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跟过来介绍道:“三位先生,这位公子爷可是慧眼如电,他一眼就指出明语先生那幅画的不足之处来,说什么神态不自然,情景不附和,画出其形,画不出其神,这跟明语先生平时自谦时,说的一样,小的这才请他进来?”看来小厮收了银子,跟巴也甜了许多。
三人中靠左边一位脸面白净,淡眉少须的儒士,肩头微微一颤,神色动容,对唐玄施礼说道:“贵客所言及是,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唐玄淡笑道:“你就是明语先生?久仰,久仰啊!你的大名可是传遍了皇城啊。”唐玄细细打量着这人。
这位儒士正是明语,他一幅愁苦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贵客过讲啦,区区贱名,不足一提。敢问贵客是从皇城中赶来的吗?”
唐玄见这个明语相貌平平,落魄寒碜,面容神态也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儿,心中杀他之心顿无,就这个落魄家伙还能跟老子争爱妃?他能勾引个丫环奶妈,已经是超常发挥啦!老子现在杀了他,不是抬举他么?哎!看来这小子混得很差!怪不得,人家小厮为了二两银子,就把他们出卖了,估计还得庆幸卖了个好价钱。
唐玄故作惊喜,高声夸道:“哎呀,明语先生真是神算啊!一下子就看出我是从皇城而来,令人佩服,佩服!”
明语白脸隐过一丝羞红,低声道:“贵客真会说笑,请……请坐!”明语请唐玄坐下,唐玄也不推辞,小厮识趣,赶紧端来茶杯,给唐玄沏壶好茶,在一旁好生伺候着,神态恭敬之极。看在另外三人眼中,格外难受。
几人闲聊开来,唐玄这才知道,另外二人也都是小有名气的儒士,反正会做诗,会写字画,有点酸臭脾气,还能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本地权贵。当人家有喜事时,便去凑个热闹,混点花红,也露露脸,赚个名声。小日子过得皱皱巴巴。当然,这座书院可不是他们的,书院的主人早去赴宴了,留他们三人在此谈诗下棋。唐玄心中揣摩道:“这三个家伙不去赴宴,十有八九是没有赴宴的好衣服。这也难怪,要是我穿这身衣服,估计也吃不下饭。”
大家天南海北的聊过几句后,唐玄说道:“几位先生都是高风亮节,不屈权贵,实在是世上文人的楷模啊!若是天下的文人都能像几个先生这般,文风振兴,指日可待啊!”
当然,文风振兴了,可天下的文人怕是都要上街摆滩,要么做吟游诗人混饭吃了。
三位儒士最好面子,一听人家称赞他们高风亮节,是文人的楷模,不管这人是谁,都立马觉得他可亲可敬,引为知己,恨不得把裤子都脱下来给他穿,如果人家要的话。
唐玄这一句马屁拍下,不轻不重,却正中耙心!三人喝着劣质的茶叶,都觉得奇甜无比,清香爽口,当下大喜,神情激动地长叹道:“贵客真是我等知音啊!哎!天下文人虽多,真正懂得风雅的又有几人?知音难救啊!”
唐玄饮了一杯茶,笑道:“这懂得风雅的人越少,便更显得几位先生高洁嘛!”唐玄心道:“如果文人们都像你们几个傻蛋,不去参加四王的宴请,对老子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可惜,这样的傻子还是太少了。”
这三人各自心喜,又与唐玄恭维几句,唐玄问明语道:“明语先生,那画上的女子,可是姓秦?”
明语稍稍一顿,道:“这个……如贵客所言,这画中女子确是姓秦。”唐玄又问道:“想必是明语先生的朋友喽?”明语脸色惊变,急忙摇头道:“不……不……她与明语只有数面之缘,明语只是一介书生,身份低下,怎会是她的朋友?”
“算你还识相!”
唐玄暗自冷笑,继续说道:“明语先生似乎有难言之隐?实不相瞒,画中的女子,本人也曾经见过数面,一时惊为天人,只是听说她已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可真是好福气啊!你说呢?明语先生。”
明语等人冷气倒吸,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非议当今圣上的爱妃,看他那幅不以为然的神态,各人内心砰砰乱跳。冷汗直冒。
唐玄看在眼中,寻思道:“原来你们也是胆小鼠辈,这就好办。”他接着说道:“各位不必担心,眼下四王早就反了,咱们饮些粗茶,笑谈天下大事,看他们打来打去,争夺天下,这才显得书生意气嘛!各位不方便,咱们就谈些别的。话说今儿的天气还算不错,嘿嘿……”
三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忐忑地说道:“贵客胆识,我等万万比不上,让您见笑啦!不过天下大乱,受苦受累的都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我等哪里还能笑得起来?我等不求高官厚禄,只求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太平度日。”
“这话老子爱听!没想到这几个穷家伙,还算明事理。该奖该赏!”唐玄正准备赏赐点什么东西,可是身上除了抢过来的几两银子外,什么也没有。便只好作罢,这几两银子,还准备去喝花酒的,哪能给了他们?唐玄稍一琢磨,提议道:“明语先生画技不错,不如就将我等偶遇之事,画作一幅画来,说不定还能留芳千古?”
其他二人纷纷拍手叫好,反正不用他们画,当然高兴啦!明语不好意思拒绝众人一翻好意,只得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明语献丑了。”说罢,命小厮取来笔墨,当众作了一幅‘三儒迎宾图’。
等明语画完,唐玄将图展开,见他画功倒还过的去,最起码,把自己画得神采奕奕,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位贵人。心中甚为满意,吩咐小厮道:“喂!小子,你给本公子记着,这幅画少了一万两黄金谁也别卖,留着作镇店之宝吧!本公子再赏你五两银子,将这画好好装裱一翻,余下的银子作为你看管此画的钱,你小子可要看好它,等卖得一万黄金,都归这三位儒士所有,不可私吞。”
小厮半信半疑,接到画,反正人家给这么多银子,他说什么都照做就是了。五两银子啊!他做上二年都不一定能赚这么多?
其他三人见唐玄一出手就赏了五两银子,真是名幅其实的贵客,三人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人家如此重视这幅画,大大的抬举了他们,还许诺分来万两黄金。忧的是,就这幅破画,别说黄金万黄,就是一两银子怕也不值?这位贵客有钱,不如直接给我们算了,也省得我等老是喝这便宜的茶,午饭还没吃呢。一万两黄金是好,可是画卖不出来,还不是镜花水月,自个儿空想么?可他们三人又拉不下面子,只得挤出些笑容,客套几句。
唐玄心满意足地拜别众人,因为看到明语如此模样,他心中少了一块心病。格外开心。不知不觉间,竟然想到应对藩王们拉拢人心的计策。
第147章 四王会宴
唐玄打听到,四位藩王宴请各地乡绅权贵,是在傍晚开宴,对于一些没权没势,只有点小名气的酸丁秀才,四王也只是发封邀请的贴子,他们爱来就来,不来也不强求。而对于影响深远的名门大儒,和那些地方官员,大富大贵之人,却是软硬兼使,如果不给面子,不但他本人小命不保,估计全家老少一个难留。而那些人一旦赴了宴,便落了个投靠叛军大罪,九族之人的脑袋都悬在半空中,从此只有死心塌地跟随四王,到那时,四位藩王要点粮草,要点壮丁,银两什么的,他们也只能乖乖奉上。
“四位老王八这鸿门宴,摆得可比老子的高明多了?哼!你们有张良计,老子有过墙梯,你们娶姨太太,老子就挖墙角!谁他妈的怕谁?”
唐玄愤然骂道,四位藩王驾驭人心的办法虽说高明,可他们毕竟从小受封建等级的熏陶,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以为掌握了上层社会,就等于掌握了天下的根本。
唐玄故意将脸涂的白净,扮作一个玉面书生,下巴处粘了一撮山羊须,如此打扮,外人更加认不出来,唐玄持了付拜贴,去赴四王的千儒宴。四位藩王请如此多的人,又怎能个个都认识?骗过守卫,混进去吃喝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玄走到四王宴请众人的地方,见那里人头窜拥,车马如龙,众多社会名流,上层文士,相互施礼,呼朋唤友,互道互贺,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看不出半丝被迫的神态。唐玄不禁摇头暗骂,这帮墙头草也太没骨气!连婊子都不如,被人强逼了还这般兴奋?嘻嘻哈哈地,成何体统?等老子收拾完藩王这些烂摊子,一定将全国的文人好好整治一翻,最起码把忠君这一优良传统,好好发扬下去。
唐玄混入人群中,满脸堆笑,抱拳乱揖,当时人声嘈杂,大家互拍马屁,只要是稍有映像的,不是某某才子,就是某某学士,要么就是举人先生的乱喊。这些文人平日里,最好结识朋友,以显得自己交际广阔,怎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大家互相介绍,不管认不认识,左一句久仰,右一句幸会,唐玄看在眼中,也干脆来个鱼目混珠,听人家一喊张大举人,他也跟着上前打声招呼,拍几句马屁,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外加厚颜无耻的个性,左右逢源一阵后,居然跟十几位有头有脸的人混得熟份。负责守卫之人,随意看了几人的请贴,便让他们进去,当然,每人的身上都被仔细搜过一遍,以防有人携带兵器进入。
唐玄进入院内一看,见这所谓的千儒宴,甚是壮观,宽敞的军营大院中,足足摆了近二百桌,地上用大红的地毯铺设,三四百名绿裳小丫环,像小蝴蝶一般在桌子中间穿梭忙碌,端茶倒水。大院正中有一栋三层的阁楼,四王命人将阁楼改建,顶上搭设金色琉璃瓦,四周敞亮,朝外廷伸突出,像是一只巨大的苍鹰,威严而又神圣,阁楼上东南西北各摆一桌,居中上首横向摆了四个独立的桌椅,俱都是虎皮斑斑,甚是威猛,看样子那里是四王的座位。
有资格上阁楼的人,都是文人儒士的代表,也是这次宴会必须来的人。每当有人被请到阁楼上,必定鞭炮齐鸣,掌声雷动,分外热闹。
唐玄与几位混熟的人坐在一桌,一边饮茶聊天,一边四处打量,宴会场所防卫森严,几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院内院外,墙角屋顶,都有高手守护,就连不少端茶沏水的丫环,也都脚步轻盈,身手敏捷,看样子武功不错。
唐玄打量几遍,便把目光投向一个个丫环身上,见这些丫环腰肢纤细,身体玲珑,走起路来格外好看,唐玄顿觉色心微动,将打探情报的事抛到脑后,忍不住想调戏一二。他两眼闪着淫光,到处物色比较,搜寻下手目标。突然,他发现一位女子的身材格外优美,前突后跷,肥瘦相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端起茶杯准备行过去,想碰她一碰,制造点美丽的误会。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荡妇和淑女,老子都爱逑!”
唐玄色眯眯地吟着诗,前两句还行,浪漫而有诗意,可是一行到那位丫环身边,味道就变了。唐玄故意端着茶杯,停在那位丫环后面,然后凑上前,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本公子有事相求。”
“啊?”
那丫环没想到会有人不声不响地行到她后面,当下一惊,急忙转过身来,差点与正在低头嗅着自己体香的唐玄擦脸而过。
“哎呀!烫死我也。”
唐玄不知是激动,还是怎的,端茶的手一抖动,茶杯便掉了下去。唐玄装模作样的大叫一声。
丫环回过头来,见是位书生公子,料想是人多嘈杂,自己没注意,才让他走到自己后面而未察沉,此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瞬息便恢复过来,丫环对唐玄笑盈盈地说道:“公子,您的茶早就凉了,不会烫着您的!”。
“那是滚烫的开水,怎会是凉的呢?姑娘我真的汤伤了手指,还请你帮我吹吹,最好能吮吸几下,人家说这样不会起泡。本公子这双手还要写字绘画的呢。”
唐玄以为茶杯早就掉到地上摔碎了,茶水也没了,他说是烫的,谁敢说不是?于是,便厚着脸皮求道。
丫环抿嘴轻笑,道:“公子爷,您看?茶水还在这里呢?”说罢,轻抬玉腿,一只小脚顶着茶杯底,缓缓上升,像玩杂技般,滴水不露。原来这位丫环回过神来的一刹那间,便出脚将茶杯接住。
丫环伸手端起茶杯,摸了摸茶杯的温度,道:“公子爷,这茶已经凉了,要不要奴婢帮您沏些热的?”丫环媚眼对着唐玄轻轻一瞪,似乎在说,公子,你好坏喔?
唐玄嘿嘿坏笑,喜声夸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啊!线条优美,玉腿好白,这脚也长得好……好……好成熟!”唐玄本来想说,这脚也长得好小巧,没想到那丫环竟是一双大脚?
“咦?这幅大脚,似乎在哪里遇到过?”唐玄私下琢磨,再仔细打量那位丫环,突然大吃一惊,他赫然发现,丫环竟是那位乔扮成农家女子的扶桑少女,那天还偷走了唐玄故意放在帐中的火枪。怪不得身材如此熟悉?只是她现在画点妆,咋一看,有些认不出来。唐玄一下子呆了。
“公子……公子……公子您别看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丫环见唐玄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着,故作羞涩。看在外人眼中,更觉妩媚动人。
唐玄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思绪翻飞间,色心顿时收敛起来大半儿,怪不得有些丫环身怀武艺,莫非都是扶桑国训练的女忍者?他们都是德王朋友吧?德王将她们混在丫环中到底有何企图?难不成想加害某人?到底会是谁会中标呢?
唐玄越想越兴奋,看来今晚这鸿门宴,真有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味道,好!老子就看场好戏。唐玄的目光重新火辣,他盯着丫环的胸脯,谗笑道:“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啊!平时伙食一定很不错吧?晚宴过后,本公子想与姑娘共赏明月,不知会不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丫环微微笑道:“公子过奖了,奴婢只是一名下人,怕会辱了公子的名声?”
“这个无妨,实不相瞒,不管是上人还是下人!本公子都喜欢。无论谁上谁下,只要两情相悦,大家开心才是重要的嘛。”唐玄眯着眼说道。
丫环听出言外之意,见这位公子占自己便宜,暗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公子,竟敢调戏我?暂且忍你一忍,下次遇到,叫你上西天,看你还能不能下来?”原来唐玄这翻打扮,她也没认出来。更想不到这位身死未料的唐公子,竟会改头换面,躲在这里混吃混喝。
她装作害羞,垂首说道:“公子爷,您可真会开玩笑,奴婢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道了个万福,准备去别处忙碌。唐玄只好作罢。回来桌位上去。
唐玄这一桌共有六人,除却他外,其余五人中,有二名六十上下的老者,另外三位都在二十左右,两名老者一胖一瘦,胖的人称海山居士,家境殷实,衣着佩带,皆非凡品,此人肥头大耳,整日咧着嘴乐呵呵的,两只小眼睛尽朝丫环们的敏感之处瞅去,偶尔与唐玄的目光相碰,二人都是一幅色狼所见略同淫样,嘿嘿一笑,格外亲切,不知不觉间,二人都觉得彼此知音难求。
而瘦的那位却恰恰相反,此老胸脯挺得笔直,坐相森严,就连喝茶也都依照规矩,一举一动合乎圣人礼节,双眼炯炯有神,可惜从不多看美艳丫环们半眼,每当有丫环们来沏茶,香风阵阵时,此老都半掩着脸,斜着身子躲开。像躲瘟疫一般,此老号称孤梅老叟,听说很喜欢梅花,他家院内院外都种满了各种梅花,不过瞧他衣服穿着,决不像是有钱的主儿。此老似乎与海山居士不和,言谈举指间,对他爱理不理,甚为鄙视。其余三位二十多岁的文人,家境看似都不错,衣着体面,调戏丫环们的手法也都是风月老手,家里没钱的话,是不会练到此翻境界的。
海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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