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自己也才十三岁吗?
他将匕首收入了袖口内,冰凉的空气一瞬间侵入鼻息,淡淡的硫磺气息飘了过来。
雷纳德一把扑到了弗瑞德里克,就在那一瞬,火焰冲天而起,将小屋顶端的茅草点燃。
“那是什么?”弗瑞德里克的眼睛骤然沉下,他已经明白了。
是黑巫师。
雷纳德拉起自己的弟弟,两个人躲进了草丛中。
“他们是来找你的?”弗瑞德里克轻声问道。
“我不确定。”
雷纳德很少看到这样的法术,他压低了身体,听到圣骑士们杀喊的声音。
“走吧。”弗瑞德里克拽拽雷纳德的袖子。
“等等。”
“等什么?”弗瑞德里克皱眉怒道,“现在他们打起来,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
雷纳德探出身体,正要走过去,被弗瑞德里克一把抓住。
“你疯了吗?到底是什么事?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这是黑巫师和圣骑士之间的问题,弗瑞德里克没必要被扯进去。
“呆在这里。”雷纳德低声道。
他挣开弗瑞德里克的双手,然后走了出去。
村民的惨叫声在村庄的尽头传来,雷纳德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出去,就在那同时,一个戴着面罩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雷纳德呼吸一窒,却在原地站住了。
黑衣人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接着转过身,黑鹰一般的掠起,起落间消失在了夜的深处。
“雷纳德!”弗瑞德里克跑了出来,他抓住了雷纳德的手臂,“怎么了?”
他的手指冰凉。
“我不知道。”
他嘴巴动了动,脑海中却瞬间闪过了那个金发神父的容颜。
“去躲起来,弗瑞德。”雷纳德低声道。
“然后你要去找那个意大利人?”弗瑞德里克咬牙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想要让自己被杀才好对吧?”
“一年前的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弗瑞德。”雷纳德盯着他。
少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哥哥,“我以为这一年的时间已经把我们都改变了。”
“你不需要改变,弗瑞德,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改变。”雷纳德喃喃道。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知道这一点。”弗瑞德里克拔出了剑,淡淡的道,“如果你要去做什么,我也会一起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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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是在熟睡中惊醒的。
他听到了村民的呼喊,那一瞬间,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杀死的黑巫师只是一个先锋。
现在,他们来了。
伊卡洛斯拔出了那把金色的长剑。
任何黑巫师的法术对他都是没有用处的,可是,他的同伴却不是这样。
“伊卡洛斯大人!”他听到一名圣骑士的惨呼。
他的身体被火焰所覆盖,烧焦的皮肉一片模糊,他跳入了饮马的水槽中,那火焰虽然熄灭,骑士身上沾的水却变成了剧毒的液体,将骑士一寸寸的烧烂。
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圣骑士,伊卡洛斯也不由的颤抖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巫术。
他抱住了那个已经失去呼吸的圣骑士,心里一阵痛楚,他们都是他的战友,而现在,他们在一个个的死去。
“看起来,你是西里奥家族的人。”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伊卡洛斯猛地抽出了剑,想着对方劈了过去。
这一剑可以刺穿他的咽喉。
那个黑巫师轻松的闪开了。
伊卡洛斯冷冷的道,“可悲的渎神者,你们的小把戏对我是没有用处的。”
“看出来了。”那名黑巫师笑了,“但是,你应该真的好好学学要怎么杀人,小鬼。”
头顶上的屋檐忽然烧了起来,伊卡洛斯大惊之下,闪避不及,腿被压在了横梁下面。
“看看吧,你们这些圣骑士,说的怎么厉害,怎么神奇,”那个黑巫师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长剑,看着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伊卡洛斯,微笑道,“其实你们也只是人类,很贪婪,很单纯的人类。”
“的确如此。”伊卡洛斯咬着牙,忽然扯下自己胸口的十字架,将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黑巫师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忽然从原地消失,而打碎了的十字架流出了血水,瞬间形成了一个圆圈。
“好险好险,没想到你们还真的会用这种把戏。”黑巫师一副吓坏了的神色,“不过这个时代还有神父愿意自我牺牲,真是很少见啊。”
竟然会瞬间移动,看起来这还是个大家伙。
伊卡洛斯猛地一脚蹬开了上面的圆木,拿着剑站起。
“啊,看看这个,传说中的Excalibur*1,”黑巫师的眼睛里带着揶揄,“我知道安东尼奥没有儿子,你是他那个可怜的弟弟利萨图的儿子吧?你跟你父亲一样,打起架来像个女人。”
伊卡洛斯的眼睛骤然失去了光彩,被一种惨烈的杀意所替代,“足够杀你了!”
金色的圣剑瞬间挥出,黑巫师再次消失了。
伊卡洛斯呼吸急促的站在原地,他紧握着金色的长剑,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忽然,握剑的手被人猛地扭向了身后,伊卡洛斯惨呼一声,金色的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黑巫师一脚踢中他的小腿,伊卡洛斯哼了一声,顿时跪倒在地。
“替我向你在地狱的父亲问好,圣骑士。”黑巫师低声在他耳边道。
伊卡洛斯绝望而屈辱的闭上了双眼。
“放开他。”少年清冷的声音让伊卡洛斯和黑巫师都愣住了。
“我只学过一个黑巫术,你知道,我可以杀了你。”雷纳德的声音平缓,“邵。”
这个黑巫师正是邵。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小子,这个人是个圣骑士。”
“我知道。”
“他不会因为你救了他一次,就不杀你,即使这样,你也要与你的同族为敌?”
雷纳德看不到伊卡洛斯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放开他,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邵慢慢的松开了手。
伊卡洛斯扶着脱臼的胳膊慢慢站起,脸色苍白的看着雷纳德。
“快走,离开这里。”雷纳德催促道。
伊卡洛斯转过身,拖着受伤的小腿,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树林,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你知道,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雷纳德。”
邵的声音平静。
“我知道。”雷纳德慢慢的松开了手。
邵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又带上了那种复杂的感情。
“你不应该出来的。”他低声道。
一个年轻人从树林中走出,正是弗朗西斯科,他拎着又踢又打的弗瑞德里克走了过来。
“嘿,看看这个小东西,竟然杀了三个我们的人,你相信吗?”
他好像对待什么小动物一样摸了摸弗瑞德里克的脑袋,结果被一口咬在了手指上。
“当宠物养或许不错呢,邵……”他弗朗西斯科舔了舔伤口,当他看到雷纳德的时候,表情瞬间一愣,接着笑了,“你找到了你的小情人,看看,运气多好。”
邵皱眉,“闭嘴,弗朗西斯科。”
“好吧,好吧,安塔利亚说看到他也不用管,你准备怎么办?带回去吗?”弗朗西斯科努了努嘴。
邵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报复之意,他冷笑道,“当然,我们有些账是应该算算了。”
说完,他一记手刀打在了雷纳德的脖子上,少年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意识。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1Excalibur:了解亚瑟王传说的人应该都对这把剑不太陌生,王者之剑(Excalibur),又译为断钢剑、斩铁剑、湖中剑。伴随着亚瑟王这位传说中的英雄而出现的圣剑,它与这个传说本身的主题一样,代表了支配与破坏,从而被称为英雄治理的象征,是王中之王的武器、剑中之剑。
关于这把剑的传说很多,比较多的是亚瑟拔出的选王之剑,《不列颠诸王史》关于此剑的记载有亚瑟王用此剑一战杀掉攻击他的470名萨克逊士兵。
还有一种说法是亚瑟王某日在战斗中折断了佩剑,在魔法师梅林的引导下,他来到一个湖畔。湖中的精灵手握着一柄宝剑,并将其举出水面。亚瑟王成为了这柄剑的主人,从此之后他利用这柄宿有精灵之力的神器所向披靡,直至标致着其败亡的卡姆兰之战后,此剑又被送还至湖中精灵的手中。
关于这把剑的故事,大家自己去看书吧,在这里就不作废话了。
14
14。本性 。。。
雷纳德并不是相信传说故事的人,他觉得,所谓的传说,不过是一些骗子杜撰出来,胡说八道四处行骗的邮资罢了。
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活得有点不真实。
庞大的地下图书馆内,穿着白衣的男人,正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书册。
邵告诉过他,黑巫师的历史要比任何人能够想象的,都要长久得多。
城堡内图书室的环境很不错。
打扫的很干净,而且也很安静,如果是个书虫的话,大概会很喜欢这里。
雷纳德虽然不是书虫,也谈不上讨厌看书。
如果忽略脖子上的那个项圈,以及插在肩膀上的两把短刀,就实在是太完美了。
少年站在那里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本来流血应该流的很厉害,但是不知道邵施展了什么法术,他刀锋硬生生的卡在骨头里,不仅拔不出来,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痛。
雷纳德的脸色始终是苍白的,此刻,却也看不出到底有多惨,因为站得太久,他的小腿已经开始酸疼,脚也有些刺痛。
被邵带回来已经有五天了。
安塔利亚好像不在城堡内,邵单独的把他关进了小屋内,两个人在里面呆了三天,出来的时候,邵只说了一句话。
“你到底认不认错?”
他的声音总是这样漠不关心的,有的时候,雷纳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个黑巫师好像和那些杀人放火的家伙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雷纳德说不上来,总之,他觉得邵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至于好人,杀了那么多无辜者的邵,恐怕太过于挑战好人的这个标准了。
啪。
一本厚厚的书册从天而降,雷纳德眼睛一闭,任由那重物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脸上,接着,一丝血迹就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要怎样才肯放过他呢?
雷纳德想不通。
当初放自己走的人也是他吧,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这种下场?
很疼。
没人喜欢疼痛,但是自己却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
心中对邵尚且抱着的那一丝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就好像训练动物一样,每天打一鞭子,然后哪天不打了,自己反而要感激涕零,倒是忘了,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挨鞭子的。
大底是实在太疼了,雷纳德就连晕过去也没办法做到,只有咬紧牙关,努力的站住。
虽然少年一言不吭,但是,雷纳德根本就不知道邵为什么生气。
邵对雷纳德跑回来不感到生气,放走了伊卡洛斯也没什么,让他生气的是,雷纳德竟然想要杀他。
其实,抱有这种想法的黑巫师本身也是很滑稽的。
毕竟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暗生物,原本自相残杀也没什么,可是,雷纳德为了一个傻不拉唧的圣骑士小鬼要对自己下毒手,这就让邵很郁闷了。
一个希望对方道歉,另外一个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种毫无交集的交流顿时进行的格外困难。
反正拉菲齐尔家族只要杀几个黑巫师就可以恢复健康,再说,只要不流血,两天三天都死不掉。
邵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除了对雷纳德和圣骑士搅在一起感到头疼之外,还有一件事也让邵有点在意。
西里奥家族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上次的大战中被杀的干干净净了,活下来的也就是一个两个,可是,现在罗马教廷竟然把西里奥家的人派来了英格兰,这就绝对不是巧合之说,想来想去,也只有为了那个吧。
邵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书架,他又一次的陷入了深思。
克劳迪娅性格太冲动,实在不方便把她拉进来,那样,只会让拉菲齐尔再少一个而已,安塔利亚也绝对不会自己去做这件事的,想来想去,多半又是要叫自己了。
黑巫师的嘴角边掠过一丝苦笑,接着低下头,叹息起来。
想起那个少年冰冷的眼神,邵垂下眼眸,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自己一心想要改变他,也无法改变本性的东西吧?黑巫师就是黑巫师,何况,他是那个安塔利亚的儿子,注定了一生就不会平凡。
他轻轻的伸出手去,凌空握住了短匕。
雷纳德睁大眼睛,轻轻的“唔”了一声,接着,刀锋就缓缓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微微弯曲,他急促的喘息着,嘴唇微微张开,伸手捂住了伤口,却发现并没有血流出来。
邵轻轻跳下梯子,淡淡的道,“想要知道圣骑士的事情?”
从心理上说,雷纳德一点也不想知道圣骑士的事情,但是,他却觉得自己不去的话,邵一定又会大发脾气,接着吃苦头的还是自己,便只有硬着头皮去了,可是这在邵看来,就变成了“为了自己的圣骑士小情人赴汤蹈火”的表现。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是最难的。
和无数的传说故事一样,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先有了黑巫师,还是先有了圣骑士,如同伊卡洛斯所说的那样,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太久的争斗,双方都已经开始忘记最初开战的理由是什么。
“一定要一方杀死另外一方,战争才会真正意义上的结束。”邵淡淡的道。
雷纳德的精神尚未完全调整过来,他厌恶的看了一眼邵,“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去死,有什么价值?”
“有什么办法?他们认为我们是邪恶的,要至我们于死地,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杀光这群狗杂种。”邵悠悠然的道。
听起来像在为自己说话。
雷纳德低着头,没吭声。
“你跟那个小子在一起呆了一段日子吧?你觉得圣骑士真的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或者慈悲的神父?”
雷纳德闻言一愣。
邵取出随身带着的扁平酒瓶喝了一口,淡淡的道,“何况,那小子是西里奥家族的人。”
“西里奥?”
“我不知道圣骑士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知道,西里奥家族是这群混蛋中最厉害的一个。”
邵的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番,“你看到他的那把剑了吧,圣剑Excalibur?”
雷纳德诧异道,“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总有三分是真的,小笨蛋,只是它们被人夸大了而已,”邵撇了撇嘴,“圣剑可能没有以一当百的力量,但是对付黑巫师,绝对是一击必杀……不过,这也没有西里奥家族本身麻烦。”
伊卡洛斯的家族?雷纳德并没有考虑过这个,但是,从那些骑士对伊卡洛斯的态度来看,他的家族绝对不是简单的贵族。
“那个小子的叔叔是罗马教皇。”
虽然雷纳德早就猜到伊卡洛斯的身份不一般,没想到,他的家人竟然会是欧洲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