特去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莱斯特没有回来。
弗瑞德里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他好像早就预感到,莱斯特不会回来了。
就好像,圣骑士永远没办法拿到朗基努斯之枪一样。
他将那个铁盒子小心的包好,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走了出去。
——然后,帮我把盒子交给安纳尔。
莱斯特不是个坏人,对弗瑞德里克来说,或许应该帮她一次,但问题是,他要到哪里去找雷纳德?
虽然他们说了在伦敦见面,但是,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弗瑞德里克都没有见到雷纳德。
他没考虑过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出事了,在他看来,像雷纳德这样机灵的家伙,是不那么容易被干掉的。
所以,当他在街上找到自己的哥哥时,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跟着雷纳德回了他们临时歇脚的地方,弗瑞德里克按照莱斯特的意思,将铁盒交给了邵,他却并没有提起他们发现新咒语的事情。
邵听说之后,却很沉默。
弗瑞德里克在这几个月却被折腾的够呛,倚靠着雷纳德的肩膀沉沉睡去。
邵却一个人站在屋顶上,抽着烟草。
“怎么了?不在屋子里陪着你那个牛皮糖一样的弟弟?”
他的声音飘在风中,带着点漫不经心。
雷纳德没说话,他在邵的身边坐下。
“你总是不喜欢说话,”邵笑笑,“不过也挺好,姑娘们喜欢说话少的男人。”
少年依旧低着头,他有点害怕看到邵的那双黑色的眼睛。
时间过的很快,从被这个家伙掳走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三年过去了,雷纳德从当初那个少年已经长高了不少,原本柔软的短发也长长了不少,有时候不得不扎在后脑才行。
这样的长发让少年看上去少了些稚气,反而多了几许妩媚,邪佞非常的眼眸带着一丝凌厉,原本纤细的手脚也长得很有效率,虽然这些年被自己欺负的很惨,但到底还是安塔利亚的儿子,雷纳德将来就算没有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邵也知道,他和雷纳德之间始终都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不捅破那层纸也许是正确的。
“莱斯特还真是给了我一个烫手的山芋。”邵喃喃着,“这下子,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算了,无论是圣骑士还是黑巫师都会跟着我们,直到这一切结束。”
邵当然是不打算把朗基努斯之枪交给安塔利亚的。
“你还想去法国?”邵悠然问道。
“我不知道。”雷纳德轻声回答,“大概吧。”
“不如跟我去贝鲁特吧,”邵笑着回头,“我们可以一起去耶路撒冷。”
“圣地会欢迎像我们这样的渎神者吗?”
“我不知道,”邵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弄明白。”
雷纳德不喜欢这样,邵看着他的眼神,总好像在看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逃避的,人没法逃避自己的过去,也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夜慢慢的沉了下来,黑暗将天边的光彩遮去,深邃之中,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邵搂着雷纳德的肩膀在墙角已经睡了过去,少年依靠在他的怀里,眼睛却慢慢的睁开了。
他慢慢抬起邵搂着自己的手臂,然后钻出了男人的怀抱。
屋子里,弗瑞德里克依旧睡的很沉,雷纳德走出了屋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小屋,忽然鸟儿一般的掠起身形,转眼窜入了黑暗之中。
伦敦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目标一般,即使在黑暗中,雷纳德也没有一丝的犹豫。
黑暗的影子却是移动的快了许多,它慢慢的靠近了雷纳德。
少年忽然转身,电光火石的一瞬,已经掐住了黑暗中人的咽喉。
那人痛苦的喘息起来,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声音来。
“是我……是我……”他的声音发抖。
“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面。”雷纳德冷冷的松开了手。
“老天,雷纳德大人……”那个人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我只是来传递消息的罢了。”
“……”
“安塔利亚大人已经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雷纳德烦躁不堪的道,“他跟在我的身边,我没办法动手。”
那人咳嗽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伊卡洛斯?西里奥已经在伦敦了,你要动手的话,最好快点。”
“……”
那人笑道,“安塔利亚大人知道您比邵聪明多了,很多时候,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也会被那个家伙搞得很复杂。”
“我知道了,而且……他已经拿到了朗基努斯之枪,我不觉得他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雷纳德淡淡的道。
“这……”那人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硬抢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会试着让他暂时留在英格兰,告诉她,我们的约定还是和原来一样……但是,我不会对邵动手。”
那人眼睛里瞬间染上了一丝轻蔑,“您如此念及旧情,可是对方他……”
“念旧情?”雷纳德冷笑,“你在开玩笑吧,我早就想要杀他了。”
那人顿时一愣,然后嗫嚅道,“但是您说……”
“我只是不想死罢了。”雷纳德喃喃,他马上收敛了心神,“暂时不要来找我,邵已经有所觉察了。”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早就想要杀了他。
雷纳德知道自己没有说谎。
邵不希望他变成一个邪恶狠毒的黑巫师,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月光笼罩了皇宫,雷纳德眺望着天边,忽然觉得有点冷。
他回到小屋的时候,邵已经醒了,他坐在窗户边上,慢悠悠的擦拭着刀刃。
“你去哪了?”他淡淡的问道。
雷纳德的心脏跳的有点快,他还是很快的回答道,“睡不着,出去走走。”
“这里是糟糕透了,等我们到了法国,或许可以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邵轻快的笑了,这个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弗瑞德里克呻吟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道“你们晚上不睡觉在做什么?”
“你想要做什么?小子,我们明天离开伦敦。”邵淡淡的道。
“离开伦敦?”弗瑞德里克的睡意瞬间全无,“我们去哪里?”
“巴黎。”
“巴黎?”弗瑞德里克一下子跳了起来,看着雷纳德,“你要一走了之?”
“不然还能怎么办?”雷纳德反问。
“我们可以阻止这一切。”弗瑞德里克道,他恶狠狠的瞪着邵,“我实在受够了这群家伙了。”
“你是在说复仇,还是主持正义?”邵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如果你想要杀了我的话,可以直说。”
弗瑞德里克眯起眼睛,“你以为我不敢。”
他刚要动手,手腕就被雷纳德紧紧抓住。
“你少来这套!”弗瑞德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