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王不再向前走,他久久地站在那里,忽然仰天大吼了一声。身后,山石剧烈,万兽窜出了林子,白鸟飞入夜空,溪水倒流了回去,似乎都在祭奠着王的悲鸣。
第二十二章 误会终结情谊
“稠……不要走……稠,不要丢下我,不要!”陆湘从睡梦中惊坐了起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唯独少了那张温柔的面孔,回头看看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陆湘的眸子在这几日早已哭得没有了光泽。他从猎场回来后一直守在陵墓中,几日几夜没有进食也没有合眼。最后昏倒在了墓穴中,被离奴们抬回了房间。
醒来的第一件事,陆湘便冲出了房间,磕磕绊绊地再次奔向了墓地。
雏王在稠身上放了千年寒冰,用以保住宇翔稠的容颜。因为有了法器的保护,稠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躺在那里,嘴角仍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笑容,让陆湘看了更是难过的快要窒息。
湘跪在稠的棺台旁,轻轻抚摸着那张冰凉的面庞:“你说过……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都忘了吗?你说过你要在我每天醒来时第一个让我看见你的笑脸,但是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我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那个到处都是你的气息却没有你的房间……为什么要骗我?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你为什么不回答?”陆湘不停地哭着吼着,吼道所有的离奴都心碎了,而稠,仍是那个熟睡的模样,脸上带着那温柔的笑。
雏王站在墓穴口,被陆湘的声音一点点的将心撕咬着,他觉得是他害死了稠,他觉得是他让陆湘痛了,他觉得稠才是陆湘最爱的人,他觉得是自己让他们分别了。离与人是不同的,人死了亡魂可入地府超生,但是离不是,离只有一生一世,并无来世。稠死前的来生之说也无非是一种向往和寄托罢了。离奴们都守在穴外,这是规矩,每天只准进出两次。
“稠……你会孤单吗?我来陪你好不好?”说完动了只传来了“咚”的一生。雏王闻声立即冲进了墓穴,只见棺台一角满是鲜血,陆湘小小的身躯就倒在一旁……
一个月后,陆湘被接到了黑王宫,一并搬进王宫的还有宇翔府的所有奴婢。他们被安置在正殿左侧的西兰宫。
为何会这样安排的?因为这一个月以来,陆湘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他不怎么吃东西,醒着的时候几乎都是躲在墓穴之中。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雏王便下了一道阎罗令,将宇翔稠的尸体转移到了勒冀秘境内,除了王的恩准,任何人不得进入秘境。为了防止陆湘再寻短见,便把他召进宫,放在了自己眼皮下看着。
8月,正值热浪习习,但就在一个圆月之夜,宫殿里竟传出了一个惊人的传闻——西兰宫下雪了。
闻讯,雏王来到了西兰宫,只见漫天的雪花将整个宫殿和院子都覆上了银装。殿内床榻上,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小身体卧在那,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稠……回来……”雏王走到陆湘跟前,坐在了熟睡的人身旁,手轻轻抚在了陆湘面颊。
“稠……我没有怪你……从来没……那件事……你不要自责了……”
那件事?那件什么事?雏王从陆湘的梦话中似乎听见了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而这件事似乎又是两个人的痛苦,究竟是什么?雏王很想知道,便将手指按在了陆湘额头,搜索起了他的记忆。
许久后,雏王的表情变得万分狰狞,两年,整整两年的时间,竟然没有两个人合房的任何迹象,白日里他们如胶似漆,夜晚,他们也仅仅是躺在榻上相依入眠。雏王的心万般纠结:陆湘!你到底把宇翔当成了什么?你心里可有半点真心?若不喜欢,当初为何要嫁给他却又不把自己给他?莫不是为了贪图名?
雏王愤怒地一把将熟睡中的陆湘揪了起来:“我问你,你可喜欢过稠?”
被惊醒的陆湘看着雏王,心忽然一阵,他该如何回答?不喜欢吗?那这么痛苦仅仅是眷恋那份温存,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怀念?喜欢?如果喜欢,为何死都不肯从了稠?陆湘不知道,也或者他不想承认自己并不喜欢稠,于是他点了点头:“喜欢!”
原本抱着一丝希望的雏王被陆湘这肯定的回答刺伤了最后的一点怜悯:“既是喜欢,为何不能接受稠?你将他拒之门外两年,是何居心?”
“我……我没有办法……是我对不起稠大人。”
雏王用力将陆湘甩在了榻上:“你就是这样践踏稠的感情吗?你究竟有什么清高的?难道稠还配不上你?”
“不!不是的……”未等陆湘狡辩完,一记耳光便重重打在了陆湘脸上。
“稠看错了,他竟然临死还惦记着你,你根本心里没有他,还要假惺惺的装下去吗?就连我也曾经被你骗了那么久,竟然天真的以为你心里有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王……湘……湘是喜欢王的啊……”陆湘终于说出来了,说出了三年来的心事。
“不要尽说些让我恶心的话!”雏王低沉地说着。
“是真的!从一开始……”
“够了!靠山倒了你又来找我吗?如果喜欢为何当初会答应嫁给宇翔?你都不觉得惭愧?你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稠?贱人!稠要孤王好生待你,好!我就代替他好生待你!”说完,雏王一手将陆湘按在了榻上,疯狂地扯开了陆湘的衣物……
陆湘只记得下体很痛,好像有成百上千条毒虫啃咬着甬道,心也很痛,痛到他晕厥了过去,而后又被身后的刺痛惊醒,反反复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第二十三章 浮沉难逃离生
第二天清早,雏王瞥了一眼头发凌乱躺在榻上熟睡的人,酸涩、痛苦和恨在此汇集在他胸口。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他觉得自己的如此可笑,表情冷淡地出了西兰宫。
“所有离奴搬出西兰宫,除了送饭食,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雏王下了一道阎罗令之后,所有离奴都搬了出去,只剩下陆湘一人。
雏王走后,天空的雪下的更大了。陆湘勉强撑起了身子,惨白的脸上毫无生的气象。他定了定,嘴角竟然浮出一丝苦涩的笑,两行泪一起滑了下来,陆湘用舌头舔了舔,记住了自己再最脆弱的时候的味道——苦涩。他的笑越来越大,整个殿内想起了一个空洞而响亮的的笑声,就像老林中杜鹃的哀啼。陆湘擦净了脸上的所有泪,缓缓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浴盆前。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肮脏!你个肮脏的贱人……你不值得别人对你好!你就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吧,去接受摧残和侮辱,你也只配这样……哈哈……哈哈哈……”陆湘仰起头,又是一阵狂笑。那一刻的陆湘心中已无爱,他似乎忘记了爱别人的感觉,更忘记了被爱的模样。有某种东西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雏王是平生第一次尝到情欲滋味,虽然是冲动了,虽然那是因怨恨而留下的罪恶,但他在那晚确实欲醉欲仙。离开西兰宫之后,他动不动就会想起陆湘的脸,即便很排斥,却仍旧无法控制的想起,是站不稳也坐不稳。雏王怕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那样不安过。就像一头从来没有食过肉味的猛兽,忽然尝到了肉后,就再也没有法子回到素食。
寝宫里只有他自己,他在卧房内踱来踱去,不知道为什们,一想起这两年稠从未碰过陆湘的身子,自己的心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丝兴奋,而就在几天前,他还是在为此而大发雷霆。雏王扫了桌上的琴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寝宫。
“是谁声嘶沙哑?愁夜习习不得眠,念温存,相思难解温存,弃离生,浮沉难逃离生……”
陆湘一手拄着头,另一只手用细指点着碗中茶水,在桌上静静地写着。忽然门扉揭开,那个银色的影子已然站在了门口。
陆湘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写着。雏王浑身散发着一股巨大的威慑力,徐徐走到陆湘跟前。一把将桌旁的人从座位上揪了起来:“现在都不觉得惭愧了?你那虚伪的眼泪呢?”
“呵呵……既是虚伪,还要眼泪做什么?
“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欲望么?”雏王看到,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没有清澈,也不见忧伤。
“王说是欲望便是欲望,又何苦来问一个卑贱的人?”陆湘语气高调,略带些不屑。
雏王怒目,紧紧揪住陆湘的衣领:“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把你那副臭皮囊的模样收起来,我只要你一句真话。
陆湘垂眼大笑,笑的全身都跟着抖动:
“你是王,又何苦求一下贱的真话?真假在于你我都不重要,既是说了,当真又有何妨?”陆湘反问着,目光回到了那双银色的眸子上,似要将其看透。
雏王握紧了拳头,心一横,将陆湘抱起,朝着软榻走去。陆湘看着装饰奢华的宫殿顶棚,任凭身上的人热情地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身体的温度却一点点的降了下去。不由想起方才雏王的话:“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欲望么?”
是什么把王变成了这幅摸样?是欲望!欲望……
豆蔻之年身落离生,不语红尘不论浮生。纵天为乱码,风生水起,怎敌一人浅笑,指若翠竹抚丝琴,音若柳絮入人家。三年浮华两经秋瑾,看似荣光不胜荣光。红颜不为伴,笑看桃花,春去得秋自来,青丝缭乱睡眼笑,一份梦魇一抹恋。一颗凤眼三场争端,情思斑驳心有所属。离岸两不为,只求一笑,自甘生死茫茫,回眸忘却尽苦涩,露水情缘终断结。繁华已尽萧瑟张狂,欲舍身去却难雨雪。绞尽情丝劫,难逃纠结,烟硝辗转雨下,人去楼空愁自扰,何为苟且尚苟且。是谁声嘶沙哑?愁夜习习不得眠,念温存,相思难解温存,弃离生,浮沉难逃离生……
第二十四章 宠溺满溢西兰
虽怒虽恨,雏王却像着魔一般依恋上了那段去西兰宫的路。向来不沾肉欲的雏王忽然转了性子,还有比这更劲爆的事情吗?虽然表面上,离奴们安分的很,然而私下里,这件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愁青宫殿
“听说了吗?雏王把那个宇翔正室接入宫后倍般宠幸呢!”离奴甲。
“啊?不会吧!雏王不是只喜欢咱们主子的嘛?怎么会宠幸那个宇翔正室的?”离奴乙。
“谁说不是呢!别说离界了,这事儿怕是天界妖界的都知道了。听说那个宇翔正室原本就是了黑宫里的人儿,是宇翔大人硬是从雏王那要来的。”
“没道理啊,若是雏王喜欢,怎么又给了宇翔大人的?”
“听说啊,是宇翔大人先沾了那个米虫的身子,雏王这才给了宇翔大人的。”
“那就更奇怪了啊,宇翔大人成亲后自是与正室欢爱无数了,雏王若是那时嫌弃,怎么现在又嚼人家剩下的?”两个离奴叽里咕噜的嚼着耳根子,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咒王。
“你们说够了吗?”咒王怒喝道。
“啊……王……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王息怒。”
“下次再被孤王听见什么不干不净的,就拿你们的舌头下酒!滚!”
两个离奴连滚带爬地跑开了。留在原地的咒王此刻顿生火气:兰儿啊兰儿,这两年你就变了许多,脸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难道你就是为了他?一个下贱的米虫,看我怎么将你碎尸万段,我们来日方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月过去。这开始雏王还是有所避讳,基本上都是晚上才去陆湘那,可是后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只要闲下来的时候,基本上这雏王就是在西兰宫。之前对陆湘下个各种禁令基本上也都解除了。
“湘,你之前不是说人间的杏仁酥好吃吗,你看,我命通界使给你带回来许多,还有些新点心,来尝尝。”雏王的语气变得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陆湘回头看看柜子上的那一点心山,都是雏王天天命人送过来的,根本吃不完,赏都赏不完……汗!
“王,您不必天天送这么多点心过来,湘没那么大胃口,吃不完的。”
“你就换着吃嘛!吃不完打赏给下人就是了!”
“下人也吃不下了!离吃东西本来就少,这些,坏掉了就可惜了。”
“坏掉就坏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王,您看,我的屋子都快被这些东西堆满了。”
“那好办,明日我让他们腾出个房间专门给你放点心用。”
“哎……王,您还是让他们给我撘个牲口棚吧!”
“那是做什么?”
“您啊,再让他们去人间走一趟,弄个十几二十头小猪来,反正湘没事做,养猪吧!”
“你若喜欢,我一会就让他们去!”
陆湘看着王,无奈地摇了摇头:“王,这就是您之前允下的折磨方式?”半个月前,雏王给自己找了个不成体统的借口——折磨陆湘,用这样站不住的借口,他每天死皮赖脸地跑到西兰宫来,如果说若是真有什么折磨的举动,可能这话要说道床上那些事儿……
被陆湘这么一问,雏王脸上有些搁不住了:“混账!这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对了!发火就对了!你若不治罪于我,就不是王的风格了。”
“你!哪有像你这样还讨罚的?”
“这不是有了?请王治罪吧!”说着,陆湘单膝跪在了地上,丝毫没有雏王台阶下。
“你……好,我就罚你……一月……半月……十日禁闭,期间除了送膳食的以外不准见任何人,更不准踏出门槛半步。”
陆湘心想,也好,能清净一段时间了:“王,饭食也免了吧,这么多点心,莫说十日,就是十个十日也够了。”陆湘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怕那个送饭的恰恰就是王啊,一天跑三次还不把他闹死。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啊!”
“不后悔,王一言九鼎!”最后,陆湘又给雏王带了个高帽作为保险。
第二十五章 所谓君无戏言
十日之罚从当日算起,雏王生气离开西兰宫后,到了晚上他就后悔了。一个人躺在软软的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个月他几乎没在自己寝宫睡过几晚,没想到自己竟然习惯了拥着那个瘦小身体入眠。“这可如何是好?还要经历九个这样的日夜,可让我怎么熬?”雏王越想越烦,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了天亮才微有睡意。
一直到了第三个晚上,雏王是实在熬不住了,“不管了,说我食言便食言了,我乃离王,谁还敢降我罪不成吗?”这样想着,雏王便冲出了寝宫。
陆湘正坐在桌边静静地读着书,只听门被推开了:“王?!”
“哦……我来看看,看看你会不会病了都没人知道。”
“湘很好。”
“恩,那就好。”
“恭送王。”陆湘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你赶我走?”
“陆湘不敢,只是王那日已下了阎罗令,陆湘不能见任何人,如今见了,怕是要再加罚十日吧?”
“你……谁罚你了!你脑袋是不是憋坏了?”雏王说着,掩上门直接走到桌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我……今晚不走了。”
“王要食言吗?”
“别人食得,我为什么不能?”
“您是王!”
“王怎么了?奴是离,民是离,将是离,王也是离!”
“君王食言,如何让离民臣服?”
“他们服不服向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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