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不便再说什么,立即侧身肃手,一指丁倩文和魏小莹,介绍道:“这两位是丁姑
娘和魏姑娘。”
蓝面判官赶紧抱拳谦声道:“丁姑娘,魏姑娘,失迎,失迎!”
丁倩文和魏小莹也急忙还礼称不敢。
接着,蓝面判官司徒轩肃手说请。
于是,许格非一人在前,在数百人的簇拥下,径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前走去。
这时,廊上阶下,站满了持枪佩刀的红衣武士担任警戒,俱都向着这面肃手躬身,以示
迎接。
这种结果,当然使许格非大感意外,这种结果,当然也是单姑婆的游说能耐。
但令许格非一直不解,心中不安,仍不能不随时提高警惕的是,单姑婆究竟发生了什么
意外?他根据眼前的情形,以及蓝面判官的神色判断,几乎不太可能使诈,但是单姑婆何以
没有转回客栈呢?
假设,单姑婆已被他们扣下来,而他们却特地摆出这副架式来。那蓝面判官的心机诡谋
就实在太高明可怕了。
一想到了蓝面判官的诡谋,许格非立即想起了一句古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
不可无。”
有了这一想法,许格非再度提高了警惕,心中并警告自己,绝对不可丝毫大意。
心念间已到了大厅高阶前,蓝面判官再度肃手说了声请。
许格非微一颔首,举手登阶,他特别注意两廊和厅内。
同时,他也发现跟在身后的丁倩文和魏小莹,也在暗中作着戒备之势。
大厅的前厅已布好了宾主座位,而后厅中正有十多人似在布置酒席。
刚登上厅口,蓝面判官已恭谨低声道:“少主人请止步。”
许格非闻声止步,回身一看,这才发现三堂堂主及所有跟在身后的人俱都留在阶下没有
跟上来。
而最令许格非惊异地是,就在这经过广场,登上厅阶的一会工夫,阶下已聚集了数百人
之多,而且,俱都分行分队地排列站好。
只见蓝面判官有些激动地举起右手来,有力地朗声道:“诸位兄弟们,今天来的这位英
挺俊拔的少年英雄,不是敌人,也不是贵宾,是我们天王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今后领导我
们的少主人……”
少主人三字一出口,数百人众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上夜空的如雷欢声。
许格非知道这是蓝面判官事先早确的安排,也许方才的钟声就是召集各堂各坛的头目和
兄弟。
他认为,如照这个情形看,蓝面判官可能对他没有恶意。
因为,如果蓝面判官对他有加害之意,对方便无心再搞这些排场,对方必会急于将他设
法置于死地而后已。
但是有一点仍是一个谜,单姑婆去了哪里?一想到单姑婆的失踪,他心中的警惕依然不
敢稍懈,随时提防变生肘腋,措手不及。
心念间,蓝面判官已把话讲完,肃立广场上的数百人众,再度发出一阵如雷欢呼。
蓦见讲话完毕的蓝面判官,竟向着他肃手侧身恭声道:“请少主人训示他们几句话。”
许格非一听,这才知道方才蓝面判官说话的意思,阶下数百人众的欢呼,原来是欢迎他
讲几句话。
乍然间,莫说许格非根本没有准备,实在说他也没有这个心情。
但是,许格非却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为了武林安危,为了边关古姓的祸福,他有这个责
任劝导一下这些为害一方百姓的亡命之徒。也许,只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改变了时下的环境,
使无数善良的老百姓,重新过着安定自由的快乐日子。
许格非先向蓝面判官谦和地一颔首,接着面向数百欢呼的堂主坛主大小头目和徒众,缓
缓地挥动了一下高举的右手。数百人众一见,欢呼声更烈了,久久才歇下来。
一俟欢声歇止,许格非立即运功朗声道:“诸位兄弟们,我今天是代表天王来的,你们
良好的表现和成绩,我不愿再加恭维,但我却带了坏消息……”
数百人众一听,立即引起一阵轻微骚动。
许格非继续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西北总分舵已被各大门派给挑了,东南总分舵也
完了。东海的转运站也被烧了……”
阶下的数百人众,再度掀起一阵骚动,同时有交头接耳的私议声。
许格非运功发话,不怕全场的人众听不清,是以,继续朗声道:“我可以告诉诸位,那
是他们自己毁灭了自己,他们都没有按着天王的意思去做,他们抢掠、扰民,公报私仇,最
后他们也都一样地走上了死亡的路,你们……”
你们两字一出口,全场人众.也包括蓝面判官在内,俱都浑身一战,面色立变,就像犯
罪囚犯听候最后的宣判一样,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像泥塑木雕的一样。
许格非见他的话已经奏效,立即有力的道:“你们贵总分舵,扰民的事情虽然有,尚无
大恶,天王要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今后改过,他已不愿追究……”
究字方自出口,全场立即暴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疯狂欢呼。
许格非看了这情形,也不禁神情激动,热血沸腾,因而继续道:“四个总分舵主,只有
贵总分舵托天之佑,一切皆优于其他总分舵,希望你们善加利用你们的优厚条件,和此地的
民众共同开发这片世外桃源,安家立业,从事生产,而你们总分舵主也就成了西南边关的安
定盘石,你们也都是这块乐土的主人,愿你们好自为之,完了。”
把话说完,再度掀起了一阵如雷欢呼,久久不歇,形如疯狂。
许格非、丁倩文以及魏小莹三人,就在这全场如雷的欢呼声中,走进大厅,三堂堂主,
各坛坛主,以及七八名红衣蒙面女子,俱都急急的跟了进来。
蓝面判官再命各坛坛主一一向前参见介绍后,才分宾主落座。
诛龙堂堂主马金豹,立即走至蓝面刖官身侧,低声道:“启禀总分舵主,少主人并没有
碰到单总管,少主人前来……”
话未说完,蓝面判官早已面色大变,不由惊得脱口急声道:“竟有这等事?”
说罢,立即惶急地望着许格非,急声问:“少主人何以没碰到单总管,莫非相约会面的
地点没有听清楚?”
许格非剑眉一蹙,道:“请总分舵主先把单姑婆前来的经过说一遍。”
蓝面判官见问,立即面现难色,似乎有些不便启齿。
许格非立即肃容正色道:“你不必惊疑,我可以代表天王,赦免你从此刻以前所犯的任
何过错,包括侮藐天王和我。”
蓝面判官一听,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感激又激动地道:“多谢少主人恩典,卑
职没齿不忘。单总管来时,因卑职愚昧无知,确曾对她失礼,但经过单总管的解释,得知少
主人一并前来,卑职便立即改变态度,竭诚欢迎少主人前来总分舵,共商今后之大计,不知
为何,单总管并未回见少主人?”
说罢,不由以询问迷惑地目光转首去看马金豹和鲁竟三人。
逐龙堂的黄益福抢先恭声道:“当在北街口分手时,单总管先说少主人远在北海岸,旋
即又说,要经过前面的山区,属下等,不便再送,只有让单总管一人离去。”
许格非一听,断定单姑婆确已离去,但为什么没回客栈,事情可能发生在回转客栈的途
中,那么为什么在途中会发生事情呢?他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蓝面判官派人暗中跟踪,一
是当单姑婆回转客栈时与人发生了冲突而被制。
许格非认为第二个可能较少,因为,边关一带全是蓝面判官的天下,其他武林人物,几
乎已无法立足。
如果蓝面判官派人跟踪,伺机擒回,他又何必将单姑婆放回,他又何必把自己和丁倩文、
魏小莹迎进来,还当面向他的全体部属介绍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尤其单姑婆并是什么重要
人物,犯不着这么大的手脚。
心念间,蹙眉游目,目光本能地落在几个红衣蒙面女子的身上。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和声问:“请问司徒总分舵主.这几位姊妹是……”
蓝面判官见问,立时恍然哦了一声,急忙欠身道:“回禀少主人,这是小女属下的几位
执事。”
许格非立即愉快地问:“那么令嫒呢?”
蓝面判官再度哦了一声,歉声道:“小女略染小疾,现正卧病在床,待明日稍见起色,
再来请罪问安。”
许格非会意地哦了一声,但却仔细地察看几个红衣蒙面女子的眼神。
细看之下,果然没有昨夜他所熟悉的炯炯眼神。
于是,只得转首关切地问:“司徒总分舵主,单姑婆来时,可曾谈到际云关褐石谷魏老
夫人的事?”
蓝面判官赶紧欠身道:“单总管谈到了,卑职也曾询问过小女,小女说……” 说此
迟疑,面现难色,似乎有什么隐密不便当众说出。
但是,心念母亲安危的魏小莹急切地问:“她怎么说?”
蓝面判官焦急地道:“小女说,她确曾去过褐石谷,当时也确曾看到一个红衣蒙面女子
挟着一件东西离去,但因那人轻功精绝,加之小女另有其他要事待办,也就没有认真地追下
去。”
许格非剑眉一蹙,继续问:“那么令嫒前去褐石谷为了何事呢?”
蓝面判官急忙道:“据小女说,是奉了她师父之命去办一件要事,至于什么事,小女说,
待她明天病好了,她要亲自告诉您。”
许格非噢了一声,两道剑眉蹙得更紧了,这个答复显然令他大感惊异。
丁倩文突然问:“这么说,令嫒也曾去过东海狼沙转运站了?”
岂知蓝面判官竟正色断然否认道:“没有。单总管走后,老朽也曾追问小女这件事,她
根本没去过东海狼沙,也不知道东海还有个转运站。”
魏小莹却关切地问:“不知令嫒的尊师是哪位高人?”
蓝面判官再度面现难色,迟疑地道:“因为小女已交代,请恕老朽不便奉告。”
魏小莹只得焦急地道:“晚辈是说,令嫒既然是奉师命前来本谷,想必是与我家有渊源
的前辈……”
话未说完,蓝面判官已婉转地道:“这个问题魏姑娘还是明天亲自问小女好了,老朽实
不便相告。”
魏小莹一听,断定蓝面判官的女儿,必也是与她魏家有渊源的人,照这样说来,蓝面判
官的女儿,不可能劫走她的母亲。
因而,不自觉地转首望着许格非和丁倩文,迟疑地揣测道:“这么说,劫走我娘的,仍
有可能是尧庭苇姊姊了。”
许格非剑眉一蹙,尚未开口,蓝面判官已惊异的急声问:“魏姑娘谈到的尧庭苇,可就
是西北总分舵主的爱女尧姑娘吗?”
丁倩文首先目光一亮,立即关切地问:“是呀,正是她,她可曾到前辈这里来?”
蓝面判官却正色而又有些焦急地道:“日间单总管来时还提到她,尤其听说西北总分舵
被少林武当等派派人给挑了,老朽也正担心她的了下落呢!”
许格非经过这近两年的剧烈变迁和遭遇,已渐渐能体会到人们交谈的神情变化与他谈话
的内容是虚是实。
这时,他细察蓝面判官的眼神和表情,自从谈到他的女儿他便开始闪烁和疑惧。是以,
他故意撇开尧庭苇的事情不谈,沉声问:“司徒总分舵主……”
话刚开口,蓝面判官已慌得急忙欠身应了声:“卑职在。”
许格非故意肃容一指几个红衣蒙面女子,沉声问:“这几位姊妹,何以一直黑巾罩面,
而不以真面目示人?”
蓝面判官哦了一声,只得支吾地道:“这是小女的建议,也许,也许见解幼稚,只是想
制进几分神秘罢了。”
许格非立即问:“这么说,她们的脸上并没有缺陷?”
蓝面判官毫不迟疑地正色道:“没有,都没有。”
许格非继续问:“那么令嫒的娇靥上也没有喽?”
蓝面判官神情一阵尴尬,但却立即正色道:“也没有。”
许格非一听,立即颔首正色道:“既然姊妹们个个花容月貌,我们屠龙堡讲究的是忠实
坦诚,用不着故作神秘,我的意思,从现在起,任何兄弟姊妹的脸上头上,都不准再罩黑
巾。”
巾字方自出口,蓝面判官立即命令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把黑巾摘下来。”
丁倩文和魏小莹两人特别注意,发现几个红衣女子中,个个五官端正,虽然年岁不一,
但没有哪一个的脸上有青紫疤痕。
许格非看了几个红衣女子之后,却不禁暗吃一惊,因为这几个红衣女子中,虽然也有一
二人年逾三十岁,却没有昨天傍晚前去客栈相求和他同住的那个红衣女子在内。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已断定蓝面判官的女儿早已有了防备,因而也断定蓝面判官的女
儿,是一个多智狡黠的女子。
是以,不自觉地转首望着蓝面判官,命令似地沉声道:“我希望能够尽快提前会一会令
嫒,见面时希望她也摘掉脸上的黑巾。”
蓝面判官一听,连声应了两个是。
许格非继续道:“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也不管你能否做到,天亮以前,你必
须把单姑婆给我找回来。”
蓝面判官一听,虽然神色有些迟疑,但他依然恭声应了个是,并望着三堂堂主,吩咐道:
“动用你们三堂所有的力量,现在马上分头去找,随时报告结果。”
马金豹三人一听,立即向着肃立两边的坛主香主及执事等人挥了一个火速前去的手势。
各坛坛主纷纷躬身应是,率领着属下干员,匆匆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从厅中走过来一个红衣女子,向着蓝面判官微一躬身,道:“酒宴已备,请
恭请少主人人席。”
蓝面判官一听,急忙起身,向着许格非肃手躬身,恭声道:“请少主人人席小饮,恭商
今后大计。”
许格非觉得还有许多事情未谈,而且,这也是宾主交欢应行事宜,虽然已用过了晚饭,
仍不宜严拒。
是以,含笑起身,在蓝面判官的肃手侧引下,径向后厅走去。
后厅中央共摆了七张席桌,左三右四,单椅单桌,显然,宾位的三张是给许格非三人坐
的,其余四桌是蓝面判官和三堂堂主。
桌上金壶银皿,细磁酒杯,象牙筷箸,菜肴也极丰富。
七人入座后,分别立在席桌一侧的七名侍女,立时向前捧壶满酒。
斟酒之时,丁倩文才发现金壶配磁杯有些不太适衬,一般豪华盛宴,多采金壶银杯嵌玉
银皿。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她不自觉地下意识地去看许格非,却见他并无任何警惕之意。
但是,当她转首看向许格非时,发现斟酒侍女的神色有些紧张,而倒入杯中的酒注似乎
也有些异样,总觉得不十分晶莹透明。
遇到盛大宴会或大英雄大人物,满酒的侍女最初都有些紧张,何况许格非貌似潘安,俊
如子都,侍女的紧张乃是当然之事。
但是,酒色的异样,却令丁倩文特别心生警惕,于是急忙准备拿银箸试一试。
一拿筷箸,才发觉竟是象牙的。
象牙筷箸虽然也有验毒效用,但不如银箸来得快速,而且,有一些毒药,即使用象牙也
不易验来。
就在这时,对面的蓝面判官已举起酒杯来,而许格非也正将酒杯端起。
丁倩文心中一惊,再不迟疑,脱口急声道:“慢着。”
许格非和蓝面判官等人一听,俱都一愣,纷纷停杯止饮。
丁倩文神色十分惶急,因为她对于酒中是否有毒,她一些也没有把握。于是,急忙端起
自己的酒杯,凑近银盘前滴了数滴。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