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神魔乱- 第54部分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野心，那么我将永远无法立于世界顶端！”

“异魁，我不会让任何人超越我，尤其是你，尤其是你们！”纪颜伸手扯住了异魁身上银灰色的毛发，他身体前倾，整个人都几乎贴在对方身上。他垂首微笑，声音听起来令人莫名惊恐。

“因为只要我还手握扭转一切的王牌，就不会有任何人再敢……离开我。”

异魁沉默不语，默默听着纪颜近乎疯狂的理论。良久之后，他只是伸手将纪颜抱在自己怀里，发觉对方正缓慢消失，变得透明的身体，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要如何才能够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异魁不理解，他不是那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他或许想过付出，但是当这样的付出于对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异魁……也只能是无计可施了。

“我说了那么多遍，你都没有听见吗？纪颜。”

异魁突然伸手勾起纪颜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看着自己。然后柔下语气，放低了声音，用那种可以让人迷惑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我爱你。”

假如这样深情的告白都不能让你理解，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够真正看我一眼？

纪颜，你太残忍了，你只会选择最好最正确的路让我们去走，却从未想过我们愿不愿意往前走。如果我此生只想陪你一起沉溺于黑暗，你又能够如何让我离开你？

要怎么做你才会停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惶恐，才会选择信任和安心，才会乖乖缩在我的羽翼之下，让我用尽全力去保护你。

纪颜没有再说话，或者已经无法继续说话了，他只是痴迷的盯着异魁的脸，似乎有点高兴，脸上终于展现最温柔的笑意。但这样的微笑只有一瞬间，很快就随着风一起消逝，变成了透明的，无形的，成了这个世界最遥不可及的幻影。


第86章　猎杀，战争的开端
假如前进的方向，并不是你想走的路程。那么你是会继续前进，还是就此停驻，或者干脆回头？

封闭的基地里面确实不止一个出口，海陌特意用魔法强化了一下自己的嗅觉，嗅着海水以及风的味道，左绕右绕，竟然也让他生生的找出一个出口来。海陌并没有犹豫，强行打开了那个出口，这个出口的大门并没有设置魔法保护，在海陌的暴力打击之下立即就被强行粉碎，外部的海水立即迅速涌了进来，不消几秒钟的时间，汹涌的冰冷的海水就漫过海陌的膝盖，海陌抱紧怀中的孩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后漆黑一片的基地。

这座巨大的基地里面地形错综复杂，各种道路交杂，转来转去转得海陌头都大了，想不透为什么赫连晓当初要建造这么一个复杂的地方，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海陌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住凌的小嘴，强行给他灌了一口气，然后用简单的小魔法给凌做了一个闭气的术法，自己也憋住气，接着钻过被自己暴力打开的大洞，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黑暗的海域里面。

虽然是在幽深的海水里面，不仅不能呼吸，还有沉重压抑的水压，甚至连水温都是零下几十度，可是海陌却意外的觉得轻松，比起在那个黑暗幽深的基地里面让人追杀要好上千百倍。逃亡的感觉，海陌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感受到了。

海陌并不是没有逃亡过，很早以前，大概是他刚刚和夜煞分离的时候，他逃亡了，小心翼翼，处处隐瞒自己的讯息，不顾一切的想要活下去，那个时候的他和夜煞都相当弱小，分离出来的力量极度虚弱，哪怕是最弱小的魔族都能够一巴掌拍死他们。

然而，很多很多年以后，恢复了力量的他们，甚至比最强的魔族还要坚强。战胜了所有阻碍，以为终于可以站在世界顶端，然而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更高的障碍等着他们去超越去跨越，学无止境，路无尽头。就算是死，这段漫长的路，仍然没有走完。

只是，那个时候的海陌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只为活下去而活下去。

但是，如今此时的海陌还带着凌，咬牙切齿，只为保护而存活，只为幸福而争取。

假如我活着的这个世界里没有你，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海陌游荡在冰冷的海水里面，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头顶微微泛着光芒的海面，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就可以浮出这地狱般的深海，还差一点就可以逃出生天，到达他想要的世界！

他已经怀抱着希望，此后其他一切事物都不再重要！什么魔族什么魔王，什么魔灵什么世界！那些所谓的黑暗之星心核，还有什么真神！他都不要了！他不要了！那都不是他想要在乎的事情了！那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海陌低下头，伸手抚摸了一下怀中凌的脸庞，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么我就可以抛弃一切，去只有我们的地方。

只要有你，那么我就等于拥有了全部！

我可以遗忘掉全部过往！夜煞或者海陌……那都不再是我，从今天开始，我是属于你的。

而你，是属于我的。

霞海的海面，近在咫尺。他脸上的笑容更甚，迫不及待的往上面游过去，也许是太过兴奋和急不可耐，他丝毫没有发现怀中的人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空洞的黑色双眸，没有半点人类应该拥有的感情，脸上的冷漠，是比深海之中的低温更加冰冷的冷漠。

空白的大脑里面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响，不断的回响。

杀……杀了他！

那人嘴角勾起危险的笑容，声音低沉地在凌的脑海里面回响，重放。把这个脆弱孩子的意识彻底摧毁掉，让他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崩塌崩溃，然后在这样的生命无法承受的那一刻，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去厮杀吧！去屠戮吧！杀掉一切你所见到的生物！不管他是的人是魔！是妖是怪！全部都给我杀掉！统统杀掉！

海水里面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凌的呼吸，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凌伸出自己的右手，缓慢地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把短刀，珍藏的一把短刀，刀拔出鞘的声音被海水的流动声遮蔽，海陌没有发觉，他正抬头望着海面上隐约传递过来的光芒，即使他是一个魔族，一个与黑暗共舞的魔族，他也从所未有的，如此期盼光明！

终于，等到海陌一只手已经探出了海面的时候，等到他脸上已经满满地都是情不自禁的那种喜悦的时候……

海陌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那并不是善意的笑，不知为何让他浑身鸡皮疙瘩全都起来，尖锐的刺痛非常迟钝地传递到他的脑袋里，眼前的一大片海水顿时被鲜血染红，鲜艳了颜色飘满了眼。他顷刻间被人夺取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没有办法浮出海面，他低下头，看见那个孩子扯住了他的衣服，用那种仿佛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的表情，在笑着……

那孩子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死亡，可怕威胁构筑成的深海。

而海陌眼前就是广袤无垠的光明，天空，自由自在建筑成的世界。

海陌那一瞬间，脑子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任何事物。

他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他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后的笑容。

……

似乎连灵魂也在哭号。

失败了呢，夜煞。即使再怎么用黑暗之星的力量压制，这个孩子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之人，根本无法掌控，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前进，明明只要在过去一点点，再一点点，就好像可以得到救赎一般。

最终，还是和那美好的幸运，擦肩而过了吗？

“我最终……”

海陌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那美好的笑容，那虚幻的影子，凌仍然在注视着他呢，好像还没有结束呢，只要他伸手握住的话……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啊！

最终还是，失去了你。

——*——*——

“船长，我们已经搜索了一夜，附近一片的海域都找遍了，但是都没有发现那个半精灵的踪影，精灵不是擅水的种族，很可能已经……”穿着水手服的船员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标准的海军敬礼，在他面前，老船长正敲着自己的烟杆，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算了，不用找了，如果死了那当然最好，不过……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那也没办法呢。”老船长摇摇头，仍然远远望着前方的海域，他似乎发觉了什么。

此时正是东方之星升起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现，但是东方已经隐约有了肚白，如火般的旬日正缓缓升起，很快……很快决战的时候就要到了。

“船长……我们……会死吗？”老船长身后通报的船员并没有离去，他似乎是老船长的心腹，毫不顾忌的开口说出自己的担忧，脸上也有深深的凝重。

老船长很久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吸了一口手里面的烟杆，似乎是难过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会吧……出海的时候，被纪颜毁掉了罗盘，连食物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而且他离开的时候设下了结界和诅咒，我们会被困在这里的，找不到正确方向的话……就会死。”

老船长稍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真是对不住你们，居然让你们这些年轻人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去死，当初真是太失策了，被那个混蛋稍微迷惑了一些就听信了谗言……”

“可是……那个纪颜不是说了会……”老船长身后的船员似乎对船长话中的漏洞有些不解，急切的想要验证或者辩解什么。

“闭嘴！”船长突然重重的敲了一下手里的烟杆，他稍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那只是那个混蛋狂妄的妄想，无聊的白日梦罢了，这种事情没有证实以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船长……”

“行了！”老船长转过身，快步向着主控室走去，他并不打算继续听船员所说的那个什么问题，也一点也不愿意回想当初纪颜亲口说的那些话，但是他还是能够想起来，那个叫做纪颜的混蛋在开口说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仍然是狂妄非常，竟让他不得不去信服。当时的对话和行动，都仿佛是历历在目一般——


纪颜低头，认真道：“你们会死。”

“不过请相信我，我会再让你们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来！船长……让我们来一次梦幻般的冥界之旅，如何？”

老船长盯着眼前的茶杯，还有里面的花瓣：“可是纪颜，你这样……让我如何相信你？”

“啊啊……你不用试图去真正相信我，但是啊……我很少会对人做出保证或者承诺，可是一旦承诺了，就算是死，我也一定会完成的。”

“你能停止这场战争吗？”

“船长，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斗，有欲望的地方就一定会发生战争，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全停止战争，但至少，我会粉碎那些根源。”

“漂亮话说再多也没有用啊混蛋！”老船长笑起来：“不过纪颜，你是从什么地方知晓的？我曾经是纵横霞海数百年的魔域海盗暗行队队长这件事情的，我藏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能够一眼看出破绽来。”

纪颜不急不躁，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顶帽子里盖在了头顶上，他压低了帽檐，声音显得有些飘渺：“相传千年前神魔大战之际，南海魔域上有一伙纵横大海为所欲为的海盗，这群海盗在千年之战开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在千年之战结束后数十年慢慢销声匿迹。
传说他们个个都是能够杀神弑魔的超级高手，和那个时候名声大噪的新任魔王夜煞相比都毫不逊色，而且这伙人是纯粹的人类，只是唯一值得遗憾的是，他们都身中诅咒，诅咒来自于南海中彻底绝迹一族——人鱼的诅咒。虽获得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但是每个人都必须付出一种感官，比如嗅觉、听觉、味觉等等……
因此这群名为‘暗行’的海盗的队长，是个完全没有痛觉的家伙。”

说到这里，纪颜突然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老船长，笑眯眯的继续道：“我说的对吗？暗行队队长大人？”

“可是啊纪颜，就算你知道我是当年暗行的队长又如何呢？我手下的海盗都相继死去，没死的也离开了，我现在只是个半边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你就不能够好心一点放我一马吗？”老船长摇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船长你这么说也让我很为难呢，但是我告诉你哦，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死，就是听从我的命令！在这片海域附近有一块暗礁域，而且也处于风暴的中心地带，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就是把所有来到这里的船队都引到那个地方给我灭掉，任何人都不能够放过，这些死者的灵魂，才是能够真正打开冥界之门的钥匙啊！”

纪颜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突然握住了老船长的双手：“还有就是，船长大人您也是其中一片重要的钥匙，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哟！”

“你这种笑着让人去死的态度，实在是让我异常痛恨呢，纪颜！”

纪颜微笑，笑容很快就扩大让其显得面目狰狞：“那就赶紧听我的话去死吧，队长大人！”


——老船长回想至此，突然恶狠狠地捏碎了手里的枪杆，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波动，但是紧紧握住的拳头，依然暴露了此时他愤慨的心情。

“船长……”背后的船员不明所以，担心的发问。

“这个混蛋，早晚会付出代价的！”

老船长咬牙切齿，手里的枪杆几乎被捏成了碎片，原型完全看不出来了，不过就在这时，又有船员过来通报，说是北方方向发现了大批船队的影子，从扬起来的帆来看，应该是光明教会的船队，暗地里用以接应神族的船队。

“这么快第一批就送上门了吗？”老船长丢开被其捏的不成模样的烟杆，“传令下去，全员战斗准备，虽然这艘船是最大的摩卡号，速度最快也是防御最好，但是很可惜处于和平年代所以没有太多装备，我们先和这些船队接触用以诱敌……接下来的猎杀行动，开始了！”



第87章　深渊，与死亡原因
礁石。

海面上的礁石是孤零零的，大小只能够容下唯一一个人站立，独自屹立在一望无际的深蓝海中央，面对一切风吹雨打，仍然耸立不倒。

凌就蹲在这块不大不小的礁石上面，他首先是四处环顾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短刀，上面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凌盯着那血迹望了半天，便把刀子往海水里面一浸，流动的海水顿时把刀子上面剩余的一点点痕迹都卷走，彻底扩散开来，混合成与海水一样的湛蓝。

洗干净刀子，凌站起来。虽然身处一大片海域的包围，看上去似乎生机渺茫，但是凌似乎并没有觉得恐惧，准确来说，此时的凌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为何物。

“死了吗……？被我杀掉了吗？”凌握紧了手里的刀，喃喃自语。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即使很大程度上是被纪颜强行诱导的行为，但是自己做过什么凌却非常清楚，凌的记忆此时从所未有的完整，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自己是如何下刀，如何瞬间刺中那人的致命处，如何让美丽的血色在海水中扩散，一切都那么清楚，仿佛能够时时刻刻在凌的眼前重演一般。

心脏的痛处如此真实。

凌低下头，茫然无措，一片凄凉。苍白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很痛……真的好痛，痛得凌必须强逼着自己摒除一切杂念，才不会被这巨大的悲伤给吞没，才不会感觉窒息，才不会万念俱灰形神俱灭！

“我不会难过的，我不会。”凌自言自语，魔障了一样反反复复对着自己念叨着。

“我是个杀手……杀人对我来说习以为常，所以我不应该因为一个死人而难过，以前的我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