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歌一时不查,被推了个正着,手臂上的窟窿又泛出血迹,透过重重雪白的裹纱层层渗透了出来,梅花印记点点。
萧宓无措。
凤轻歌忍住责骂的冲动和难忍的疼痛,送给萧宓一个苍白无力的安慰的笑容,萧宓更加无措了。
凤轻歌却仿佛没有看到,又仿佛在意料之中,“只是我这般病重,没有三五个月是好不了了,怕是不能参加哥哥的婚礼了。”
萧宓本也没想凤轻歌参加,否则也不会将凤轻歌伤重的事瞒着风轻云了,毕竟有一个失贞又为妾侍的小姨子,于她这个尊贵的郡主可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她恨不能京都勋贵都忘记凤轻歌与风轻云的兄妹关系,怎么愿意让凤轻歌在她的婚礼上抛头露面,提醒着世人她有一个肮脏下作的小姨子。
心中嫌弃,但面上可不能做得这般明显,萧宓跟着凤轻歌感伤的语气也感伤了起来:“是啊,当时没想过会忽然出现这样的事……现在请柬已经都发出去了,再临时更改婚期怕是……”
凤轻歌无声地笑了笑,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然前几日安康泰然的自己却丝毫风声都没有听到,更甚是前几日自己特意登门拜访,萧宓也绝口不提。
竟然这般避若蛇蝎……
眼底闪过不易察觉地阴沉,凤轻歌缓缓启语,明明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却叫萧宓为难了起来。
她皱眉为难地开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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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初战告捷()
萧宓心中并不想凤轻云与凤轻歌往来慎密,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在凤轻云面前做做样子,替凤轻歌传送书信着实超出她的接受能力了。
况且她在凤轻云面前说了好些与凤轻歌相处和睦的话,倘若凤轻歌从中作梗写些于她不利的话,损伤了她与心上人之间本就薄弱不堪的感情,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凤轻歌将萧宓的犹豫看在眼底,忍住好想骂人的冲动,压抑着嗓音低低地说:“也不过是恭喜哥哥罢了,成亲那日我已不能出席,倘若连个恭喜的口信都没递过去,哥哥岂不是要伤心了。”
眼瞅着萧宓不为所动,凤轻歌再下一剂狠药:“哥哥如今已能下地行走,想来痊愈也指日可待。与郡主完亲后,便是我无法出府找寻哥哥,哥哥也定会来看我的。到时候……”
凤轻歌咬唇,欲言又止。
萧宓涉及凤轻云一事,竟然变得极为敏感,听出了凤轻歌的软语哀求中潜藏的威胁,心一沉,又是一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婉拒了。
凤轻歌知晓事情成了。
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艰难地写了封信,本该漂亮的簪花小楷因为颤抖变得有些扭曲,虫爬般失去了清秀美丽。
萧宓心不甘情不愿地转交信笺。
出了四皇子府,萧宓仍然没有好脸色,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信笺,眸中闪过几丝挣扎,最终还是担忧凤轻歌会向凤轻云告状的心思占了上风,突破道德礼数的要求,做了偷看他人信笺的小人行径。
做贼似地展信,萧宓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
迅速浏览一遍过后,薄红的脸色直接涨成了胭脂红。
但见信笺里并没有她所担心的不良言语,更多的是对凤轻云的关心,少部分是在要求凤轻云记得替她感谢自己,称自己为说服亲王出面拯救凤轻云也出了不少心力,平日里又对她这个小姑子照顾有加,不要辜负自己的一腔情谊。
收好信笺,萧宓轻呼了口气,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中有些羞愧,又有些欢喜。
矛盾的心情持续到回到府邸,凤轻云斜靠在软塌上,见萧宓出现,微微坐直了身体,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向了凤轻歌身上:“我娘亲和妹妹如何了?”
“自然好着呢。”
世事沧桑巨变,凤张氏一夜暴毙,凤轻歌沦为四皇子府中侍妾又被围杀,虽然侥幸留得小命却缠绵病榻。
诸多噩耗萧宓都没敢让凤轻云知晓,同时也严令府中下人守口如瓶,一丝一毫都不得透露,唯恐他一旦知晓情况,便冲动得不管不顾,连他们的婚约都抛之脑后。
至少要等成亲后,她心里才能踏实,才准备告诉凤轻云所有的真相。
而今,听到凤轻云的追问,萧宓心神微闪,几乎不曾犹豫,就又将先前重复了无数遍的说辞说了一遍:“轻云哥哥动作小心点,仔细伤口裂开了。伯母和歌儿都健康着呢,你也不要太挂心了。”
“歌儿发生了那种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能不揪心?”凤轻云对凤轻歌的事情仍旧停留在她被轮着羞辱的时段上,也没注意到萧宓不大自然的脸色,皱着眉疑惑地问了一句:“歌儿可是情况恶变娘亲无暇分神关心于我?不然怎么我离开宗人府多日,她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曾?”
“哪里没来见过轻云哥哥呢,”萧宓在凤轻云面前压根就没有丝毫的郡主架子,亲自替凤轻云斟了杯茶送上,小情小义的姿态直直跌破周身丫鬟的眼球。
她看着凤轻云啜饮了一口,又替他接过茶盏放好,这才继续说道:“伯母来见过轻云哥哥的,只是轻云哥哥当时睡得正香,伯母不好吵醒轻云哥哥罢了。”
“当真?”
萧宓眼也不眨地说:“自然是真的。至于歌儿,她前些日子不还特意来府中探望轻云哥哥,就算轻云哥哥不相信宓儿的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话到这里,她拿出凤轻歌的信笺,“瞧我,竟然忘记了,诺,这是歌儿交代我转交的信笺,轻云哥哥一看便知。”
凤轻云浏览了遍,“怎么字体这般扭曲?”
“是么?我看看……”萧宓故作惊讶地接过凤轻云手中的信笺,凝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时不时地挑眉惊讶,似是十分不解,这份情真意切的模样倒叫凤轻云挑不出什么错来。
萧宓看完最后一个字,这才发现什么,指着信笺的最后一行字道:“都让轻云哥哥不要多心了,你看,歌儿最后面留下了一句话,说是最近正学着左手控笔,想叫轻云哥哥头一个欣赏呢。左手控笔稍显生疏,自然笔顺不畅啦。”
凤轻云心中疑惑如潮水般褪去,重新接过信笺静心看了起来,些许暖心的关怀叫他心中熨贴,偶尔提及萧宓对自己妹妹的关照又叫凤轻云心中对萧宓有了几许好感。
看完后,他朝萧宓淡淡一笑:“有劳郡主费心了。”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凤珺戎眼中有着吊销三角眼眉眼丑陋的凤轻云,在萧宓眼中却是俊朗帅气的汉子,俊朗的人儿微微一笑,几乎要将萧宓的魂儿都勾了过去。
她红着脸连连摆手:“都,都将要是夫妻了,轻云哥哥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这,这都是应该,应该的。”
凤轻云想起亲王所说的入赘一事,眉眼微沉,却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又细细谈论了几句,左右逃不出家长里短注意养伤的小事,待凤轻云脸色明显露出疲色了,萧宓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一离开特意拨给凤轻云养伤的院子,萧宓脸上的红润也跟着消失无踪。
她敛眸沉吟些许,忽然唤来府中管家,叫他以王府的名义出面办点事。
是夜,凤轻歌就收到了来自王府的礼物,两名聪明伶俐的小丫鬟。
“奴婢左青(左蓝)见过姨娘。”
“起吧。”
左青左蓝伺候得十分尽心,将四皇子拨给凤轻歌的几个丫头都比了下去。
凤轻歌也不关心萧宓是如何费心将人塞进四皇子府里伺候她的,她只知道,她的计策成了。
萧宓如她所愿,给了她一点实惠。
而这点实惠,恰恰是当前的她所亟需的。
凤轻歌从未试过连要个婢女都得费心思量算计,但是初战告捷,让她对一步一步用心计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了信心。
心智在黑夜中成长,在黑夜中变强变大,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凤轻歌将凤珺戎视为迅速成长的动力,而凤珺戎却根本不关心凤轻歌的变化,此刻的她,正被公孙宜纠缠着,头疼不已。
“凤家贵女,”公孙宜热情地邀请道:“我带了雪顶毛尖,气色味道皆属上上品,堪称极品,凤家贵女可要尝尝?”
凤珺戎瞥眼看向一旁装聋作哑放人进来的元福管家,不冷不热地提醒:“管家爷爷,如果没忘记,本小姐说过这几日都不见客的。”
元福呵呵,一脸茫然。
凤珺戎瞪他。
元福装傻,直到被凤珺戎一瞪再瞪,这才呵呵呵地挤眉弄眼道:“老奴这不是为了小小姐着想吗?都为了公孙小姐出面得罪二皇子了,心里对公孙小姐的感情肯定也是不一样的,老奴看小小姐一直与人僵着,心急嘛。”
“谢谢管家。”公孙宜拜谢。
“不敢当不敢当。”元福摆手避开公孙宜的大礼,又凑到凤珺戎耳边小声嘀咕:“小小姐,那雪顶毛尖确实是好货,您要真不想与公孙小姐相处,那把茶叶留下来也不亏呀。亏心亏人都不能亏了自己的口福不是。”
凤珺戎:“……”
她以前怎么就没瞧出这元福管家也是腹黑无耻的主儿?
腹黑无耻的元福管家继续乐呵呵地蹿唆:“小小姐,您就应了吧,应了吧。公孙小姐的茶道举国闻名,有这好茶不喝有这好处不享多傻呀。”
公孙宜离得略远,又没有武功内劲,听不到元福管家的嘀咕,倒是袖香木笔两人听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底瞧见了无奈和好笑,转眼对上执着纠缠的公孙宜又是另外一番无语的神色。
“公孙小姐,”袖香出面替凤珺戎解围:“我们小姐今日真的没有时间与您斗茶切磋,管家不知详情叫您误会了,十分地抱歉。公孙小姐还是请回吧。”
“那明日呢?”
公孙宜盯着凤珺戎问。
木笔抢答:“明日也不行。”
凤珺戎没有反驳,公孙宜咬唇又退了一步:“那后日呢?后日总该有时间了吧?”
有时间也不留给你。
木笔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跟着回绝道:“后日不行。”
主子谈话本没有下人插嘴的道理,无奈公孙宜势弱,又对凤珺戎心中有愧,连带着对凤珺戎身侧的袖香木笔都宽容至极,被这一顿抢白也没有不悦,依旧好脾气地问:“能否告知凤家贵女何时有时间么?”
“不……”
木笔正想拒绝到底,不想才说了一个字,冷不丁屋外插入了一道稍显陌生的男音:“怕是这段期间凤小姐都要十分忙碌,没时间招呼公孙小姐了。”
几人微怔。
纷纷抬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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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公子登门()
但见公子越衣冠楚楚款款而来,而为他引路的竟然是凤将军。
南楚的太子西秦的将军,两杆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凑在了一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将军府,凤珺戎眉头一跳,这两人是不知道避嫌两字怎么写的是么。
公孙宜茫然看向凤将军和公子越,依次见了礼后,才施施然问道:“南楚太子此话何意?”
公子越回以淡笑:“舍妹病弱无医,本宫不忍。听闻凤小姐医术精湛,特求了西秦帝王的首肯,邀凤小姐到驿站一探。”
“情况属实。”
凤将军对上凤珺戎的挑眉询问,虎目闪过无可奈何,冷硬的声音里硬是叫凤珺戎听出了叹息,“戎儿这便收拾东西随南楚太子前去吧。南楚公主身子骨弱,或不能立刻好的利索,戎儿费心些,能帮助公主调理好身体最好,倘若不行,尽最大的努力即可。”
凤珺戎默然一瞬,皱眉道:“这是圣旨?”
凤将军摇头:“是南楚太子向圣上恳求来的皇恩。并没有特意颁布圣旨或者圣谕。”
“也就是说皇上同意让南楚太子登门将军府请我去驿站诊治,但是并非强令要求,我可去可不去?”
这话说得颇有种拒绝的意思,凤将军愣住:“戎儿?”
公子越眼眸微闪,“凤小姐可是不愿?”
“怎么会?皇上都答应了,本小姐怎么可能违背皇上的意思呢,”凤珺戎笑眯眯道。
她又不傻。
西秦帝都发话了,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算真的要拒绝,也得找个迂回婉转的方式。
“那凤小姐的意思是……”
凤珺戎唔了一声,食指抵着眉头状似为难:“南楚太子有所不知,本小姐身为闺中女子却无视礼教习得医术,纵然有将军爹爹和御医哥哥的支持,但到底不是正途。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因为此事特意唤本小姐入宫训斥,本小姐也答应了皇后娘娘不再倒弄药材,将一门心思都放在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中。”
“还有这事?”
凤将军沉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嗯嗯。”
凤珺戎睁着眼委屈地点头,在看向公子越时,脸上的委屈换成了真切的为难:“虽说皇命不可违,但皇后的意思同样不容忽视。这……”
公子越没说话。
凤珺戎继续说:“不若南楚太子问问皇后娘娘,倘若皇后娘娘点头,本小姐绝无二话。”
天地之间天子为尊,皇后附随。用皇后的耳提面命对抗皇上的首肯,往重了说婉拒的意思不可畏不明显,往轻了说那刁难的意思也是妥妥的跑不掉了。
但她前头已经说了会去,那么,便是第二种情形了。
公子越温雅的容颜瞧不出丝毫不悦的情绪,但听他从容开口:“不知凤小姐如何才肯去驿站帮扶舍妹?”
“嗯……”
凤珺戎沉吟,良久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孙宜视线在公子越和凤珺戎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是错觉吗?总觉得南楚太子对戎儿妹妹异常容忍和柔和。哪怕是俊美如斯的容颜本就温润雅致,但那眉眼散发出的柔和,却是面对她们时所没有的。
哪怕是戎儿妹妹这般明显的刁难,也都是宽和以待。
南楚太子莫不是对戎儿妹妹……
公孙宜心头一跳,赶紧遏制自己不当的想法,大权在握的将军贵女和别国太子……
不,不可能。
南楚太子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至于动这般不切实际的念头。
公孙宜说服自己不要妄加猜测公子越的心思,好容易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不想公子越的下一句话,又令她心神巨震。
“凤小姐那日进宫,当真只见了皇后娘娘一人?”公子越拐着弯儿提醒郑妃宫殿中与二皇子等人拔剑相杀的情形。
“南楚太子说的什么话?”凤珺戎也不惧公子越的威胁,决意装疯卖傻,“当日确实是皇后召见,见的自然也不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温相嫡女温芮希和十一公主轩辕汝都在场。南楚太子刻意提出这一事,难道是对温家贵女或者十一公主别有心思?”
“倒打一耙倒是运用自如。”公子越浅浅一笑:“本宫一向不喜刀光剑影的剧幕,但若是够精彩,本宫亦可以一观。”
“刀光剑影?”凤珺戎困惑:“怎么好端端的,南楚太子忽然提到这个呢?”
公子越道:“本宫不过随口一说罢。罢了,既然凤小姐夹在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实在为难,本宫也不强求了。”
凤珺戎才不相信他会这般轻易后退。
凤将军和公孙宜同时皱眉,均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公子越又轻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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