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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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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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会没有故土?燕归愁,燕雨默……既然你是雨默的……”惊觉差点说出什么,景宣戛然止声,再不多说一个字,只是眼中的凶狠不减。

  对于那个几乎说漏嘴的秘密,燕归愁只当没有听见,也不管颈上传来的疼痛,淡淡地看着对方。真的是淡淡的,既没有悲悯,也没有仇恨。“我此次前来,是劝你向汐蓝投诚,将国书交付给皇上。”燕归愁稍稍动了动嘴角,最后两个字说起来果然是异常别扭。

  “你让本王向滟昊泠俯首称臣?”景宣怪叫一声,这个选择,或许比当场杀了他还要更加难以接受。

  “俯首已是当然,至于称臣么,在皇上心里——”在景宣怨毒愤恨的目光中,燕归愁终究还是将最后一句吞了下去。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是在最后一刻起了不忍。“我不过是希望你能保住性命。”

  “要我向滟昊泠认输,本王还不如死了算了!”景宣双目圆瞪,只是此刻他瞪着的似乎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透过他瞪着他的主子。

  燕归愁有些无奈,他都有些觉得自己多说这些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如今是否认输还有什么区别么?”就看脚下这座宫苑,莫说是一个武林高手,就算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都可以来去自如,早已不再是景阳最尊贵的建筑。滟昊泠迟迟不攻入王宫的理由,燕归愁大致也能猜得到,这即便是邀买人心之举,燕归愁还是不得不心怀感念。

  “当然有区别!”这句反驳出口之后,景宣自己也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想出一条不同来。“没有本王的国书,滟昊泠就不是名正言顺的景阳之主,全国百姓不会臣服于他。”

  “名正言顺?你认为皇上会在乎这个?”燕归愁突然觉得他很可悲,直到此时还保持着没有任何用处的筹码,妄图借此扳回一城。微微一想就会明白,滟昊泠真要在乎名声的话,他就不会使用如今的方法。

  “在景阳王位上坐了大半辈子,假如你真的还在乎百姓,就尽早递交国书罢。”其实就连这所谓的国书,也不是滟昊泠必须的东西,只是能让他少些麻烦而已。燕归愁也不敢肯定,这样是否就能够让滟昊泠的心情略微好转。

  

  第二十八章 风雨归愁

  是否在乎百姓?景宣避过不答。“难道滟昊泠会救治百姓?那个毁天灭地的预言之子?”

  的确,燕归愁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就算皇上不救,自然也会有别人想办法。只有当景阳局势平定,百姓才有几分活下去的可能。”

  “这场疫病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景宣冷笑,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变得清醒睿智一般。“普天之下除了桑柘以外,恐怕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罢?”

  燕归愁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到底是如何凶恶的病症,他并不十分了解,当初插手的部分也仅仅只是收购景阳的某些药材而已。

  滟昊泠大概也早已看透这一点,到底是故土,无论是情深还是缘浅,对于景阳燕归愁总也难以泯灭最本能的不忍。若是让他彻底明白这会是一场凶恶如此的病症,难保他不会打退堂鼓。

  不过既然对方说非得桑柘不可,只怕事实就是这般了。如今烈熠正在竭尽全力救治百姓的事已经传开,燕归愁本以为已经可以放心,看来就算是熠公子出马,也不是那般能了结的难题。

  然而既然是烈熠,总会有办法罢——对于这份信任,燕归愁自己也觉得十分意外,在下意识之中,他偶然会觉得熠公子比皇上更加值得信赖。

  不管怎样,燕归愁明白自己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已经到了尽头。既然在一开始选择了服从命令,如今就不可避免地沾满一身血腥。

  “你是为了百姓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也罢。”燕归愁缓缓地摇头,缓缓地说话,每一个动作与每一个措辞之间都有刀刻般的疲惫。他是真正后悔自己站在这里了,明明什么希冀也没有,明明知道在这里也找不回任何失去的东西。

  他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多此一举。

  “我最后奉劝一句,要想活命,在今日之内就将国书奉上。”直到此刻滟昊泠还没有真正动手,然则这也是极限了,无论想与不想,燕归愁还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了所能做的一切。

  手指在不自觉地松开,仿佛景宣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衣领已被松开,燕归愁反而没有立刻抽身的打算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变化——愤恨、恼怒、怨毒、伤恸、失望、认命……几乎所有的表情都滑过了这张枯黄的脸庞。

  燕归愁长叹一声,“倘若能真正将一切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怕就怕在,明明想忘,却还什么都记得。”

  一语言毕,似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燕归愁决然转身。脚步不快不慢,却是无比坚定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将身后那人的最后一句呢喃抛诸脑后。

  “风雨燕归愁……”

  ——分割线——

  红色丝绒的托盘,其上描金绘凤,极尽奢华。然而再如何精美,也只是盛放物品的器皿,比起托盘上所放的物事,托盘本身也就没有什么好值得惊叹的了。

  无论景阳王出自什么考虑,是为了百姓免遭生灵涂炭,还是为了自身的安危着想,总之一纸宣告景阳灭亡的国书就这么呈递到了滟昊泠的面前。

  这么一件物品,其意义不可谓不重要,滟昊泠竟连拿起看一下的心思也没有。淡淡瞥了一眼,开口之间已是无限嘲讽,“景宣还能拿出如此精致的东西,由此可见,再怎么破败的王宫,里面还是藏了不少珍宝。”

  燕归愁没有应声,也不知该如何应声,心中只在后悔着怎么接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景宣自己死也不肯来觐见滟昊泠,倒是将国书扔给他就了事。原本的猜想并没有错,滟昊泠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东西,他真真是吃力不讨好。

  “既然景宣有这份‘诚心’,倒是不见得非要杀之而后快。”滟昊泠刻意咬重了“诚心”两个字,正如有些话听过就算,同样的有些词说了也不必当真。“既然国书是你取来的,就你说说应该如何处理罢。”

  燕归愁心中叫苦,若是能说,他早就说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在景阳王的处置一事上,他无论说什么都是错,多说多错。

  要说严惩,未免显得他不近人情,无论他本人如何否认如何抗拒,景阳到底是难离的故土,而血脉之间承继的某些东西,只要是活着就无法割舍。但是他若真的求情希望就此放过,只怕又逆了滟昊泠的心思。比起早已离却的故土,自然是汐蓝一方更加不能割舍。

  燕归愁不开口,滟昊泠也不着急,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景阳局势在他的操控下到了今天,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场面,至少对汐蓝一方来说是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覆灭一个国家,放在七界悠悠漫长的历史中也是前所未有,足以让国内为此普天同庆。

  但是,滟昊泠高兴不起来。

  看见景阳尸体横陈,堆满大街小巷,他也可以一把火烧了了事,最终却因为烈熠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将一切功绩抹灭,剩下的只有蚀骨的空虚。

  燕归愁偷觑滟昊泠的脸色,发现后者的神思已经不知飘往何方。心中暗叹,老大最近一直都是这般,所有事物一概不管,政事全部交给沐霖,军务则完全扔给自己,面对那些琐碎到庞杂的事务,燕归愁真是苦不堪言。

  “冒昧问一句,景阳王室要如何处理,老大才觉得安心?”不能随便做主,燕归愁只能先探探口风。

  “怎么,你也开始使用冒昧这样的措辞了?”滟昊泠被拉回思绪,自然有被打扰的不快。满是讥诮地看了燕归愁一眼,“怎么,你觉得我有不安心的时候?”

  “当然没有。”连忙否认,倒也不是燕归愁担心就此得罪了对方,这本就是他一直确信的想法。“既然老大没有不安心,景宣等人也不是非杀不可。”

  这既是意料之外,细想之下还是觉得合情合理。“想不到你会亲口为他们求情。”

  既然对方说这是求情,或许就真是了。燕归愁也不反驳,如今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倒不如再多言两句。“失去军队,没有百姓,甚至已经递交国书的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还有这个名号。”滟昊泠或许不在意此事,不过到底也还是存在的事实。“景阳王室也有百年,王室血脉摆在这里,终究也是一场麻烦。”想他当年在百图战后,为了杜绝未来任何的不稳因素,便将百图的权贵们统统聚集在一处,杀了个干干净净。

  燕归愁没有说什么贬为庶人之类的蠢话,有血统在身,就算真的被贬斥为庶人,出身依旧无可更改。正如尽管呈上的这份国书,哪怕字字都是他本人亲笔所书,也不表示就完全出自真心实意。

  “只要断绝王室成员与外间的接触,就可以彻底消除这场麻烦。”燕归愁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满,只要人还活着,就永远无法断绝这种可能。不过为了景宣的性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出违心言论。

  “你说囚禁?”

  “如今的王宫已然是座废城,留出一个院落给景宣居住,他的武功平平,如今又已经年老疯癫,派上一队士兵看守则可保万无一失。”不论实施起来是否艰难,不过这么说起来倒觉得十分简单。

  “景宣或许没有反抗之力,二王子景华瑞可不是这等无能之辈。”率领回天军深入柔蓝腹地,在那般恶劣的地理条件之下,景华瑞的才能倒也的确不容小觑。

  “囚禁只针对景宣一人。至于其他人,老大还是采取保险一些的办法为好。”

  像是第一次发觉,燕归愁也是此等乖觉之人,至少他心中明了,什么人能救,什么人不能救。旁的不说,当日为了传国玉玺,滟昊泠在景华瑞手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亏,这一份仇恨就足以令景华瑞碎尸万段。想要保住此人性命,天下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

  摆摆手,滟昊泠下令道:“既然你已经有办法了,就去照做罢。但是你要记清楚,景宣的一条命就此记在你的身上了。”

  “是。”燕归愁答了一声,当然明白对方的话外之音。记在他身上,意思不言而喻,既可以为了他暂且饶过景宣一命。同样的若是景宣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怕也会牵连到他,将一条命断送在这上面。

  
  第二十九章 妥协退让

  沐霖到来时,正好与燕归愁擦肩而过。这两个人不仅仅是素无交情,根本就是两看两相厌,谁都看不惯另一人的举止作为。所以就算遇上了,也不会彼此打声招呼,只当是谁也没有看见谁。

  但是今日不同,明明已经走过了,沐霖一反常态的转头望去,以目光追随了一路,若有所思。直到燕归愁的身影转过拐角看不见了,沐霖才转身走进室内。

  “皇上。”沐霖行行礼。

  不是没有听见声音,滟昊泠依旧埋首手边事物。沐霖的到来并非受到传召,应该是他自己有什么事需要上报。既然如此,就算他不问,他也会主动讲起。

  沐霖早已熟知对方的行事风格,也不继续跪在那里傻等,自行站起后恭声奏报,“皇上,听闻…熠公子正在找寻神医桑拓。”

  “那又如何?”这个消息已经算不得十分新鲜,烈熠着手此事也有好几日了。桑拓行踪难寻,为了尽快找到他,烈熠已经被迫动用了不少人手。一旦参与的人多了,自然就无法再保持秘密。沐霖在此时提起这件有些过时的信息,定然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沐霖低眉顺目,然而若是细看,还是能够发觉他眉梢眼底蕴藏的风情。即使到现在为止滟昊泠都没有看他一眼,沐霖依旧难以克制自己的目光,总是想含情脉脉的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似乎找寻已经有了些眉目。”沐霖并不多说,只是点到为止。从滟昊泠的立场来看,当然不会希望找到桑拓。不过这事是烈熠在亲力亲为,尽管违背初衷,他的矛盾与偏袒还是十足明显,谁都看的出来。所以沐霖就算有心,也着实不敢在此事上多言。

  “还有多少病患活着?”有病人,医师才有用武之地,要是连一个需要救治的人都没有,桑拓来到景阳也没有任何意义。

  沐霖被问的一怔,没有调查过此事,他也回答不上来。眼下医馆的事全由烈熠一人主持,既然那里有沐霖此生最恨之人,他当然是一步也不想踏入的。然而沐霖也明白,只要皇上过问的事,就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况且如今景阳的政务几乎都是他在打理,要是回答一个不知道,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那些病人也只是芶延残喘,等死罢了。”说不出具体的数字,沐霖只能以这般模棱两可的说辞替代,只求能够敷衍过去。

  幸而滟昊泠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事上,分明听出沐霖的疏漏,还是违背常理的没有当场揭穿。“那就让那些人这么熬着罢,如果真能撑着一口气等到桑拓前来救命,也算是他们命不该绝。

  “皇上,你真要放过这些人?”沐霖没法置信,也不敢置信,恻隐之心从来不是滟昊泠所具有的品格。

  “联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早在他选择这么决绝的做法时,就已经如此决定。既然此战要拉上全城百姓做为牺牲,当然是越干净利落越好。

  沐霖死死咬着唇,唯有这么做,他才能将几乎脱口而出的不满吞回去。滟昊泠的决定他一早就已经知道,沐霖追随在他身边已经有些年头,记忆中从没有一次见到滟昊泠更改成形的决定。如今竟是为了烈熠,他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

  原本总留了几丝庆幸,认为对于滟昊泠来说,烈熠不过只是一时新鲜,绝非相伴他一生之人。

  那个人表面看来平和淡泊,但是骨子里却是骄傲到底的,与滟昊泠如出一搬的骄傲。两个性格太相近的人处在一起,本就难以长远,今次的事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谁也不肯相让,谁也不愿妥协,矛盾已经狠烈的爆发出来。

  自始至终沐霖都相信着,自己才是最适合滟昊泠的伴侣。总有一日他会发现他的好处,以此抛却一时新鲜。但是沐霖怎么也没有想到,滟昊泠可以为了那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无论滟昊泠自己是否意识到,在最后一刻,他的确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与妥协。

  “此事就此作罢,桑拓真的前来景阳,也不许任何人前去阻挠。”滟昊泠最终扔下这道命令。

  熠,你曾经说过在景阳的事物中,各自为玫,互不干涉。我如今的做法,你是否就满意了?

  “桑先生,多日不见。”再见桑拓,烈熠率先就是一礼。不为别的,单是见到对方一身风尘仆仆,便知道他这一路赶来如何不易。

  桑拓并非武夫,乃是区区一介文人,只因听说了景阳的病情就这般不顾自身状况于千里之外赶来。单是这一份医者仁心,已经值得天下人钦佩景仰。

  受了这一礼,桑拓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提醒一句,“带我去看病人罢。”

  眼下确实并非有礼谦让的时刻,见到桑拓眼下一片浓浓的乌青,料想他应该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烈熠虽然十分不忍,还是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提议。“桑先生,诸随我来。”

  先是穿过庭院,尚未见到一个病人,桑拓已是眉头紧锁。偌大的院子中,青砖地扳上晾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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