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送给薛礼正合用,不必推辞。”
正说着,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带起一阵疾风,吹得屋中灯影一暗,只听曹无忌大喝道:“抓刺客!”
。。。
168 不请自来()
一时之间,不知有几个影卫跃上屋顶,踩得瓦片噔噔作响。←李安看向屋外,小院子中薄雾升腾,两名药铺学徒正目不斜视地盯着铜鼎中沸腾的草药汁子,为韩满仓炼药。
月光下,腊梅树上仿佛凝着一团团淡雪,细看,是一朵朵小花蕾,似真似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李安心念一转,刺客也许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时,后院陡然传来一声惨叫,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李安循声赶去,只见韩满仓养伤的那间屋子门窗紧闭,唯一不同的是:窗格上多出了一个细微的小孔,边缘有焦黄的灼痕,像是什么法宝快速穿透窗纸留下的痕迹。
修行人良好的夜视能力,让李安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正飞速越过对面的院墙,飞檐走壁,这人身法奇快,将一众影卫远远甩开。
眼看黑衣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寻常巷陌,薛礼平举龙雀弓,嗖的一声,一道红光划破夜空,直追黑衣人的后背,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分明,好像射中了,对方的脚步微微一踉跄,猛地加速,闪电般向远处遁去。
荀良玉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薛礼身上没有暗藏羽箭,那道红光是龙雀弓聚集天地灵气凝聚而成,果然是有灵性的宝物。
李安推开门,冲进屋子里,韩满仓的太阳穴上新添了一个小洞,出血很少,但人已经咽气身亡。
荀良玉沉吟片刻,让大儿子薛仁去军营打探一下,韩满仓最近都见过些什么人,是否和谁结怨。说起来,这应该是衙门的差事,但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奇怪,荀良玉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李安胸中热血上涌,他正在救治的伤兵,已经转危为安,却遭到了别人的暗杀,这简直触动了他的逆鳞。
他抿着嘴,用一种很奇特的钳子,从韩满仓的伤口中取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暗器,拿清水一冲,莹白如珍珠,上面似乎刻着符文,刻痕十分细微,闪烁着微光,让人难以辨认。
就在李安试图看清暗器上到底刻着什么的时候,那米粒般的小珠子突然活了,掉在桌面上微微蠕动起来,钳子上只剩一层蜕下来的皮。
这变故突如其来,荀良玉站得有些远,曹无忌背对着李安,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都没发现异常。薛礼抄起砚台,向着珠子形状的暗器拍过去。
就在此时,小珠子无声地裂成两半,一只小虫子破壳而出,飞起来,张口就去咬李安的手指。
说时迟那时快,李安指间银光一闪,小虫子被银针钉住,挑起来,放在一只白瓷碟中,他看了看,是一只全身发出暗红色光芒的虫子,应该是某种罕见的蛊虫。
旁边,大伙儿齐齐呼出一口气。看曹无忌的神色,竟是比李安还要后怕。
李安对这种东西不太了解,他找出一只空瓶子,把蛊虫连同它蜕的皮一起装好,让影卫拿到药王谷给徐老头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做完这一切,李安习惯性地清洗双手,不经意间,他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小块血印子,也许是没洗干净,他又洗了一次,印子居然还在。
李安对着灯光一看,顿时觉得惊悚,刚才那珠子上的符文,十分诡异地出现在他的食指尖上,颜色很淡,就像一丝没有洗干净的红印泥。
追赶黑衣人的影卫一共有五个人,到现在为止,一个也没回来。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李安突然想起来,铁口神相预言过韩满仓的生死。他决定去会一会卜易之。
作为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人,卜先生的住处十分好找,就在锦华街上,从围墙外面看,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小院子。
主人家仿佛知道有人会不请自来,大门是敞开的。
在这个季节,寻常人家见不到什么花草,卜先生的院子里,种了很多冬青,每一株都修剪成浑圆的一团,叶子上落了雪,仍然隐隐透出一片鲜绿色。
李安很不客气,就像游览自家后花园一样,徐徐走进主屋。屋里没有点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卜易之很矮,和他院子里的冬青一样浑圆。
双方见礼过后,李安开门见山,说道:“卜先生,刚才有修行人潜入惠生堂,杀了西北军陷阵营的伍长韩满仓,我想,俞阳城中的高手,恐怕只有卜先生才有理由这么做。”
卜易之桀桀怪笑,神情有几分诡异,说道:“是啊,韩满仓是我杀的,就连印在世子殿下身上的血咒,也是我设的圈套。这样一来,我依然从来也不曾失算过,铁口神相不会砸了招牌。”
为了不失算而杀人,世上竟有这样偏执疯狂的人?李安感到一阵恶寒,一时间无话可说。
曹无忌挥鞭抽过去,伴随着一声脆响,卜易之肥胖的身体陡然漂浮起来,像一只没有多少分量的孔明灯一样升上半空,然后,变成一个白色的片状的东西,翻转着飘落下来。
原来是一个纸人,纸人上还写着一行字:“李安十五岁必死。”真正的卜易之早就跑了。
霎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众人都不说话。过了良久,曹无忌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薛礼说:“江湖术士危言耸听,殿下不会有事的。”
李安想了想,取出太乙天机镜,铜镜被他用一块红布裹住,包得严严实实,解了好半天才打开,他把右手食指贴在镜面上,对着镜子喊道:“师叔祖,你看这是什么?”
“不看!臭小子,你不是很能耐吗?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就把大伙儿都丢在琨俞山上,偷偷跑回家,当你的逍遥小王爷,有本事别找我啊!”甲子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
李安讪笑道:“嘿嘿,师叔祖,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还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帮个忙嘛。”
“不帮。”镜子里,甲子先生抱起胳膊,留给李安一个背影。
“师叔祖一定没见过我手上这种符文。”
甲子先生嗖的一下从镜子里钻出来,揪住李安的食指,冷哼道:“谁说我没见过?这不就是……”说到这里,老先生忽然意识到上当了,他故意绷起脸,说道:“臭小子,是谁告诉你,用你出生时穿过的红肚兜遮住镜面,我就找不到你?”
169 一切安好()
李安抽回手指,很随意的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神情颇有几分狡黠,说道:“你猜。”
甲子先生哼了一声,说道:“跟我卖什么关子?这种邪门的小把戏,风青彦肯定不会教你,我用脚想也知道是敛心多嘴,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是卖关子,我说出来,那叫出卖朋友,师叔祖神机妙算,猜中了,这可不怪我。”
李安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样子。嘴角噙起一丝微笑,转身走出屋子,再次看到敞开的院门,感觉完全不一样,先前还觉得主人家挺有趣的,现在,他只想在大门上踢几脚。
送走荀将军和薛礼,李安和甲子先生密谈了一会儿,没让任何人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包括曹无忌。
曹无忌总觉得世子殿下和平常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想了想,才隐约感到,那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李安不再说话,招出拨云舟,顶着微弱的星光,从灯火阑珊的街道上空飞过。
关于他身上的血咒,甲子先生是这样解释的——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巫蛊术,着了道的人,气血会慢慢衰竭,最终死亡。想要活命,只能试着收服那只蛊虫,让蛊虫去找下一个替死鬼,把血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李安微微苦笑,这个办法听上去不难,但是他做不到,谁的命不是命呢?最不妙的是,蛊虫已经被他一针钉死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
甲子先生甩了甩满头小辫子,莞尔道:“有的,一年内修成神君,也不会死。”
……
李安回到王府,照例去给许天河换药。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园角几株白梅,疏影横斜,枝上还叠着白雪。花已经盛开,李安侧身卧在榻上,仿佛枕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就在他将要入梦之际,窗格忽然发出轻微的剥啄声,一只纸鹤就这样穿过镂花的窗纱,落在他的胸口上。
李安伸手把纸鹤平托起来,那纸鹤的小嘴一张一翕,说道:“药罐子,我一切安好,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是敛心的声音。
黑暗中,李安露出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微笑,说道:“你要是舍得,就把三足金乌借我炼几炉丹,一年后还给你。”
说完这些话,李安对着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又扑棱棱地飞起来。
有些朋友,相处的时候平淡如水,你虽然在意他,却时常忽略他的陪伴。直到有一天,他不辞而别,你突然发现:葡萄美酒夜光杯,固然别有风味,老白干也够劲,却不像白开水那样不可或缺。
不经意间,你会怀念他,就好像他从未走远。总有那么一两件事,跨越了时光,把你们联系起来。
如果再相逢,根本不会觉得生分,也没有什么弹指间“等闲变却故人心”的惆怅可以惋惜,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都不需要。他大约也不觉得离开过,依然谈笑风生,对你说:“走,一起喝酒去。”
对李安来说,敛心就是这样的朋友。
其实敛心在撒谎,他并不好,至少现在就很不好。
作为一个妖怪,敛心返回妖族世代居住的故乡,居然不得不手提宝刀,一边念咒,一边画符,就这样一路打打杀杀的向前走,这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
也许,他生来就注定要和这个世界作对,在天机宫的时候,他藐视所有古板无聊的规矩,无法无天。在迷雾森林,他又看不惯妖怪们弱肉强食的血腥杀戮,每每大打出手。
他沿着孔雀河,深入迷雾森林去寻找造化玉碟。来的时候,形单影只,形影相吊。等他走到混鹏妖王一族的故居千叶湖,已经收服了数十个妖仙,每个妖仙的手下都有上千个小妖怪。
浩浩荡荡,席卷山野,他俨然反客为主,成了妖王。
千叶湖位于极北之地,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北冥。
此刻,敛心就坐在千叶湖边,一动也不动,就像入定了一样。复活蓝月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大,他现在很虚弱,即便什么都不做,就站着晒太阳,站久了也会头晕。
然而,妖仙们已经心生不满,因为敛心作为新一代妖王,不但没带着他们去争夺领地,反而命令大家撤出琨俞山,回到这片灵气匮乏的苦寒之地。他们觉得妖神后裔太窝囊,混鹏妖王一族已经彻底没落,不配再当妖族的王。
守在附近的两名妖仙,是烛九阴和白泽,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蠢蠢欲动的贪婪之光,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他们想取代敛心。
远离人烟的地方,夜间没有灯火扰乱,天上的繁星总是特别明亮,隐隐照出敛心有些苍白的面容。
千叶湖一年四季,都有数不清的落叶,烛九阴从来都没发现,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居然也这么响,他悄悄靠近,只觉得心中突突乱跳,连呼气也不敢。
一片树叶落在敛心的道袍上,敛心闭着眼,仍旧不动,犹如一尊泥菩萨。
距离足够近了,烛九阴陡然加速,他那庞大的身躯碾过无数枯枝落叶,带起一阵狂风,落叶被风携裹着,卷上高空,朝敛心飞射过去。
敛心还是闭着眼,湛湛青光从他的腰间亮起来,将比飞刀还危险的落叶隔离在一丈之外。那是一只通体翠绿的玉箫,鲜艳的色泽,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烛九阴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划破夜空,落在千叶湖边,一口将敛心吞入腹中。
远处,一只灰鹰被惊醒,从它栖身的树枝上飞起来,掠过低空,正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突然间,几片落叶飞射过去,猫头鹰还没收拢的翅膀陡然和身体分离,它全身的羽毛微微彭起,从树上栽下去。
机灵的妖怪,已经小跑着去拜见新妖王。更加机灵的妖怪,呆望着还悬浮在半空的碧玉箫,神色古怪。
蓝月很平静,甚至有几分淡然,似乎烛九阴吞下去的不是敛心,而是一头牛。
一个保持着人形的少年,对烛九阴来说,实在太渺小了,直到闭上嘴,又咽了几口吐沫,烛九阴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一口吃掉了妖王!
他拍拍肚子,心想:早知道就不跟白泽这厮一起望风投降,我有上万年的修为,那什么妖神后裔,小崽子一个,哪里是我的对手?
这样想着,烛九阴猛然感到眼前似有强光照射,肚皮上一阵凉飕飕的,继而转为剧痛。他低头,就看见一截雪亮的刀尖,倏忽闪没,紧跟着,他的肚皮着火了。
上古的时候,人们喜欢捕捉烛九阴来制作长明灯,烛九阴体内多油脂,又被不归刀破开了几个洞,漏风。风助火势,很快,大火就照亮了千叶湖。
一个少年的身影,从熊熊大火中缓步而出。刀锋上没有沾血,衣衫上也没有。
白泽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几缕雪白的毛发。此刻,他又惊又怕,双目中幽光闪烁。犹豫了一瞬,白泽做出决定,前爪刨地,一阵隆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整个地面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众妖仰头看时,只见一座小冰山横空飞来,落地变成一座高达千丈的大雪山,将千叶湖整个压住,包括烛九阴那长长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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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飞来艳福()
皑皑雪山反射着月光,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分不清是山上的雾气,还是空中的云烟。☆→
敛心面无表情,说道:“这种庞然大物,鳞甲太坚硬,还是从里面向外砍,比较省力气。”他说着,突然转身,对着白泽做了一个邀战的手势。
一时之间,群妖战战兢兢,哑然失色。
四野静悄悄的,只有小妖怪们倒抽冷气的声音。白泽定了定神,走上前,不卑不亢,说道:“请大王再给我一次机会。”
敛心拂了拂道袍,袍子还是那件袍子,式样和天机宫的弟子服并没什么区别,只是绣在左肩上的天机宫徽记已经拆掉了,只留下一个不太显眼的线头,和一小片细密的针眼。敛心的手指在线头上顿了顿,神色渐渐变得柔和。
“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
众妖刚松了一口气,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烛九阴挣扎着露出头,嘶声说道:“都愣着做什么?难道你们甘心追随一个半妖?”他声音高亢,余音袅袅不绝,凄厉的回荡在山野间。
黑夜中,只见一抹寒光划破苍穹,一闪而逝。
敛心收刀归鞘,携着蓝月缓步走开。在他身后,大雪山陡然一分为二,地动山摇,无数冰雪顺着陡坡滑落,将烛九阴彻底埋葬。
有些妖怪原本跃跃欲试,此刻也都吓住了,不敢有任何异动。
敛心是半妖,可无论是妖力,还是道术,都非常强大,杂毛道士的斩妖符箓,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泽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招来手下的大小妖怪,让大家围成一个圈,询问道:“你们说,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平常都喜欢什么东西?”
双头蛇说:“当然是喜欢钱。”话音未落,它的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