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少年目光盯着苏千秋，冰绿色的眼睛里是算计的残忍。
苏千秋偏着头人畜无害的微笑：“伦齐，西里斯没告诉你么，蛇～儿～”好吧，他自己也承认自己的声音很欠扁。
“不许你叫我蛇儿。”少年伸手抓向苏千秋，“这个名字只有西里斯可以叫。”
苏千秋弯腰朝后仰，轻巧的躲过少年急躁抓来的手臂，痞痞的笑笑：“哦，是专属呢称吗？还真是恩爱呢。”他强调了恩爱两个字，继续欠扁的意有所指。
果然经不起激的孩子恼羞成怒的炸毛了，手臂里抽出一条青色藤条便向他抽来，一字一顿的：“你该死。”
没想到这人还没说两句话就动手，也没想到自己那么恶劣的语气足够造成多大的后果，苏千秋看见藤条的时候没能反应过来，一时大意的被抽在肩上，衣料嗞啦一声破了口子，被打了个结实。
要说果然和西法是一个种族的么，这植物操纵的十分灵活啊。苏千秋捂着开始火辣辣疼痛的手臂哭笑不得，大意失荆州了。
看着那藤条挥舞的像鞭子一样，猎猎生风的又抽打了过来，苏千秋灵活的跳下床，这家伙打上瘾了么？真是不知进退的鲁莽家伙。
“我可是西里斯的客人，你就不怕他责怪你？”苏千秋躲着鞭子，扬着明媚的笑脸，“再说，我还认识西法，你的族人。看在西法的面上，不要动手了吧？”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少年手上的动作僵硬缓慢了一下，但是听到苏千秋的后半句，本来要停下来的藤条又舞动了起来，灵蛇一样的撕裂着空气，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势头更加猛烈了一些。
啊咧，看来西法在族里的人际关系不怎么样诶。
苏千秋失策的摇头，赶紧补救：“其实我跟西法不熟的啊，你别闹了，不然我也还手了。”
少年冷冷的笑，丝毫不为所动的操控着藤条：“你去死好了。”
“还是你去死一下吧。”苏千秋在房中躲闪的心烦，看见那藤条竟然往床上的弗洛依德身上抽去，一下子火大起来，一簇黑色火焰从掌心飞出，拉成链状迎上藤条，随即站在原地，抱着双手淡淡道，“魔鬼火焰，沾上一点都会一直燃烧，直到烧成灰烬为止。你最好把手臂上的藤条断掉。”
看着在黑色火焰里飞快化为灰烬的藤条，少年脸色一变，飞快的断掉连在手臂上的部分，低头再看，黑色火焰正好蹿到藤条断口处，不依不饶的燃烧着，直至藤条化为灰烬。
他脸色更加不好看，瞪着苏千秋的目光恨不得将人吃下：“你给我离开这里。”
“凭什么？”苏千秋没好气的挑起眉，恶劣的笑，“你不是这里的主人吧？西里斯都没赶我走，你做什么主？别以为上了西里斯的床了，你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很像是电视剧的反派角色不是吗？苏千秋悠闲的自我嘲讽，不过谁叫这人打不到他就故意打弗洛依德呢？人家弗洛依德可没招惹他。
听了苏千秋的话，少年的身子晃了晃，似乎被打击的不轻，惨白的脸色有些灰白，声音虚弱无力，依旧逞强的硬着骨头道：“谁说不是了，我是最重要的，西里斯说过的……”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却摇摇欲坠的没有半分自信，呐呐的道：“我是最重要的，是西里斯最重要的人，一定是这样……”
苏千秋叹了口气，自己真像是欺负人的坏人了。
这家伙，似乎也挺可怜的。
西里斯是商人，苏千秋看得明白，那个棕色眼睛的英俊男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最重要的人。大概这少年也清楚这一点吧，却强迫自己去相信清楚的谎言。
“好吧，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苏千秋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现在我是他的客人，你也该站在他的立场上，和我好好相处吧？”
“别用那种口气说话。”少年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的你好像很了解西里斯一样。最了解他的人是我。”
苏千秋无奈的翻白眼，这主真不好伺候。
“你知道就好了么，现在来这里干嘛的？”苏千秋走回床边，摆摆手悠闲道，“我是西里斯的客人，你记着这一点。不想他讨厌你的话，现在最好转身离开。喏，门就在你背后十三步远的地方。”
“他怎么可能讨厌我？”苏千秋似乎在无意中又不幸的踩到了少年的敏感点，情绪稍有平复的少年一下子红着眼睛跳了起来，“他怎么可能讨厌我？”
苏千秋哑然，这人已经神经质了，大概是一直明白西里斯的本质，害怕有一天被抛弃，于是担惊受怕的积累出了严重的心结和压力吧？他没有了挑拨别人的欲望，欺负这样的人，自己都觉得没趣。
只是少年还在喃喃，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之中：“西里斯不会讨厌我的，我可是给了他一笔大生意呢……哈，哈哈，我对西里斯是有用处的呢，西里斯才不会抛弃有价值的人……”
他目光恍惚着，扬着唇轻笑着，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然后转身跌跌撞撞离开，似乎急着去找西里斯要答案一样。
“真疯了。”
苏千秋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出视野，抿抿唇只能感慨世上可怜人不止他自己一个。
只是……他爬回床上，重新想了想，刚刚那蛇儿提到了一点——一大笔生意——是吧？
对于西里斯来说，生意就等于贩卖人口，这样想想，忽然就有了点不妙的感觉啊。
“弗洛依德，你倒是醒过来和我一起想想啊。”苏千秋百无聊赖的拿爪子拨拉着昏睡中的少年，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都越来越诡异，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每件事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幕后黑手吗？
很有权势，很有声望，最接近自己的男人……
库洛斯给自己的提示，可是怎样都想不出来啊。苏千秋郁闷的抓抓头发，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靠灵机一动灵光一闪才行吧。
“小千秋，又在发呆了吗？”
蓦然一个声音调笑着响起，来自他手腕上的蓝金色玫瑰手链。
“啊咧，你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苏千秋惊奇加怀疑的看着手链，“我记得刚刚联络还不久吧？你确定找我有正事？”
那边轻悠悠的笑：“神子大人，你确定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消息是到手了，不告诉你也没关系吗……那我断掉联系好了……”
“好了，知道了，谢谢你了还不行吗？”苏千秋扁了扁嘴，“师蓝陛下，你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快点说吧，我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我让师凉来说，他清楚这些……”
苏千秋沉默，师蓝这陛下当得还真是轻松安逸啊，有了弟弟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53 濒死的小蛇
顿了一下，师凉清冷漠然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让人冷静的力量：“数日前有情报得到，圣地凡戈帝国失窃了一门魔晶炮。现在联系起来想，袭击你们所用的魔晶炮大概就是那一门。”
“原来已经有这方面的消息了。”苏千秋捶了一下手心，恍然的微笑，“怪不得这么快。圣地凡戈吗？可不可以再详细一点？”
“我会派人下去具体调查。有消息会通知你。”师凉一如既往的简洁干脆，比起师蓝来更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啊，拜托你了。”苏千秋松了口气，有师凉分担问题，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弗洛依德还没醒吗？”见正事说完了，师蓝飞快抢过了话语权，轻佻的挑拨，“小千秋你得手了没？”
“哪有那么快的。”苏千秋没好气的啐了一口，白皙的脸颊悄悄的泛起粉色，“总得，总得有个过程……”……吧？
你以为弗洛伊德是普通人么？
“你还嫌你们过程不够长么？想我和师凉……”有人开始得意洋洋的炫耀。
“对不起，神子大人，如果没事我就断掉连接了。”师凉冷静的叉开话题，苏千秋还能听见手链中传来的师蓝呜呜的挣扎声。
“干得漂亮，师凉。”苏千秋爽快的赞叹一句，干净利落的挂断连接，笑得一脸灿烂。对这种花蝴蝶一样八卦的男人，就该用些强制手段。
“嘛，圣地凡戈帝国吗？”苏千秋摸着下巴思索，希望只是普通的失窃事件才好啊，没有交集的一个国家，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才对吧？
眼皮跳了跳，还是有不妙的预感。
“伦齐大人。”一个声音伴着门扉有节奏的轻响，很有礼貌的响起。
“进来。”苏千秋抬眼，是深色劲装打扮的少女，年轻貌美的乖顺，“有什么事？”
少女低头恭敬的轻声道：“西里斯老板说，若是伦齐大人无事可做，可以前去参观买卖交接，或许会发现有趣的事情。”
“我知道了。”苏千秋目光一沉，买卖交接吗？西里斯想做什么？邀请一名神职人员去看奴隶交易？
他肚子里又卖的什么药？
只是意外相识的商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呢。
沉思间，纤细的眉紧缩在一起，连少女何时告退离开了也不知道。
或许会发现有趣的事情吗？……一定会有有趣的事情吧？
苏千秋翻身下床，十指翻飞的在床边布下警戒魔法与魔法陷阱——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了，无论怎样也要下去看看才安心啊。
「当温度低于多少度，人就会死亡？」
「那么万蛇族的人呢？」
「已经这样的温度了，心脏还能继续跳动吗？再往下去，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呢？」
西法意识朦胧的靠在铁笼边缘，冰冷坚硬的玄铁透散出冷硬刺骨的寒气，一层一层的侵入皮肤骨骼，顺着几近凝滞的血液缓缓的流遍全身上下，让身子也僵硬冰寒如铁。
忽然好想温暖，尤其是人的体温，缠绵悠长的温暖，像是那少年暖暖的眸子，总是带着最朝气蓬勃的阳光一般，大方的洒向身边所有的生命，从不吝啬。
神子大人……
干涸的唇瓣起起合合，无力的喃喃那四个宛如叹息般的字，舌尖无声的眷恋缠绕着一个名字，却是越来越苦涩。
果然，离得阳光太近了，幸福的过头了，连老天都会惩罚的吗？
只是远远的看着而已，静静的看着，从不希求什么，从不贪婪什么，从不祈愿什么，没有不自量力的要求拥有什么，没有不甘落后的争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习惯保持着理智的距离，安静的注视着而已。
但是为什么，连这样一点的权利也要剥夺？
是因为万蛇族的身份吗？一辈子注定奴隶命运的身份？怎样逃脱都摆脱不了的命运？
曾经被从拍卖行救出来，结果绕了一圈还是步入了最后的牢笼。还是，惨遭族人亲手的背叛。
他用尽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昏暗，在大厅里钝钝的飘散，不远处是关押族人的一连串囚笼，被族内的叛徒暗中下药迷晕，万蛇族的族人都还在昏睡之中，大厅中央的石柱旁，一个与自己形貌相似的少年僵硬的站在那里，目光时而躲闪时而狠厉。
那是他的弟弟啊，普罗米尔加。西法。
为什么要背叛族人？为什么要把族人交给贪婪的奴隶贩子？为什么能忍心一起生活的亲人从此被贩卖各地，受尽屈辱？
为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从学院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曾经天真的弟弟也没了蛇尾，化作了人类的双腿？自愿的，还是像他一样，被迫的？
给我个答案，普罗米尔加！
西法暗绿色的眸子更加深沉暗色，愤怒也不能为惨白色的面孔染上一丝红色，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萎缩，能够看见生机逐渐的离开了这具身体。
就这样死去吗？
看着陌路的弟弟，看着末路的族人，然后悄悄的死去吗？
身体的魔力被魔药压制着，形如羸弱的普通人，仅剩的温度被周围的空气毫不留情的剥夺，越来越冷，像是身上已经要结出寒霜。
弟弟……还是一动不动啊……
到了这地步，还是奢求着温暖。西法觉得自己已经要撑不起沉重的眼皮，也看不清楚东西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缓慢旋转模糊，然后消失……可是，越是寒冷便越是想要阳光……
苏千秋，你在哪里？
天真又鲁莽，谁都看不懂的神子大人，却总是奇迹的无所不能的神子大人，苏千秋，你在哪里？
如果我念你的名字，你会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温度低于多少度，人就会死亡？」
「那么万蛇族的人呢？」
「已经这样的温度了，心脏还能继续跳动吗？再往下去，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呢？」
最璀璨的阳光，请不以怜悯的姿态，来到我的面前，拯救我的族人好吗？
“苏千秋……”最后的力气，无声的轻启干裂的唇瓣，嗓子忽然干涩，我在叫你的名字了，用我最后的尊严和骄傲，无所不能的神子殿下，请不要让信仰你的臣民失望……
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54 这人，我要了
小蛇就要合上眼睛，而一抹灿烂的亮光宛如救赎般穿透了玄铁的笼子，直刺他忧郁的暗绿色眼底，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带着无比霸道的侵略姿态宣告他的到来。
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小蛇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最后的余光看见银发少年故作矜持优雅的笑脸，以及在散入室内的阳光下宛如流淌着光芒缎子的长发，暖暖的，可以放心依赖。
你来了。
之后……都拜托你了，神子大人。
苏千秋从楼上溜达下来，这是一座不怎么悠久的城堡，大概只是用来交接买卖，西里斯并没有在装饰布置这上面花太多心思。沿着双回旋的楼梯一步步走下去，来到宽阔的大厅。
巨大的两扇门大大的敞开着，可以看见外面停放的一连串马车，车帘被掀起，露出空荡荡的车厢——“货物”应该已经被转移了。
阳光透过门射进大厅里面来，整个大厅内明亮简洁，一点也没有苏千秋想象中阴暗阴森的感觉。
奴隶贩子也在这么充满了阳光味道的环境里面做生意么？苏千秋表示理解不能。
“你来做什么？”
普罗米尔加。西法在自己哥哥的目光下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于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无所事事溜达下来的苏千秋。
他的口吻不算很好，因为本身心情的原因，看向苏千秋的目光更加恶劣了不少。
苏千秋无比疑惑，纠结的皱了皱眉，自己就这么不受待见？
“我下来看看。”他没必要讨好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家伙，斜着眼睛瞥过去，强调的补充一句，“是西里斯老板邀请我下来的。”
嘛……算是邀请吧？
普罗米尔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冰绿色的眼睛蛇一般阴狠：“你该死。”
苏千秋掏了掏耳朵：“你就不能换一句话？我听都听腻了，还不是好好的。”
“西里斯是我的，所有你这样的人都该死。”普罗米尔加还记得苏千秋之前的魔鬼火焰，虽然目光看上去想把苏千秋碎尸万段掉，但是仍然克制着自己不要出手。
“我是哪样的人？”苏千秋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这孩子真傻了，独占欲忒强，不要理他。
转过身背对少年，他眼皮直跳，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果然，当目光放在墙壁下阴影中的时候，他忍不住吸了口气——蛇尾人身，多么熟悉的姿态，分明就是西法还没有被灌下魔药之前的样子，活生生的万蛇族啊！
比原先所见的小西法大了几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关在铁笼子里，还在昏