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婷婷一动不动的就像死了一样的承受着,没有眼泪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他爸爸喝完了酒一个酒瓶子就给她妈扔了过去,“你他妈小声一点,邻居听见好看是不!”
她妈一听这话就开始哭,“你嫌不好看!你以为你天天喝酒就好看了!你也不看你那个样子,老娘当年嫁给你简直是瞎了眼!”
薛枭在外面看着,明明有鬼设的结界让别人看不见他们,他却发现原本呆滞的郑婷婷突然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她说“你看,这就是原因,再普通不过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不幸的家庭呢?如果每一个郑婷婷都会滋生一个怪物,那么天底下还能有多少人能不受牵连,不变成下一个郑婷婷便会变成一个情绪提供机。
最终薛枭并没有进去,也没有试图阻止那对拿女儿撒气的父母。
回去的路上薛枭突然道:“她说她靠梦乐给她提供快乐,但是那怪物明明告诉我它可以直接吸收人们的负面情绪。”
见鬼不搭腔,薛枭突然一个蹦跶跳到他身上,“喂,你不是来帮助我的吗?怎么一点建议也不给?”
鬼反手拍他屁股一巴掌,“我不是给了你匕首?”
薛枭双手箍住鬼脖子,耍赖道:“一把匕首有什么用,作为战友你该帮我出谋划策嘛。”
“呵”鬼笑道,“我只能在不破坏这个世界当下正有的秩序外,帮你提升而已。”
“换言之”薛枭想了想,“就跟游戏里的NPC差不多?”
鬼:“大约灵活度高一些。”
两人一来二去的,到家的时候薛枭才发现自己一直挂在鬼的背上,苦逼着脸道:“糟了,估计周围的人又要说见鬼了。”
鬼放下他,“我刚才没有隐藏踪迹。”
薛枭惊讶的看着他,鬼笑道:“怎么?”
薛枭道:“我还以为就像鬼一样凡人看不见你,原来是你自己隐身?”
作者有话要说: 鬼是攻……
☆、怎可安(上)
现在时值初二快毕业,已经是夏日炎炎,薛枭出去一趟就算有鬼这个自动冷气机也还是觉得浑身汗涔涔,在去冲澡之前他友好的邀请了鬼,“亚拉那一卡?”
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出声。
由于那眼神侵略意味有点重,让本来习惯开这种玩笑的薛枭都忍不住解释道:“……只是邀请你一起洗澡。”
鬼拍了拍他的头顶,“邀请我做其他的也可以,不过得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薛枭:“……”
在第一次遇见鬼的时候,薛枭还是一个很纯粹的中二患者,因为做梦次数太多,所以连带着就把鬼这样的美人儿也当成梦的元素了,也就没有细看。
鬼并不属于当下女性喜欢的那种男女莫辨的中性美,而是艳且利的。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有时候给薛枭的感觉就像里面藏着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也许比二鬼还锋利,随带一提,这家伙还总是骚包的穿一身唐装……
反观自己,薛枭在浴室的镜子里想,瘦瘦的小小的,就算是原本二十岁177的身高估计也差鬼半个头吧,啊……这一比男人的自卑感就出来了呦。
简单冲了一下,出来的时候鬼已经舒服的换上睡衣凌空躺在薛枭的睡床旁边了。
薛枭看鬼闭着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在鬼躺的地方的空旷处戳一戳,发现那下面压根儿啥都没有。
鬼闭着眼睛却像是能看见他动作似的,“你上次不是试过了?”
薛枭干笑一下,“神奇的东西值得一摸再摸。”
鬼不再搭理他。
薛枭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他最大的年龄也才二十岁,哪能真正淡定的面对现实最丑陋的一面。
但是才这样想没过几分钟,他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鬼睁开眼看了熟睡过去的薛枭一眼,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
那几个小混混的死影响很大,他们再怎么混也只是几个高一二的学生而已,而且是连夜死去五个,剩下的一个也近乎呆傻。
整个初中部都在传有吸血恶魔,而薛枭则又一次被带到了派出所,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通知了家长,而且跟薛枭一起来的是他爸爸。
薛爸看上去很疲惫,但还是安抚的揉了揉自家儿子本就乱糟糟的脑袋,低声道:“没事,别怕。”
还是那个小房间,但是这次问话的不是上次那个胖瘦组合了,而是一个看上去很干练的女警察和一个尽管坐着也看得出身量挺拔的男的。
他们问了他最后看到那几个青少年的情况,声音不高却很严肃,也并没有为难薛枭,只表示他是最后和他们见面的人之后可能会再找他来了解情况。
事后薛枭想,他们用的是“青少年”,自个儿却总是叫他们小混混……唉,人民警察和他这种不着调救世主果然是有区别的。
在小孩子眼里派出所是很神圣的,被带进里面去的都是坏人,当然也不乏叛逆的家伙觉得被带进那里面的都是真汉子之类的。
只是薛枭被这么一带,学校里和他说话的就更少了,甚至隐隐有传出薛枭会巫术能诅咒人什么的流言来。
流言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虽然薛枭本人是没觉得有什么啦,反正他一个二十岁的人也没办法跟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玩的起来,但是李老师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特别是偶尔看见薛枭自言自语——如果薛枭告诉她那是他在和“鬼”说话的话,估计会这个身材纤细苗条的漂亮老师会晕过去。
等薛枭被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他看见自己老妈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了了——他被请家长了。
无可奈何的坐在办公室里听自家老妈和老师之间关于他的评论交流,没过多久郑婷婷就来敲门说数学老师让她来叫薛枭回去上课。
李老师抿了一下唇,然后又笑着说让薛枭去上课,她再和薛妈交流一下。
他站起来的时候隐约看到郑婷婷朝屋内某个方向笑了一下,但是没等他看清郑婷婷就已经离开了。
薛妈拍了儿子肩膀一下,“别去管太多。”薛枭点点头。
薛枭小跑上去跟上郑婷婷,明明昨天还被打那么惨,为什么今天看上去完全没有影响?再说就算是补给……那个怪物也被他弄死了。
郑婷婷一边嘴角翘起,清秀的脸看上去有些邪性,“与其想我的事,不如想想为什么那个人会让我告诉你昨天那些吧。”
薛枭:“那个人?”
郑婷婷轻声道:“我说了,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说完就闪身进了教室。
数学老师不知道是觉得薛枭孺子还算可教了,还是真的听信了薛枭能诅咒人的流言,总之当薛枭进门打报告的时候他以前所未有的和蔼态度回应了。
鬼没有跟着薛枭回教室,虽然他没说为什么,但是薛枭直觉就知道他是觉得办公室的空调更得力。
但是不多会儿鬼就回来了,薛枭有些好奇的看他,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是不是教化学的常胖子回办公室抽烟了?”
鬼:“……”
放学后鬼让薛枭去那几个青少年死的地方看看,薛枭一拍脑门说忘了。
他好像总是无意识的忘记那几个人的事情。
那里至今还拉着封条,只不过已经没人照看了。
薛枭挡开那些看上去绑的不怎么结实的布条,却发现地上似乎什么痕迹都没有,连血迹,都没有。
鬼沉吟了一下,道:“你把二鬼插|到地上。”
当二鬼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薛枭被吓得站了起来,朝后退了好几步。
鬼将这个地方用结界罩住,然后才走上前拿起二鬼翻动那些沾染了大片血迹的泥土,那血就像是刚刚才从人身上流下来的一样,还是鲜红色的。
薛枭刚刚是被这突然出现的红色吓到了,冷静之后也觉得没什么,就上前学鬼蹲下,讨打的道:“电视里不都是要尝一下的?尝一下你就知道这是什么血了。”
鬼把二鬼递到薛枭嘴边,“你试试?”
薛枭干笑的推开鬼的手臂,“我本事不够。”他左手推开鬼的手,右手却自然的将二鬼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帮二鬼擦去刀身上的泥污。
鬼点头道:“好好的对它,它可不是一般刀剑那样的死物。”
薛枭闻言惊讶道:“难道二鬼还能变身成人!”言罢拿着二鬼左看看右看看,“可是我怎么看二鬼也不像是能变成个漂亮妹子的样子……”
鬼:“……”
这货是孤独寂寞冷久了。
打趣完,薛枭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地上的血上,鬼说过二鬼的作用是“现邪”,虽然这些东西可能不能用传统的魑魅魍魉的说法来解释,但明显二鬼也能在它上面起作用。
光是这个出血量,就能想象当时的情况,只是不知道尸体上的伤口是否也是常人无法看见的?
鬼沉吟了一会儿,“看来还是应当找个人来问问。”
薛枭:“人?谁会知道这种事?”
鬼道:“人不知道,那群不够意思的家伙总知道。”
薛枭隐隐知道鬼说的是谁了,有些兴奋的道:“你说的是这个世界的神?”
鬼拿出一块方形的半透明白色玉石,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划拉了一下,随即那玉石上就显出一个青丝如瀑的人影来,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她的下巴,单单就只是一个下巴薛枭就敢肯定这一定是个美人儿。
美人儿打了一个哈欠,用让薛枭跌破眼镜的低沉男声道:“鬼?”
鬼应了一声,那人低笑道:“你不是去了那边?怎么,那边待遇不好你又回来了?”
鬼淡淡的道:“我只是来帮你收拾烂摊子而已。”
看鬼那样子,似乎不太待见这个张着一个精致下巴的男人啊,薛枭暗暗的想。
薛枭凑了个脑袋到那玉片上,笑着朝那边打了个招呼,“嗨~”
美人儿被他的热情晃得顿了顿,不大满意道:“这就是那老东西说的人?”
薛枭一听就不乐意了,这家伙这是明显看自己不上啊。
鬼直接切入正题的道:“说说你知道的。”
美人儿叹口气,“老朋友见面你就不想多聊聊?还是你这是有新人了?”
鬼随口接道:“难道你看不见他?”
薛枭用手指指着玉片,“这还是你老情人?”
美人儿更是连下巴都不露了,不屑道:“那就是你新情人?”
鬼:“正事。”
美人儿啧了一下,这才开口,“平衡点被打破了。”
平衡?那是什么?薛枭想问,但是理智提醒他还是听完了之后再发问比较好。
“每个世界都是建立在不同的平衡上的,A次元则是建立在情绪的平衡上,七情六欲的复杂度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我不让你参与进来的原因。”美人声音顿了顿,“谁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能猜到平衡的元素,但是显然他也无法完全把握这么复杂的东西,所以他现在吸收所有人的情绪储备,然后选取几个人作为过滤,从而交换单一的情绪能量。”
听到这里,鬼才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这次美人隔了好久才回答:“颠倒,当所有的情绪都颠倒的时候,平衡就会彻底打破。”
薛枭好奇道:“那会怎样?”
鬼轻声道:“世界崩坏,重组。”
也许是漫画电影看多了,薛枭觉得,这个后果感觉好像不怎么严重的样子……
没有说任何告别的话,鬼直接关掉了通话,还是用那副带着淡得疏离的微笑表情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那副场景的,炼狱不可比。”
薛枭觉得……自己被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可安(中)
倒不是被想象中的景象,而是被鬼那双因为亮而显得锋利的眼睛。
薛枭打哈哈道:“那个人长得挺美啊?”
鬼愣了一下,“美?”
薛枭:“一看那个下巴就知道是个美人了吧?”
鬼摇摇头,“这么多年我倒忘了,”好笑的看着薛枭,“那下巴是假的。”
薛枭:“……假、假的?”
鬼道:“实际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薛枭:“……”毁三观。
回到家里的时候薛枭明显感到气氛不对劲,老爸坐在沙发一声不吭的抽烟,老妈没在,但看样子应该在屋里。
薛枭走过去坐在薛爸旁边,轻声问道:“爸,怎么了?”
疲惫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好的道:“你妈疯了!”
薛枭:“……送医院了么?”
薛爸:“……”
薛枭看在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去敲薛妈妈的门,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露出薛妈妈明显是刚哭过的脸。
薛妈妈看见自己儿子,嘴唇一个劲儿的抖,最后还是哭了出来,薛枭反手掩上门,就听薛妈妈哭道:“要不是看在你还小,我早就去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薛枭:“嗯,我知道,出什么事了?”
薛妈妈不说一句话还是哭,薛枭叹了口气,出门做饭去了。
打个哈欠,薛枭看了一下冰箱里的菜决定不浪费肉类,做两个炒青菜就好了。
鬼靠在厨房门口,相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怎么不哭?”
薛枭不在意的一边切黄瓜一边道:“哦,这又不是我的世界,说真的,我完成这边的事情后可以回去不?”
鬼好似没听到他后面的问题一样,“如果这是你的世界你就会哭?”
薛枭将黄瓜一刀两断之后,才淡淡的道:“五岁的话差不多。”
鬼关上厨房的门,轻轻推开薛枭,顺手还提走了薛枭手中的菜刀。
薛枭:“你良心发现要帮我这个伤心的少年做饭?”
鬼转过身来伸出拇指和食指钳住薛枭的下巴,“乖,伤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做好吃的。”
薛枭:“……”
鬼果然不是白吹的,手艺棒到连准备不吃饭的薛妈妈都忍不住出了门端起碗。
……
街灯照不到的角落,一个嘴唇殷红的女人在黑暗里瞧着这万家灯火,不屑的笑笑,又提起手中的酒瓶猛地灌下一口消愁良药,跌跌撞撞的走出黑色的庇护。
有男人上前不怀好意的询问,女人便笑称自己有艾滋,问男人敢不敢戴套跟她玩玩。
仿若失魂落魄,这样的女人总是会让人以为她们是否刚刚受完情伤,是否急需另一个怀抱的慰藉。
女人轻轻推开道貌岸然到嘴上正直的说只是送她回家,下半身却一柱擎天的男人,一脸厌恶,“离老娘远一点,我想吐。”
男人恼羞成怒想打她,却被一只手轻轻的从后面贯穿了胸腔,那一下男人觉得自己似乎被掏走了什么,但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胸膛完好无损。
女人不再看那个男人,提起酒瓶,嘴里居然不合时宜的哼念起高适的《别董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世上总有那么奇妙的事情,一个深夜醉酒的女人嘴里居然哼的不是情人的名字,而是一首或许已被不少人遗忘的诗句。
……
鬼侧头看着薛枭,他似乎在做一个不好的梦,一直眉头深锁面部肌肉紧绷。
鬼优雅的用左手肘撑着脑袋,右手食指中指并起放在薛枭的额头上,一道幽幽荧光从相接处散发开来。
正值凌晨天色最暗的时候,一幢农村常见的两层楼的红砖房,五岁的薛枭蹲在房子前面的空坝上,在他的前面有着两个穿着墨绿竖条纹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
两个男人手里各自拿了一个乌龟壳和一支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