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老人的瞬间,章文承认自己是吓到了。
因为对方怎么看都觉得是已经死去多时了,但爲什麽刚才却会捉住他的手啊?
被一名死去的老人跪坐在床边依然毫无动静的,看来这名女子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小心地拔下老人的手,章文在确定对方不会再来一次诈尸之后终于把那块头巾拿开了。
于是当他掀开盖头看清楚女子的样貌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种被吓到的感觉。
充满了不甘的双眼大张着,本应是眼白的地方已经被血丝覆盖,瞳孔应该是黑色的,但是因为整个眼球的位置都插满了玻璃,于是原有的色彩已经看不清楚。
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是一名年轻女性,只不过当章文看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时,也不由得紧皱眉头,然后目光下移看清楚那名女性的脖子到底是如何藕断丝连地和身体连接时,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毫无疑问,躺在这张大床上的新娘是一具尸体。
一具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
如果没有猜错,有长明灯照耀的这个密室,毫无疑问是一个墓室。
而这具尸体的身份,虽然已经部份腐烂皮肤上遍布尸斑身体支离破碎,但是根据章文所掌握的卢家的资料以及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猜测,这具尸体应该就是那位几十年前车祸死去的卢清一的妻子伊玟。
到底是谁把伊玟的尸体放在这种地方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提出的同时就得到了解答。
章文下意识把视线移到那位坐在床沿边的老人身上。
曾经听说卢清一非常爱他的妻子,于是在妻子死后就不曾离开过这座宅子。伊玟的尸体去向最后并没有人在意,但是卢清一明显不想和自己的妻子分开,于是卢家的这座祖屋就成了阴阳相隔的夫妻两人最好的生活地点。
卢家祖屋其实是一座阴宅,这件事恐怕卢清一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妻子葬在这里,睡在和自己一样的房间里面,然后继续着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
听上去是很变态,但是对于当时的卢清一来说,这样的结果却是非常幸福的。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把阴阳镜的力量应用在他的妻子身上了,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间祖屋里面,慢慢地等待着自己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
章文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合上双手对着伊玟和卢清一的尸体拜了拜之后放下了帷帐,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死人的住所不能胡乱打扰,即使是无神论者的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房门打开,章文就着亮光看到了一条通向上面的阶梯。
阶梯是用一块块大石头铺垫而成的,看上去已经有点岁月了,估计从这座房子存在开始就已经有了。
这么说起来这里应该是卢宅的密室吧。
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已经落下帷帐的雕花大床,章文转身九十度鞠躬之后恭敬地关上了那扇门,然后毫不回头地向着阶梯走上去。
这条走道并没有多长,不用几分钟章文就已经走到尽头了,而所谓的尽头其实就是一块顶盖。
厚重的四方形砖块就这样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地镶嵌在阶梯最上层上面。
“太神奇了,密封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空气流通……”
暗自感慨了一下,当章文伸出手打算用力推开那块石头时,问题出现了。
“……”
用力。
石头纹风不动。
再用力。
石头依然纹风不动。
再再用力。
石头依然毫无动静。
“靠啊!这石头铅做的吗这么重!”
要不是位置不对,章文觉得自己绝对会一脚踹过去的。
奈何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了,真要实行绝对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半跪在最高的那一级阶梯上面,章文对着那块近乎千斤重的砖头开始犯愁了。
这要怎么办?这里只有一条路,要是这石头一直都开不了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
该不会那个小孩推他下来就是爲了给那两具尸体陪葬吧?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于是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正当章文再次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信号时,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然后轻轻一推,“咔”的一声轻响,那块他怎么推都推不动的砖头居然就这么被推开了。
“谢……”
下意识地想要道谢的章文在转头的那一刻突然怔了怔。
不对!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哪里来的手?
当他这么想是,他的头已经转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张几分钟之前才看过的脸。
“我擦!生化危机!”
条件反射抬脚就是一踢,当伊玟那颗头滚落到阶梯之下时,章文二话不说用力推开那块砖头就跳了出去。
离开那个密室之后章文发现自己走出来的地方是一个房间,一个四周铺满了灰尘的地方。房门所在的位置大门洞开,摇晃的木门上不知为何挂着一把锁头,摇摇晃晃的有种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
“章文!”
当吕望的声音伴随着雷声和雨声再次出现在章文面前时,他的心脏因为所见的东西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一脚把砖头踹回去塞住那个洞口之后,章文一把把刚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扯到自己面前。
“你他妈的搞什麽鬼!爲什麽你的脖子会有血痕的?”
雷光闪光,就在吕望j□j在外面的锁骨以上的地方,章文清楚地看到了一只血手印。
该不会!
该不会吕望也已经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之一
到底从什麽时候开始,他遇到的就不再是活人而是死人?
看着眼前这个人,章文捉住对方的手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
吕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眼睛看到那些血红色的液体时微微愣了一下。
“啊,难道是刚才沾上的?”
手指上依然干涸的红褐色不知为何刺眼得让章文想立刻拿水冲掉。
“你没事?”
希望没事。
在这个家里面,章文已经不知道自己能相信什麽了。
吕望虽然可疑,但好歹他是他的拍档,而且也保证过绝对不会害他。
只要有这样一个会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在就够了。
章文要求不多,只要这里还有一个活人陪着自己就好了。
尽管目前为止他见到的死人有三个,不是人的有一个,但冥冥之中却有把声音告诉他,这个家里面的人,已经没有活着的了。
“我没事。”
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吕望看着章文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张开手抱住对方。
“喂!”
“听,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沉稳而有力的鼓动声音显示着这具身体充满了活力。
当耳朵听到那心跳的声音时,章文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虽然他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这一切,但是如果这个人死了,那么他恐怕会非常害怕。
如果连这个人,自己的拍档也保护不了,那么他身为警察就是一个最大的失败。
第一次发现,原来心脏的跳动声是可以让人安心的。
“……喂,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靠啊!两个大男人揽揽抱抱的算什麽一回事?
最重要是爲什麽他一米八身高要被一个一米七几的人抱住啊!
要抱也是他抱对方吧……等等,这么什麽奇怪的论调?
皱了皱眉头,当吕望放开章文时,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非常诡异。
“你……干嘛?”
被人这样看着吕望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我说你……该不会是那个什麽恋吧?”
居然能毫不犹豫地抱住一个男人动作还这么自然,这实在让人不想歪都不行了。
有鉴于他们局里面的某法医有着特殊爱好的关系,所以对于那些蔷薇色彩的男男爱情即使章文不愿意也会被逼有所了解。
刚才吕望那一下毅然让他想起了某些被尘封到角落永远都不想翻出来的糟糕记忆。
啪
“你撞坏脑子了啊?居然连这种事都能想出来?”
听到对方的问话,吕望立刻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
或许是被巴了一巴掌巴醒了的关系,章文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魔怔了。
“……或许是受刺激过度出现间歇性脑抽了,不用管我。”
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吕望只不过是证明自己活着而让他听心跳声而已,这行为分明就没有什麽别的意思爲什麽他却能想到那里去了的啊?
看来以后还是离原颖怡远一点比较好。
多接近自己脑子都出问题了。
突然,一只手拍上自己肩膀,转头看去,吕望那双写着“唉,可怜的孩子”的眼睛不知为何刺眼得让章文好像一手指插过去。
“没事的,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啊!
“好了,别玩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如果再不走的话……”
本来想说自己没有在玩的章文顺着吕望的目光看过去,一双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刚才跳出来的密室洞穴中伸了出来。
一想起刚才的生化危机章文立刻二话不说拉上吕望就向着房外冲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再落锁。
幸好挂在上面的锁头是那种弯曲处压一下就能锁上的旧式老锁,否则这门是根本关不了。
“他妈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啊还尸变?!”
?????
滴滴答答的水声由远及近,只要向前走一步那屋檐落下的水声就变得更接近,一滴一滴地宛如追赶的脚步让人听得心都开始焦躁了。
章文拉着吕望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样不停地向前奔跑着,对于卢宅毫不熟悉的结果就是他们奔跑的路线完全就是慌不择路,也或许是这样的慌不择路,当两人经历了数个转弯跑过数个房间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闪烁的亮光。
“那边有光。”
在黑暗之中待久了就会非常向往光明,当看到那亮光时章文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边跑过去。
“等一下!”
就在两人快要接近亮光的所在地时,吕望突然用力一扯扯住了章文的脚步。
“等一下,里面有人。”
扯住章文的手,吕望一步前跨把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眯起眼睛看着那光线所在的地方。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跑回来他们的出发点——那个一开始接待他们的客厅。而客厅之中正在闪烁着亮光的是最初许闻拿着的那盏旧式煤油灯,灯芯中的火焰在玻璃之内跳动着,明明没有人去摇动它,却不停地左右摇曳,无风自动。
一盏煤油灯所能照亮的地方不多,而也因为不多,所以最初看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视线都被那盏独一无二的灯火吸引了视线,以致忽略了一旁椅子上面坐着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容颜,除了一双脚j□j在灯光之下的女子。
之所以会觉得是女子也是因为那双脚纤细白皙,和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谁在哪里?”
被吓多了的章文这次镇定多了。
在发现有人时立刻和吕望换了一个位置,把人护到身后的同时也掏出了腰间的枪。
虽然这把枪在今晚根本没有发挥过任何作用,不过有武器总比空手要好。
至少拿着会安心一点。
两人就这样拿着枪慢慢走近客厅,当视线终于看清楚坐在椅子上的人时,章文也跟着放下了枪。
那个人在一个小时之前他就见过,虽然没有说过话,但是身份还是知道的。
“喂,刚才我们去她房间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她吧。”
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看着那张安详的脸,章文慢慢走过去。
“……没有,当时除了冼洁敏之外那个房间里面根本没有别人。”
所以说,理应是房间主人的卢美在那一刻就已经失踪了。
然后失踪的她此刻却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坐在椅子上面,安详地睡着。
或许应该说是死在了这里。
那胸口上插着的那把牛角梳即使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章文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尸体,确定已经开始僵硬,由此推测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
不过看着对方那安详的样子,实在感觉不出来是被人杀害的。
也许是被下药了吧?
章文想起当时自己给对方检查的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卢美也是这样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样。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从她在浴室晕倒开始她就已经被人下药了。
那么下药的人又是谁?
爲什麽要这么做?
一瞬间,数个疑问向着章文袭过来,让他的脑子变得更为混乱。
“只要有那面镜子的存在,伊玟就能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了……”
“吕望,你知道阴阳镜是什麽吗?”
瞬间一闪而过的话就像一道天启一样让章文再次思考这个问题,开始思考那面镜子的作用。
阴阳镜阴阳镜,带着这种名字的镜子就真的只是普通的镜子吗?
就真的,和今天晚上发生在这个家里面的尸体变化无关吗?
能让人爲了它而不惜血染双手的镜子,就真的只有金钱的价值吗?
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章文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而此刻能回答他问题的只有吕望。
不知为何,章文有一种感觉,只要他问,吕望就一定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阴阳镜?”
低头看了一眼章文,吕望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呵,原来你还是发现了。”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麽?”
眉头紧皱,章文看着此刻整个人感觉都变了的吕望,心理面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厌恶感。
这么妖艳的笑容,根本不适合他。
“你想要知道那镜子的价值?”
吕望突然摇了摇那盏煤油灯,火焰因为动作而不停地晃动,同时也让这个客厅里面的阴影不停地摇摆着。
“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有这个权限。”
微微一笑,吕望放下煤油灯,房间里面的影子再次归于平静。
“什麽权限?”
爲什麽他总觉得此刻吕望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不懂的?
“我说过吧,我是异域图书馆的管理员,你知道异域图书馆另一个名字是什麽吗?”
“什麽?”
“异域图书馆的另一个名字是警局机构所属最高机密档案室,目前除了一些高层之外就只有特殊刑事案处理室的人知道它的存在。那里是只开放给你们的档案室,所以除了你们之外我不会让别人进来。所以我说,你有询问我任何问题的权限。”
他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管理着所有这个A市甚至是整过国家的所有机密的非机密的档案。那个小小的空间就是他的城堡,除了他之外,别人无法解读那些资料。
因为从一开始,那些所谓的档案,就只有他能找到能看到。
“……档案室?”
隔了很久,也或者只是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章文在沉默之后终于说话了。
他那双看着吕望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只有书不管是外表还是里面都和图书馆无疑的地方居然会是最高机密档案室。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警局里面挂着机密档案室的那个房间里面又是存放了什麽东西?
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