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没这本事,是我自己弄的,我娘复活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她必须饮我的血才能活命。”
敛心顿了顿,逆转生死有违天道,他受到法力的反噬,又要时常取血给母亲续命,才会变得如此虚弱。他扯出一个笑容,说道:“璎珞,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我娘什么都不知道,我给她说是龙血。她要是知道,说不定就不肯喝了。”
他本来带着一面护心镜,将伤口和衣衫隔开,镜面光滑,万一和伤口结在一起,只要温上一壶药水冲洗一番,就能很轻松的取下来。谁知会遇到金璎珞,护心镜弄碎了。
金璎珞的目光温柔如水,泪珠儿在眼眶中滚来滚去,也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我不说。”她想到伤口不能沾凉水,烧了些开水,摸出一把剪刀,准备先将伤口四周的衣衫剪开。
敛心突然伸手一挡,这一剪子险些剪到他手上。
“怎么了?”金璎珞吓了一跳。
敛心低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件天机宫的道袍,别弄坏了。我不怕疼,你尽管扯。”
“把爪子拿开,回头我给你多缝几件,你身上这一件,也是我缝的。”
金璎珞伸出纤纤玉指,握住敛心的手,轻轻推到一边。她的手明显要比常人的手更加小巧,柔软温润,敛心神思一荡,心中没来由的欢喜。
话说李安去找师父,来到厢房外,听见风青彦屋中传出来的动静,嘴角抽搐得更加严重了。
“你别过来,我死也不脱衣服!”
一个男子在里边大喊大叫,惊慌失措。这声音有些耳熟,李安一时想不起是谁。
只听风青彦悠然说道:“让我看一下,就一下。”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外加桌椅翻倒的声音。
李安仰头望了望天空,深吸一口气,鼓足中气,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曲院风来,卷帘门无人自开,从李安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见,有一个身穿白色虎皮的少年仰面躺
(本章未完,请翻页)在地上,头卡在翻倒的桌子腿上。
风青彦左手揪住白泽,右手袖袍一拂,白泽身上遮羞的虎皮就飞起来。
李安有些不忍直视,风青彦的神色倒是很淡然,他回头看了看徒弟,笑道:“安儿,我一直好奇神兽白泽长什么样子,今日总算见到了。”
据说白泽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李安也有些好奇,他上前一步,站在门槛上,刚才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几乎将屋子塞满。
白泽的身上有雾气缭绕,看起来并不真切,只能依稀辨出,他有着一双看上去十分睿智的眼眸,山羊胡子,一身绵密的白色皮毛,隐隐夹杂着淡青色的花纹。
“归藏术!你就是天机宫主,大王的师父?”
白泽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真是活见鬼,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人身上隐隐有宝光流动,又没什么修为,是一只肥羊呢?
风青彦微微挑眉:“大王?看来敛心混得不错啊。”
和师父商议过后,李安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东昊神君也想赴宴,索性把这宴会办热闹一些,多请一些人。
宴会设在水心机关亭,东面遍植红梅,红萼无言,池塘疏影,极是清幽。亭子地下设有取暖用的地龙,虽是露天的所在,却并不寒冷。
年少独凭栏,斜阳夕照长亭晚。
李安在亭中站着,不多时,宝月师太独自登门,没有带晴思思。李安心中不悦,上前行礼,说道:“师太请入座,晚辈的生辰不宜太过张扬,只在家中吃一碗长寿面,就算庆祝了,师太请自便,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晚辈失陪片刻。”
宝月神色倨傲,说道:“怎么,世子殿下不欢迎贫尼?”
李安面无表情,给她来了一个默认。
突然之间,边上有人纵声长笑,说道:“听说天机宫主风流倜傥,无论是春闺少女,还是半老徐娘,一见公子误终身,不见公子终身误。怎么收个徒弟,却这样呆头呆脑,连个老尼姑也对付不了,白瞎了一副好面孔。”
李安回头,夕阳下,只见影卫王卓直挺挺的站在梅林中,面容僵硬,呈现出诡异的淡青色。
(本章完)
。。。
177 水心机关亭()
王卓恐怕已经遭了暗算,他身后似乎藏着一个人影。¢£,
李安暗自捏紧了拳头,说道:“听阁下这话,似乎对我师尊颇有怨念,莫不是令堂也被他误了终身,才有了你这缩头缩脑的毛贼。”
只听呼的一声,王卓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飞过梅林上空。
宝月师太微微一惊,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王卓背后,还站着一个道士。刚才李安讥讽那道人,说他是天机宫主的儿子,道人恼羞成怒,陡然抬手将王卓提起来,扔了出去。
人影一闪,两名影卫腾空跃起,一左一右地接住王卓。
“快放手,有毒!”
李安又急又怒,拔脚飞掠过去。
那两个影卫的反应很快,甫一触到王卓的衣衫,还没抓实,听见李安开口呼喊,只听了第一个字,便立即放手。然而还是迟了,王卓的衣衫上有毒,他们的喉头耸动了一下,仰天摔倒。
噗通一声,王卓摔进水中,浪花翻滚,眼看他就要沉入水底,李安尚相距七八丈远。
便在此时,许天河御风行来,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霞,寒光过处,惊涛拍岸,流风回雪,王卓被水浪推上岸。同一时间,千万朵梅花从枝头飘散,落在众人的头发上、衣衫上,暗香浮动。
那道剑光毫不停歇,闪电般没入梅林。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株疏影横斜的梅花树被从中劈开,树后闪出来一个道士。
这道人面色红润,满头银发,颌下五尺长须,手持一面青幡。看不出年纪,说他是个少年,少白头也可,说他是个童颜华发的老翁,似乎也没错。他穿一袭淡蓝色道袍,袍子上打了很多补丁,还缺半截袖子,但是十分干净。
道人缺失的那半只袖子,此刻正挂在许天河的长剑上,迎风招展。
李安伸手探了探王卓的心口,发现王卓生机已绝。他心中一痛,手指颤了颤,又去看另外两名影卫,这俩人中毒不深,只是昏迷。
这几年,李安跟随徐老头行医,见过的生死不少,但都是一些素不相识之人,此刻,跟随他多年的下属被人暗算身亡,这让他非常难过。
“你就是东昊神君请来的道门隐士?”
李安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几分冰冷。
道人却不搭理他,只上下打量许天河。
许天河今天穿着一袭靛青色窄袖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简洁的犀角花纹,腰间束一条银丝白玉腰带,怎么看怎么根骨清奇,一表人才。
那道人突然捏了个诀,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笑吟吟地赞叹:“好剑法,后生可畏。”
许天河只觉得手中长剑陡然变得重逾千金,有些拿不住,他奋起神勇,又是一剑削过去。
这一次,那道人身形一花,犹如水中月影一般破碎,剑锋就像是刺进了一团棉花里,毫无着力之处。
几乎同一时间,许天河的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提起来,掷了出去。这一掷力道奇大,许天河以为自己会一头撞在亭柱上,脑浆迸裂,斜刺里流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他背上托了一把。
许天河腰板一挺,落地站稳,这才看清,刚才拖住他的,是一只剑鞘,剑鞘上有淡淡的云纹流动,古朴优雅。他心想:是王爷出手相救?裁云剑的剑鞘在此,却不知剑在何处?
就在许天河心念一动之间,白光一闪,那道人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条血痕,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颌,只差一点点,他就变成独眼龙了。
这湛湛寒光,一定是武成王的裁云剑。道人心中一惊,却并不慌乱,相反,他很镇定自若,一面躲闪,一面拖长了声音,大喊道:“本初兄,说好咱们一起杀鬼卜,你再不出来,只怕还没见到鬼卜,我就先被人乱剑分尸了。”
李安抿紧了唇,本初是东昊神君的表字,这老东西莫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来王府寻晦气?
果然,片刻之后,东昊神君的声音远远传来:“池老弟,咱们只收到一张请帖,却来了百八十个人,要混进王府委实不容易,你再撑上片刻,等我料理了这几个杂碎,就来助你。”
但见剑气纵横,化作漫天流霞落英,凭李安的修为,既看不清李襄阳的身影,也看不清池道人现在是个什么情景。
他没想到爹爹会亲自出手,很是担忧,摸出一只号角,用力吹响。
这是一只军用号角,声音厚重悠远,伴随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远处麟角园僻静的厢房中,敛心的耳朵动了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东昊神君居然召集了一百多名上仙,分批混进武成王府。
天下道门的高手,只怕除了天机宫的人,都到齐了。
“你不能去,听我一次,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巴不得你过去,让他们抓个正着,这样他们才有掌教真人勾结半妖的证据,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天机宫。”
金璎珞拉着敛心,生怕一放手,他就会卷入那一场腥风血雨之中,再也不回头。
远处的厮杀声让敛心坐立不安,他拂开金璎珞的手,说道:“我若不能活,就和东昊神君同归于尽,绝不连累你们。”
“求你别去!”金璎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敛心,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今天穿着一袭鹅黄襦裙,长度几乎曳地,身上没戴首饰,只在鬓边簪了一枝腊梅,越发显得纤纤弱质,大有飞燕临风的轻盈娇怯之态。
敛心突然安静下来,反手紧紧地环住金璎珞的纤纤柳腰,把脸埋在她胸前。
金璎珞只觉得天旋地转,她颤了颤,一颗心简直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平日里,敛心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素来恪守礼法,从来不会有什么逾礼的举动。她正神游物外,耳边蓦然听到一句“对不起。”
紧跟着,金璎珞只觉得怀中陡然一空,唯有窗格颤动,敛心已经不知去向。
此刻,水心机关亭中,残阳如血。池道人也不像先前那般镇定,因为他发现,李安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178 狗洞()
武成王也是疯子,他不过杀了王府中一个小小的侍卫,这对父子居然想除掉他,让一个法力无边的上仙去给一只蝼蚁偿命。
在这个人们对上仙敬若神明的时代,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池道人环顾四周影影绰绰的铁胎强弓,也不知有多少玄铁箭头在四面八方闪着寒光,如果是普通的弓箭,他当然无所畏惧,问题是,这些箭头上都刻着符箓,足以突破修仙之人的护体罡气。
这样的强弓劲弩,不但造价不菲,而且对材料的要求极为苛刻,皇宫内院也只有少量收藏。况且,庸国的律法明文规定:只有天子的亲卫,才能使用这种雕琢了破罡符箓的玄铁箭头。
武成王的府兵居然人手一把玄铁破罡弓,单凭这一样,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池道人微微冷笑,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痕,说道:“王爷单打独斗不能胜过贫道,这便要关门放狗了?”
李襄阳淡然道:“本王一向视名声如粪土,自然不介意是否符合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行事有无侠客风范?瓮中捉鳖,岂不是更有趣?”他说着,颇有几分慵懒的转过身,对李安笑道:“安儿,这只鳖交给你,我去捉那只老的。”说罢,他悠然向远处踱去。
自古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李襄阳听说府上来了高手,忍不住手痒,跑来削了对方几剑,等他过足了瘾,又觉得池道人不过尔尔,这等身手,比起风青彦,实在是差远了。
这位王爷却不愿意反过来想一想,正因为池道人和他半斤八两,才能打得旗鼓相当,要是风青彦出手,他一向撑不过三十息就会落败。
不过,不管是谁,能在天机宫主的手底下走上三十息,也足以笑傲江湖了。
池道人看向李安,都说世子殿下是个心中极有决断的人,池道人偏不信邪,说道:“不过一个侍卫而已,殿下何必如此较真?武成王在庸国的确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但道门的势力遍布天下,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世高手,真要斗起来,只怕会玉石俱焚。”
宝月师太诵了一声佛号。天下道门向来以太一道马首是瞻,天机宫主收留妖神后裔,只怕要被迫清理门户,给道门一个交代,否则天机宫将难以在江湖上立足。
李安不置可否,低头作沉思状。
池道人以为小王爷意动了,觉得这事有门儿,他微微一笑,说道:“不如咱们各退一步,这斩妖除魔,原是修仙之人的分内之事,我们只拿鬼卜,还请殿下不要插手。贫道会挑选十个修为在天仙腾云境界的杰出弟子,送给殿下。”
十个非常有潜力的修士,没有哪一方势力会拒绝,池道人胸有成竹。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只见李安抬起右手,斩钉截铁地喝道:“放箭!”
池道人一挥衣袖,几道土墙拔地而起,挡住乱箭。
“殿下,天机宫主没教过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亏是福气?”
李安面无表情,说道:“师父只教过我,天机宫的弟子,容不得别人越俎代庖。如果有人打我,一定要加倍奉还,打得连他娘都不认识他。”
……
却说敛心离开厢房,先躲在墙角捏了个诀,变成一只喜鹊,从麟角园上空飞过,一路穿画廊,翻围墙,闯过许多阵法来到王府外围,挑了一根细细的番石榴枝栖身,侧耳倾听动静。
再无能的上仙也是上仙,东昊神君带着十来个高手,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那些看家护院。少数几个武艺高强、难以避开的护院,也没机会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他们手到擒来。
然而这许多护院,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鬼卜藏在哪里。无人引路,潜入王府的外院容易,想要进入内院,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东昊神君放出一只天机引路蜂,这小东西非常灵巧,如果不出意外,完全可以带着他们穿过天风紫竹阵。这是第三批人,前边的两波人已经跟着引路蜂摸进王府内院了。
敛心咂咂嘴,偷偷地吹了一口气。
半空中,天机引路蜂突然打了个转,引着众人来到王府中驯养猎犬的所在,只见引路蜂一振翅,钻进狗洞中不见了。
武成王府的狗洞修得甚是阔气,有半人高,洞口用雕花的青砖砌成。
众人面面相觑,无尘子挥动拂尘,驱赶猎狗。
王岳趴在地上,伸长脖子向狗洞中望了几眼,说道:“这洞好像通到其他院落。”
无尘子一把将王岳从地上拽起来,说道:“上仙岂能钻狗洞?再找找看。”
众人又一连放了好几只引路蜂,无一例外,全部钻进狗洞里。无尘子腾云飞到半空,想要辨认路径,被天风掀了一个跟头,摔将下来,闹得灰头土脸。
东昊神君猛地盯住远处番石榴树上的喜鹊,口中发出“叱”的一声。
这声音尖锐之极,树下的猎犬应声而倒,奄奄一息。番石榴树树枝折断,积雪簌簌落下来,那喜鹊却没什么事,振翅向远处飞去。
东昊神君衣袍微动,追着喜鹊,穿过一道月牙门不见了。
众人急忙追过月牙门,没看见太一道掌教,摸索着走了一段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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