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CK！”兰德尔咒骂了一声，腹部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的动作一缓，对方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兰德尔堪堪闪避过那特工危险的攻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他被地上第一个击毙的特工绊了一下，整个竟向后倒下。兰德尔几乎听见自己撞击地面时候发出的声响儿。他想迅速地站起来继续战斗，而冷汗顺着鬓角流淌下来，腹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五脏六腑都拧了一起。兰德尔听见自己上下牙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磕碰声。
他看着那个特工举起手枪，枪口指自己的眉心。
兰德尔喘息着，他的手飞快地地上摸索着，希望找到可以用来反击的武器。他并不慌乱，做这一行，恐怕也都逃不过这样的死法，兰德尔想，他没工夫伤春悲秋，只有尽力一搏，输了也只能认栽。死便死了，只可惜是两条性命。
——“砰！”
金发男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几秒钟之后意识到自己还存有意识。一具尸体重重地砸下来，险些将他压下面。兰德尔推开那个特工倒下来的身体，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眉心间的弹孔黑色狰狞。兰德尔眉梢一挑，他抬起头向小巷对面望去。
布鲁斯从墙壁投下的阴影中走出来。
金发男笑起来，他喘息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很高兴见到，这是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
布鲁斯没说话，他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兰德尔，金发男看上去状态并不好，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使它们紧紧地贴额头上，本就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显出病态的苍白来。但那个笑容依旧灿烂得刺眼。
兰德尔迈过地上的尸体，他朝布鲁斯走过去，然后摇晃了一下，他不得不扶住旁边脏兮兮的墙壁来保持自己的平衡。布鲁斯兰德尔踉跄的一刻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他随即克制了自己去扶他的动作。
两个离得很近了，已经，布鲁斯可以看见对面蓝色的瞳孔里自己的影子。
兰德尔唇角上扬，他道：“他们也是的特工。”
布鲁斯声音沉冷：“他们只是CIA的特工。”
兰德尔眨巴一下眼睛：“不是么。”
“不是。”布鲁斯道。
金发男怔楞地沉默了两秒，他似乎没想到布鲁斯会这样顺着他的话题回答，也没想到这样的回答竟让自己的心中升腾起可耻的喜悦来。肾上腺素渐渐褪去，疲劳和疼痛席卷而来，兰德尔用手臂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这才开始隐隐地感到一丝后怕。
布鲁斯向前走了一步，“以后禁止和其他特工近身肉搏，兰德尔。”
金发男有点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他还没说话，就被布鲁斯身上的气势噎了一下，对方棕褐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尽是命令的神色，兰德尔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维反应过来之前，一句“好吧”已经冲口而出。
布鲁斯看着兰德尔有点儿震惊又有些不情愿的神色，目光慢慢地柔和下来。
兰德尔有些懊恼，他盯着布鲁斯两秒，扁了扁嘴，然后凑上去。
金发男的声音很轻，他的气息离布鲁斯很近。“就当这是谢礼好了。”
布鲁斯手指屈伸了一下，他尽量克制自己因为兰德尔的气息而想要碰触的欲望。他的omega，近眼前，蓝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点恶劣的笑意。
然后兰德尔吻了上来。
布鲁斯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感觉着兰德尔湿润的嘴唇，自己唇上轻触，然后深入一点，柔软的舌尖划过自己的齿列。兰德尔比他稍低一点，微微仰起了头，布鲁斯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眼睑下睫毛的一点点阴影，额角湿漉漉的金发。
CIA的高级长官终于遁盔弃甲。他猛地伸手抱住了兰德尔，将他拉扯向自己的怀抱，然后回应起兰德尔的亲吻。
两个唇舌交缠，兰德尔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近乎缺氧，布鲁斯把他抱得很紧，几乎要勒进胸膛里，他听见两个都无比剧烈的心跳声。津液口腔中交换，布鲁斯的味道包围了他，原本只算得上某种挑逗并且打算浅尝辄止的吻竟然让他就这么沉迷下去。头昏目眩。
够了。不该再继续了。
兰德尔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布鲁斯的眼睛，他畏惧自己再被那棕褐色的瞳孔吸进去无法自拔。金发男的眼睛看向别处，他手臂用力，便要从布鲁斯的怀抱里脱离出来。
然后发现男的手臂如同铁箍一样让自己动弹不得，而布鲁斯猛地加大了力道。
“放开布鲁斯——”兰德尔不满地嘟哝到一半，——
“砰！”
兰德尔只觉得自己整个被布鲁斯抱着旋转，视线中的景物飞速地变换，他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布鲁斯的眼睛，然后就是浓重的血腥味。
“砰！砰！砰！”
兰德尔终于从布鲁斯的手臂间脱离出来，这一次他并没有费多少力气，金发男动作利索地从布鲁斯的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然后连开三枪。远处那个刚才只是被他击中了胸口的垂死的特工终于一头栽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兰德尔从来没有痛恨过自己的反应速度，这是第一次。
他顾不得收起手枪，低声咒骂着，蹲下身去。
布鲁斯靠脏污的墙壁上，他的血顺着砖块的缝隙流淌。兰德尔舔了舔嘴唇，铁锈的腥气让他忽然觉得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事吧……还好么布鲁斯……”
子弹从布鲁斯左侧的肩胛射入，没有射出口。如果不是他将两个的方向对调，恐怕那颗子弹此时正停留自己的心脏里。兰德尔飞快地扯开布鲁斯的衣服，黑色的呢子大衣上鲜血的颜色并不醒目，然而触手湿润的感觉让兰德尔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布鲁斯的声音反倒依旧平静，他慢慢道：“没事。”男试图脱离身后的墙壁站直身体，这样的动作让左肩处的血液加速地冒出来。
“老实靠着别动！”兰德尔低低吼了一声，他一只手撕扯着布鲁斯的衣服，另一只手将布鲁斯摁回原位，声音粗鲁，但动作小心。
黑发男微微侧过头，他看见兰德尔正颤抖的手。
布鲁斯语气平淡，：“以为已经学会开枪之后先检查目标物的死活呢。”他说着，却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反倒带着一点儿纵容式的温和。
兰德尔气急败坏地道：“以为早就知道看到突然袭击的反应应该是拔枪而不是掉个个用自己的后背来挡枪子儿！”
布鲁斯似乎对金发男的反唇相讥不以为意，他瞧着兰德尔从自己身上四下一块衬衣包扎他的伤口，目光从金发男敞开的风衣出划过。
兰德尔同布鲁斯离的很近，来自布鲁斯身上血液的味道刺激着嗅觉器官，兰德尔的手已经停止颤抖，他扎紧止血带，但依旧需要用不停地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布鲁斯的血溅他脸上的时候，他感觉连心跳都要停止。
兰德尔什么也不怕，他不畏惧天性，死亡，或者自毁灭，但他害怕布鲁斯真的就他面前倒下去，怕得要死。
哪怕他永远也不会承认。
“见鬼的明明有枪，看到那特工还活着为什么不先开枪！”
——因为知道杀死他来不及阻止他的子弹打中？！
“还不知道CIA的高级长官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妈以为会领这个情么？！
“面前中枪布鲁斯先生把的特工至于何地！”
——该死的没被敌暗算死也被吓死了好不好？！
布鲁斯却低声地笑起来。他任由着兰德尔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自己，瞧着金发男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那伤口暂时止血包扎，唇角弯起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
他的omega近咫尺，布鲁斯眨了一下眼睛，失血并不能影响他心中的愉悦。
“说是的特工。”布鲁斯道；他将“的”两个字眼咬的很重：“自然不会让其他伤害。”
他说着，把一个吻印兰德尔的额头上。
☆、chapter57
“好了。”
金发男的手指调整了一下新换的纱布的位置；看着血色被掩盖。他低声道。
坐沙发上的布鲁斯微笑了一下：“谢谢。”他决定假装自己没看见肩膀上那个用白色纱布打成的巨大的蝴蝶结。
兰德尔懒洋洋地看了布鲁斯一眼，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那么希望您休息好之后从这里消失应该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要求吧？”
布鲁斯耸耸肩膀；肩上的伤口让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如果希望现回到CIA然后让五角大楼的调查小组追屁股后面调查负责清除的特工为什么都死于非命的话。”
CIA高级长官堪称粗鲁的措辞让兰德尔抬高一边眉毛，他冷冷地盯了布鲁斯几秒；将对方因为疼痛而有些紧绷的表情看眼里；他拿起桌子上刚刚从布鲁斯肩膀里取出来的弹头和沾了血迹的纱布；然后转身走开。
布鲁斯放心地铐沙发上，他瞧着兰德尔的背影，唇角弯了一下。
他的特工居住条件简陋，布鲁斯环视了一下四周。几个小时前他被兰德尔半背半架地弄来这里，他的特工急吼吼地为他处理伤口；没给布鲁斯什么机会来观察这处地方。
一个廉价的出租屋，临街，窗户被用木板封死，防止了外好奇的窥探。房间里陈设简单，一个露着棉花的沙发，一只小茶几，不远处当这个老式的电冰箱。布鲁斯缓缓吐出口气。失血也许让他虚弱，但并不妨碍他敏锐的观察力。布鲁斯走过去拉开了冰箱。
——他对于他看到的东西并不惊讶。
冰箱侧门上挂着三支突击步枪，狙击枪的零件包的格外整齐地放冷藏室里，一大堆手雷占据了冷冻柜，瞄准镜斜插本应该放饮料的地方。一小瓶牛奶挤一大堆盒装的制式子弹里。
“刚进门就窥探别家的冰箱可不是客的礼貌啊，布鲁斯。”
布鲁斯微微侧过身去，金发男靠着通向卧室的门框，懒洋洋地瞧着他。
布鲁斯任由那装满武器的冰箱敞着，冲兰德尔笑了笑：“把钱都花这上面了？就住这种地方？”
兰德尔满不意地耸耸肩，他道：“哦，哪儿都能一样活着，相信，布鲁斯。”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绕过布鲁斯，从没插电的冰箱里拿出那罐可怜的牛奶来，然后随手关上冰箱：“可这些东西是保证活着的资本呢。”
布鲁斯金发男绕过自己走回去的时候轻轻拦住了他，“活着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以为想要更多的。”
兰德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向许诺么。”他微微低下头，拉住他的男手指上依旧带着那枚戒指，银色的光芒从未这么刺眼过。
布鲁斯沉默了两秒，他看着兰德尔拉开他的胳膊走开。黑发男笑了笑，他道：“这以前从没爱过一个。”
兰德尔眉梢一挑，他拧开那罐牛奶喝了一口，“大夏天的，那冰箱也看到了，不能插电，只能马上喝完了。”金发男抬手向卧室摆了摆：“就一张床，可以租给。”
布鲁斯听着他絮絮叨叨，表情依旧平静而温和，他等兰德尔停下来，然后道：“听说，兰德尔，”黑发男的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但语气循循善诱：“标记了，兰德尔，不只是的责任。”
强大如他，不会紧紧因为责任和好感就标记一个omega。布鲁斯从来都是个聪明，他可以冷酷地决断，自然也可以短暂的失去里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兰德尔不是他的责任，也许曾经是，但早已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控制的程度。没有什么责任是不能割舍的。
“是暗示什么吗，sir？”
兰德尔突兀地开口，他把对男的称呼从名字换回了职务，金发男依旧懒洋洋地笑着，神情却是布鲁斯熟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怀疑。
“这不是暗示。”布鲁斯道。
兰德尔懒洋洋地舔舔嘴唇，金发男的眼睛里有一点隐晦的光芒，他的声音很轻：“知道不是，布鲁斯。从几个小时之前看见就知道。”他低声地笑了，道：“说得对，的确想要更多的，而这大概需要好好考虑。”
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这以前，还是不回去得好，为了们双方的利益。”
布鲁斯微微扬起眉梢，这动作终于让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危险，上位者那股子威压的气势闪现了一瞬间，又被黑发男收了回去。
“接受的建议。”
兰德尔咧嘴笑了一下，他把牛奶一股脑地灌进胃里，扭身走进卧室。布鲁斯他身后微微眯了下眼睛，棕褐色的瞳孔里有些冷淡的笑意。他活动了一下胳膊，肩膀上的疼痛还，但并不影响他的活动。布鲁斯的目光扫过桌子上放着的医药箱。
没一会儿兰德尔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揉成一团的毯子，随手丢沙发上。
“那张床是的了，布鲁斯，不要弄血上去。”
布鲁斯瞧了兰德尔两秒，金发特工已经动作利落地躺上了沙发，然后迅速地将那张破旧的羊毛毯子盖身上，一直拉到头顶，只露出一撮金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楞毯子外头。
所以他没看见黑发男近乎宠溺的笑容。
而连布鲁斯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惊悚”，他只觉得自己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随即朝卧室里走去。
床上还扔着一条毯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看上去比沙发上的那条厚一些，——适合失血的。布鲁斯躺上去，把毯子搭自己身上。
床很硬，稍稍一动就可以听到吱吱呀呀的响声，但布鲁斯对此很习惯。他深深吸了口气，细微的，像是他的特工身上的气味。布鲁斯极轻地笑了一声，他合上眼睛。
兰德尔做了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他正从一片雪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疼痛从身体的每个部分传来，兰德尔听见自己咯吱咯吱地咬着牙齿。布鲁斯站他的对面。这个黑发男面无表情，棕褐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是兰德尔熟悉的那种残酷。
他听见布鲁斯的声音，平淡的，好像带着叹息的意味。
“已经不是的责任。”
而他的眼睛依旧冷漠。
“但是感情不是们存的意义。”
他看着布鲁斯抬起手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会是弱点，漏洞，软肋，不能存。”
他说。
兰德尔发现自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名为恐惧的某种毒药正他浑身的血管里奔流。他想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兰德尔直视回去，他强自镇定，却近乎疯狂地想要从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动情的痕迹。
但是没有。
“砰！”
枪响了。有什么击中他的胸口，兰德尔感觉自己倒下去，失重的感觉让心悸。他倒雪地上，鲜红色的液体渐渐蔓延开来，布鲁斯慢慢地走过去，皮靴咯吱咯吱地踩雪上，踩得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
兰德尔抬起眼，他感觉窒息，感觉咸涩的血液呛进自己的喉咙，他怔楞地看着走近的男。
布鲁斯的声音平静而残酷，没有一丝丝起伏。他说。
“想明白了，很抱歉，特工。”
兰德尔猛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地呼吸，蓝色的瞳孔黑暗中缩进，他几秒钟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盯着头顶上方斑驳龟裂的天花板出神。他坐起身来，一阵恶心欲呕的感觉迅速地从胃部升腾起来，金发男试图站起来，却被身上裹着的毯子绊了一下，险些滚到地上。兰德尔暴躁地扯掉那张薄毯子，恶心的感觉已经无法抵挡。
“——呃……”
布鲁斯黑暗里猛地睁开眼睛。他睡眠很浅，客厅里不正常的声音下一秒便让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