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粉碎。
是的,我对你,没有爱情。
后来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出彼此的生命的,又是如何再也没有出现痕迹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和科林斯托克的相遇是在某个周六晚上的大型派对上,那个派对外不被
人注意的长登上,躺着一个近乎疯狂的人。
他喃喃地唱着:
“Touch me;oh;touch me;baby……”
当恩斯特沃森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突然有了一点惆怅,他把这种感情触发的原因归结为自己已经开始苍老了。
而那段盲目而疯狂的爱情也被不断流逝的时间磨成了记忆里可笑的如同电影一般不可置信的存在。
但他依然坚持自己可以无止息地去爱,爱那个曾经不相信爱情的科林斯托克。
☆、第七篇…终始
终始
“为什么要做‘细胞增殖实验’?”
那双紧抓着报告的手剧烈地颤抖,连同他的声音,还有墨绿色的慌乱的眼眸。他似乎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无措,但没能成功。
青年沉默着,没有回答他。高大的身躯站在他身前,比过去的那位被称为“哥哥”的研究生高出了半个头。
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
“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
他又问了一遍。
然后,青年猛地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力气之大使得被抓住的部分微微泛红。他被紧紧钳制在他的眼前,无处遁逃。
“你当年也做过。而那个时候,你并没有被这样制止过!!”
眼前的人如受伤的野兽般嘶吼。他惊慌地将手里的报告撒了一地,雪白的纸已可以忽略的重力缓慢地飘落在了房间的角落。他注意到了青年因为愤怒而睁大的眼睛,终于意识到了此时此刻的危险。
他奋力地甩开了被拉住的手臂,跑出了屋外。
没有回头。
青年被留在原地彷徨着。在他疯狂地做着不被允许的实验时,他恍惚地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本该被时间填埋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痛苦,迷惘,以及无法抑制的迷恋。
是的,那几乎不可能被承认的迷恋。
他明白,如果当年的那名研究生读懂了自己眼里流露出的情感,也许会更加的不知所措,或者会恶心地想要把他赶出门去。
但没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
不再与他见面的研究生果断地向导师提交了申请,解除了自己与那位青年之间连续了长达三年之久的“同课题研究”关系。
“为什么?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很喜欢那孩子,弗洛尔。”
导师从材料中抬起头,惊讶的样子表明他从未想过这两名学生会分开这档子事儿。
这种如同朋友之间互相关心的语气让弗洛尔心底越发烦躁,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导师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论文放在了桌子上。“我想……提前离开实验室。”
“为什么?你和艾森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被不断追问的研究生皱起了眉头,迅速地与导师
道别,离开了屋子。
当年,在弗洛瓦西卡布莱德以及艾森道格拉斯还在一起时,弗洛尔以前辈的身份决定了他们的研究课题:
病毒个体检测技术。
这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决定,并且意义重大。对于刚刚进入MIT实验室的艾森来说,它的研究显然影响了他今后的生活。然而在弗洛尔离开了他们过去共同居住的那间租用房之后,共同研究戛然而止。
但这个新生的技术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这个已经被偷偷伤害过的青年很快听说了曾经的学长有关解除关系和提前毕业的申请,就像是很多自信心膨胀的年轻人一样,他完成了“病毒个体检测技术”,将它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并且没有注上弗洛瓦西卡布莱德这个名字。他希望那个人因此来找自己,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以此来证明自己永不屈服的自尊。
然而,弗洛尔没有回来。
月亮藏在云的背后。壁炉中的火依然在浓烈地烧着,厚重的书被摊放在宽大的地毯上。他靠在沙发旁,静静地看着那个躺在沙发上的青年。他开始回忆很久以前的生活,耳边仿佛听见了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诗歌。
“夜将发白,天光将晓,我们将望望彼此的眼睛,然后各走各的路。”
那是谁的声音?
哦。
是自己的。
心底涌上了一阵压抑和窒息的感觉。他想起了这轻轻扇动的眼帘下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眼前的人和脑海里的少年慢慢重合。他鬼使神差般地垂下了头,用自己的唇去触碰另一个人的唇瓣。
令人安心的温热,表明他还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于是他匆忙地站直了身子,仿佛急于掩饰什么。
“在想什么?”艾森道格拉斯翻身坐了起来,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注视着自己。
他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别告诉我你是在装睡!”
艾森耸了耸肩,然后又指了指弗洛尔的脸:
“你刚才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弗洛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视线扫过了整个大厅,然后落在了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上。夜宁静地衬托出了两个人急速的心跳。研究员正要离开,却发现身
后的青年依然在固执地等待着答案。
他叹了口气:“‘灵异案件’的所有报告将在明日提交,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话音莫名地一转。
“哦,我差点忘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不是么?‘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做任何研究,如果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你是这样说的?所以,这场奇怪的闹剧就算结束了,也无所谓吧?……”
他将熟稔的话语一次不差地背出,甚至像当年那个不计后果的大学生一样,用的是“end”而不是“purpose”,那些单词就像是重锤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艾森的胸膛。
他想要解释,却因为弗洛尔讽刺的神情而烦躁不已,于是他选择了最原始最直接地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他吻上了他的唇。
不像弗洛尔那样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亲吻,霸道的吻就像是急雨般裹挟了一切。对方用力地咬紧牙关,坚持不让他的舌头再往前一步。于是他很快就毫无意外地感受到了自己舌头上的刺痛。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你他妈的……”
弗洛尔狠狠瞪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声音颤抖。
被否定的需要、被指责的目的、被厌烦的关爱顷刻间涌入了脑海,颠覆了多年来的思念。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他真的带有目的的话,为什么要将他在做“细胞增殖实验”的事情隐瞒下来?为什么要明确地告诉导师“‘病毒个体检测技术’是艾森道格拉斯一个人的研究成果”?!
“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混蛋!”
青年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当那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惊讶地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痴迷时,却不知对方的感情也在两个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了质。
“明天以后,我们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分开……”
弗洛尔低垂着头,浑身都在抖。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恐惧。
“弗洛尔……”
“然后,你还是会不需要我地生活下去……这么多年,我算什么……”
最后,他的话语里竟带了些哭腔。
他将他视为加速研究的力量,而不知何时,他已经把他当做了全部。
“我可以向纽约研究
中心提交加入申请——”
艾森匆忙地解释。
然而弗洛尔已经转身跑进了房间。
砰地一声。
二人之间又如多年前一般,隔了一扇门。
夜将发白,天光将晓,我们将望望彼此的眼睛,然后各走各的路。
☆、第八篇…无声
无声
空无一人的街道。
腐朽的味道,只有一个人的世界。
在寻找什么呢?有什么太重要的,不能被忘记。
他迅速地奔跑,意识空白。
有尘埃漂浮在空中。
白色的,在月光下呈现出暗色的影子。
有什么答案被包裹在影子里?
啊……一定有什么,还有什么……
脚步停在台阶之下,眼前的色彩变得逐渐清晰。
白色的、绿色的、褐色的。
白色的石阶,绿色的青苔。
褐色的,宛如一千年都未曾推开的已锈的门锁。
他伸出了手,去触摸那扇和自己的体温近乎一样的冰冷的门。
吱呀。
什么东西已经丢失,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时有一秒的停顿。
胸腔里回荡着痛苦。
那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温柔的、让人想要落泪的笑容。
“啊……你来了啊……”
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唇瓣在开合,声音从他的脑海远去。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
“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窗棂在惨白的月光下变成了歪斜的菱形。
他看见那个人站在窗沿和自己告别。
温暖的气息,和自己不一样。修长的手指顺着窗棂滑下,温和地微笑。
什么东西已经丢失。
他看见他——轻轻从窗沿跃了下去。
啊啊……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甚至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蹲下,按着那颗千百年前就不再跳动的心脏。
没有声响,对方如同空气一样无声地消失。
那个人维持着笑容,将残忍的口型定格。
“□□□□□□□□……”
冰冷的温度包裹着未被开启的门背后的世界。
他只能沉默。
真是悲哀……是早就忘了怎样哭泣了
吧。
手机屏幕在夜里透着幽亮的光。
十点半,校园空荡一片,潜藏着腐朽和血腥。
漆黑的路上交错着杂乱树枝的影子,曲折的。
青年背着包慢吞吞地朝校门口走去。
周围的冷风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秋装。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SA提早回去的……”
晃了晃手上近乎没电的手机,声音被风吹散了。
脚步快速交错着,仿佛有什么在旁边紧紧盯着自己。
然后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泥土、气息、月光。
“拜托你走路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好吧?!有人来了不会闪一下吗……”
苍白的脸,冰冷的肢体,死亡的味道。
宛如千百年就已熟知的模样。
青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将包重新甩上右肩,匆忙走了。
云层划过月面,朦胧的淡黄色光线落在背上。
冰冷的笑容。
啊,终于找到了。
一双眼紧紧锁住了那个背影。
狂喜。
眼神中是一种穿破数个世纪的浓烈的渴望。
冰冷的孤独的空间,静止无声的手机。
一个人坐在桌前,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电视里男女主角轻声的情话仿佛在恶劣嘲笑着。
墙壁上的指针指在了十一点。
Sasha踩着拖鞋的脚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冰冷的孤独的空间。
他狠狠攥紧了手机,冲到门口顺手抓了一件风衣,猛地打开了门。
门口是抬起了手臂,正要按下门铃的Syn。
扑面而来的,血的味道。
“哎?都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包被甩在了门口的大理石台子上。
微笑的脸,平静的表情。
死亡靠近的气息。
Sasha望着那双眼睛,侧身让Syn进来。
门被随手带上,咚的一声,十
二点的钟声敲响。
“我放学之后去了图书馆,耽搁了一点时间。”
Syn扬起了手里的一本书,32开,黑色封面。
《新月》。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吗?……”
啊啊……
微笑的脸,带笑的眼睛。
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仍然记得那个情景的人类,只剩下自己了。
还有多久呢?三天、七天、还是十天?
呼吸、心跳、微笑,还能坚持多久呢?
他会来的。
终有那么一天,凭借着与Syn的联系,他会再找到这里。
“我叫Zell,很高兴能认识你。”
青年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没有血色的冰凉的手指。
Syn低头看了看,然后与他相握。
“……我是Syn……”
他带着一丝迷惑侧过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轻柔的、温暖的微笑,从对方冰冷的嘴角边慢慢牵起。
“不是,昨天我只是路过而已。”
阳光慢慢爬进微敞的窗子,Zell不留痕迹地朝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来看看……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毫无危险的沉默。
只有令人痛苦的压抑。Syn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想我没能明白……”
“没关系。”
“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就像现在这样。”
微微勾起嘴角,没有悲伤。
Syn无言以对,他想,自己一定看见了那种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意。
那是一种无所谓担忧的预感。
锁链就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将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带到同一个空间。
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然后坚信在迷失过后对方依然能找到自己。
Syn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简短地发了一条短信。
“Sa
sha: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吃饭就别等我了。”
手指轻轻移动着,在铃声传入的前一秒按下了关机。
他抬起头,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一起去吃餐饭怎么样?”
Zell眨了眨眼,然后欣喜地点头:“好啊。”孩子似的笑容。
狼一般紧盯猎物的眼睛。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led……”
手机被用力攥在手心里,手掌被坚硬的金属外壳扎得生疼。
空中如着火一般的血红色蔓延开来,剧烈燃烧着什么。
屏幕散发着幽深的蓝色的光芒,无声。
“Sorry;thesubscriberyou……”
看吧,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千年前约定下的牵绊无法逃离。
看吧。他的身上有对方印刻的记号。
“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经不起背叛的誓言,被天际的云燃烧殆尽,血红的颜色。
他看了一眼窗外,然后重新按下了通话键。
“Sorry……”
“Syn。”
“thesubscriber……”
“不要再。”
“youaredialled……”
“爱上他了。”
“ispoweroff……”
啊啊,无聊的忠告。
明明知道那条锁链从一开始就不允许逃离。
爱啊——是让占有变得柔和的借口。
无人的座位,已近冰冷的咖啡。
手伸出去,触摸眼前看不见的空气,如同虚无。
他幻想那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甚至听见了熟悉的呼喊。
“Sasha……”
慌乱地站起身,弄翻了桌上的杯子,黑褐色的液体熏染着整块桌布。
没有人。
无声。
他想起来Syn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
无法联络,就像血族特
意张开的屏障。
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对方。
他想起来了。
这正如一千年前。
没有阳光的死寂。床上残留有欢愉过后的温度。
他的味道,Zell的味道。
混杂着,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不能消散。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