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见他记录，脸色有些难看。
晚餐时间。
五种生物沉默地围坐一圈，表情严肃而庄重，和犹大背叛基督前那欢腾的最后的晚餐完全不能比。
Y客气地邀请特派员先生点餐，对方顿了一下，和气地笑：“我不饿，你们随意就好。”
没人再和他客气。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又在沉默中爆发，厄，走向非沉默。
特派员先生笑眯眯地开始盘查：“我对你们基地的卫生状况很满意，良好的工作环境可以带来高的工作效率，你们是用清扫机器人打点吗？”
大小J停下吞食某种可怕的浓汤类食品，齐齐转头看向赵小墨。
Y的脸色僵了些。
赵小墨沉默地与咖喱战斗。
特派员先生点头，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又问：“你们平日的物资补给如何解决？”
大小J再次看向赵小墨。
Y的脸色更难看了。
赵小墨继续沉默地与咖喱战斗。
特派员笑呵呵地记录下来。
他再问：“根据联邦资料，这个基地目前关有13名二级星际囚犯，请问你们如何管理囚犯的日常生活？”
大小J又一次看向赵小墨。
Y已经无心啃他的辣椒酱香蕉了。
赵小墨吞下了最后一只咖喱鸡块。
特派员先生合上小本子：“我这次来地球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定期检查人类文明发展状况，为联邦统计数据。”
赵小墨喝了口水，摸摸肚皮。
——好饱，好满足。果然劳动之后饭才吃得香。
——咦？好安静啊……
——诶？为什么都看着我？！
赵小墨有了份新工作，该工作的范畴是以满足教父特派员的需求为己任，在其视察地球期间，履行陪吃、陪住、陪玩的三陪政策。
Y副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赵小墨：“……”
——肿么有种被战友出卖给阶级敌人的赶脚？……
特派员先生要出街。
先生点着小本子笑：“一个文明的进步体现在主流物种日常的点滴。”
赵小墨上下打量他一番，挠挠头，为难道：“先生要出去看看，我当然义不容辞陪同。只是……先生您这身装扮太显眼了……”
——大明星啊！会被围攻的啊！
这里必须提一句，这位特派员先生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所以没有向事务所成员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这就好比反贪组的调查员需要保密身份一样。大伙儿只知道他的阿尔帕西诺长相并不是真的谋杀侵占了那位备受爱戴的老电影工作者得来的。
星际联邦特派员先生：
姓名——不详；
种族——不详；
能力等级——不详。
唯一已知能力，据其自愿透露，与小J相似，他能将身体中类似细胞的基本组件无限制重组，‘克隆’成想要的模样。
特派员先生听了点头：“没问题。”然后当着赵小墨，首先自面部五官开始，慢慢地融解然后重组，再轮到身体……
做巧克力也是这样，先融掉，再放模子里，然后……成型。
赵小墨：“……”
——嘤嘤，好可怕！晚上要做噩梦了……
这家伙变身神速，10秒之内长成另一个人。
赵小墨：“……”
——您好，阿汤哥……
见赵小墨摇头，特派员先生想了想，微笑：“我也可以变成雌性。”
赵小墨：“……”
——是女性，雌性这种说法太不尊重了……
——果真是美女啊……
——您好，妮可基德曼，10秒钟前我才见到您的前夫……
特派员很有耐心地为赵小墨表演换装魔术，直到赵小墨终于忍不住开口：
“厄……先生……咱放过那些明星们……选一个普通一点的形象如何？”
——您到底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外貌啊，一定要俊男美女吗？！一定要俊男美女吗？！
——一定要吗？！
然后，赵小墨发誓他看见这位温和的先生——脸红了……= =
特派员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信息库里有地球的百科全书，于是就按照百科全书上的熟悉面孔改装，让他扮演普通人……他没有数据资源……
赵小墨见他有些窘迫，想了想幡然醒悟，敢情这货就是个复印机，无下限复制，只是没有选对文件……
他一拍脑袋，这好办！忙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键翻出一张照片，恭敬地递上：“您可以变身成这个样子吗？保证没有人认识。”
照片上，赵小墨和另一个中国小伙子勾肩搭背，那位和他年纪差不多，长得是人高马大，相貌也不错。
程白宇是赵小墨的同学。赵小墨修的是极冷门的苦逼专业，一个年级就两张亚裔面孔，程白宇就是唯二的那一个。同是背井离乡、浪迹天涯的可怜娃，两人惺惺相惜、臭味相投，平日里关系很好。
赵小墨瞅着面前笑意吟吟的死党‘程白宇’，眼角抽了抽，心想那小子应当不会介意被外星人克隆……
今儿天气真不错，晴空万里，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日子。
出街装扮问题解决，装零食糖果饮料的小背包准备好，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开开心心地春游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
12
12、赵小墨的一天（3）
要出街，就要先从基地爬出去。
真的是爬着出去。
第一宇宙联邦驻银河系地球署事务所的正门，在著名世界文化遗产——英国巨石阵的……正中心。
几千万年以前，那一圈石头可不是一般的石头。石头内部装有巨大的磁场装置，有规律地堆砌在那，功效类似于机场的信号灯，用来为联邦的飞碟导航。不过那会子地球文明太落后，压根就没啥飞碟造访，这个简易的飞碟机场不久就被废弃了。
石头也就变成了普通石头。
不过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终于有人参透了巨石阵的用途，这个外星人学说吸引了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游客们开心了，赵小墨苦逼了。
基地里那帮神奇物种个个是宅‘男’，足不出户衣食住行全部依仗赵同学。苦逼的赵小墨可没有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巨石阵的圆心冒出来。幸亏他脑子活，自力更生为基地做了个后/门。
赵小墨的灵感来源于机器猫。在机器猫口袋中无穷无尽的神奇工具里有一件好东西，就是那种专门挖洞用的穿山甲手套。工作起来，高功率，高强度，能够瞬间碎石挖土，修葺隧道。
赵小墨拿着草图去问大J能否设计类似的挖洞器械，面瘫少年不愧是星际间著名的机械天才，一个通宵赶出了和机器猫一模一样的穿山甲手套。
赵小墨：“……谢谢……”
——确实厉害，可是……小兄弟乃干嘛不直接做个可以挖洞的机器人，于是现在我还得戴着手套自己挖？
大J与一直攥着自己手心的小J对视一眼。
——嘿嘿嘿嘿嘿……
赵小墨是勤劳的孩子，有了工具说干就干，立刻在基地里挖了一条迂回曲折，绵长狭窄的通道，直接通向巨石阵景点的公共停车场。
现在他和特派员先生（为了方便咱以后就叫他程白宇）正站着那条通道口那。
赵小墨挠挠头，有点后悔自个没有先知卓见。
因为事务所的懒货们都宅，没人用这通道，他当初懒了，通道修得极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撅屁/股爬着出去……
赵小墨向程白宇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您先请。”
程白宇冲赵小墨弯弯眉：“还是小墨先吧，你带路。”
赵小墨无法，弯下腰翘起臀，腾腾腾地在狭长的甬/道中快速地攀爬。
程白宇紧随他身后，同样手脚麻利，爬得飞速。
赵小墨：“……”
——好尴尬，这个姿势好尴尬TAT
——大人，您悠着点，别……太快……
然后，自然而然的……
赵小墨：“……”
程白宇：“啊呀对不起，小墨你太慢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赵小墨：“……”
——我可以控告您职场性/骚/扰吗？！
——嘤嘤嘤，宇宙生物都是变态啊啊啊啊啊啊！！！
通道的出口隐藏在停车场附近的草丛里，赵小墨黑着脸，揉着小屁屁带领程白宇去找他那辆二手小破车。
途中经过一队旅行团，领头的那位大妈窜到程白宇面前，递上手中的相机，比划着请他为旅行团众人照合影。
程白宇新奇地盯着手中方形的成像机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赵小墨想到刚才的戳捣之仇，弯起嘴角，心中充满快意。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如何使用的！
可惜宇宙物种就是宇宙物种，何况这位还是高段数级别的。
程白宇调出信息库，轻而易举地搞定大妈们。转身冲赵小墨摆出招牌式的微笑：“走吧。”
赵小墨：“……”
两人来到赵小墨的小破车边，赵小墨打开车门，正准备问对方是想坐在副驾驶位呢，还是坐后面。程白宇扯扯赵小墨的袖子，指着不远处说：“我对那种移动工具更感兴趣。”
赵小墨抬起头，绿了脸。
10分钟以后，程白宇和赵小墨骑着一辆双人自行车，愉快地踏上了征程。
赵小墨：“……”
——愉快你妹！旅游景点东西多贵啊！光租车费花了我多少女王头乃晓得不？！
——愉快你妹！你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吗？骑自行车会骑死一头驴！
——愉快你妹！为毛又是我打头阵，既然是双人自行车，后面那只为什么连蹬下腿都懒？！
程白宇道歉得颇有诚意：“不好意思啊小墨，我还掌握不好平衡。”
赵小墨：“……”
——借口！乃是宇宙怪兽，怪兽无所不能！
——副主任说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就给我涨工资，所以……我忍！
——忍！
脑门上顶着个大大的‘忍’字的赵小墨闷头如拼命三郎一般奋力蹬车，程白宇悠闲地坐在车后，弯起唇角。
——呵呵，挺好玩的……
英国穷乡僻壤的小破村不少，比如这一路沿途那是满山绿草、野花烂漫，说得好听些，田园风光。
贵客被吸引住，喊了暂停。
赵小墨红着脖子，气喘吁吁地从车座上下来。许久没有剧烈运动了，一时站不稳，歪歪身子就倒向尊贵客人的怀中。
后者果断地向边上退开一步，汗流浃背的赵小墨就像鼻涕虫，金贵如他绝不肯屈尊接触。
赵小墨是顽强的小强，小强艰难地站立住了：“……您在这里停下有事么？……”
——难道是三急？宇宙生物也有三急？
他的思维如何能够逃过对方的感知，程白宇默然。
——大胆人类，水合化了你！
面上的笑容不减，程白宇指指前方一群圆润的、白色的、快乐地奔跑着的生物道：“采样。”
赵小墨：“……”
——嘤嘤，小羊，快跑！！！
然后他就看见程白宇神奇地从口袋里掏出和大妈同样款式的相机，对着欢脱的羊群‘咔擦、咔擦’按快门……
赵小墨：“……”
——大妈，您们出来玩一趟不容易，辛苦不说还能碰上外星小贼。
程白宇不满了，摊开手，炫耀般地在手掌心中又生成一台相机：“这种简单的机械只要弄清楚原理，物质化很容易。”
赵小墨激动了。
——这种凭空生成物件的能力是什么？钢之炼金术师么？您用什么做等价交换的？！
程白宇很得意，再接再厉，手掌上出现了一叠厚厚的——女王头！
赵小墨热泪盈眶。
——印钞机啊，这是一台活动印钞机啊！
——先生我不想打辛苦工了，可以跟着您混吗？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触及钞票边的空气……
Puff，宇宙魔术师把钞票变没了。
程白宇认真地解释：“我们的工作准则是绝对不干扰一个星球的金融稳定。”
赵小墨：“……”
——那您的相机是怎么回事？双重标准嘛？
程白宇采集完羊群的图像标本，学着头脑中某电影的场景躺下，拍拍身边的的草丛：“你也过来。”
赵小墨心不甘情不愿地与他并排躺着。
程白宇收起嬉笑表情，望着头顶上天空，感慨道：“知道地球为什么吸引我吗？这里物种的多样性是整个宇宙少有的……”
赵小墨奇怪地望着他。后者淡淡地解释：“愈是发达的星球，对于非主体物种的接纳度就越低，所以很多高等文明星球只存在一种物种，别的……早就在优胜劣汰中绝迹。”
程白宇侧头看向赵小墨：“地球也会有这么一天，”他抬起手，指着羊群做出枪毙的手势：“小羊们会被人类灭亡。”
赵小墨与他靠得很近，克隆的死党身体非常冰冷，连带着赵小墨的心也凉梆梆的。
此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诡异莫名，直到快接近目的地小镇时，程白宇扫描数据库里的地图，发现这附近有家水族馆。
赵小墨无奈陪同重要人士视察地球海洋生态。
程白宇趴在尼莫鱼的展柜前久久不愿离开，表情有些激动，眼神专注。
赵小墨很囧，无奈地等候在一边。看着他用修长的指尖隔着玻璃缸追随着小鱼的摇摆的身形。水族箱内蓝色的幽光落在那张熟悉的侧脸上，隐隐地泛着柔和的光芒。
赵小墨撇撇嘴。
——这个物种真奇怪，会开恶劣的玩笑，也会谈深沉的宇宙话题，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眼神，似乎很温柔……
——宇宙人会有温柔的眼神嘛？
——宇宙人会产生感情嘛？
赵小墨心中疑问一字不落的录入程白宇的信息流，他看着鱼缸，唇角微扬。
——感情？呵呵……那是什么……
程白宇终于放弃了带走一条地球物种的念头，站在水族馆外等待中途借口离开的赵小墨。
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程白宇凝神冥想，却感知不到对方在想什么。
微肿的黑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赵小墨拉起程白宇的手，将一只尼莫鱼的手机挂件塞在那只冰冷的手掌里。
“厄……送给您，就当是地球游的纪念品。”
程白宇看着手里的小挂件：“……”
——数据库里没有他此刻这种感知的资料……
——是感激吗？……应该是吧……
——渺小的地球人，挺不错的……
不过这点好印象很快就被赵小墨毁之殆尽。
在心照不宣的配合之下，两人终于蹬着双人自行车赶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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