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燮没有立即回卧房就寝,而是朝疾奔而来的秦管家吩咐道:“将凤将军寿宴的请帖交给我,当日我要亲自前去。”
秦管家踟蹰着道出实情:“今年凤将军府上并未给主子递帖子。”
轩辕燮走向书房的脚步顿了顿,他身后的墨飞墨凌,眸中均是一片讶然之色。
“怎么回事?”墨飞问。
秦管家也正纳闷着,凤将军一向中立,未曾向哪位皇子靠拢,也未曾落了哪个皇子的脸面。如今寿宴却是将主子给漏掉了,显然不合常理。
但他思量几日,也想不出其中关节。
轩辕燮倒是更加确定了心中某个想法,黑眸闪过笑意,“不必追究原因,我只看结果,没帖子就没帖子罢。”
区区寿宴,他若不想去,天王老子请也没用。他若想去,又岂是一张帖子能阻挡得了的?
心情忽然美妙。
墨飞墨凌一头雾水,弄不清主子在开心什么。
052 见义勇为()
翌日午后,相府失窃,温相暴怒连惩十数家奴的消息在世家圈里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到底丢了什么,竟惹得心有城府的相爷怒气勃发,将整个相府闹得人心惶惶。
将军府里,木笔从膳房顺来了寿宴上要用的新鲜黄桃,仔细给凤珺戎去了桃核,又切成丁块后装进盘子里,放到凤珺戎手边,一边说:“这相爷也忒小题大做了,抓了人还不许旁人救了?闹这么大动静,真是少见多怪,平白辱没了他城府深邃的名声。”
语气嫌弃极了。
凤珺戎吃了口黄桃肉,咂嘴说:“温相要不动怒才不正常呢。”
“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袖香你来解释。”
“是。”袖香含笑点头,理了理思路,给木笔做简要分析和解释:“偷窃不可怕,救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声不响的偷成了窃,不声不响地救到了人。你想想我们昨晚可曾有何损伤?”
木笔摇头说没有。
“就是咯,”袖香继续说:“这次小姐可以从相府里静悄悄地偷个人,下次就可以静悄悄地偷了他的命。惜命的相爷将这点看得通透,自然会雷霆大怒。”
花费海量银钱招揽了一堆奇能异士,到头来还是将他的性命放在刀尖上,随时可能被人悄无声息地指摘,相爷能平静才是见鬼。
木笔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对哦。”
“平时让你懒得动脑筋多思考,现在吃亏了吧,连这浅显的道理都要我来解释,真是,笨笨笨。”
“袖香你骂我。”木笔扁嘴委屈。
“就是要骂醒你。”
木笔自知理亏,也不肯轻易落了下乘,眼泪汪汪地求凤珺戎安慰:“你还说,小姐,你看袖香,老欺负我……”
“木笔,咱等眼泪真掉下来再装委屈求安慰好吗?”凤珺戎笑着拆穿木笔的伪装。
木笔眨眼敛去眼眶内刻意逼出的湿润,挫败地哼哼道:“好没意思。”
袖香喷笑。
凤珺戎又随意吃了几口黄桃肉,就正了脸色:“木笔你收拾一下,等下随我出门见飞莲,听听她得了什么消息。”
“是。”
袖香也想跟去,凤珺戎却是摇头制止:“袖香留下。”
“可是……”
袖香欲言又止,凤珺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布置了另外一个任务:“寿辰没剩几日了,我看那张松鹤延年的双面绣还有大半没完成,后面还需要修整装裱,时间紧迫,你可得抓紧时间咯。”
袖香应得瓮声瓮气:“是。”
木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好我的刺绣拿不出手,不然小姐肯定使劲压榨我,让我帮忙。”
袖香斜睨了她一眼:“这事也值得你骄傲?”
木笔噎住。
这两人就爱斗嘴,结局总是木笔十斗九输,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屡败屡战。凤珺戎心中暗暗好笑。
西秦国都经济繁华,灼灼烈日下,街边巷角人流窜动,更有锣鼓吆喝卖糕点,耍猴卖艺挣银钱,此声刚伏彼声起,生生不息,好不热闹。
凤珺戎戴着幂蓠,领着木笔穿梭在人流间,朝凤隐阁在京都的另一据点行去。
瞧不清她的面容,但那暴露在外体态风流的身姿,闲庭信步间展现的极致贵气,也足以令周遭行人驻足侧目,一瞄再瞄,恨不能透过淡青色的纱质幂蓠看清真容,到底是何等的天地绝色才能拥有这番无双风华。
有一书生频频回望,一不留神撞上风水先生的招牌,登时手忙脚乱地抱着招牌稳住身子,差点没摔了个人仰马翻。
木笔痴痴地笑,扯着凤珺戎的衣角示意她回头:“小姐你看,那个书生都看直了眼,差点没摔倒,好好笑哦。”
“调皮。”
凤珺戎点了点她的额头,后者吐吐舌头,模样十分俏皮。
突然,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只见一匹烈马从巷角冲上了大街,速度极快,行人避让不及,摔倒了好几个。
凤珺戎火速拉着木笔靠边站,避让疯马。
“好险!”木笔拍拍胸脯,心有余悸:“这人好生张狂,没见大街上都是百姓吗?咦,小姐,你在看什么?”
“那人好像是……”
“不——要——!”
凤珺戎收回视线正想说话,只是话还没完,就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诧异回首,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孤独地站在街道中央,两侧是及时躲闪的百姓,眼前则是黑色疯马高扬的前蹄,倘若踏过,必然血溅当场,但那疯马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众人纷纷别开眼,不忍再看。
凤珺戎神色微变,身移影动。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风刮过,扬起的风尘迷了他们的眼,等到睁开眼,道路中央的无辜稚童已然消失不见,疯马也哒哒跑得不见踪影。
农妇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我的儿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青天白日下无故消失,真是活见鬼了。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手臂上跟着迅速窜起鸡皮疙瘩。
有信女诚惶诚恐地朝老天告罪祈祷,不想仰俯阿弥陀佛之间,忽然看到食邑琉璃屋顶上的人儿,愣了愣,旋即定睛一认,惊喜道:“快看,在那里!”
“哪里哪里哪里?”
百姓嘴里不住询问,个个视线却下意识地往信女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食邑屋顶一个头戴淡青色幂蓠的女子茕茕孑立,而她怀里抱着的,不正是那凭空消失不见的稚儿?
稚儿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差点回不来。他一手持着糖人,一手开心地朝自家娘亲招手,兴奋地吱吱呀呀:“娘,娘,飞高高,童儿飞高高!”
这是什么情形?
众人惊愣。
凤珺戎抱着小孩轻飘飘地落下,那速度平稳轻盈至极,恍似秋日被风儿旋起的落叶,轻舞飞旋,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完全明白过来,这孩童哪里是消失不见,分明是被人救走了!
“好!”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叫好生,随后片片叫好声接连响起,响破天际,语气里又是狂热崇拜,又是惊叹佩服,听得木笔心里爽滋滋的,没错,她们的主子就是这么厉害。
凤珺戎将孩童送到农妇身边,平静地听完农妇感恩戴德的道谢,方才叮嘱了句:“以后注意点。”
“是是是。”
农妇眼里喊着热泪点头又哈腰,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紧紧抱住孩童,生怕一撒手,就又遇到什么意外。
尘埃落定后,有人对疯马的主人骂骂咧咧,有人痛哭流涕地收拾被踏飞的果梨,街道重新恢复热闹。
木笔嫉恶如仇:“简直太坏了,人渣,大大的人渣,要不是小姐在,那孩童就要见阎罗王了。哼哼,他小心别被我遇到,否则,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也许你很快就能遇到。”
凤珺戎若有所思。
“诶?”
053 袖香被打()
“走吧。”
凤珺戎没再解释,被这么一耽搁,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她先行开路,加快速度前往据点。
蘅芜苑是京都知名的医馆,它以其廉价高效的药材闻名,备受百姓推崇,却无人知晓,蘅芜苑亦是避世已久的凤隐阁的据点之一。
两人以三轻九重的敲门暗号入了医馆后院,老态龙钟的李馆主整装相迎,一路将凤珺戎引入密室。
密室入口设在李馆主的寝室,掀开床板,一条幽深的甬道出现在几人眼前,李馆主举着火烛在前带路,凤珺戎随后跟上,木笔落在最后,反身将木板恢复原状,这才迈步跟上。
“飞莲如何了?”
“回主子,飞莲的伤皆属体外肉刑,因为救治得及时,尚未伤及五脏六腑,老奴已让药童敷了药,三五个月便可痊愈。又灌了药汤,现在已清醒。主子,请往这边走——”
李馆主边说边引路。
甬道深深,两侧的石壁湿滑。好半晌,才走到密室深处。当是时,飞莲正在食用白粥,见到凤珺戎想下跪行礼,被凤珺戎制止:“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谢主子关心。”飞莲回了一句,余下的话,不需要凤珺戎询问,她自己便主动交代,舍去了不必要的枝干末节,回禀的话显得异常简练。
“属下曾见过殷大人几面,对他不说熟悉,但也不陌生。”
飞莲认真将脑海里的尺度细细描绘出来,声色平静而古板:“殷大人身高八尺三厘,稳步行走时手肘前后摆动幅度不超半厘,每步距离间隔严格控制在三尺与三尺一厘之间。”
尺度精准到厘米,这等目测技能……
凤珺戎听得目瞪口呆。
木笔小嘴微张,下巴好半晌都合不上去。尽管早就知道阁中人才辈出,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见几面就将细枝末节看得如斯透彻,简直不可思议。
已经被震撼过数次的李馆长,淡定地欣赏两人的惊愣的表情。
飞莲拿出精确的数字,并据此下了结论:“那幕僚举手投足的间隙与殷大人的重合度相当高,属下觉得那幕僚很有可能就是殷大人,这才尾随了上去,结果……”
话到这里,飞莲抿了下唇,似是懊恼似是挫败:“结果,后面的事情,主子都知道了。”
凤珺戎咂嘴。
原以为所谓的相似不过就是神形相似,结果飞莲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凤珺戎抬手替木笔合上下巴,这才神色微妙憋出一句:“你的能力很……罕见。”
飞莲:“谢主子夸奖。”
木笔咽了咽口水,看着飞莲的眼神充满了神奇。
凤珺戎让飞莲躺下休息,自己坐到密室中央的石凳上去,食指轻扣石桌,发出硁硁脆响,寻思片刻后,她朝李馆长吩咐道:“派人搜集相府幕僚的全部信息先行了解,待飞莲伤好能够行走,便找寻机会秘密指认。一旦确定殷的身份,即刻派人通知我。”
“属下遵命。”
李馆长抱拳领命。
“飞莲行迹已经暴露,原先的京都红楼不能再待了,事成之后,李馆主你另行给她安排个去处。”
“属下遵命。”
凤珺戎又要说什么,忽然密室甬道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转瞬之间,一个青衣药童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嘴里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药童跑得急,气息有些喘。
“胡闹!”李馆主老脸一肃:“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看到主子在这边吗!”
药童不过*岁的年纪,急得上窜下跳的模样像极了顽皮的泼猴。凤珺戎善意地笑笑:“还是个孩童,李馆主不要太严肃了。”
“主子,不,不好了,”药童来不及告罪和见礼,狠狠地喘息后,一鼓作气,语不带停顿地说:“刚才有个来治暗疮的将军府家丁说袖香姐姐就要被打死啦。”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方才石凳上的淡然冷静的女子已然不见身影。
木笔顾不得询问缘由,连忙提气紧追而去。
“好快。”完成任务的药童擦汗惊叹。
飞莲望着密室出口的方向失神。
李馆主看清她眸中的渴望与失落,摇头告诫:“别奢望了,主子一贯独来独往,是世间鲜有的独行者。若不是现在嫡女的身份需要心腹从旁协助,木笔袖香也没机会在主子跟前伺候。”
飞莲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还是失落:“真的好羡慕木笔和袖香她们。”
“阁里又有谁不羡慕呢。”
“馆主真不知道袖香木笔被主子看上眼的原因吗?”
“你还没死心?”
“飞莲自知身份低微,但是……不是飞莲口出狂言,只是飞莲的能力,比之木笔的,绰绰有余……”
“我又何必欺瞒你?这真是主子自己的选择。至于个中缘由,主子心思难测,我又怎么能揣度得出?”
李馆主叹气。
瞧瞧边上神色同样失落的小药童,李馆主再叹一气。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
独留在将军府里准备绣品的袖香,劈好线穿好针,瞅准最后一处枝叶就要落针时,门房突然砰地一声被大力撞开,冲进来的人着黑色锦衫,怒发冲冠:“凤珺戎你给老子滚出来!”
叫了半晌没人应。
厉眼横扫,只见到墙角绣墩旁的袖香,袖香辨认出来人身份,心骤然一跳。
凤轻云!
凤轻歌的嫡亲哥哥!
凤轻云铁青着一张马脸,一双吊梢眼里充满狰狞怨毒,也不问候一声直接拔剑相迎:“凤珺戎好大的狗胆,竟敢设计毁我妹终身幸福,我就先拿了她的丫头祭奠!”
冷锐的长剑出鞘,带着绝对的恶毒,直直刺向袖香,袖香闪身避让,不想嗜武的凤轻云也非等闲之辈,手腕一转,长剑便像长了眼睛一样,迅速转移方向,紧追袖香而去。
袖香一开始还躲闪避让,后发现不行,终于出招抵挡,边交手边喊话:“奴婢自认循规蹈矩,不曾出错,何故惹来这杀身之祸?”
“区区贱婢也敢狡辩。”
想到曾经风华绝代的妹妹,再想到方才看到的痴痴呆呆,如花枯萎凋零的妹妹,凤轻云简直怒不可遏,招招杀招,招招毙命。
长剑刺破袖香的肩胛骨,唤来她的一声闷哼,她咬牙徒手扒开剑身,艰难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少众目睽睽之下打杀奴婢,也别想轻易得了好!”
“好个伶牙利嘴的贱婢!”
凤轻歌根本不惧袖香的威胁,一招一剑,招招狠厉,剑剑凶残,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意和怨气发泄在她身上。
两人且战且行,不一会儿就转移阵地,从屋内斗到院中,再斗到院外。
动静之大,引来了府中侍从的围观。众人还来不及惊讶袖香竟然会武功,就被凤轻云嗜血的双眸吓到,纷纷噤声不敢,更不敢喊人相救。
------题外话------
备注:三国时的一尺=24点2厘米(资料来源于百度)
054 吊打渣男()
袖香武功不低,不想在外游学经年的凤轻云更是魔高一丈,几个刺身,袖香已然遍体鳞伤。
凤轻云也是残忍,在发现对方力有不逮后,就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肩胛,手臂,大腿,剑剑不落,每每都避开要害,势必要让她受尽折磨才打算收割生命。
袖香从一开始的艰难抵抗到后期的狼狈闪躲,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粉白相间的薄衫被鲜血染红,眼前仿佛有黑雾闪现,死亡的感觉愈发逼近,袖香踉跄后退,下一刻,寒光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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