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止下攻势,甘游方也不在乎,“阁下勿惊,在下今日来此并没打算与你来个移山倒诲大会战的,只是在得壬王指示来与你对招前,在下刻意会过鬼卒探问过阁下阳寿,这才知晓……”
他呵呵笑道:“论天命,阁下恶贯满盈早该于十年前毙命,只是后来你用了‘化童接寿’法,将那些被你擒去的童女寿命全转嫁至你命里,所以当年你之所以要那些孩童,奸杀不过是个幌于,实际上,你要的却是她们的阳寿!”
这段话听得众人心惊,张彦屿却光是冷笑,神情全然无变。
“邪门歪语,”他哼气,“口说无凭谁信你?”
“是呀!”甘游方叹口气,“当年那些女童已纷纷转入六道轮回,她们死前全让你消除了记忆,没人会去告阴状,而你,也因为怕骤然多出太多寿命遭阎王起疑,所以停了手不再犯案,改至京师另起炉灶,可张彦屿……”
他叙了笑,一脸认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凡干过的恶事就算今生不被索债,来生也躲不过的,即使你做得瞒天过海,这世上,却没有永远的秘密与侥幸!”
言语间,朗月清风里,众人突然听见一声声铁链撞击声由远而近,不多时,民间风俗里常言之鬼差牛头马面带着铁链手铐脚镣,竟赫然现身于张彦屿身后,众人大气不敢多嘴又是惊又是惧,奇的是那立于牛头马面身前的张彦屿却毫无所觉。
“为了此事,在下刻意上了趟阎罗殿请十殿阎罗彻查此案,日前已将那与你私通的鬼差通事打入受难畜牲道,而现在……”
明月下,张彦屿首次脸上出现了惊恐与惧怕,他用力扬紧双耳,甘游方的话却仍一字一字传入了耳里
“不管阳世如何审断,阴间的罪罚可由不得你遁逃!”
“不!”他狂叫着,双目是凶恶的光芒,他两手高举,这才发现两只鬼差已然分别擒住他的手腕,他用力挣着向甘游方吼叫,“你们不能捉我走,难道你们不在乎朱见深的命了吗?”
“既有法术设下,”甘游方再度嘻嘻笑起,“自有法术解除,有关此事,不劳阁下操烦,无论当今圣上该有多少天命,可总之,他绝不是命丧于你张彦屿之手的!”
“不!”张彦屿再度狂喊,眼神投向远方符寿,却见他急急别过头,与之泾渭分明划清了界线。
死寂氛围里除了张彦屿不服的狂吼,及昏乱的眼神外再无其他声响异动,可这样的吼叫并没持续多久,不多时,众人眼前一闪,牛头马面同时消失了影像,正当众人只当方才见着物事是眼花之际,却见狂吼中的张彦屿没了声响,直挺挺僵直着身子,双手高举,双目暴出如骴,却已然断了气息!
不多久,皇帝寝宫传来好消息,朱见深已然清醒,除疲倦了点外,身于已无大碍。
不及朱佑樘、朱佑壬出声,符寿率先起身在众人面前怒斥讨伐张彦屿这厮狼子野心竟连皇上都敢加害,当真万死不足以辞罪!
庆幸的是,其阳世债已尽,阴世债未了,日后还有得他受的了。
在众朝臣及西厂禁军等人唾骂声中,毫不受影响的甘蔷丝兴奋地跃人了父亲敞开双手的怀里,给了甘游方一个奖励的热吻,在她身后,是含着笑意的于昊。
云破月现,这趟赶尸之旅有了个圆满的句点!尾声
赶尸之旅虽尽,感情之旅却刚启了头,于昊与甘蔷丝这对因赶尸而结缘的佳偶后头尚有着漫漫人生旅途待行。
朱见深清醒后羞愧于重用邪佞引祸上门,再因感念于氏一族忠君爱国,虽在民间却不曾或忘朝廷,对于西厂,虽因着符寿巧言掩饰并无重惩,不了了之,却还是另赐给了忠义庄一幅皇帝亲题“忠义传家”的匾额,和给了于昊一只皇赐“直谏令”。
持此令牌若有民隐可直接上奏当朝天子,且保有即便是皇令亦不得诛杀之护命担保!
皇上赐此宏恩,名义上虽说是感于忠义庄铲平了张彦屿这厮,但明眼人不难嗅出朱见深也是为了其父戮杀忠臣于谦所给予的忏悔弥补,于震自儿子手中接“直谏令”,手上微微颤抖,这个来自于朱氏一族迟来的歉意与平反,对于他冤死多年的父亲意义深远。
事实上,除了直谆令,朱见深原有意留于昊在朝为官,却让他坚决辞退了,伴君如伴虎,于氏宗亲自小深深教诲!
至于于昊这对小俩口,于震领了儿子亲自上鬼墓山向甘游方提亲,甘游方虽不舍宝贝女儿远嫁,可见丫头整日魂不守舍惦记着情郎的模样,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的事实。
“就三个月吧!”甘游方作了决定,“三个月该够亲家你心筹备婚事了,回屋有,这对年轻人,”他望着那对在人前毫不避讳如胶似漆的年轻人,心头微有怅然,“在成亲前得说妥了绝不许见面,这样才能够静下心来确定未来是否得以携手共度!”
三个月后,雪片如飞羽纷飞,由于两家离得远,甘游方带着女儿及师父、师母等人在襄樊城外的客栈里落脚.等迎亲队伍隔日上门。
吉日吉时,天刚亮,春萝、海棠和玉譬婆婆让兴奋的甘蔷丝由暖暖被窝中给挖醒。
“天亮了!天亮了!”她毫无新娘子当有的矜持,只当是在办家家酒似的,“通通起床立正站好!”那架式倒像是她赶尸时命令僵尸们排排立妥一般。
“蔷丝丫头!”海棠婆婆在被褥中发出哀怀,“你确定是时辰了吗?外头天还墨黑着……”
“墨黑是因着天候不佳下了雪,不关日头的事,”她一脸要胁,“再不起床,待会儿迎亲队伍一到,我可要将你们全赶入花轿里,让你们和太师父各分东西呦!”
“如果你当真舍得将于昊那小于转让,”春萝婆婆哼了声爬起身,“婆婆倒不介意与你交换郎君。”
“不成、不成厂虽是玩笑话,她还是当了真,”他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既然不让,”慢条斯理出声的是今日陪嫁帮忙的牧琉阳,她端着盆热水踱入房里,轻轻笑语,“甘大小姐还不快过来梳头整妆?难不成还真穿着这一身白绸拜堂?”
她一句话吸引了甘蔷丝所有的注意力,她乖乖在梳妆台前坐定,由着牧琉阳和三位婆婆在她头上、脸上打理起。
“嘿!琉阳!”虽点着绛唇,甘蔷丝仍有本事吐语,“真没想到咱们三个女娃儿竟由我头一个出阁,你和星野师兄感情那么好,没想过要定下来吗?”
对于她的问题,牧琉阳红红脸但笑不语,净忙着帮她妆点彩妆。
“谁说看不出来三个娃儿你会先嫁的?”春萝婆婆嘴上虽咬着细发夹,却还字正腔圆,“你打小行事就横冲直擅的,若说你不是头一个嫁人那才叫奇怪!”
“至于琉阳与星野,”玉譬婆婆接过话,“他两人既已心意相通,日日相守,星野又已遁出皇城不当皇子了,换官之,两人长辈除了金铄那啥事也不搭理的浑老头儿外,谁也甭管,既然如此,名分这档子事又何需急促?”
玉簪婆婆笑得颇有深章,“男人是这样的,握在手里的远不及只能看着的来得吃香,星野那孩子神采风流绝不输你们太师父年轻时的模样,幸好他是落在灵巧的琉阳手里,若换成了蔷丝,”她摇摇头,“你这一辈子不让他吃干抹净了才怪!”
“握在手里的远不及只能看着的来得吃香?”
甘蔷丝喃喃出声,继之秀眉一攒恨恨然扔开已戴上的凤冠,“婆婆!这话您怎不早说?不嫁了!不嫁了!这样听来我还宁可陪着爹赶尸强些。”她叨叨念,“原先爹要让我嫁垦野师兄就是怕我嫁得远被人欺负,可这会儿我若真嫁了于昊,整座忠义庄里全是他的亲人,如果我真被人欺负了、厌倦了那该怎办?”
“听听这,像是甘蔷丝会说出的话吗?”海棠婆婆哼了声,将凤冠重重压上她,“自小到大,你曾经有过害怕的事情吗?连死人都不怕了,你去怕堆活人作啥?活人有感情可以沟通融洽,以你那浑身是劲的热呼会收服不了吗?”
“此外,每个人要面对的未来都不尽相同,星野他们没有长辈要交代自然可以拖着,于昊却上有高堂叔伯和四个姐姐要打发,你们若真有心要终生相守,这一关,迟早是要携手面对的!”
“是呀!蔷丝。”牧琉阳柔柔出了声,自铜镜中给了挚友一个肯定眸光,“别人我不知道,若说那个会驯尸的甘蔷丝连驯人都不会,我可不信。”
“蔷丝丫头!”玉簪婆婆笑揽着噘局着嘴的甘蔷丝肩头,“婆婆方才的话你可别挂在心上,世人都不同的,于昊或许不会说此一好听动人的情话,却坚毅可靠,配上你那性子,当真是天作之合,巧作姻缘,行行好,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吧!”
安慰归安慰,其实几人心头都有数,依甘蔷丝的性情,不消多久,再大的问题都会抛到九霄云外的。
果不其然,当迎亲队伍刚来到客栈前站定,原该钻入花轿的甘蔷丝却推开了扶持,一个箭步两手捉着群摆奔到了领头骑着白马的新郎官于昊马前。
雪已止,积雪未熔,跨在高高马背上的于昊映着灿日俊逸出尘,倔傲神情恍若天神高不可攀,见着他的新娘子朝他奔来,他不似旁人忍俊不住泄出了笑声,他的唇角虽然依旧是收紧着,可那对深眸却已漾出了柔柔的笑芒。
“我不坐轿,”甘蔷丝掀起红盖头,无视于周遭纷扰议论,不论她做了什么,这些人都必须要接受,因为她即将是忠义庄少夫人的事实将永远不会改变,她除着他举起了双手,“我要和你一块儿骑马!”
于昊不置可否地伸掌一擒,将未婚妻侧身拉上自个儿马鞍,在众人讶然目光中,一对新人共辔前行,后头吹当呐击钹敲锣的人和媒人婆娘先是一愣,继之急急追赶了过去。
见着这幕的死财门人,只有大叹女大不中留的甘游方挤出苦笑,其余全笑弯了腰,行事不依常理,好样的,蔷丝还真是死财门之宝!
白马上,于昊轻环着身前一身凤冠霞被的甘蔷丝,微哼出声,“想我?”
“好想好想!”她点点头将身子更偎进他怀里,长达三个月的分离,若要她再忍受这段他骑马她坐轿的路程,可望而不可触及,她一定会疯掉的!
他不出声只是更加用力将她环紧,唇上微微绽出的笑纹,好深好深,似乎刻进了心版底。
她在他怀中发出幸福的叹息,是呀!未来何惧?只要有他,她心爱的小五!真爱无敌,许有一天,她也能同爹爹一样练就出一身移山倒海、遣鬼差问阎罗的本事的!
一完一
※欲知盗墓娃娃牧琉阳如何情缚大师兄牧星野,事制造出一段美丽动人的墓寝之恋请阅死财门承列之一《盗纂娃娃》
※欲知庸医娃娃华依姣因何憨坠爱请期待死财门系列之三《庸医娃娃》
※最后,请期待本系列精彩完结篇死财门系列之——《冰魄娃娃》
正文 死财门系列3—庸医娃娃1
( 本章字数:45347 更新时间:2009…10…30 13:33:11)
楔子
明宪宗 成化十五年 鬼墓山
夏日,一群欢乐的小鸟栖落在枝叶间,歌唱着夏日的明媚风光,竹叶隐蔽的林间,隔开了夏日的亮晕与热氛。
竹林松泥间,插立了一根孤单单的糖葫芦。
糖葫芦,孩儿们最爱的零嘴儿,那串得累累、颗颗红艳晶亮的球状甜物,任哪个孩子见了准会掉了一地的口水,可这会儿哪隐身在竹竿后方的八岁女孩儿却只安安静静地睇着那根糖葫芦,她没有流口水,没有被吸引,那根糖葫芦对她而言只是个诱饵,没什么特别滋味的。
女孩儿小名娃娃,爹怕麻烦,喊娃娃似乎要比想起她的名字要来得便捷。
很多时候,不知是否她多心,她总觉得爹眼里鲜少正视过她这女儿的存在,她的名字、她的形体对他而言似乎都可有可无到可悲。
三岁前她也曾有过娘的,似乎,也曾有过个妹妹,只是那都是淡到不能再淡的记忆了,淡到她常会弄不清楚这是事实,还是只是她的想像罢了。
她从不敢问爹,她的娘去了哪里。
就像她从不敢问爹究竟爱不爱她一样!
娃娃不偏爱甜,也不偏爱咸,任何东西对她而言都是淡淡的不含特别滋味,只一项例外,那就是来自于爹爹难得的肯定与赞美。
说难得绝不骗人,娃娃今年八岁,印象里得到过的父亲赞美,用五根手指头来数都还嫌太多,所以,这会儿待在竹林里,一方面是守株待兔等待有缘“患者”上门,另方面,是熟背祖谱讨爹欢心。
“华佗,字元化,三国时谯郡人,精通针灸药之术,通晓养生之道,尤擅长以细刃开膛剖腹,遇病结在内针药不能治者,便以酒服‘麻沸散’,即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敷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念得既乏且累,娃娃呵欠中挤出了咸咸的眼水,她眯眯丹凤眼再度觑往她插在泥地里半天的糖葫芦。
没有,除了几只在旁边打转空磨牙的蚂蚁外,没有猎物上门。
可偏偏,蚂蚁这样的小东西,别说分不清楚血肉骨干,就算真分得出,蚂蚁才略大过她腰际里的几根小银针,银针是爹用钝了扔弃,让她给偷偷拾回的,爹总冷声说她没华家神医血脉,拙得令人禁受不住,是以她压根索不到新银针,只能用捡拾到的旧银针。
不打紧,再钝的针同样可以刺得那些伤者鬼叫连天。
娃娃抿抿嘴,打消用蚂蚁来试针的念头,她若当真治得好一只瘸了腿的蚂蚁也无济于事,毕竟,她总不能打着个“蚂蚁神医”的招牌到处向人炫耀她曾治好过一只蚂蚁吧!
用糖葫芦当诱饵纯属误打误撞,之前爹下山帮贫户义诊时她都跟着的,可连着几次,当她有模有样另挂了个帮小动物义诊的牌子,却一个个医死了那些毛孩子养的动物,惹来孩子们哭闹不休后,爹下山时就再也不带她了。
“咱们华家人的手是用来救人的,”爹的嗓音是隔岸观火的冷蔑,而非恨铁不成钢的冷蔑,“你的,似乎是用来杀人的!”
爹在回山时买根葫芦给她,事实上,她从未喜欢吃过糖葫芦,而爹,似乎也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带糖葫芦似乎只是向人,向自已有个交代,证明他还记得为人父的事实。
娃娃的第一个糖葫芦只啃了一口就扔到了草丛里,可不久,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拨开草丛她发现了一只奄奄待毙的兔仔,她抱起它才发现那是只贪吃的小兔,一只因贪吃而受伤的小兔。
小兔该是发现了她落在草间的糖葫芦,并且很贪心地一颗接一颗吃下才落到了跟前困境,它的喉头让串着糖葫芦的竹签给扎得很深,大张着嘴,合也合不上,吐也吐不了,用力挣扎的结果是让竹签愈插愈深,喉头尽是甜腥的血丝……
娃娃将惊惶的小兔温声哄慰在怀,先让它信任了自己才开始动手。
动手时她兴奋得双目晶晶发亮,完全不似平日的冷淡,她先将那根肇祸竹签用劲拔出,拔出时小兔双腿猛抽搐,眼神似乎亮着痛楚,接着她就着伤口洒下了厚厚的金创药。
洒了药的小兔似乎舒服多了,至少它方才不断抖颤的腿已然止了抽搐。
之后,娃娃将这只取名为小奇的小兔抱在怀中睡了一晚;用她身体的暖气维系它受伤后有些失温的躯体。
叫小奇,代表它将会是个奇迹,一个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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