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心伸手抄住茶杯,一个优雅的旋身,茶杯又原样飞回,无声无息。他微笑着站定,里边呯的一声巨响,那茶杯也不知是不是尸骨无存。何炯在里边歇斯底里的吼道:“都说了多少次,别来烦我,别来烦我!碧幽宫,华清殿,绿帽子,哈哈!哈哈!”
何炯想起百年之前,萧容游览太一道碧幽宫时,曾经意味深长的说:“这华清殿选址不好,屋前杨花逐绿水,右侧雪岭横太白,主居室又太过狭长,夫妻难和睦,女子久居,必惹桃花。”当时他和关玉儿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只觉得萧容胡言乱语,现在连女儿也跟人跑了,莫非真是他这华清殿风水有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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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留下兵器()
李安走进华清殿,就听到何炯喃喃自语:“邪门,世上真有会让女子惹桃花债的风水?”李安还没开口,卢世峰在门外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燃^文^书库'''居住地的小风水环境,确实对人有些影响,但不是主要的。我认识关玉儿比你更早,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
“她是什么样的人?水性杨花,贱人!贱人!”何炯双目通红,如疯似癫,好好的一张鎏金檀木长桌被他举起来,摔得粉碎。
卢世峰手背上青筋隐现,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何癞头,嘴巴放干净一些,她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你坐玄关,一坐数十年不出,她独自在华清殿,闭门谢客,可曾有过半句怨言?那时候胡不归坐镇幽冥宫,魔教的势力有多大?胡不归攻破太一道山门,她死守碧幽宫,等待救援的时候,你在哪里?她重伤昏迷,被人掳走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道被魔教俘虏的女弟子是什么下场?”
“够了!”何炯铁青着脸,拎起一只花瓶,李安以为他又要发怒摔东西,谁知突然之间,何炯抱住花瓶嚎啕大哭,涕泪横流,非常伤心的样子。
李安打量这只花瓶,上面彩绘着白雪明月光,一树红梅花,旁边还有几行小字:“谁折南枝傍小丛,佳人丰色与梅同。有花无叶真潇洒,不向胭脂借淡红。应未许,嫁春风,天教雪月伴玲珑。池塘疏影伤幽独,何似横斜酒盏中。”这些字迹十分娟秀,应该出自女子之手。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卢世峰想起那个像梅花一样疏疏淡淡,芳华如梦的女子,也是黯然神伤。整座华清殿,就听何炯一个人放声大哭,呜呜咽咽,好不难过。
李安等何炯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说明来意,拿出风青彦的那枚诸天戒,双手递上。
何炯看看诸天戒,又看看聘书,脸上阴晴不定,面色一连变了数变,忽然叹息一声,说道:“风青彦这么有诚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门亲事我答应了。只是小女毕竟还没过门,住在男方那里成什么话,你们先把人送回来,等将来成了亲,还怕在一起的时候不够多嘛?”
本来定亲应该三媒六聘,但是放眼整个庸国,也找不出敢替天机宫主合八字的算命先生。况且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讲究,许多步骤都被直接省去。
李安看着何炯在聘书上签字画押,心中大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何炯希望女儿完婚前住在太一道,这个要求很合理,李安本来想答应的,但是何炯的神情未免有些奇怪,总让李安从内心深处觉得不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预感,他想了想,推说要和师尊商量,不敢擅自做主。
何炯并不坚持,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哦,那这样,让风青彦陪着小女回来一趟,见见我这个老岳父,这应该没问题吧?”
李安心中那种不安更加强烈,但转念一想,师父总不能永远不来拜见岳父,只好同意。
提亲和敛心预料的一样,马到成功,何炯还留他们吃午饭,殷勤招待。李安怀疑自己多心了,不再瞎想,专心对付美食,酒足饭饱,李安拍着肚子走出华清殿的时候,立刻就傻眼了。
只见殿外人头攒动,不知聚集了多少太一道小辈弟子。苏和眉目淡淡,微笑着说道:“想娶走我们太一道第一美人,可没那么容易,不服的兄弟们,赶紧上!”
提亲是件大事,为了讨个吉利的彩头,天机宫所有人都没带兵刃。不过,太一道弟子也并没有拿出武器。
事实上,对于这些正在摩拳擦掌的少年来说,他们心中最娇艳最扎手的玫瑰花,突然被别人给摘走了,只留下淡淡的忧伤,满心的酸楚、满身的力气无处宣泄,仅此而已。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话放在敛心身上,就完全站不住脚,只见小道士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犹如一匹脱缰野马,风驰电掣般冲进人群,太一道弟子的阵型顿时人仰马翻,出现一道缺口。
李安被天机宫的高手重重保护着,无聊的东张西望。他发现,这一回,太一道弟子的气势非常凶猛,每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被打趴下很快又会爬起来,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痛揍风青彦的亲传弟子。
太一道八十一峰远近不同,不时有人听到何怜卿定下婚事的消息,急匆匆赶来。顾连城也是其中的一个,他火烧眉毛似的,冲出碧幽宫的传送阵,就看见各式各样的仙剑、大刀、长枪,废铜烂铁一般的堆了满地,一个青衣童子耷拉着眼皮,靠在柱子上,头也不抬的说道:“苏和大师兄有令,去打架的人留下兵器,不准杀生,不准打脸,注意分寸。”
日影渐渐偏移,人越聚越多,场面太混乱,天机宫除了李安,其他人都中了不少拳脚。
顾连城看准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机,闪身欺近敛心,一脚踹向他小腹。
不料敛心的小腹陡然向内凹陷,他坏坏的一笑,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顾连城的脚裸,向前一拖一带,与此同时,赫连双打向敛心的一拳,由于敛心忽然拖着顾连城急退,这一拳就落在顾连城的腰肋之间。
敛心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不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顾连城只觉得身体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移,脚底一滑,腰肋间一痛,一个大劈叉坐在地上。抬头看时,敛心拳风霍霍,又跟其他师兄弟打成一团。
还有好多人,围在一边看热闹,议论纷纷。
“中间那个人,就是小王爷李安?”
“你们听说了没?前朝的武安侯李翦,和如今的武成王李襄阳其实是一家子,他们李家不知出过多少将帅,麾下的军队杀戮无数,李安身受祖辈不祥,从出生起,他身后就跟着百万亡魂,走到哪儿霉到哪儿,他去洛京参加秋狩,皇家猎场起火,秋狩草草收场。他去九幽参加门派赛,九幽也出事了,黄泉之眼开启,全是鬼!”
李安饶有趣味的听着,就好像别人说的不是他。
混战最终被苏和结束,他看出敛心背上有伤,反手御敌时力道不足,也不够灵活。苏和看准时机,突然袭击,一脚将敛心踢飞出去,太一道弟子欢声雷动,就好像苏和这一脚,踢飞的是风青彦一样,那个臆想中的情敌,拐走了他们心肝宝贝的可恶男子。
敛心人在半空,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他很大方的向苏和一拱手,笑道:“痛快,下次见面,不妨再打一场。”
苏和差点晕倒,这是什么怪胎,越打越精神?
回到无尽峰上的客房中,李安看了看敛心被踢中的位置,啧啧称奇,居然连个印子都没有,也不知是半妖皮厚肉坚,还是苏和脚底下有分寸。
天色渐渐暗下来,锅中的小米粥发出香气,李安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妥,按照约定,仙门选徒结束之后,师尊就要拜见岳父。他喊来卢世峰,说道:“卢长老,您和何炯是旧识?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能不能说出来?”
卢世峰脸上闪过一丝奇特的神情,似乎又愤怒,又遗憾,还有些自责,渐渐都化作一股惆怅之意。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我始终觉得,何炯不是好人,并不是因为我嫉妒他娶了玉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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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天意从来深难测()
修仙的人,总是试图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长生,比如天道。相比之下,很多女子的追求,反而要简单实际的多,譬如一辈子,譬如朝朝暮暮。
卢世峰曾经问过关玉儿,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关玉儿毫不犹豫的说道:“一辈子跟何炯长相厮守。”此刻言犹在耳,佳人却早已香消玉殒。
李安让小六子在长生树下铺设羊毛地毯,铜炉煮酒,再配上几个下酒菜,邀卢长老对饮。
酒过三巡,天上一弯新月,清辉几许。李安半坐半倚,听卢世峰有些不着边际的讲述起从前的事。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努力研习医术一整天,只为了在晚饭过后,坐在药园子里,听徐老头说一个王府围墙之外的故事。
那时候,卢世峰不是卢世峰。穷山沟里,有一种习俗,认为小孩的名字越贱,越好养活。所以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卢世峰,有一个代表着关爱和希望的贱名——狗娃。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卢世峰染上了风寒,虽然不严重,可是一直咳咳咳的,总不见好。这天下午,山里忽然狂风大作,一个长须飘飘的老神仙,腾云驾雾的来到这个小村庄。
神仙在半空中露了一手呼风唤雨的神通,自称是京城白云观的观主,路过这里,见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就动了收徒的念头。
村里的小孩子都着了迷,纷纷请求仙人将自己收入门墙,奇怪的是,几乎所有参加选拔的人,都被仙人选中,跟着他离开了,其中包括卢世峰的三叔和哥哥。
卢世峰也想修仙,可是那仙人说,他没有资质。
什么是资质?他不明白,只是觉得难过,为什么村里所有参选的人都有资质,只有他和隔壁二丫家的白癜风哥哥没有?
卢世峰在二叔屋里找到了仙人选徒用的秘籍,是一本《周天混元功》,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早也读,晚也看。其实他看不懂这种书,但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过:“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多读几遍,总会看懂的吧?
一个月之后,卢世峰开始沮丧,他怀疑自己真的没有修仙的资质,这本《周天混元功》,他能倒背如流,可是什么是五气朝元?什么是五心向天?他始终一头雾水。但是,当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学着山上破道观里邋遢道人张瞎子的模样,盘腿打坐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屋顶坠落的雪花,墙角打洞的老鼠。
卢世峰一直觉得张瞎子很有本事,因为他每次下山挑水的时候,走路没有半点声音,足底生风。传说每一个比正常人更灵活的瞎子,都是高人。
没被仙人选中,学点拳脚功夫也是好的。所以卢世峰缠着张瞎子,要跟他学本领。可惜张瞎子不是高人,事实上,他连瞎子也不是。他来破道观定居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
“前辈,您不是瞎子,干嘛蒙着眼睛?”
“我练功走火入魔,不喜欢看见阳光……”
从张瞎子这里,卢世峰听到了一个消息,每隔十年,各大仙门都会聚集在琨俞山,参加鸿蒙盛会,广收弟子,而一个人有没有修仙的资质,并不是一本《周天混元功》就能看出来的。就算没有资质,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洗髓丹,吃着吃着,就会有了。
很多年后,卢世峰才知道,世上的确有洗髓丹,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吃这种东西,来获得修仙的资质,因为洗髓丹洗髓的同时,还会激发出身体全部的潜能,每吃上一粒,人的寿命就会缩短十年。
卢世峰的哥哥跟着仙人离开之后,音讯全无。就连三叔他们,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长辈们去京城找过,白云观里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位老神仙,他们去报官,也是毫无线索,最终不了了之。丢了孩子的人家终日忧心忡忡,天空似乎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开春的时候,村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瘟疫,祸及十里八乡。狗娃的父母双双在瘟疫中病故。这个原本就不热闹的小村庄,变得更加死气沉沉,夜里,连鸡鸣犬吠也听不到了。
这是卢世峰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世事的无常。他浑浑噩噩,在父母的坟前跪了三天,决定修仙,远离生命中所有无情的变迁,去追逐传说中的永恒。
告别的时候,正赶上张瞎子心情好,送了他一本轻功秘籍《登云梯》。就这样,卢世峰背着一个青布包袱,走出了大山。包袱里是他的全部家当: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一本破破烂烂的《登云梯》,一本顺手牵羊的《周天混元功》,一对花纹粗陋,
(本章未完,请翻页)但分量十足的银镯子。
彼时,卢世峰只有十五岁,还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沟通阴阳的天机宫左护法。虽然他早已决定一心向道,但对于一个一无所有、背井离乡的少年来说,卢世峰眼下最大的困扰,绝不是什么天道,而是没食物可以充饥,没地方能够睡觉。
他身上只有一文钱,买个包子都不够,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把银镯子拿去当掉,那是母亲的嫁妆,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卢世峰的舅舅,住在京城,是永安镖局的镖师。他孤身一人,饿着肚子,走了八十里路来到永安镖局,被轰出门三次之后,终于找到机会说出了舅舅的名字。
卢世峰一出现在舅舅家里,立刻就成了笑柄。当然,让大家觉得可笑的,不是光脚,而是一个连鞋都穿不起的人,居然做梦想修仙。舅舅上街给他买了一双草鞋,让他在永安镖局打杂,就这样,他暂时在京城中安顿下来。
一有空,他就跑去白云观找人,白云观的后院,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卢世峰每次溜进去,扫地的小道童就把他扔出来。反复几次之后,观主让小道童带着卢世峰转遍了白云观,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
这一天傍晚,官兵清了整条街。据说是太后过八十大寿,太后娘家有什么皇亲国戚要从朱雀门入京,参加寿宴。镖局没有生意,卢世峰趴在二楼窗口看热闹,忽见十来对红衣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在朱雀门下马,垂手站好。这些红衣人,说是男子,面白无须,比女人还白净,说是女子,又有喉结。卢世峰听跑堂的议论,说他们是宫里的太监。
紧跟着,又来一队小太监,沿街洒水焚香开道,后边跟着两队仪仗,举着龙纹旌旗,吹拉弹唱,场面好不热闹。
不多时,八个太监抬着一顶皇家步撵越走越近,在城门口接了一对姐妹花似的美人,从楼下走过。
这是卢世峰第一次看见关玉儿,在这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世上有这样粉雕玉琢般晶莹剔透的女子。他痴痴的盯着步撵,心中突突乱跳,当步撵渐渐走远,完全看不到的时候,卢世峰倚着栏杆,慢慢的坐在地上,就好像丢了魂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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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暗香浮动()
生活的惊喜就在于:当你有了明确的梦想,并为之全力以赴的去拼搏、去努力的时候,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会为你让路。'燃^文^书库'''
将近一年的时间,永安镖局的总镖头两次为卢世峰破例,将他从打杂的提拔成趟子手,又提拔成镖师。在这一年里,卢世峰坚持修习《周天混元功》,有幸得到白云观观主的指点,初窥门径。只要再走一趟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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